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若的目光从沈愿身上由上而下的扫过,然后道:“该碰的都碰过了,现在才说坏我清白?”
沈愿:“……”
曾经许多个耳鬓厮磨的瞬间在沈愿脑海里一一闪过,那些不可言说和羞于启齿通通都变成了现在让沈愿追悔莫及又忍不住卧槽的东西。
“那,那时候……”
胥若忽略沈愿的局促,瞥了眼他直接道:“过来吧,睡外面。”
沈愿心情复杂的走近了床。
胥若半躺在里面,下半身盖着被子,侧头看着沈愿道:“还不过来?”
沈愿想试图提议让人在多送一床被褥过来,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就这样和胥若睡一晚上,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愿就准备同胥若说。
刚一张嘴,就看到胥若目光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
“……”
沈愿默默闭了嘴,乖乖的躺在床上。
睡就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迟早都是自己媳妇儿。
睡在床的边沿,沈愿郑重其事的盖上被子,一点不敢逾矩。
同胥若在一起的这几个月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里防线在今天晚上这个惊雷的爆炸下轰然倒塌,他根本不能直视那些难以启齿的日子,只觉得自己太过轻浮。
胥若看着离自己一个胳膊远的沈愿,悠悠道:“你是怕我打你吗?”
沈愿道:“怎么会?我就是睡觉不老实,怕压着你。”
胥若毫不留情的拆穿:“沈愿,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没有。”
胥若不说话,目光毫无波澜的看着沈愿。
沈愿其实没有介意什么,胥若也没什么好让他介意的。
只是他暂时还不能放下自己心里的从小被灌输的礼仪与规矩。
胥若是男人,那便没什么贞洁之说,两个人亲一亲摸一摸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可是胥若是女人那就不一样了。
清白,在这个世道上,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
“我从小被当做男娃娃养,对这个没什么在乎不在乎的。”
“更何况,左右都是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得不说,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还是成功的取悦了沈愿。
是啊,现在再去在意这些未免也太矫情了。
说清白,他沈愿早干什么去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越过这条线好像又不是那么容易,沈愿翻了个身,看着胥若看了半晌,然后伸出手把胥若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胥若没挣脱,乖乖的待在沈愿的怀里。
事已至此,他可笑的再去提那些礼仪规矩是没错的。
但是说实在的,如果连亲昵拥抱这种事情都要胥若来跟他要求,那他沈愿未免也太不是男人了。
胥若埋在沈愿的肩头,声音被布料阻隔显得有些闷闷的,她道:“我都觉得觉得没关系,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怀里的人身上还是沈愿记忆里那中清列的冷香。
这种冷香围绕在沈愿的心间许多年,从模模糊糊难以追寻到现在的一心一意相拥而眠,从未变过。
胥若还是那个胥若。
但他现在抱着,突然觉得好像这个人的身体好像很小,也很软,他稍稍一用力她就要喘不过气来,这个人好像没有印象里的那样战无不胜,她也需要有一个人可以站在她面前,为她抗下杀伐和风雪。
他说:“对不起。”
“你不知道,你是我多么想要珍惜的人。”
胥若轻声回答:“我知道的。”
她拍了拍沈愿的后背,道:“你太累了,睡吧。”
沈愿睁着眼睛,轻轻摩挲着胥若腰部,道:“不行,我一闭眼,指定就明天早上了。”
“我走了那么多路,不多看看你,多不划算呀。”
胥若失笑,道:“但是你睡得时候,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你想要看着我,但是我想让你好好休息。”
沈愿确实是很累了。
本来军队从边陲之地到云魏都是一段极其艰苦漫长的路段,他们到达云魏后,校尉下令整修,许多人都是回帐篷就睡。
只有他一刻未曾休息找可马硬生生一天从云魏跑到了梁溪,眼睛干涩发红,脑袋昏昏涨涨,只要他一闭眼,他就能睡得着。
“睡吧,我抱着你。”
胥若把手饶过沈愿的腰,轻轻的抱住了他。
沈愿还是睡了。
看着胥若的脸慢慢的就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
烛火被吹灭,窗外的寒风敲打着木窗,有丝丝凉气从窗缝里透进来,不轻不重的摇晃着纱帘。
胥若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已经睡着了的沈愿。
这个冬天其实很冷,她天生体质不好,很容易受冻,所以入冬以来的每个夜晚,基本上都是伴随着寒冷度过的。
但是沈愿身上很暖和,被他抱着,不仅仅是心理上,身体上胥若也格外的舒服。
只有久经寒冷的人才能明白偶尔的温暖是多么的舒心。
他的肩膀很宽,身上气息会让胥若觉得很安心。
但他们都还太小了。
下一回沈愿回来,都不知道又是几个月或者几年之后了。
但是那个时候的沈愿,再回皇城,就该是另外一副样子了吧。
………
第二天,胥若刚刚醒过来就发现旁边已经已经没有人了。
她的身体一直被被子盖到下巴,被子的四角都被压的很好,那人好像生怕她被冻着了似的又把放在软榻上的薄毯撑开盖在了被子的上面。
但胥若旁边的被褥已经凉了。
看的出来沈愿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胥若睡觉向来浅眠,这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没被沈愿惊醒。
昨天被胥若叠好放在那的软甲已经被拿走了,香炉还在缓缓的燃烧着,好像昨晚根本就没人来过一样。
胥若走下床,随手往身上披了一件斗篷,打开门,一片雪白便印入了眼帘,梅花的花枝被雪压的很低,往下低垂着,但依旧不能阻挡那鲜艳和明亮的美。
尸体已经被清理了,那条道上覆盖了一层不厚不薄的积雪。
白兰站在门边,问道:“公子,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胥若没回答,道:“昨晚又下雪了。”
下了一场雪,连沈愿曾经来过的脚印都被盖住了。
“嗯,后半夜下的。”
白兰抬眼看了看胥若,见胥若看着那处梅花道不说话,以为他是在想昨晚的刺杀,便道:“尸体我已经让人清理了,公子放心。”
胥若不知听没听见,问:“今日几号了。”
“回公子,今日已经是正月初八了。”
胥若低了头,轻声念了句:“初八啊……”
第89章 半江红
“公子,六殿下送来拜帖,约您晚上去江渚船坊一聚。”
“拜帖我收下了,去准备准备吧。”
白兰皱了皱眉头,道:“公子,现如今六殿下同七殿下斗得厉害,我们向来是同七殿下紧密些的,如此去赴六殿下的约,怕是不太妥当。”
胥若半躺在软塌上,闻言答道:“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我同他见个面罢了,又不是要谋划什么。”
“但六殿下约您,是何意味显而易见。”
胥若轻笑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悠然开口:“那便随他的意了。”
…………
冬日的夜足够寒冷,但街道依旧是繁华喧闹的,江水冰凉,但江上船坊依旧灯火通明。
旁边火炉奋力的燃烧着,符岚身旁的小厮弯腰给胥若和符岚添上了热茶。
符岚虽然患有眼疾无法视物,但目光却准确无比的落在了胥若身上,若是不知情况,根本猜不到这人是个盲人。
胥若道:“殿下怎么到梁溪来了,若是我得到消息,怎么也是要请殿下去府里坐坐的。”
符岚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到,刺史大人不必自责。”
胥若道:“殿下不用客气,叫我胥若就好了。”
“那便失礼了。”
符岚又道:“今日邀胥若来此,还是有件事情想要请胥若帮忙。”
胥若道:“那是所为何事啊,力所能及的话胥若一定乐意为殿下您效劳。”
符岚嘴角含笑,道:“胥若啊,你我虽见面次数不多,但左右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本无意麻烦你,但想来又数你最合适了。”
胥若道:“殿下但说无妨。”
符岚伸手碰了下自己的眼角,有些无奈道:“你也知道,我眼疾多年未能痊愈,前些日子在南方的一个边陲小镇里寻到一名神医,神医对眼疾颇有研究,多人领过他手,都已经重见光明。”
“虽然自小父皇与母后便为我在大仪寻遍了医师皆无成效,我也早该死心了,但人嘛,总归还是应该抱点希望的。”
胥若明知故问道:“这是喜事啊,既然有希望为何不能一试,殿下大可将人请过来啊。”
符岚摇了摇头,神色颇有些无可奈何,道:“……可问题便出在了这里。”
“半月前,我得到消息,这位大师,已经被七弟引入了府里。”
符岚抬眼看着胥若道:“想必这些,胥若你也有所耳闻。”
“我也不同胥若你兜圈子了,现在我与我这七弟关系如何想来我也不用多说,今日主要还是想要请胥若在这事上帮个忙。”
胥若轻抿了口已经褪去了热度的茶,道:“殿下是想让我在七殿下面前同他说一说?”
符岚摇了摇头,道:“非也。”
“我想让胥若你将这位大师从七弟那带出来,并且让他入我麾下。”
此话一出,胥若没有立即回话,不管是白兰还是符奕身边的小厮都低垂着眉目,窗外是喧闹着的众人,窗里却寂静的没人多说一个字。
府岚这个要求,往小了说不过是从符奕那带走一个医师,但往大了说,便是要胥若抛却这些日子里同符奕建立的信任,把符奕往外推一把。
沈愿走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胥若同符奕的关系可谓是今时不同往日,几乎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这位新上任的梁溪刺史,是符奕身后的人。
胥若问:“殿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符岚将手放在桌上,宛如玉雕的脸几乎毫无瑕疵,他道:“我自然知道,胥若,我是诚心过来找你的。”
“我同七殿下……”
胥若话还没说完,符岚便打断道:“你同我七弟,关系想必不像外人传言的那样好吧,他是个什么性子我也略知一二,胥若不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我已经找人看过了,若是那位大师肯出手,我的眼睛十有八九会痊愈,到时又是怎样一番局势,尚且还难以定论。”
符岚这话,虽然十有八九是在引诱胥若,但是胥若知道,他所言不假。
符岚光是出身就甩了其他皇子一大截,母系势力庞大,自身才华又丝毫不输符奕,在众大臣的评价中,也是谦逊有礼,任人唯贤。
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却毁了所有。
若是眼疾可以治好,那还当真不容小觑。
“七殿下府里的人,又岂是我说弄出来就弄出来的,更何况,那位大夫有何作用七殿下不会不清楚,我这样帮您,岂不是自投罗网?”
符岚道:“我自是知道此事不易,所以才说胥若你是最合适的人。但是胥若你是知道的,我能给你的,比他能你的,要多的多。”
胥若挑了挑眉,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符岚轻声道:“是谢家啊,胥若你忘了吗。”
“姑且不论我能我能把兰家抬得多高,就说这谢家本家,胥若你想要不还是一句话的事情。”
“兰夫人为何早逝,国公大人为何会遭刺杀,胥若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更何况,三哥快要不行了,沈愿行军途中,我这七弟可没少派人手,你同沈愿这么多年的兄弟,想必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吧。”
胥若动作停了下来,同符岚对视半晌,她忽然笑了起来,靠在椅子上,道:
“恕在下直言,殿下找错人了,我的局势您是清楚的。”
…………
从船坊里出来,江面的风便直直的吹了过来,携裹着一种特殊的香味掠过,散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胥若转头对旁边的白兰道:“走吧,该回去了。”
上了岸,还没走出去几步便被人叫住了。
“兰大人。”
胥若转头,柔三正站在街市中央,微微的对她笑着。
胥若转过头来,道:“原来是顾兄啊,怎么也在这里。”
柔三目光似有若无的扫了眼江面上的船坊,然后看着胥若笑道:“我随殿下一起来的,没想到兰大人也在这里。”
“殿下就在金线阁的顶层,兰大人不如上去一叙?”
胥若拱手,道:“那便劳烦了。”
“那走吧。”
说柔三是碰巧遇见胥若那未免也太牵强了。
上了几层楼梯,终于见到了临窗坐着的符奕。
他头发被高高束起,侧脸刚毅而锋利,衣着华贵,气质出众,别人不知他身份却也能从举手投足间窥见几分不同寻常。
柔三走上前,道:“殿下,您看是谁来了。”
符奕转过头来,目隐含欣喜,道:“胥若?你怎知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