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男配以后——夜子莘
时间:2019-10-30 08:29:22

  起初仍是哭闹了三个晚上,后来尤旋把茗儿也送过去, 帮鞠嬷嬷一起照顾, 这才渐渐将人稳住了。
  她身边没了茗儿,穆庭蔚安排橙衣、绿袖和蓝衫近身侍奉,穆老夫人也给了她一个可心的丫头, 叫紫嫣。
  紫嫣模样生得端正,性子温和, 做起事情来也麻利, 比橙衣她们三个整日舞蹈弄剑的贴心些, 渐渐便被尤旋留在了身边侍奉。
  这日傍晚,尤旋在窗前练字,紫嫣端了冰镇葡萄进来,笑着道:“夫人练了好一会儿了,歇歇吧。”
  尤旋捻起一颗尝了尝,点头:“还挺甜的。”
  “什么挺甜的?”门口传来穆庭蔚的声音,他一袭绯色广袖直缀,门外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刚毅俊美的轮廓此时带了几分柔和。
  尤旋含笑把笔放下,又捻了颗葡萄,笑望着他:“公爷想尝尝吗?”
  话音刚落,她眼角一勾,将那颗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樱红的唇瓣嘟起着,挑衅地看他。
  穆庭蔚喉头一紧,大步上前,扣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低头堵上她的唇,将那颗葡萄掠夺过来。
  面对他霸道又无耻的行径,尤旋都愣了,懵怔好一会儿,红着脸瞪他:“公爷做什么,下人还在呢。”
  屋里除了紫嫣外,还候着四名丫头。
  穆庭蔚却旁若无人,只眯眼看着她,将嘴里多汁的葡萄吃下去:“嗯,很甜。”
  紫嫣望见这一幕,神色微滞。她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垂下眼帘,对着那四名丫头挥手,带人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屋里剩下他们两个,他灼灼的眸子自始至终都在盯着她,尤旋一张脸有些热,不自在地偏头:“公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穆庭蔚笑着从袖间取出两道圣旨,递上去:“看看。”
  尤旋狐疑着接过,打开其中一道,是为元宵请封的世子。再看另一道,封她为正一品国夫人。
  尤旋对这些不怎么在意,不过也知道它代表着穆庭蔚对她们母子的重视,便对着穆庭蔚道:“谢谢公爷。”
  穆庭蔚攥住她的手,亲了亲:“明日你带元宵去宫里面圣谢恩,这是规矩。”
  尤旋点头应下。
  再抬头时,穆庭蔚正看着她,目光深邃,气息略有粗重:“月事走了没有?”
  这几日元宵好容易搬走了,但很不巧的是,尤旋来了月事。
  今天第六日,穆庭蔚觉得应该走了。
  尤旋身上确实是干净了,但是现在是白天,她觉得还是晚上再告诉他比较好。
  思索间正要开口,他把她手里的圣旨接过来,放在案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去内室,嘴上道:“我自己检查。”
  尤旋:“……”
  ——
  大霖每月逢五逢九才有早朝,其余时间,百官各司其职,没有传召并不用入宫。
  尤旋入宫谢恩这日是七月二十,皇帝并不用早朝,尤旋算好了时间,带着元宵入宫时,恰巧是皇帝用过早膳。
  被内监领着去往开元殿面圣时,元宵牵着尤旋的手,目光好奇地四下打量这皇宫,然后小声跟尤旋道:“娘亲,这里好大,比国公府还大。”
  尤旋应了声,低声嘱咐他:“这里不能乱说话,你要乖乖的。”
  元宵这才安静下来。
  到了开元殿,尤旋和元宵被传召入内,作为近身侍婢,茗儿和紫嫣也随之入内。
  小皇帝赵旭在正上方高高的龙椅上坐着,尤旋牵着元宵的手入内后,在大殿正中央叩首行礼。
  茗儿跟着跪下去。
  倒是紫嫣慢了几分,目光遥遥望向龙椅上的少年,直到感觉自己孤零零站着,她才匆忙跪下去。
  茗儿察觉到紫嫣的反常,眉心微拧,若有所思。
  龙椅上传来赵旭稚嫩的声音:“夫人和世子免礼吧,赐座。”
  有人搬了椅子过来,尤旋谢恩坐下。
  赵旭看上去身体很弱,不时咳嗽几声,容颜憔悴,只跟尤旋说了几句话,似乎便有些撑不住了,便让她们退下。
  尤旋起身行礼,带着元宵告退,临走前,赵旭又命人赏了一些东西。
  出宫的路上,茗儿小声问紫嫣:“你怎么回事,方才心不在焉的,见了陛下行礼都忘了,我瞧着大总管的脸都黑了。”
  尤旋也回头看了紫嫣一眼。
  她今天,似乎格外反常。
  “有心事?”尤旋问她。
  紫嫣颔首,面露愧色:“奴婢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时惶恐。”
  若说第一次,茗儿也是头一次来,虽然战战兢兢,却不至于忘了礼数。紫嫣在尤旋身边伺候的这几日,一直都很稳重。
  如今她这措辞,尤旋总觉得不大相信。
  不过她既然不说,尤旋也不再问,继续往宫外走。
  谁料迎面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是徐正卿。
  尤旋嫁给穆庭蔚之后鲜少出国公府,自从上回入宫见太后与他有一面之缘后,就再不曾遇见过。如今这么迎面相撞,她下意识想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徐正卿抬头,已经看见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她现在是尤旋,徐正卿不认得她。
  思索间徐正卿已经走了过来,对她躬身:“苏韶见过夫人。”
  尤旋颔首:“苏侍郎不必多礼。”之后带着元宵就打算离开。
  不料刚走两步,被后面的徐正卿唤住:“夫人!”
  尤旋心跳一滞,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唤住自己。稳了稳心神,尤旋含笑回头:“苏侍郎还有什么事吗?”
  徐正卿顿了顿,走至尤旋跟前,语气恭谨:“下官一直有事想请教夫人,如今既然遇见,请夫人为下官解惑。”
  他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药包,呈了上去。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尤旋身形微怔。
  徐正卿依旧恭谨颔首:“这包药粉,是那日夫人入宫见太后时,与秦御史起争执时掉落在地的。敢问夫人,您怎会贴身佩戴大越之物?”
  尤旋面色平静:“苏侍郎在质问我吗?”
  “下官不敢。”他停顿少顷,继续道,“只是,这包药里放了糖粉,下官刚巧认识一个大越人,喜欢在炼制好的毒物里撒上糖粉,起不了任何作用,却是个……别致的喜好。”
  说到后面,他似乎笑了笑,抬头看向尤旋:“有这习惯的,下官只认得一个,不知夫人身上这掺了糖粉的药,从何而来?”
  尤旋心跳滞了滞,面上含笑:“自己琢磨的而已,苏侍郎该不会以为,我和你认识的那个人相熟?”
  徐正卿颔首,没有说话。
  尤旋也没再说什么,牵起元宵继续往宫外走。
  徐正卿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当初拿到这药粉之后心中起疑,鬼使神差的,便让人去寄州查了这位镇国公夫人。
  不过帝京里寄州太远,他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今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一时忍不住,便上去问了。
  其实徐正卿自己都不知道他想问出个什么结果来,只是觉得心上某一处空空的,很想找寻些什么来填补。
  他定了定神,将思绪敛去,阔步离开。
  ——
  夜幕之下,雾霭沉沉。
  徐正卿沐浴过后,穿了件宽松的月色长袍,乌发高束,背上带着湿意的长发散着,窗前有夏风吹来,衣袂随之舞动。
  他儒雅的面容上泛着冷白的色调,薄唇轻抿,一双眸子带着几分缱绻,遥遥盯着墙上的壁画出神。
  “大人。”外面传来叩门声。
  徐正卿敛去神色,双手负立于窗前,声音淡淡:“进来。”
  一名侍卫走进来,躬身:“大人,镇国公夫人的事,查到了些眉目。”
  见徐正卿不语,那侍卫继续道:“按照属下查到的,镇国公夫人早年是被尤家宠着长大的,格外骄纵,也不喜读书识字。五年前和离回到寄州,不知怎的就会了琴棋书画,有人说可能是嫁去秦家时学的,但不知真假。”
  侍卫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写了字的纸:“这是镇国公夫人平日练得字,属下问了教书先生,说这字没有十几年的功底,写不出来。”
  徐正卿接过了那张纸,展开。
  目光落在那隽秀熟悉的字迹上,他眸中渐渐泛起一丝汹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包药粉而让人去调查她,兴许只是想知道她为何会使用大越的毒粉,又为何喜欢在毒物里撒上糖粉。
  他压不下这份好奇。
  但如今看来,事情的真相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甚至,不敢去想。
 
 
第55章 
  白天徐正卿和尤旋在宫里的对话, 晚上被萧飒禀报给了穆庭蔚。
  书房里, 昏黄的烛光下, 穆庭蔚眉心紧蹙,默不作声, 气氛莫名带着几分凌厉。
  萧飒看着自家主子的反应, 后面的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
  穆庭蔚如鹰的双目扫过他,语气冷且自有威势:“还有什么要禀报的?”
  萧飒拱手, 硬着头皮继续道:“苏侍郎还……让人去寄州调查了夫人,拿了夫人平日练得字。至于查出什么, 属下不知。”
  穆庭蔚眉心拧的更深了。
  一包撒了糖粉的药,便值得徐正卿这般大费周章, 什么样的大越人在他心里有这样的地位?
  穆庭蔚至今还记得当初在大越南宫别苑, 徐正卿去找那位清平公主时, 眼底掩不住的情伤。那个时候, 他尚且不懂情为何物, 只觉得此人痴情至此,难成大事。
  其实穆庭蔚不了解徐正卿这种人, 永远活在矛盾与悔恨里, 根本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当初退婚的人是他, 最不能忘情的,也是他。
  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呢?
  不过那位清平公主转眼就将他抛诸脑后, 掳其他男子做面首, 洞房花烛,也不是什么痴情忠贞的女子,日后难保不会门客遍布,男宠万千。
  在穆庭蔚看来,徐正卿为那样的女人念念不忘至此,不值得。
  不过别人的感情,他也没有置喙的必要。
  穆庭蔚回画眉堂的时候,尤旋还没睡。
  她刚沐浴过,此时正倚在外间的坐榻上拿着一本书翻看,湿漉漉的长发散下来,贴在宝蓝色绣梨花折枝图案的衫裙上,一张脸白皙精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鼻翼的两端落下阴翳。
  她虽然拿着书,但此时却并没有看进去半个字,脑海中浮现的,是白日里在宫中遇见徐正卿的事。
  她以前想着借尸还魂这种离奇之事不会被人发觉,大越又远在千里之外,无人认得先前的清平,也就没怎么注意隐藏身份。
  但谁想到她一入京就遇见了徐正卿,初次相见还掉了药包,露出马脚来。
  实在是倒霉透顶!
  徐正卿因为一包药而质问她,实在让她心惊,甚至到如今尤旋还隐隐不安。
  他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件巧合的事情,让人去寄州查她吧?
  清平都死了,他应该知道这事,而如今的尤旋之于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怎么会闲着没事干因为撒了糖粉的药而去揭她老底?
  尤旋怎么想,都觉得他不会去查的。
  徐正卿好歹也是吏部侍郎,很忙的,应该没心思做这种无聊透顶的事。
  一番自我安慰,尤旋心里好受了点。
  她拎起榻几上的紫砂壶,给自己斟了杯差,要入口时,她顿了顿又放下了。
  万一,徐正卿这个人就是无聊透顶,那怎么办?
  他这人固执,呆板,一根筋。
  有时候脑子里想的,还真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尤旋打了个哆嗦,有点慌。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心乱如麻,殊不知,穆庭蔚已站在窗外凝视她许久。
  他也在想徐正卿调查尤旋的事情,兀自琢磨,那个教尤旋用毒的大越人究竟是谁,怎么就让徐正卿觉得跟那个公主相像了?
  他记得尤旋说过,那个大越人喜欢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又如此吸引徐正卿的注意……
  总不至于跟尤旋有过接触的人,是那位大越的清平公主吧?
  穆庭蔚回想了一下那日看到的画像,仔细琢磨起来,画中人的眉眼跟那女人……还真有几分神似。
  莫非那位清平公主生前来过大霖,与尤旋结识?
  其实当初尤旋跟他说起这个大越人时,穆庭蔚并没有全信,觉得她似乎藏着掖着些什么。不过因为他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事,也就懒得追问。
  但如今仔细想来,若真有那么一个人,而且是清平公主,似乎也很合理。
  思索间,他绕过窗子,推开了外间的房门。
  尤旋闻声抬头,目光中有一瞬的错愕,随即含笑站起来:“公爷忙完公务了?”
  她声音柔软,温婉看着你时,乖巧的不像话。
  “嗯。”他应着,捉住她柔弱无骨的纤手捏了捏,随意地问着,“今日面圣怎么样,顺利吗?”
  尤旋笑着点头:“嗯,一切都好。”
  斟酌了一下,她又试着开口:“我出宫的时候,遇见了苏侍郎。”
  没想到她倒是自己提出来了,穆庭蔚扬了扬眉,去旁边的软榻上坐下,拿起方才尤旋斟的茶水呷了一口。
  尤旋知道,宫里的事肯定瞒不过他。如今看他这幅模样,便知自己坦白是对的。
  如果徐正卿真的不走寻常路,去寄州查她,那她就彻底暴露了。
  让徐正卿知道自己的身份没什么,但穆庭蔚,在与父皇母后相认之前没人护着她,她不能让他知道这事。
  毕竟对于穆庭蔚这种人而言,当初她掳他当面首,给他下毒,又差点与他强行圆房……实在是奇耻大辱了。
  他知道穆庭蔚喜欢她,也愿意纵容她几分,但两人刚成婚不久,她依旧不敢太高估自己如今在他心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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