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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早会回来,院中空无一人,钟念四处找也未寻到几人影子,有晚辈弟子说,见三人往万州峰方向走,急忙追去,万州峰结界随师祖消散而消散,但仍然是禁地没人敢去。
山中无人居住,钟念踏上飞行法器到山顶,万州峰一切没变,跑过吊桥,闯过峭壁,来到祁远殿,路祁坐正殿闭目打坐,俩孩子在殿外玩耍。
推门而进的瞬间,师祖映入眼帘,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过去,又像梦一般,轻轻走去背后抱住他,“师祖”,不觉已泪眼婆娑。
路祁睁眼,缓缓回头,微微怔住,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安慰道:“不哭”。
钟念哭得更厉害。
路祁茫然,安静地让她抱着,眼泪透过衣服,穿过脊背流进他心里,忽而莫名地烦躁,心绪烦乱。
钟念哭够,松手。
面前的人皱眉,不耐。
“借你肩膀......哭一下,谢谢”,酝酿半晌,钟念挤出一句没什么营养的话。
路祁:“......”。
气氛陷入微妙尴尬,“我出去看看小铃铛”,胡乱找理由逃之夭夭。
路祁继续茫然,奇怪的女人。
“景梁出来”,钟念一声吼。
景梁背着小铃铛从树干上飞下来,一脸嫌弃瞥钟念,“吵什么,没看见师祖在打坐?”
钟念回他一个更嫌弃的眼神,“你这小身板现在能背动小铃铛?等她长大,就得她来背你,也对,你是长辈,她应该尊老爱幼”。
景梁没好气道:“我会长大的”。
钟念更没好气,“谁叫你带师祖回万州峰的?林枫掌门的话,这么快就忘记?刻意行为会适得其反”。
“祁远殿本就是我师父的住所,现在他回来住在这,哪里刻意?倒是你眼眶怎么红了?又使美人计勾引我师父?”
“我没有......别瞎说”。
景梁露出胜利的微笑,“你心虚什么?”
钟念:“......”。
一旁看热闹的小铃铛,见母亲说不出话,立刻松开景梁的手,投身母亲阵营,“不许欺负我娘,臭景梁”。
钟念弯腰抱起对女儿,“小棉袄,娘爱你,永远爱你”,嘟嘴准备亲女儿的瞬间,路祁从殿里走出,很快到她身边。
钟念抬眼正对他黑如浓墨的眼眸,好似刚才的话是对他说的。
路祁很自然的把小铃铛从她怀里抱出。
嘟起的嘴唇停在空中,钟念囧。
第28章 吻
师祖消散后,青玄山的天气,单纯是自然现象,近日阴雨连绵,小雨淅沥沥连下几天,下午雨停云散,露出零星阳光,被雨困住的弟子们,本以为这阳光是好兆头,未曾想到了夜间电闪雷鸣,轰雷贯耳,大雨顷刻而下。
小铃铛被雷声吓哭,钟念醒来安抚一番,等女儿睡着,她却睡意全无,伴着雨声和雷鸣,深夜放空,别是一番风味。
窗户被夜风吹的吱吱作响,她起身去关窗,见路祁房间灯亮着,窗户映出人影,低头手扶额头像在思考。
半夜不睡觉,思考人生?
钟念熄灯躺下,眼如铜铃,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么晚不睡觉在搞什么?心有所想更睡不着,干脆去看看,先用静音罩把女儿罩住,随后穿衣下床,走出房间。
路祁和景梁房间挨着,走过景梁窗前,能听见细小呼噜声,再往前走几步,灯亮着听不到一点声音,钟念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窗前人影保持扶额姿势一动没动。
雨水打湿衣角,鞋子浸在水里,钟念不耐烦,重重地敲几下,窗前人影缓缓抬头看向门外,见到她身影,才起身来开门。
门开映入眼帘的师祖,眉头紧拧,眉间刻成川字,脸色苍白,微微咬着下唇,像在隐忍什么,身体站的笔直像棵松,男人该有的硬气却丝毫不减。
钟念关切道:“怎么了?”
“无碍”,他站门边,一手把着门把手,等着关门,似乎没有请钟念进来的意思。
钟念衣尾,裤脚全浇湿,不愿在雨下多待一分钟,直接踏进屋内,关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速度极快。
未等路祁疑问,雪白柔软掌心贴在他额头,独自呢喃,“没发烧”,灼灼目光正撞他视线,逼得人无处可躲,“哪里不舒服?”
路祁别过脸,没说话。
一道惊雷滚滚而来贯入耳中,雷声巨大吓得钟念一愣,回过神时,路祁双手按太阳穴蹲在地面,双腿轻敞,头埋在中间,快要低进地面。
钟念连忙蹲下扶起他,“头疼?”
路祁轻嗯了声,嗓音很低,如果不是钟念贴在他面前,根本听不见。
前几天小雨闷雷,他出现心口发闷,轻微头疼,稍稍忍耐不影响生活,今夜暴雨巨雷,头疼跟着加重,像有千百万只蚁虫啃咬大脑每一根神经,剧烈疼痛感快把人活生生撕碎,睡不着,做不了任何事。
路祁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和定力,疼得发疯,也没摔东西缓解和惊扰别人,只是默默忍着。
这一声巨雷把疼痛点升到最高,身体几乎站不住,他下意识抱住钟念,下颚抵着她清瘦肩头,额头一层冷汗,好像有人在一点点敲碎大脑。
钟念吓倒说不出话,杵在原地任他抱着,伸手轻抚后背在安抚,“你先躺下忍一会,我去找药”。
“丹药已经吃过,无用”,路祁强忍着说。
丹药不管用,又来不及去找林枫,该怎么办?钟念快速运转的大脑,忽然停住,抬手把他往后推了推,中间空出一点空隙,抬脚,唇亲了过去。
路祁仿佛被冻住,身体紧绷,一动不动,唇间柔软触感,带着酥麻蔓延四肢百骸,整个人好像跌入软绵绵的棉絮中,全身放松,不觉地呼吸加重,眉间川字由深变浅。
钟念停住,抬眼迎上他略带疑惑的眼神,“好点了么?”。
不指望减轻疼痛,能转移注意力缓解疼痛就好,如果有作用,再跟他解释刚刚的行为没别的意思,转念一想别人头疼,绝不会这样帮忙,面前的人到底还是特殊的。
被问男人,眉间川字再次变深,不是因为头疼,而是不爽,像那次牵手一样,刚觉得感觉不错,对方就急于把手抽走,不让给他多感受一会。
“嗯?”,钟念追问。
忽然一双强劲的手臂把她抵在墙上,十指交叉举过头顶,“你做......什么?”,话落的瞬间唇被堵住。
对路祁来说,钟念的吻像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门里全是蜜糖,他像个初尝甜味的孩子,沦陷沉迷。
钟念发现这张白纸学习能力很强,她只很浅的吻了吻,而白纸正试图撬开她齿间,探索新领域。
他吻得很深,像要把人吸进去,钟念在这种攻破下,很快力气被吸干像一滩水,没一点力气。
路祁如愿探索新领域后,松开紧扣的手,去探索更多,像个疯狂的侵略者。
钟念发现他微妙的变化,猛地推开。
白纸眼里的侵略|欲,慢慢褪色,最后变成疑问。
“这种亲密行为不可以乱做,只有情侣间”,说到一半忽然不想解释了,囊括成一句话,“不许随便亲别的女孩,我刚刚是为了帮你缓解头痛,现在头还疼吗?”
路祁摇头,眼神清澈干净,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
钟念头大,丢下一句赶快睡,溜了。
雨停,天色微亮,悄悄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向路祁房间窗户看去,窗前黑影站了一会,房间灯灭陷入一片黑暗,她这才关窗睡去。
隔日清早钟念起床,路祁就不见了身影。
乔一凡推门,见无声站门外的路祁吓一跳,拍拍心口,“吓死我,怎么不敲门?”。
路祁眉头深锁,不说话,眼下轻微发黑。
相识的这些日子,乔一凡已经习惯这位不爱说话的朋友,追问“你昨晚没睡?”
“嗯”。
“怎么回事?进来说”,拉着他进门坐下。
“你有没有和女子亲过?”,路祁开门见山。
乔一凡被突如其来的私密问题惊住,缓了片刻,耳根泛红,“我.......没跟女子接触过.........连手都没碰过”。
亲吻的杀伤力,跟牵手不在一个等级,牵手他只觉得新奇有趣,亲吻让他心痒,像有人拿狗尾草来撩拨心脏,使人产生无尽欲|望,折磨人到夜不能寐,所以他要尽快搞清异性之间的所有问题,大清早赶来找朋友解惑,未曾想这位朋友还不如自己。
乔一凡顶着一张八卦脸凑过来,“你和谁亲吻了?咱们门派女弟子?”。
“钟念”,路祁斩钉截铁。
乔一凡瞠目结舌,转瞬换成羡慕钦佩目光,“才来几天就亲到小师姑,你可以的”,默默竖起大拇指。
路祁无心享受他的羡慕,只觉得心烦,需要尽快解开各种疑惑,在乔一凡这找不到答案,起身准备走。
“我在书上看过相关描述,感觉不错对不对?”。
“哪本书?”。
“记不清啦,藏书阁西北角全是这方面的书籍,我们去找找”。
书海中泡了一天,路祁奇怪的感觉一层层被揭开得到答案,而且从中学到得到更多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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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念一整天恍恍惚惚,时常愣神发呆。
蒋意走进院中,她全然未觉。
蒋意一身男装,英姿飒爽,一看便刚从宁寒城回来,“小师妹,你猜我在宁寒城看见了谁?”。
钟念摇头,思绪还停留在愣神中。
将意一字一字道:“齐、潇、潇”。
钟念一下从愣神中出来,曾经熟悉名字,沉寂一段后忽然冒出来,说不出的陌生。
三年来心思全用在女儿身上,几乎快忘记这个名字,“她........还在青玄山附近?”。
“嗯,人不要脸则无敌,不仅在宁寒城,身边还有个男人,看着像魔修”。
齐潇潇当时被师祖废除灵根,不可再做修士,余生只能在凡人和魔修间选择,她的性子做魔修也不奇怪,“她看上去怎么样?”。
蒋意冷哼了一声,讥讽道:“她勾搭男人手段多着呢,身边的男魔修被哄得笑不拢嘴,仿佛捡到一块宝。那男魔修一看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知又打什么鬼主意,等那男魔修价值被榨干,毫不留情抛弃,卑鄙”,停顿片刻换口气,“师祖呢?叮嘱他近日不要下山,以免遇到那贱人,我们得防患于未然”。
钟念本想说“没那么夸张”,但想到白纸一般的师祖,这话咽了回去,又想起昨晚的事,“他已经一天没回来”。
蒋意立刻紧张起来,“他不会已去宁寒城了吧?”
“昨晚.......我亲了他.......今早就不见踪影”。
蒋意瞪眼,“师祖不会被你吓跑了吧?长日漫漫,你急什么?你得耐得住寂寞,放长线钓大鱼”。
钟念:“.......”。
“不是你想的那样,雷声让他头疼,疼到冒冷汗那种,我想帮他缓解,又没办法.......才亲的”。
蒋意瞪大的眼睛恢复正常,“怎么会这样?拼凑魂魄的后遗症?去找林枫问问”。
回想昨晚他头疼得样子,心有余悸,“是该问问,不然下次再这样,我也没法子了”。
“以身相许”。
“嗯?”。
“我说他下次再头疼,你就以身相许”。
钟念:“......”,想太多了,停止你的脑补小剧场。
“等下我去找师父问问,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不用麻烦师父,我直接问林枫”。
“那是他师父,麻烦也应该的”。
钟念扭头看她一眼,“大师姐是借机多和师父多说几句话?”。
蒋意:“我才没有.......别瞎说”。
谈话间许魏然进来,见蒋意在有些打怵。
平日蒋意心直口快,不懂圆润处事,经常说话怼他们,几位师兄见她都犯怵,已经被她们看见,没办法走,硬着头皮过去,“大师妹,也在呀”。
许魏然缠着钟念的事,使蒋意对他没好感,说话毫不客气,“我在不在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你家”,顺便白了他一眼。
许魏然笑笑,态度友好不失君子风范,“大师妹说的对,我来给小铃铛送点新摘的果子”,转头看钟念,“小铃铛呢?”。
“和景梁出去玩了”。
爱屋及乌,许魏然一直把小铃铛看女儿,心里所想脱口而出,“小师叔太顽劣,我们小铃铛是女孩,少叫他们一块玩,别把小铃铛教坏”。
此话同时惹怒两位女士,景梁的顽劣是对旁人,也是种外衣,退掉外衣,他内心很柔软敏感,虽然偶尔对小铃铛有小调皮,平时其实非常照顾,朝夕相处,钟念全看在眼里,不然怎么会让他带女儿到处疯玩。
蒋意嘴快些,抢先说:“请把我们一词去掉,小铃铛和你有什么关系?教育问题更不劳你费神,这么多师兄属你管的宽。师祖现在已经回来,小铃铛有父母在身边,没事别总来干扰别人家事,三师兄请摆正自己的位置”。
许魏然哑口无言,像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表情极难看,皮笑肉不笑,“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一步”。
“没事别再来”,蒋意对着他大喊,偏头看钟念,二人不约而同笑了。
“之前三师兄跟大师兄的女徒弟是相好,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缠上了你”。
“哈?他以前有恋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事很隐秘,我也是无意间看见的”。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
蒋意想了一会,“就你去万州峰给师祖送请柬回来,他就跟那女弟子断了,我还见过那女弟子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