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守慎确实是个废物!
“萧公子,我好苦!新婚还没多久,周守慎他......他竟然迷恋了青楼女子!”见娇擦了擦眼泪,嘴角下憋,心底却道:骗你,没商量!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要和他合离!”见娇直指周守慎。
“合离就合离,我回去就给你合离书,玉儿......玉儿......”周守慎转动轮椅飞奔而来,口里喊着陈玉儿的名字。
“丑人多作怪!”萧青睨他一眼,眼底全是不屑。
“走!”马车内萧太子慵懒道。
萧青耸耸肩,随手扔出一把小刀,“刷”一下插到了周守慎轮椅前。周守慎被吓了一跳,人仰车翻,很是狼狈。
“废物!”萧青道,转身与驾车侍卫一起,扬长而去。
“你才是废物,你才是丑人!”见娇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心疼地看周守慎一眼,可还是睥睨他而过。
*
“花魁陈玉儿?”
马车内,萧太子抬手勾住陈玉儿下颚。
“嗯!”陈玉儿一声嘤咛,稍稍不适地挪了挪身子,一双笔直、白皙,没有一丝瑕疵的美腿露了出来。
萧太子瞟一眼,目光瞬间挪不动了!
“嘤……”陈玉儿感觉到寒意,拱着身子又往萧太子身边缩了缩,“奴家卖艺不卖身,那周守慎纠缠了我三日我一直不允,谁知道今儿竟然会因此惹祸上身......”
“你胳膊受伤了?”萧太子抓过她手臂。
“疼!”陈玉儿喃喃道,目光躲闪,眼底尽是惶恐。
“如今我救了你,你大可不必害怕了!”萧太子眼底旖旎渐起。
“奴家要回花魅楼......”陈玉儿低低道。
“回不去了!”萧太子加重了手底的力气,带着几丝邪笑。
陈玉儿默默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个高壮魁梧的身影。
可是她不能哭,她要笑,对!要笑,她在为他实现他心中的愿景,多好!
*
夜色降临,和煦的春风笼罩了整个京城,熙攘繁盛的城渐渐安睡。
福园内,灯火通明。周守慎跪于院子中间,荣昌郡主与周怀谨端坐在他跟前,面色冷峻。
院外竹声沙沙,黑漆漆的树木随风摇曳。
“你知不知错?”周怀谨道。
“父亲您也年轻过!人不爱美色,枉少年!”周守慎嘟囔一句,“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所以不是大过!”
“你个不求上进的胚子!我以为你进了梅老的书院会有长进,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个扶不上墙的东西!”周怀谨大骂一句,上前两步,一脚将周守慎踹翻在地。
周守慎瞟一眼院外的大树,干脆整个人顺势呈“大”字躺到地上,“您打死我吧,打死我,我就不用过这个苦日子了!反正得不到陈玉儿,我也不想活了!”
“家门不幸啊!”周怀谨恨得直哆嗦,他连连叫过走云取来皮鞭,一鞭子抽到周守慎身上,“你给我起来!”
这一鞭子很响,纵是在屋内坐着的见娇都不由得浑身打了个颤。
见娇想起她与陈玉儿一起从二楼跳下时,陈玉儿趴在她耳边说的话,“我心有他人,夫人莫要担心。小公爷装疯卖傻近十年,个中辛苦,外人难以难解!”
见娇傻愣愣地坐着,细细琢磨陈玉儿的话,她有心爱之人?为了心爱之人她愿意付出所有,哪怕是女儿家的声誉还有清白身子!
她的心是受着怎样的煎熬?见娇无法想象。
这一天颠覆了见娇以往度过的十六个春秋!也让她真正认识了她的夫君!前一次他与她说计划时,她只是觉着惊喜和刺激,不就是演吃醋的戏吗?多简单!
可是今儿,直到看着陈玉儿被萧太子带走,她越想越是不寒而栗。权谋斗争、暗中斡旋,流血于无形。
她这才明白,周守慎那些嬉皮笑脸,耍泼玩横背后,其实是怎样的凶险!
院外,周怀谨的鞭子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周守慎身上,纵是这时他还要做样子给太子一党的人看。
他也是皮肉之躯啊!他也会疼,也会流血啊!
见娇一人在屋内,双手紧紧地抓着床柱子,又哭又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心疼得大声哭了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哭周守慎的变心。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正儿八经真心实意在心疼她的夫君!
他说,他心有山河!
当时她还有些嗤之以鼻,觉着他瞎吹。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她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啦!
试问,有谁能舍弃了自己的青春年少,将自己整年整年地困在一个轮椅上?
谁不想做那鲜衣怒马少年郎?
谁不愿骑着高头大马明籁光鲜地走过街头,阅尽京城盛景,享遍惊羡的目光?
谁不想抬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站直了身子与人说话?
她哭,哭周守慎这些年仰着脑袋和别人说话!
哭他在外面受尽的白眼、不屑、和羞辱!
哭他的暗暗努力和默默忍受。
那是多少个咬牙坚持的白天和黑夜啊?
他会不会累?
会不会疼?
会不会怕?
会不会孤单?
她的人,她舍不得,她心疼啦!
外面鞭子打在他的身上,却是一声声落在她心头。
见娇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下,她后悔,为什么不能早点看出她夫君是这样一个能扛大事的人啊!
对,能上战场冲锋陷阵,固然威风凛凛!
可是,心怀大志,装疯卖傻,忍辱受屈,负重前行,同样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见娇决定,她要好好地待她夫君!可劲儿的疼他,对他掏心掏肺,将他养在她的心尖尖儿上!
可是,她知道现在不能,她和他的大戏还没有唱完!
第53章 前尘往事
静夜安宁, 烛光跳跃。
周守慎趴在床上, 嬉皮笑脸用手去够坐在他身侧的见娇, 手指缓缓向她靠近, 最终将她反握, 继而十指交缠。
“心疼我了?”他道, 不安分的手指头撩过她手心,“还是觉着委屈了?”
见娇眼睛有些肿, 不好意思直接与他对视, 别扭地看向另一侧。
“一直以为我夫人泼辣, 没想到还有为我流眼泪的时候!”周守慎心满意足, 可刚刚挪动了一点点身子,便觉鞭子所抽之处拉扯着疼痛,轻“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我帮你上药!”他脸上细微的表情见娇察觉到了, 起身给他取了金疮药过来。
“别……”他伸手来阻止,可为时已晚, 见娇已然掀开了被子。
呃……关心则乱!
她忘了, 周怀谨特恨留恋风月场所之人,所以今儿抽周守慎也是用足了力气。
周守慎被抬回来时, 衣服与他的皮肉都是粘在一块儿的, 就连向来稳重的夜渚端着他的衣物出去时, 眼眶都带着点隐忍的红血丝儿。
但,现下便有点糟糕了,见娇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面对他的身子。
嗯……
暖暖而暧昧十足。
“哎呀, 你这金疮药的药瓶真好看!”见娇定了定心神,左顾而言他,可身子却是顺着床沿坐了下来,没有躲闪。
周守慎瞥过她秀美的脖颈,嘴角微扬,眼珠子转动,原本想要拉过被褥的手坏坏地停下,反之带着玩味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小娇妻,她的慌乱他全都感觉到了。
“药瓶好看?”周守慎淡然一笑,看着被羞涩染红面庞的小娇妻,她的娇羞和大义,他都了然于胸,他眉眼弯弯,往她身边靠了靠。
“这药瓶是真的好看……”见娇只觉手上药膏有着千金般沉重,她想给他抹,可又克服不了害羞这一关。
“夫人再好好看看这瓶子!”周守慎指了指瓶子。
见娇低头一瞧,傻眼了,刚刚只看到瓶身上写着“金疮药”三字,她便将她取了过来,哪里看到瓶身背面雕刻的春宫图。
说来也巧,这原本是他故意留着去刺激隔壁曹大头,想给他夫妻二人送点乐趣的。结果好了,反而调戏了他的娇娇。
见娇握着这叫人羞涩的药瓶,犹握烫手山芋,“那这里面是?”
周守慎放肆大笑,“我不介意我们俩用!”
见娇慌忙将药瓶子扔还给他,心道他和曹不休真是两对活宝!
“娇娇!”门外荣昌郡主扣门,正好解救了见娇的尴尬。
见娇立马弹跳而起,一抬手帮他将被褥重新盖上。
知母莫若子,周守慎闻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娇娇啊,今儿委屈你了!”
见娇开了门,荣昌郡主推门而入,满脸堆笑,手里捧着一只精美的木盒。
“母亲!”周守慎装作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
荣昌郡主带着点怒气,看也不看周守慎,只拉着见娇在她身边坐下,“这天底下还是我儿媳最好!”
“哎呦,亲娘啊!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啊!”周守慎满脸不服,再看荣昌郡主手里的木盒,眼皮子连跳好几下,总觉这盒子看上去很是面熟,只是又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再见荣昌郡主躲躲闪闪的眼神,他觉着有丝丝不安。
“我的好娇娇!”荣昌郡主将木盒推送到见娇面前,目光狡黠,缓缓将盒子打开。
灵光一现间,周守慎突然想起盒子里是什么了,忙挣扎着想要去阻止,可一切为时已晚!
盒子里大咧咧躺着一只纯金小尿壶,见娇一瞬间差点儿笑喷。
自家婆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来搞笑的吧?
周守慎瞟一眼见娇手中的小尿壶,整个人顿觉非常不好了!
自家母亲这是拆台专业户吗?
“娇娇,我今儿可是把法宝给你了!”荣昌郡主说得严肃正经。
“法宝?”见娇憋住笑,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丝八卦的味道。
“母亲,给我留点面子!”周守慎在床上恨得直捶床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荣昌郡主狠狠地瞪周守慎一眼,宛若冰凌寒霜。但转脸面向见娇时又瞬间换成了和煦暖阳。
荣昌郡主将见娇拉近,与她耳语道:“慎哥儿小时候顽皮,白天贪玩,一睡下来就喜欢尿床......”
噗......
见娇特不地道地当着周守慎的面,一个没憋住,笑了!
“母亲......”周守慎连翻白眼,生无可恋。荣昌郡主面上虽是耳语,可那声音明明白白就是说给他听的好不好?
这是他幼时最不光彩的事情,他以后还想让见娇崇拜他的啊?现如今见娇知道了他这个小秘密,他以后还怎么在自己夫人面前树雄风呢?
“至于这尿壶!荣昌郡主略略停歇,仿若想起很遥远的事情。
见娇给她斟茶。
“那时国公府圣眷正浓,慎哥儿在宫内做三皇子陪读。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静安王,因着生母的关系,静安王幼时本就不是得宠的皇子,那日廷试所有皇子与陪读一起接受皇帝的考问,慎哥儿第一个写完了,结果躺在考场地上睡着了。”
往事袭来,周守慎不由得抓紧了床单。
“所以,他在考场尿了?”后面的故事见娇自行脑补齐全。
“可不就是!”荣昌郡主瞥一眼周守慎,“皇帝亲自批语:前所未有,仅此一人!当场剥了他陪读的身份,还赐了这个金尿壶!”
见娇的笑容仍旧是挂在脸上的,可不知为何,心底的笑意却渐渐下沉,而后不见。若是先前她不知晓他与静安王的关系,她此刻一定会提着尿壶来嘲笑他。
可此刻她的心头突突地,她隐隐觉着,这事儿是他们有意为之的!
“圣心难测,当时只觉好笑,此后家道中落,才慢慢地体会出这中间的讽刺意味。狡兔死,走狗烹,我这么些年也过得是稀里糊涂,得过且过。”荣昌郡主深叹一口气,言语里多有遗憾和不服。
见娇听出她话语里的意思了,所有外人包括初时的自己,都觉着荣昌郡主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可是见娇想,原来她们都错了!自始至终,一直清醒的都是自家婆婆!她对朝堂风云变幻看得比谁都清楚!
她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该装怂时就装怂,该出手时就出手!
而她的儿子周守慎,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他的伪装术更好,演技更加高超,所以连荣昌郡主都被蒙在了鼓里。
“慎哥儿最讨厌的就是这个金尿壶,这是他年少耻辱的象征,以后若是他再不听你的话,你就将它提出来给他看!”荣昌郡主郑重地将小尿壶递到了见娇手中。
“好!”沉甸甸的尿壶提在手上,见娇心思却飘得很远。
*
荣昌郡主送了法宝,心满意足地离开。
周守慎知道自家夫人聪慧,怕她忧心,于是故意摆出了笑脸,想要来逗她。
见娇知道周守慎心思细腻,而她也不想让他担心,故而也摆出了一副笑脸。
同样的心思,同样的情意,试探中相互对撞,如藕断般拉扯出无数道缠缠绵绵的细丝。
“你们的这盘棋下得有多早?”见娇将金尿壶重新收好,坐在床沿与他说着体己话儿。
“很早!”周守慎一把将被褥掀开,裹着她进了被褥,“今儿我身上有伤,不想睡踏板......”
见娇被他困在怀里,胳膊腿儿动弹不得,闻着熟悉的他身上的香味儿,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爷生母静妃娘娘是敦仁皇后的表妹,敦仁皇后与皇上情深意笃,皇后薨逝后静妃娘娘进宫,因着长相与敦仁皇后有几分相似,所以很是得皇上的喜欢。娘娘以为自己得遇良人,满心欢喜,可直到她临盆那日,她刚刚生下三皇子,皇上便要将三皇子过继到已薨逝的敦仁皇后名下。”周守慎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