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同伴甚至没来得及悲恸,就不得不把缺口补上,奋力抵挡着大批那迦的冲击。
左方传来惨叫,是“公牛队”成员,叶霈只来得及看到那人头发是深褐色,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源源不绝的叫骂声来自右方“巫师队”,是老熟人奥朵,红头发被血月映得更红了。像和郎君蛇激战时一样,这人擅长嘴炮,从湿婆神骂到毗湿奴,印度神祗统统被骂的狗血淋头。
桃子呢?她担心起这位老搭档,别出什么事才好,还有昌哥也是。
这时候保持沉默就很可笑了,呼喝声、叫骂声、指挥和互相提醒的声音乱七八糟,不绝于耳。
我也想战斗,我不愿袖手旁观~我和骆驼的任务也不轻松,进了塔就轮到我们了,叶霈给自己鼓劲。侧头望去,和自己并肩而行的骆镔攥着降龙杵的手掌发白,另一只手握紧弯刀,神色镇定,甚至朝她安慰地笑笑--下一秒钟,笑容就凝固在他脸庞。
回过头去,刚好看到最外围一位北方联盟队员脖颈被一只长矛洞穿,细细血线蹿得老高。看着相当陌生,骆驼应该认识,叶霈不敢再看,握住骆镔手掌,由衷祈祷自己的朋友们平安。
几分钟之后,叶霈一颗心慢慢冰冷:“佐罗队”赵一轩和钱蒙死了。前者像柿饼一样被两只那迦挤死,后者跳起来攻击的时候被敌人挟裹出去,砍成碎块。一百多天之前,这两人还帮着樊继昌替莫苒讨公道,如今在几米之外的地方成了尸首。
叶霈能听到张得心变了调的哭嚎,可这并不是结束。
“湖人队”副队长死了,刚刚还和人面蟒殊死搏斗过;一只□□刺穿他的心脏,詹姆拼命抓住枪尖,想把它□□,仿佛这样就能挽留同伴的命。
千万别再死人了,哪怕“银獴队”也一样,叶霈由衷祈祷,看着大池和两只那迦角力,重伤之余活下来,被队友替换到内侧的时候居然松了口气。
尽管这人没干什么好事,此时此刻,总算是个活人,比面无表情的那迦亲切多了。
“骆驼。”不绝于耳的兵器撞击声中,她听见自己喊着。
骆镔应了,艰难地朝前迈步,耳朵朝着这边。
她盯着臂弯里碗口粗细的降龙杵,很多想说的话汇拢成一句:“往我这边点。”
我有剑,能护着你。
他没答话,握着杵身的手掌上移,攥住她手背。
视野中的孤塔近了不少,可那迦数量不停增加,数十人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堪称举步维艰。护在最外围的队员们已经换了一批,里圈“碣石队”也开始加入战斗,穿着盔甲的猴子像盾牌似的护在她身侧。
我们会不会死掉?像被大群鬣狗包围的公牛,角顶蹄踢,每每将鬣狗踩在脚下,问题后者实在太多了。
后方有人惨叫,随即像被剪刀狠狠剪断一样,再也没了声息。
泪水涌入眼眶,无力感遍布四肢百骸。叶霈试着将注意力转移到降龙杵上,它能杀死摩睺罗伽,对付那迦却没什么优势,也得一个一个拼;要是像《复仇者联盟4》里面的高科技武器就好了
咦?远处脚步霍霍,犹如春雷绽响,又有数十个人从正西庭院势如猛虎般疾冲过来,与堵在前方的那迦激烈交锋。他们是生力军,又都是好手,顿时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喊着“快,快!”
是大鹏、王凯强仙鹤、河马板砖他们!叶霈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用力推着前方王瑞的后背,后者也拼命朝前挤。
快点,再快一点。
上次冲到孤塔脚下,背后有那迦追逐,叶霈忙着提一口气,径直跳上二层窗洞;此时那迦依然不少,却谁也施展不开,几条挂着红褐藤蔓的铁钩抛上去,拽几下还算结实。
“公牛队”丹尼尔浑身染满鲜血,鼻头被削掉一块,拼命挥手:“张,带着你的人送他俩上去”
前一秒钟张得心还应着,后一秒钟就被一柄狼牙棒砸中后脑,软绵绵直接躺倒。断了一只胳膊的木头接住他,咬着牙喊:“老张不行了,老孟,你上!”
“天王队”孟良并没推辞,头一个抓住红褐藤蔓,麻利地朝上攀登,其他队员也跟着。
总算到我们了,叶霈紧张地扶住降龙杵,目送骆镔身影在视野里快速上升,自己也抓住绳索。刚刚攀上两米,脚底嘈杂一团,耳边传来奥朵怒喝和其他人惊叫,低头望去,一颗金灿灿的头颅沿着抛物线高高飞起来--是“巫师队”琼恩!
属于人类的上半身被粗壮浑圆的蟒蛇尾巴高高支撑在半空,浑身覆盖黑鳞,目光呆滞,四只有力的胳膊分别握着两把漆黑长刀、两把漆黑圆环,是四臂那迦。
是应该守在皇宫地窟里的那只吧,另外一只呢?悬在半空中的叶霈本能地思考,抓紧绳索想爬的更快些,却被四臂那迦盯上了。这只猛兽离地足有四、五米高,一刀下去,从孤塔窗洞垂下来的几根绳索统统断了,叶霈也落回地面。
“妈的!”头顶骆镔大骂,紧接着从窗洞甩下绳索,想跳下来的时候却被其他人七手八脚拽回去,孟良探出被血糊住的脑袋:“降龙杵,快!”
得给他送上去,叶霈双脚站稳,高高举起降龙杵,眼瞧着孟良抓住另一端,却滑脱手--对他而言,这根碗口粗细的宝物着实重了点。
糟糕!四臂那迦开始进攻了。蛇尾在地面游走穿行,仿佛跳着夺命舞。四把武器高高举起又落下,每下都带回一道伤口、一根断肢或者一条命。
好在四臂那迦一出现,那迦便退开数米,像是对它非常畏惧似的。
头顶被众人驾住的骆镔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大喊:“都撤到西边,扔家伙!”
几秒钟之后,数十把刀剑齐齐朝它凌空掷过去,饶是四臂那迦躲得快,长长身躯也被钉中七、八把,所经之地满是鲜血,愤怒地仰天嘶叫。
只有这种方法能对付它。趁着丹尼尔带队缠住四脚蛇,塔底空荡荡,叶霈抓住机会冲回去,眼前却冒出几只那迦,真是阴魂不散。左手撑住降龙杵,右手拔出焦木剑,还没动手就被阻拦住:是自己人。
泥鳅不重要,我的任务是上塔。刚想抓住绳索,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不声不响蹲在地面,把她连人带杵架在肩膀,毫不费力地站直身体,高高举起--这样骆镔就近多了。
直到踏上四米多高的窗台,叶霈才松了一口气,搂搂满脸喜悦的男朋友肩膀,后者用更大的力气拥住她。
孟良擦把血:“俩人比一人强,行,命不该绝。”
从窗口望下去,帮了自己一把的男人脑袋方方正正,原来是板砖。盔甲太重的缘故,他没打算攀上来,只是站在塔底,把本队丁原野、王瑞等人挨个托送上去,直到“天王队”“碣石队”和部分“佐罗队”队员都上到塔中才仰头招招手,随即拔出漆黑长刀,汇合猴子、河马朝着落入下风的四臂那迦奔去。
四脚蛇死定了,叶霈欣慰地想,随即屏住呼吸:那条垂死挣扎的四臂那迦不知怎么一挣一挺,像个陀螺高速旋转,四把武器就像死神手中的镰刀。按照板砖的身手,避开是不成问题的,可他穿着盔甲,终究慢了不少,一道血泉从他脖颈突兀绽开,像朵永不凋零的花。
与此同时,“碣石队”大本营的樊继昌肩膀也被深深割破,血洒了满地。死不了的,他理也不理,手中黑刀闪电般劈向韦庆丰脖颈,背后衣裳有个豁口,皮肉却痊愈了。
几分钟之前,死敌用七宝莲叶缓过条命,韦庆丰一点也不惊讶:骆镔丁原野等老队员该取降龙杵取降龙杵,该拼命拼命,怎么也得给“碣石队”剩下几十口人留点家底,他自己又不是没有。
一墙之外,没有了弓箭牵制,七头蛇开始反击。六只血淋淋的嘴巴朝四面八方噬咬,被砍断大半的一只软绵绵垂着,两只光秃秃的脖颈不时涌出鲜血,尾巴少了大半截的缘故,移动非常吃力。
有经验的队员都看得出,杀死这只猛兽只是时间问题。
龟孙,这次来了几个偷袭?我得去帮昌哥。樊继昌和韦庆丰都跃下屋顶,什么也看不到,桃子心急如焚,却半步也不敢动:他是对敌七头蛇的主力之一,离开的话其他人就倒霉了。
好在昌哥上次就胜了,这次也能扛住,桃子满心期待。
可惜樊继昌处于下风。
和上次当众对决不同,韦庆丰像走投无路的亡命徒,恶狠狠满眼凶光,招数之间满是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被老秦带走的队友怎么样了?桃子对战七头蛇也很危急,还得留心防备不知躲在哪里的“银獴队”帮手,樊继昌几个照面就被逼得连连后退。
妈的,这样下去不行。背后就是高高围墙,已经避无可避,樊继昌咬咬牙,故意露个破绽,躲得慢了些,果然被一把漆黑拳剑刺中左肩,硬生生钉在墙壁上;电石光火间,他右手长刀也大力割破敌人肚腹,血淋淋的内脏流出半截。
我赢了,樊继昌欣慰地想,却不敢大意,用力抓住拳剑朝外拔,身体迟迟脱离不了墙壁。
“啊哈哈哈”韦庆丰哑着嗓子,从怀里摸出一片七宝莲叶,另一只手抓住肠子往里塞,歇斯底里地嚷:“穷光蛋,跟我抢苒苒?你算老几?”
有脚步声从庭院入口响起,他冷笑着,另一把拳剑映着血月闪动光芒,朝后刺出两尺却顿住了:头发短短的,满脸污泥,外表像个男孩,却是曾经属于过他的女人。
莫苒手里的刀被打飞了,像头小野猫似的拽着他胳膊撕咬,牙齿把他手背咬破了。哼哼,敢跟我这么大力气?枉费我救了你的命!
韦庆丰怒火中烧,狠狠一记肘锤,莫苒径直摔的老远,脑袋磕在墙壁,发出“咚”的闷闷一声。
小娘们,等弄死姓樊的,马上就让你尝尝我的滋味--除了我,没人能让你又哭又爽吧?今天一定多干你几次。妈的,想不到降龙杵居然冒出来了,骆镔丹尼尔他们千万别把摩睺罗伽弄死,老子还没过够瘾呢。
韦庆丰身体发热,低头看着巨大伤口被青翠荷叶收拢、结痂,很快只留下伤痕--一把利刃突兀洞穿他心口。韦庆丰倒是不太疼,满心茫然不解:这是我自己的拳剑啊?
樊继昌厌恶地狠狠一脚,于是这位“银獴队”队长颓然倒地,停止呼吸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
两处伤口着实不轻,樊继昌浑身力气也随着鲜血流出大半,硬撑着挪到莫苒身旁,后者昏迷着,脸色惨白,头顶已经被血沾湿了。“阿苒,阿苒!”
院外传来沉重脚步声,是那迦!他条件反射地想撑起身体,左肩露着白白的骨头,有个瑟缩在阴影的女生哆哆嗦嗦往外走:“你别去,我,我去”
是小白。
她削瘦的身影只一闪就消失了,樊继昌缩回手,想起身却眼冒金星,只好趴在地上喘息。一墙之隔,桃子他们欢呼几声,有个重重的东西落在地上,大概是蛇头,随后是液体泼洒的声音。
两分钟之后,他摸索着韦庆丰带着余温的尸体,可惜没能发现七宝莲叶。把两把拳剑别在腰间,拾回自己的刀支撑着,樊继昌把莫苒软绵绵的身体背起来,摇摇摆摆朝外走。
阿苒,千万别死啊!小白愧疚地流着泪。原本已经和大部分客户一起跟着老秦撤退,莫苒不放心昌哥,偷偷跑回来,她也跟着,见到韦庆丰的时候,积威之下的她不敢过去,只躲在角落发抖。
我真没用。
热泪模糊眼眶,被她用袖管抹掉,拼命摆动双臂,两只那迦居然一时没追上。我跑的越远,阿苒就越安全,小白这么想着,双脚噼里啪啦地踏着地面,张大嘴巴呼吸着--那是什么?
普普通通的人类外表,似乎和身后紧追不舍的那迦没什么区别,可它实在太高了,能从七米高的围墙露出半截--下面是覆盖鳞片的蟒蛇身体吧?
四脚蛇,四臂那迦。
眼泪又流出来,小白本能地僵在当地,一步也不敢动,就连几米外的两只那迦也停住脚步。
远处四脚蛇朝这边看看,漫不经心地继续上升,攀上围墙像一条真正的蟒蛇般游走而来,四只胳膊握着的刀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被这猛兽盯上的人极少能活下来,必须几十人同时投掷兵器才可能伤到,还不一定能杀死它呢:今年六月闯宫,张得心一组手下和骆镔为首六个人前后遭遇同一只四臂那迦,只有骆镔和大鹏、赵方三人活了下来,其余人都身首异处。
我完蛋了,小白呜呜哭着,反而彻底放松。爸爸妈妈、分手的情人和闺蜜,仅有的好友莫苒面孔依次从脑海浮现,还有“银獴队”侮辱自己的坏蛋
这里?她灵光一闪,辨认着周遭地形:年关已至,“封印之地”只有中央一小块区域是安全的,“银獴队”藏身之地距离这里不远!
带着血腥的风刮在小白脸庞,似乎能听到活人们和九头蛇搏斗的声音,“碣石队”的同伴们活下来了么?这种感觉真奇怪,进入“封印之地”以来,小白还是第一次体验团队的安全感。
前方右侧有个不起眼的小小庭院,小白松了口气,双脚也没了力气。一个放哨的黑衣人从隐蔽处走出几步,她抢先做出代表“银獴队”的手势,拼命划着“sos”
满脸污泥的缘故,那人一时没认出小白是谁,迷惑地盯她两眼,立刻顾不上了:四臂那迦正用蛇尾游动着,距离这里只有十多米了。
好机会!小白趁机绕过他,猫腰冲进庭院。门口两个守卫,手中刀剑亮闪闪,她一点都不怕,反而朝他们笑笑。
大半个“银獴队”都在这里:有侮辱自己的张三李四,有大池新宠齐刘海,还有特意投奔过来的妖艳女子,有偷袭叶霈和她师妹反而受伤的几人咦?郑一民好像没在?
墙角还有个被绳索绑缚的女子,大概和自己、莫苒一样,是个可怜人。没关系,你不用再受罪了。
守卫打量她几眼,突然瞪圆眼睛:小白不知何时割破双手手腕,鲜血欢快地流淌成小河。两把刀狠狠洞穿她肚腹,于是小白用不着再跑了,挣扎着靠在院门,望着可怖的四臂那迦从头顶翻墙而入,蛇尾盘踞在院内,姿势堪称优雅。
惨叫、惊呼声此起彼伏,小白平静地等待着死神来临,血液慢慢流干了。
阿苒,千万不要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10月3日,本章增加2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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