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男配以后——夜子莘
时间:2019-10-30 08:29:22

  茗儿急急忙忙迎上来,有些忐忑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大人答应和离了吗?”
  尤旋冲她眨眼,把和离书给她看。
  小姑娘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尤旋:“真好,夫人终于自由了!”
  尤旋感动于这丫鬟对原主的忠心,替她擦擦眼泪,笑着纠正:“是姑娘。”
  “嗯,姑娘!”茗儿红着眼眶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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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在柳从依的住宅门口,尤旋被茗儿扶着走下来,侧目瞥见策马赶来的秦延生。他此时已经换了身紫色锦袍,头戴发冠,看到尤旋后翻身下马。
  尤旋好笑:“秦大人急急忙忙赶来,是怕我对柳姑娘不利呢,还是怕我出尔反尔,不给你文书?”
  秦延生看着她:“希望你言而有信,文书给我。”
  果然,尤旋笑而不语。
  这时她注意到宅院里面有琴声飘荡而出,宛转悠扬,很是动听。
  清平在皇宫时,不喜欢如堂姐那般到处游玩,时不时再带个面首回去。她的生活很单调,除了看话本就是练习琴棋书画。兴许是继承了她母后的天赋,再加上母后辛苦为她寻访名士教导,她琴棋书画每一样都算得上出色。
  琴由心生,清平从柳从依轻扬柔婉的琴音中听出了这个调子不该有的焦躁。她处理的很好,寻常人可能不会注意,但清平对这些就格外敏感了。
  不过也对,依着柳从依的遭遇,她一定急切想为父亲平反,脱离奴籍,此时焦躁再正常不过。
  茗儿叩了门,很快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探出脑袋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那婆子看见秦延生和尤旋,忙大开朱门,对着二人行礼:“大人,夫人。”
  这婆子心里是忐忑的,秦大人和秦夫人一起过来,她总觉得情况不太对。
 
 
第6章 
  尤旋径自走进去,绕过照壁,一眼看见梨花树下穿着淡青色裙衫,认真低头抚琴的柳从依。十指纤纤,拨弄琴弦时熟稔流畅,动作也如行云流水。
  看见真人,清平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句,的确生的很不错。巴掌大的小脸儿,下巴尖尖,五官精致。只是一张脸过分白了,带着几分孱弱,再配着那纤瘦的身子,感觉风一吹便能化成一缕轻烟。
  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难怪能让男人生出怜惜来。也难怪,原主想要学她的淡雅柔弱之美。
  原主之前的装扮跟柳从依站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输了。
  柳从依抬头时注意到了秦延生和尤旋,目光落在尤旋身上时,在她的钗环首饰上停留片刻,笑着站起身来,对着二人屈膝行礼:“大人,夫人。”
  她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的。
  尤旋走过去,弯腰在她的琴弦上拨弄了几下,轻笑:“好雅兴啊。”
  “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打发时间罢了……”话语未落,她看见尤旋手指用力一扯,其中一根琴弦断了。
  柳从依眸色惊变,一张脸跟着惨白,神情中似有愠恼和心疼。
  她是个爱琴之人,能不心疼吗。
  可是她估计忘了,这琴到底是谁给她的。
  尤旋直起身子看她:“你当初一声不响的离开,毫无留恋,这把琴你倒是带在了身上,看来很是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当初为了给你寻这琴,我可费了不少精力。柳从依,我尤旋待你不好吗?”
  柳从依眼眶有些红:“夫人自是待我极好,从依没齿难忘。”
  “柳从依,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虽是奴婢却没干过一天奴婢的活计,如今却厚颜无耻住着我夫君给你安排的宅院,弹着我千辛万苦为你寻来的琴,你可真是个记恩的人。”
  “不是这样的,夫人你听我解释……”柳从依急的上前去拉尤旋的手,尤旋不耐地甩开。
  柳从依尴尬地收回来,垂眸轻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我与姑爷相遇在前,的确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后来知道他的身份,我自知愧对姑娘,更不愿伤害你们的感情,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尤家。至于,至于说我住在这儿的事,实在是我入京想寻机会为父申冤,结果差点儿被恶霸欺凌,幸好被姑爷救下。姑爷看我可怜,才安排宅院让我暂住。姑娘,从依真的没有背叛你的心思,还望姑娘能够明白。”
  她说话时语带抽咽,楚楚可怜。
  尤旋还没说话,秦延生便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也是个苦命人,住在这儿没杀人没放火的,也不算什么特大的错,你又何苦这般纠缠呢?那日的确是我救了她,看她可怜无依才帮了一把,你怎就不信呢?”
  尤旋横他一眼:“和离书你已经签字了,这是我的家务事,我处置我的奴婢还轮得到你个外人插嘴?”
  她声音凌厉,姿态倨傲,颇有些摄人的气势,震得秦延生一愣。
  他突然发现,自己还真从未认真了解过自己的妻子。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看秦延生吃瘪,柳从依柔声道:“谢谢大人替我说话,从依感激不尽。不过姑娘说得对,我是她的丫头,她怎么教训我都是应当的。”
  “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不知道在主子面前自称奴婢吗?这些年还真是把你惯出小姐心性了。”尤旋看着柳从依装可怜的样子,肚子里的火就更大了。
  可能柳从依不觉得自己在装可怜,反而真的认为自己无辜,清平看得那本书里也是这么写的。她柳从依多善良啊,有些事确实做的不地道,可她不是故意的,是逼不得已,都是旁人想害她的。
  以至于后来尤旋做了伤害她的事,她反倒觉得尤旋恶毒。所以尤旋死后,她心安理得嫁给秦延生做了继室。
  既然这样,尤旋觉得自己就没必要客气了。
  她悠然走至旁边的石桌旁坐下,对着茗儿使了个眼色,茗儿会意地从袖袋里取了一个小木匣子出来,摆在石桌上。
  看到那匣子,柳从依眸色微恙。
  尤旋淡笑:“看来你还记得,这是你的奴籍文书。当年你一声不响离开尤家,你可知道你现在其实是个逃奴?”说着她看向茗儿,“逃奴如果被官府抓到,什么下场来着?”
  茗儿答:“听说要在脸上烙字的,这样就一辈子都是贱籍,而且走到大街上,所有人都能看到她脸上的字。”
  说到这儿,茗儿故作惊恐:“姑娘,烧红的铁杵在脸上烙字,那就毁容了吧?而且得多疼啊,肉说不定都能烤熟了……”
  柳从依脸色惨白,整个人连连后退:“我爹他是冤枉的,他替别人背了黑锅……我也不是故意逃走的,我,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既然你怕姑娘为难,那你走就是了,姑娘也没告官抓你,你又跑到京城勾搭我们姑爷干什么?若说你来京想法子给你爹申冤,那你找我们姑娘啊。瞒着姑娘自己偷摸住到自家姑爷的宅子里头,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无辜?”
  茗儿怒气冲冲瞪着她。当初在家里姑娘待柳从依是最好的,结果却养了个白眼狼。
  柳从依低头垂泪,默不作声。
  尤旋道:“我今儿个来不是抓你见官的,这个奴籍文书放在我这里你肯定不安心,我拿和离书跟秦延生做了交换,以后这个归他保管。所以自今而后,你是他的人了。”
  柳从依闻此有些诧异,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旁边玉树临风的男子,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双颊泛红。
  尤旋紧接着道:“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柳从依颔首:“姑娘请讲,不管什么事,从依一定办到。”
  尤旋面露轻嘲,淡声道:“我们尤家对你有养育之恩,我也自问待你不薄。但是你当初一声不响地逃走,是为不该。逃便逃了,你又跑到京城来,甚至心安理得住着自家姑爷给你安排的院落,受着丫鬟仆妇的侍奉,更是对我十足的背叛。柳从依,你可以觉得自己无辜,也可以觉得自己逼不得已,但是事实既然发生了,又因你而起,这后果你得承担。”
  “我尤旋大度,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当着院子里这么多人的面儿,你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这文书我就交给秦延生。自此,咱们二人再无瓜葛。”
  此话一出,引来周围人的震惊,秦延生也有些难以置信,张了张嘴还没出口,被尤旋一个眼神瞪过来,他生生忍住了。
  柳从依握紧拳头,身子有些轻颤,似乎是气得:“姑娘这样未免欺人太甚了,从依纵然有不对的地方,您也不该将我的尊严践踏在地!”
  尤旋嗤笑:“看来在尤家养你这些年,还真把你惯出千金小姐的脾气来了。奴婢给主子磕头,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你竟还觉得委屈?好啊,既然好好给你脸面你不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罢,起身走至旁边站着的两个婆子面前,从腕上取下一支金镯子出来,递了过去:“你们俩按着她的头让她磕,磕完这镯子就是你们的。”
  那俩婆子看着那只金镯子,目光中露出贪婪的神情来,忙谄媚地笑着应下:“夫人只管放心,交给我们就是。”说完已经过去架着柳从依,迫使她跪在地上,“柳姑娘,得罪了。”
  尤旋淡淡瞥过跪在地上却仍在挣扎的柳从依,又补充一句:“让她对着寄州老家的方向磕。”如果原主的魂魄还在,应该会回老家吧,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够看得见。
  尤旋说完,再不愿多看柳依柔一眼,径自出了宅院。
  茗儿正看柳从依被按着磕头看得起劲儿,不料她家姑娘居然走了,她急忙跟了上去,出门前还忍不住往这边看了看,多加一句:“妈妈们可数清楚了,一百个,少一个都不成,否则这镯子我们姑娘可是要讨回来的!”
  坐上回去的马车,茗儿觉得又解气,又不太解气。
  “姑娘,柳从依这个狼心狗肺的,您只让她磕一百个响头,会不会太便宜她了。”
  尤旋坐在那儿沉默。
  这个惩罚跟后来柳从依对原主的伤害比起来,的确算不得重,她也恨不得真的将柳从依当成逃奴扔进官府。
  只是柳从依的事关乎到秦延生的官位和名声,他不会允许的。尤旋在京城无依无靠,这里又不是大越能任凭她为所欲为,她少不得也要为自己想想,毕竟秦延生是镇国公穆庭蔚的人,得罪了肯定没好处。
  而且尤旋记得清楚,她梦里看那本书的时候,后面有写到柳从依父亲,前任吏部尚书的事。
  前任吏部尚书柳大人的确是被冤枉的,后来穆庭蔚登基,柳从依的兄长柳从勋出现,找到证据为父亲平反昭雪。
  那个时候柳从依已经嫁给秦延生,成了一品诰命。
  她的兄长柳从勋曾去看过她,说起已故尤旋的事,指责自己的妹妹忘恩负义,手上虽未沾血,秦延生正室夫人却是因她而死,如今还心安理得嫁进来,与秦延生琴瑟和鸣。
  他还曾去尤旋坟前祭拜,磕头,为自己的妹妹赎罪。
  在所有人都指责尤旋活该的时候,柳从勋是唯一一个为她鸣不平的人。这对已故的原主来说,应该是最后的一丝温暖了。
  柳从勋是个好人,如今的他应该还在四处寻找妹妹的下落吧。
  念着他当初的刚正,尤旋不介意给他一个兄妹相认的机会。
  柳从依是最爱面子的人,单被下人按着磕一百个响头,便足以将她的内心摧毁。
  兵不血刃,却是打击她的最好的法子。
  尤旋叹了口气,坐在马车内,随意地撩开窗幔看着外面不同于大越的大霖街巷,闻到阵阵酒香,她只觉五味掺杂,口中苦涩难当。
  她晃神之际,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自她的马车旁走过,猛然间,似乎有几分熟悉。
 
 
第7章 
  这个熟悉的身影,怎么似乎在哪里见过?
  尤旋原本已经死寂的心突然重新燃起希望,目光下意识追寻那人而去。
  只是前面行人太多,眨眼间却找不见了。
  “停车!停车!”她疾呼着,马车还未完全停稳她就不顾一切冲了出来。
  茗儿怕她摔倒,吓得急急忙忙跟上去,看着四处东张西望找人的尤旋,关切地问:“姑娘,您怎么了?您在找谁?”
  尤旋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怅然。
  她刚才看到谁了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方才的一瞬间觉得有个人的身形好熟悉,好熟悉……
  她一梦从大越来到大霖,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地方,那个人怎会给她一种熟悉之感呢?
  莫非,是原主的情感干扰了她?
  尤旋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能够讲得通。
  “姑娘?姑娘?”茗儿担忧地又换了两声,见她回神,茗儿问,“姑娘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前面有家苏氏医馆,听说是位神医,姑娘可要进去看看?”
  尤旋摇摇头,目光落在对面一家酒馆的牌匾上,后又迷惘地看向茗儿:“茗儿,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令自己特别后悔特别后悔的事?”
  “姑娘在说嫁入京城的事吗?没关系,都过去了,如今咱们都和离了,以后慢慢淡忘了就好。”
  淡忘了就好……
  可是疼爱她的父皇母后和阿兄,岂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她如果不那么贪酒,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重新上了马车,茗儿看她情绪不对,犹疑着问:“夫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尤旋道:“回去收拾东西,回寄州。”
  如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无所依从,想父皇母后又无法回去,也只能先去原主的老家住着。
  ——
  苏氏医馆
  穆庭蔚进去时,神医苏云阳正在给病人望闻问切,他在旁边稍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医馆后院,负手而立,静静望着院内的芭蕉叶出神。
  苏云阳与他年龄相仿,医术高超,两人是半年前在与南蛮之战时认识的。
  那时候南蛮与大越联合,以毒物扰乱他大霖军心,险些吃了败仗。后来幸好苏云阳云游至此,为将士们医治解毒,才助他平叛南藩,使得大陆一统。
  原本苏云阳是打算一直云游四方的,只是因为穆庭蔚体内的情蛊难解,又是他平生罕见,这才留下来开了这苏氏医馆,一边救死扶伤,一边为他寻找解毒医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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