和悠闲的队友们比起来,第二天到达斋浦尔的桃子就郁闷多了。
人家千里而来帮忙,必须接风;叶霈提议去一家很有名的中餐厅,桃子却没兴趣。
“外国菜都啥玩意。”他往套房沙发一倒,就跟被砍断的腿还没好似的。“那帮大厨比得过我吗?”
还生闷气呢,叶霈决定安慰安慰搭档。“要不我去超市,牛肉没有,鸡肉有的是,你发挥发挥?”
关于桃子厨艺,二队都是服气的。
可他也不打算干活,硬邦邦说声:“不去。”就面朝沙发背了。
自己顺利过关,他还留在原地,确实很失落吧?叶霈避开敏感话题,聊起前几天西安旅行,可惜给他的特产没带来:“酒吧呢,下月回去拿。”
桃子悻悻点头。
说到“明天跟我走”的时候,桃子冷不丁嘟囔“烦球得很,菲菲定要和我结婚。”
由于“一线天”的缘故,对于桃子女朋友,叶霈相当了解:桃子高中同学,知根知底,感情稳定,两家也早就认可。
“好事啊!”叶霈高兴起来,用力拍他肩膀:“什么时候办事?四川还是北京?到时候我们都去,放心,给你包个大红包。”
桃子蹭地坐起,“瓜娃儿,结个锤子婚,哪那么容易结婚?八百个人都催老子结婚,老子上月丢条腿,下月说不定就把命丢了,菲菲咋办?守寡去?这辈子都耽搁了。”
“年底大长虫钻出洞,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两回事,还结婚--谁爱结婚谁结!”
桃子平时普通话说得好,现在一堆四川话绕口令似的丢过来,叶霈半天才听明白。
这就很无奈了。她想劝两句,可谁来劝解自己呢?如果“一线天”踏空半步,自己也坐不在这里;骆镔若是慢上半拍,现在就轮到桃子给自己和他办白事了。
“捉迷藏”群聊得热火朝天,叶霈忽然意兴阑珊,想起谢岚的话:今朝有酒今朝醉。
该劝还是得劝。“要不然这样,你给菲菲个说法,比如现在忙,明年或者什么时候,别拖着人家。菲菲二十八了吧?”
对于北京上海一线城市,女生二十八岁不算什么;在四川等地,压力就大得多了。
桃子唉声叹气,捶着沙发坐垫:“结婚就结婚,早晚都得结婚,我又没说不结婚。问题她爸他妈催生娃娃,一个还不够,起码两个--日哦,我哪里给她生娃娃去?”
初次拿到“封印之地”的资料,叶霈就读到“被拉进这里的人们,无法生育”这一条,也没往心里去: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谁还顾得上结婚生宝宝?
此时她有点头疼,顺口说:“那就丁克呗,非要小孩干嘛?”
桃子抱着脑袋:“叶霈妹儿,不生娃娃,哪个急着结婚?我给你说,只要结了婚,一年没娃娃,她爸他妈就拉我俩到医院;检查出问题还好,没问题更糟糕,搞不好就得做试管--我要说不行,立刻就得离婚。猴子和他老婆你知道噻?做了十多次也没成,猴子天天挠墙,恼火滴很。”
乐哈哈的猴子还有这事?她可真没看出来。
此话题似乎无解,叶霈只好转移视线,晃晃手机:“对了,昌哥那事,你管不管?”
大概憋得狠了,桃子蹭地站起身,晃着拳头:“哪个不管?必须得管。就冲昌哥面上,也不能不管。那个韦庆丰,动不动强抢民女,老子早就看他龟儿不顺眼了。”
“叶霈妹儿,骆驼给我说,你一个人不巴适。”他哼哼着摩拳擦掌,“正好我也没弄过捉迷藏,这回看看你咋个弄;明年我照猫画虎,立刻过关。”
可惜事与愿违。
桃子的霉运似乎远没结束;直到下一个阴历十五越来越近,不得不回北京,叶霈连迦楼罗和摩睺罗伽的影子都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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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2019年9月10日, 北京
往常“碣石队”提前两、三天集合,接收新人、解答疑问、分配进组处理的井井有条,队长高层也已把当月计划定下来, 该过关过关, 该转移转移;今天却有些例外。
碣石酒吧附近的某酒店套间到了不少人, 椅子不够用, 来晚的人不得不挤在沙发和床铺上。
“差不多了。”领头的是骆镔,黑衣长裤,头发被修剪得短了, 显得更加俊朗精干。他把手里烟头在窗台一捻, 跨前两步,提高声音:“我数了数, 加上昌哥,在场的一共十三位。”
“天王队”解散一半,不少人流入其他三队,上半年又收了不少新人, 今时今日“碣石队”已经将近一百人了。客户和干活的各占一半,再分成两队, 今天有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已经很给樊继昌和骆镔面子了。
骆镔看看朝房间正中的樊继昌, 后者神情严肃, 嘴唇紧绷,正挨个扫视即将并肩作战的伙伴。
“事情都知道了:莫苒想转到咱们这儿,银獴队不放人, 咱们跟着昌哥过去,把莫苒接出来。”骆镔很轻松地说,就像布置转移路线:“银獴队那边谈过了,没谈拢;昌哥和韦庆丰约定,一对一打一场,生死局,赢了的带莫苒走。除了韦庆丰,郑一民和大池也是硬茬子,很麻烦。”
十多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樊继昌身旁的女孩。莫苒很年轻,苍白而纤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楚楚可怜,黑发柔顺披在肩头,令男人不由自主想替她遮风挡雨。
平时大家玩闹嬉笑打游戏,樊继昌总是默默坐在身旁,很少参与进来,桃子猴子抢着介绍女朋友给他,也从来没答应过--原来~昌哥喜欢这个类型的姑娘,叶霈忍不住八卦。
“老曹的意思,最好别直接对上,毕竟队里百十号人,目标太大;韦庆丰这人邪性,能干出什么事,不好说。”骆镔很坦率地说,看看在场的王凯强等三位一队队员。后者和樊继昌私交不错,过来帮忙,丁原野和王瑞就没有参与,毕竟人手不够,得随老曹镇守大本营。同理,二队赵方和另几个好手留下,新人小余自告奋勇跟着。“所以这次算是个人行动,咱们跟着昌哥,把头脸蒙上。”
“银獴队”都是白痴才会认不出我们,掩耳盗铃罢了,叶霈觉得男朋友很有意思。
骆镔晃晃手机,“老张那边也是这个意思,管事的不吭声,赵一轩和钱蒙带着俩人过来帮忙,算是很够意思了。”
“一共十七个人。”他用手指框着房间划了个圈子,又指指窗外:“韦庆丰那边跟咱们差不多,九十多个人,一半是干活儿的。他们也分成两队,在这个位置。”
墙壁挂着一幅巨大清晰的古城地图,中央皇宫最是醒目,四条手指宽窄的、直通城门的大道把地图均分成四份。两天之后就是阴历八月十五,地图大部分区域被红色贴纸覆盖着,只留下中央三分之一左右的区域。
骆镔上前两步,在地图右下角,也就是东南角某处边缘钉上两枚紧挨着的红贴纸:“银獴两支队伍。我的意思,我们也分两拨,我和大鹏跟着昌哥,直接找韦庆丰,一局定输赢。其他人远远跟着,给我们掠阵。一方面保存实力,一方面他们也不敢随便动手。”
没错,韦庆丰也是混了三年的老江湖了,知道我们不可能为了一个莫苒就倾巢而出,老曹也不愿硬碰硬,昌哥只能请平时相熟的朋友帮忙。那里是他们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必须虚虚实实,才能令他们有所忌惮。
“还有,也不能把宝都押在一对一上头,万一昌哥没占上风呢?万一韦庆丰输了赖账呢?又不能弄出动静,麻烦的很。”骆镔朝众人摊开手掌,“这样,桃子叶霈一路,王凯强仙鹤一路,从两边包抄过去,埋伏在莫苒待的院子。要是一切顺利,当然万事大吉;要是出了岔子,趁我们在外面掩护,你们四个就想办法把莫苒带出来,不行就抓他们一、两个人开路。”
这也是说好了的,叶霈和桃子互相看一眼,击了个掌,王凯强也和身边一个又高又瘦的男生摇头晃脑地应了。
做为武当外门弟子的孙子,王凯强身法轻灵迅捷,翻墙越壁不在话下,向来是一队主力。叶霈很早就听说过他,上“一线天”之前还和他还试过两招,算是打成个平手。
仙鹤则是绰号。这位老兄脾气很好,又爱看武侠,又高又瘦像根竹竿,很像《天龙八部》里的轻功高手云中鹤,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
当面对敌放在一旁,提起轻功身法,四人都是“碣石队”不折不扣的主力,偷袭转移都是事半功倍,大家都很服气。
“也就这些了,剩下的随机应变吧。还有,路上都小心点,躲泥鳅四脚蛇远远的,谁都别出事;别姑娘没救出来,还得先救自己人,这就很尴尬了。”骆镔哈哈大笑,大家也都嘻嘻哈哈,气氛热烈而轻松,完全不像即将找其他队伍麻烦的样子。“昌哥说两句吧,说完大家就散了,回家过中秋去--门口放着不少月饼,每人拎两盒走。”
中秋节呢~习惯了用阴历十五计算时间的叶霈感叹着。元宵节是她第一次踏入“封印之地”,记得吃了黑芝麻汤圆,一晃眼的功夫,都要吃月饼了。
樊继昌朝着众人团团抱拳行礼,半天才说出话。“兄弟们,各位,我~我,姓樊的给兄弟们添麻烦了。说一千道一万,这是兄弟自己的事,应该一个人扛。”
他平时话就不多,此时眼圈发红,喉咙哽咽着越发词不达意。“我,我就一句话。各位帮了我的大忙,姓樊的记在心里。兄弟们以后有事,我若是说个不字,姓倒过来写。”
至于莫苒,什么话也没说,走上前给众人深深鞠了个躬,黑发几乎垂到地面。
昌哥也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封印之地”混了半年,忙忙碌碌过关转移,要不就打打杀杀,可从没听说这么浪漫的事情。叶霈歪着头打量她,又看看男朋友,忽然好奇:若是我出了事,找到骆老师帮忙,他会不会出手?
两个小时之后,叶霈拎着四大盒月饼和行李箱站在街边,不等纯黑悍马在面前停稳就打开车门。“骆老师,要是我成了莫苒,你成了昌哥或者别人。”她伸长胳膊,把月饼堆在后座,“我的事,你管不管?”
骆镔目视前方,重新启动引擎,喃喃说:“就怕吧,这事儿反过来:韦庆丰得朝我们求援,天天骨头被打断,命都保不住”
她怒目而视,两根手指敲敲他扶着方向盘的胳膊,骆镔立刻改口:“那还能不管?我立马冲过去,大鹏昌哥什么的都带上,把你劫回来当压塞夫人。平常谁都不给看,想看就得花钱”
叶霈哈哈大笑,随即被安全带紧紧束在椅背--前方冷不丁冒出来个男人,骆镔反应也快,一脚刹住车,轮胎接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
透过玻璃看的清楚,那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高个子男人,短发贴紧头皮,单眼皮薄嘴唇,神色懒洋洋的;仔细望过去,胳膊健壮,身体结实,像是蕴藏着使不完的力气。
距离他十多米的路边,还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又高又壮像截黑塔,叼着烟抽;另一个瘦小枯干,又像只瘦猴,笑眯眯朝车里招手。
“崔阳,为于德华来的。”骆镔简单地说,随即推开车门。
六月十五第一次闯宫,北边的人为了独吞三株七宝莲暗算南边四队联盟,于德华当场被杀,“天王队”就此一蹶不振。一部分跟着现在的队长孟良,一部分流入“碣石队”三队,崔阳为首的一小撮人发誓给于德华报仇,上天入地追杀凶手--白人,海军陆战队员,相当彪悍。
原来是他,叶霈努力回忆着,也跳下车子。
骆镔迎上前去,握住崔阳手掌摇晃几下,这才回手拉住她:“叶霈,我女朋友;这位是崔阳,老熟人了。”
崔阳力气很大,指尖掌心有薄茧,手掌上的功夫很有造诣。他笑眯眯地打量叶霈,吹了声口哨:“总算见着真人了,怪不得:封印之地谁不知道,骆驼为了个落单的妞儿,第二次上了一线天?重情义,我是比不上的,哈哈,哈哈。”
原来我也是大家口耳相传的对象,有没有人羡慕我?叶霈心中骄傲,仿佛扬满风帆的小木船。
骆驼笑着看看她,心情很好,拍拍崔阳肩膀,又和后面两人打了招呼。“说正经的,她今天回老家,中午十二点半的飞机,拎着一堆月饼,我得送过去。你在酒吧等我一会,我回来细说。”
“不用不用,也就那点事,没什么新花样。”崔阳朝叶霈友好地笑笑,露出雪白牙齿。“哥们就占五分钟,不耽误你送媳妇,更不耽误过中秋,啊?”
骆驼笑了,随即为难地皱起眉头:“上回答应你,等一线天过了就办正经事,这回有点变化。我们队里樊继昌,认识个姑娘,遇上点麻烦”
崔阳连连摆手,一副“我什么都了解”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说:“莫苒嘛!我又不是没见过,早就跟着韦庆丰了。骆驼,我给你说,这事儿不好办:韦庆丰妞儿多了去了,没十个也有八个,可别说,就迷上这个莫苒了。哎,这就叫,自古豪杰多寂寞,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不知为什么,叶霈觉得崔阳这人挺有意思。
“那个姓樊的,我倒是不熟,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怎么着,你准备跟着过去,把莫苒抢出来?”他打量着骆镔。
骆镔干脆地说:“我欠昌哥人情,既然他张了嘴,怎么也得走一趟,能不能行得看运气了。”
崔阳哼哼一声,像是觉得没戏:“韦庆丰最近招兵买马,把我们队好手都弄过去不少,老曹这人胆小--你能带几个?”
骆镔朝他比了比手指,大大方方说:“又不是光靠人多,随机应变吧。”
“骆驼,你这个人啊,重情义,死心眼,跟我一个德行。”崔阳伸了个懒腰,用大拇指指指自己:“骆驼,你看我怎么样?”
见骆镔愣神,他瞪圆眼睛:“怎么着,不够数吗?不光我,还有河马瘦猴,鸿哥砖头。”
事情发展是骆镔没想到的,惊讶地看看叶霈,又看看他:“你这是,什么路数?”
“什么路数?我能什么路数?”崔阳有点不乐意了,冷笑两声,“要不是为了老于,我愿意趟你这摊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