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愣了片刻,随即便反应过来,直接伸手捧住了胥若的脸,反客为主。
同他气息交缠,肢体相触,所见所闻皆是他,胥若才明明白白的意识到,沈愿回来了。
心好累
三十三章第四次解锁申请被驳回。
第87章 同行十六年
参杂着血腥与淡淡的酒香,这几近一年的岁月忽然间变得模糊起来,未曾疏远,也未曾改变。
把沈愿带回卧房,胥若让人打了些热水过来,他这么远回来,怎么也是要好好沐浴下的。
胥若碰了碰沈愿的袖子,道:“衣服都是湿的。”
沈愿毫不在意,道:“路上下雪了。”
胥若问:“什么时候回去?”
沈愿道:“明天一早。”
现在已经巳时末了,沈愿说的一早,就是明天天一亮。
胥若帮沈愿把身上的软甲脱下来,叠好,放在桌上。
沈愿应该是从云魏过来的,云魏其实离梁溪不远,按正常速度应该是两天的路程。
据消息,沈愿他们那一支队伍是今早才到达云魏的。
他日夜兼程,未曾歇息,就是为了在深夜时分过来见她一面,然后几个时辰后,又是一轮风霜雨雪。
他说的轻巧,但冬日寒风刺骨,马背颠簸,就算是沈愿这种习武之人,估计也不能一下骑这么长时间。
少年的赤诚总是让她惊叹。
“饿了吧,我让人给你送点东西。”
沈愿早就饿了,但是一路都没有停下饿到现在,其实早就没感觉了。
他拉住胥若的手,轻轻的摩挲,道:“不想吃饭,想洗澡。”
“……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在军队待久了,生活习惯也难免发生了些变化,沈愿迅速的洗完澡,从屏风后出来,胥若正坐在桌前,解自己的头发。
长发垂散,她转头看着沈愿,道:“饭在桌子上。”
沈愿走近她,道:“我不饿。”
“不饿?怎么会不饿呢,你吃一点吧,我看着你。”
胥若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三品大员独有的花色,沈愿看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
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胥若也毫不畏惧,神色自然的解了自己的衣带,将外衫脱了下来。
沈愿看着,忽然道:“前些日子,我得到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胥若放衣服的手一顿,问:“什么消息。”
“六月前,兰府送走一个南疆女人,一路护送,极为重视。”
“那女人是南疆大祭司的徒弟,有望下一届圣女,极擅巫蛊之术。”
胥若道:“所以呢。”
“南疆大祭司,十五年前,秘密来过渗康。”
“胥若,朝廷一直严令禁止巫蛊之术,一旦发现,株连九族绝不姑息,你如今也算身居高位,必须步步小心。私下见南疆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愿目光直视胥若,微微皱着眉,神色很是凝重。
他人不在渗康,做许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他本不想去查胥若,但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他走的时候让封绾多留意了些。
谁知道然后便查到了南疆的大祭司身上。
本来只是一件不怎么起眼的小事,封绾若是不提醒他,他根本不会轻易的去查胥若。
会牵扯出十五年前兰家的秘密,着实是他意料之外。
沈愿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嬉笑随意,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看的胥若竟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胥若忽然轻轻笑了笑,她一笑,便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
沈愿抿了抿唇,道:“你笑什么。”
胥若语气很轻松,答非所问道:“被你发现了。”
沈愿:“……?”
胥若轻谈了口气,像是再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父亲早年遭人陷害,在我之后便再不可能有子嗣,那时兰家除我之外便再无可能会有继承家族的孩子。”
“可我眼看不能担此大任,兰家百年世家,万不可如此轻率家族交付于我,一番辗转,便找到了一名南疆的医女,眼前父亲等束手无策之事,她却只要一个小小的蛊虫便能解决。”
沈愿呼吸粗重了些,问:“你年岁尚小,多事未有定论,缘何不能担此大任。”
他一字一句道:“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是什么。”
沉默半晌,胥若话音轻飘飘的便说出了这个几欲决定兰家命运的秘密。
“我,是个女人。”
沈愿:“……?”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道:“胥若啊……”
“我认真问你呢,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
“我说真的。”
“真的。”
“……真的?”
“嗯。”
空气安静了下来,窗外的寒风瞬间掠过,炭火不顾一切的拼命燃烧,烛光明明暗暗,照出胥若倒映在墙上的略显柔和的侧脸。
沈愿神色一言难尽,半晌,他犹豫着道:“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胥若反问:“这怎么不可能呢?”
这怎么不可能呢?
胥若是兰家正统唯一子嗣,生下来便宣称是个男孩,说是男孩就是男孩,根本就少有人去怀疑性别。后来难有子嗣,这么巧留下来的这个就是男孩。
胥若从小便生的极其好看,不像其他男孩一样喜欢到处疯玩,他只会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他这么轻易就和他在一起,根本没有去思考他们俩在一起了,之后该如何去给兰家开枝散叶。
突然想起那时候从江北回来,胥若后面有血,那是胥若态度模棱两可,他觉得这个问题太尴尬,那是也没有多想,现在看来,或许胥若没骗他。
他没有受伤,而是……
而是什么,沈愿不可置信。
他看着胥若的脸,脸上表情换了换,最终道:“可……可你长的分明是是个男人啊。”
胥若道:“是的,这便是那蛊虫的作用。”
沈愿刚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还穿着件很单薄的里衣,在胥若面前穿的随意,露出来不少,可以看见他流畅的锁骨曲线,还有健硕的胸膛。
胥若看了眼,转身拿起了叠放在床上的薄毯,伸开披到了沈愿的身上,道:
“穿那么少,不冷吗。”
沈愿哪里还顾得上冷不冷,他现在玄幻的都觉得感觉不到自己在哪了,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沈愿还直直的望着胥若,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胥若把手放在沈愿的肩上,问:“你在想什么?”
沈愿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个消息太过匪夷所思,又是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他最喜欢的人身上。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能去理智的分析这些了。
“会怪我瞒了你这么久吗?”
沈愿再次摇了摇头,道:“我理解你。”
他不仅理解,他甚至觉得胥若肯冒着这么大风险和他在一起,肯在这样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冬夜说出如此秘密,已经是一件让他很感动的事情了。
“那,你不开心吗?”
沈愿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女人,我们便不会有那么艰难的路要走,我可以为你留下子嗣,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胥若伸手轻轻的抚弄着沈愿鬓角边的发,道:“况且,这么一来,我们俩,也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你会更爱我吗?”
沈愿闻言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复杂,道:“胥若,不是的。”
胥若:“?”
“我若是不爱你,你是男是女同我根本没关系,我在认为你是个男人时爱上你,便不会因为…因为知道你是女人而改变什么。”
“你若是男人,再艰难的路我也不会动摇半分。”
“我开不开心,爱不爱你,是否决定同你在一起,和你是男是女没有半分关系。”
“我只是,突然知道这个,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胥若闻言愣了下,然后轻轻笑了笑,道:“我只是同你随便说说的,你的心意,我知道的。”
知道他的炙热虔诚,也知道他的至死不渝。
“我是吓到你了吗?”
沈愿道:“没有,只是难以置信而已。”
“不过现在想想,觉得好多了。”
“那你现在是接受了。”
“……算,算吧。”
从刚才那种状态中回过神来,沈愿这才想起去关注更重要的话题,连忙道:
“你说的那个蛊虫,到底是怎么回事。”
胥若声音清缓道:“那蛊虫算是异形蛊的一个种类,我很小的时候他便在我身上了,可以微微的改变我的骨架,面相,隐藏喉结,抑制身体一些地方的发育。”
说到这,她看着沈愿又道:“但表面虽如此,内里我还是女儿身,若要解蛊,须得阳米青来破。”
沈愿:“……”
“怎么样,你想要吗?”
脑袋轰了一下,沈愿磕磕巴巴问:“……想,想要什么?”
胥若拿起沈愿的手,大拇指轻轻的摩挲,颇具暗示意味的看着他道:“想要我吗?”
沈愿:“……”
胥若这人,不仅他的言谈举止,就连他的长相都是清冷孤傲的,可沈愿现在看着,却觉得她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胥若是个姑娘,不是像他一样是个大老爷们。
是他喜欢了好久的姑娘。
他喜欢了好久的姑娘在问他‘想不想要她。’。
从小到大他都没这么近的碰过小姑娘,几乎是一瞬间,他就难以掩饰的脸红了,红的很彻底。
“想…不是不是,不想,不不不,也不对,我……”
语无伦次半天,沈愿终于不那么害羞了,他道:
“这…不好,你知道的,我…我特别喜欢你,但是咱,咱不能这么快,你,你不要着急,不是不是,我是说,还不合适。”
“啊对,还不合适,胥若,你的身份必须要藏好,现在一切都还未成定局,不能暴露。”
胥若看着面前局促的沈愿笑了出来:“哈哈,你好可爱。”
“……”
不说了,肯定是掉收的一天。
大家好梦。
第88章 半江琴瑟
胥若还是那个胥若,她的眼角眉梢都还是沈愿熟悉的样子,但是沈愿现在总觉得哪哪都透着怪异。
他长那么大还没有遇见过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兼情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个女孩。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而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知道的理由,胥若这么轻易就告诉他了,确实难以置信。
胥若道:“反正你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我不想继续瞒着你了。”
其实也不尽然,主要还是因为胥若本身就是一个未雨绸缪的人,从前世来看,沈愿迟早都要知道,与其将来的某一天让沈愿自己发现,倒不如她自己坦白,这样反倒效果好一些。
她可以更好地把沈愿抓在手里。
“你难道就不怕……”
“不怕。”
胥若微笑着道:“不怕,我相信你。”
同胥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沈愿其实每一天过得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缥缈感,这样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是的的确确他并没有什么踏实感,胥若样样都做的很好,作为恋人,胥若无比合格。但沈愿总觉得哪不对劲。
他好像感受不到胥若对他的爱或者喜欢。
仿佛那些亲昵并非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应该如此。
他没跟别人在一起过,也不知道自己总结的对不对,但总归是这个意思,不过现在他好像隐隐约约要从那种怕缥缈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
“好了,天很晚了,睡吧。不然你又休息不了了。”
胥若起身,走到床边,铺展了下被子,道:“过来吧。”
沈愿神色复杂的走过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沈愿看了眼这张不大不小的床,道:“要不然……要不然我睡地上吧。”
胥若转过身来,收了嘴角的笑意,脸色微沉道;“为何?”
沈愿解释道;“不是,咱俩还没成亲,你……你是个小姑娘,我不能平白坏你清白。”
胥若是男人和胥若是女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胥若是男人,那么他们就都有各自要承担要奋斗的东西,他们不能去太过依赖彼此,必须要学会自己独自承担责任。他很舍不得胥若,但是他依旧选择把胥若一个人留在皇城,这不仅仅是情况使然,更是因为男人的责任,他们有着更坚固的盔甲,在这个不好不坏的世道上不可否认的有着比女人更高的地位,所以他们不能怯弱。
但胥若是个姑娘,那就不一样了。
姑娘,这两个字本来就是一个充满柔软和弹性的词,他们没有像男人一样健壮的身体,浑身都透露着温柔和美好,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轻柔和缓的,对待她们的每一个举止都该是沉稳有礼的,不该轻薄,不该轻浮,需慎重,需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