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像横空出世一般却意外的对他的脾气。
郁晚开始喜欢往酒吧跑,一开始一星期去一次,后来一星期两三次,再到后来天天去。
他身上戾气太重,老板遇到别人找茬时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打人打的越来越狠,不见血不放手。
老板逐渐皱了眉,发现他的问题不太妙。
再到后来郁晚把人打掉了半条命进了医院,老板带他去做了检查。
郁晚有病。
精神病。
他消失了。从魁街消失了三年。
初中部的学霸兼校霸一下子了无踪迹,怎么也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只有临走前,他去篮球场打了次篮球。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不太会走路,那时候妈妈在,哥哥也在,爸爸还很正常。他们是所有人羡慕的那一家子,哥哥和他拿着球在篮球场瞎蹦跶。
“晚晚,哥哥教你投篮,你看清楚了哦!”
“嘿咻。”
一个三不沾,哥哥嘿嘿的笑着。
郁晚在地上滚:“哥哥好烂好烂。哥哥等我以后学扣篮。”
“我也要学扣篮!”哥哥抱着球逆着光,朝郁晚伸出手:“冲向NBA!”
两个小傻子幼稚而天真,小小的梦想燃烧着两个人的心。
那时,他们不知道社会有多残酷,生活有多痛苦。
那晚,护腕被汗水浸湿,郁晚握在手心不想带。因为走神而撞到了一个女孩。
他本能的想推开,但鼻尖的香味竟然奇迹般抚平他躁动的心。他犹豫了一秒钟,又给了女孩抬头的机会。
他们都在黑暗里,看不大清楚彼此的脸。
女孩儿好像被吓到了,连声说对不起。
郁晚没说什么,走了。
过了会儿才发现手心已经空了,护腕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
算了,掉了就掉了吧。
反正这个城市他不会再回来了。
然而,鼻尖的香让他蹙眉,他忽然站定回头去看。那个地方却再没有女孩儿的身影。
胸口仿佛还留着她撞进来的温度,软软小小的身体,甜甜腻腻的声音。
心口都暖了一瞬。
他摇头嗤笑,这样的温暖他怎么配拥有。
第36章 给我哭36
夜晚的风凉到了骨子里,后面的山阴森如巨大的野兽,仿佛睁大了双眼笑看这座街上的人家。
白纸鸢沿着郁晚家后窗爬了进去,腿上割了两道口子疼的她直弯腰。
眼见着血流了出来她只能咽下喉间险些溢出的痛苦。
郁晚家被拉了警戒线,她偷偷钻了进来。
今天下午老板用了陌生的号码联系她,告诉他郁晚在他那里待着,要自己别担心,他只是有些情绪不好,可是她不论怎么问老板也不告诉她郁晚在哪里。
内心满是焦急和担忧,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告诉她没有什么关系的啊,而且郁晚难道不是正需要她吗。
完全没有地方去,白纸鸢只好翻窗进他家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
她小心翼翼的翻进来,关窗,回身。
一抬头,一道人影。
“啊——”
声音还未发出来,嘴巴就被人捂住。
她本能的去咬嘴巴上的手却在挣扎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郁晚?”
“呜呜呜呜!!!!”她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紧紧抱着郁晚不撒手。
说不出话,只是大滴大滴的流着眼泪。
唇上的手沾到一点湿润的眼泪,身后人疑惑的侧了侧头,松开捂着她的手缓缓抬高至眼前,舌尖舔了舔指尖的眼泪,微微愣住。
白纸鸢紧紧抱着他:“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一声不说的就离开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联系我。”她的身体一直在抖,说话的声音也在抖。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那里有多害怕,见不到你的时候有多惊慌。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好不好,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啊,你不要偷偷躲起来一个人,你还有我啊。”
她几乎是祈求的在说话。
白纸鸢太害怕了,看不见郁晚的紧张和无助在这几天堆积到了极限。
她只想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干陪着他都可以!
“郁叔叔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很难过,可是郁晚,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的。”
郁晚浑身一震。他的瞳孔猛烈收缩。
——“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的。”
——“哥哥陪着你,哥哥永远都陪着你。”
呼吸猛地开始急速,郁晚捂着胸口弯下腰。白纸鸢紧张的问:“你怎么了?郁晚你怎么了!”
他不抬头,大口的喘气。
“郁晚你别吓我,你别吓我,我给你叫救护车,你等我!”
白纸鸢哆哆嗦嗦拿出手机,郁晚一把打飞。
“啊!”手机摔进墙角,蓝色的光仍旧亮着,上面是三个数字“120”。
白纸鸢发怔,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乖,听话,好不好?”声音很轻很轻,她往郁晚靠近一步,伸出手想碰碰他的脸,却在这时——
郁晚一把抱起白纸鸢将她摔进床欺身压了上去。
床发出咚的一声,白纸鸢的头狠狠磕到了床头。
她痛的缩了起来。
“郁晚……”
他歪着头看她,伸出舌尖舔她脸上的泪,什么话也不说就开始笑。
他笑的颤抖,笑的哆嗦,笑的像个疯子。
后来,白纸鸢发现他的眼神变了。
没有温柔,没有亲昵,没有爱意。
有的只是疯狂。像风暴来临的黑色。
“郁晚……”她睁大眼睛,声音都在颤。
“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是我啊,我是白纸鸢。”
他的眼神逐渐凶狠,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一把将白纸鸢翻了过来,三下两下将她扒的一干二净,白纸鸢惊恐的尖叫——“郁晚!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什么也听不见,薄唇紧紧抿着,眼底的疯狂怎么也遮不住。他像恶魔,嗅着她身体的芬芳,在她耳边,脖颈,脊背留下一串他的印记。
他笑了。
勾起唇,眼里闪着邪恶的光芒。
——全部占有她。
咬破她的唇,白纸鸢疼的抠紧了床单。
“郁……晚……”
他像野兽般眼里闪烁着黑色的光,沉如墨一般,嘴角的邪气愈发肆意。她疼的撕心裂肺。
唇被咬破,满脸都是泪。
他还嫌不够。
一次,两次。
白纸鸢浑身是伤,看着身上这张让她痴迷的脸。
“没关系。”
眼泪不自主的流。
她说,“怎么样都没关系,你高兴就好。”
捧着他的脸,想给他一个吻。
然而,白纸鸢刚刚凑近他——郁晚一把拧住她的脖子。
他声音嘶哑而干涸,他对她说:
“别碰我。”
白纸鸢骤然睁大双眼,脖子被狠狠掐着。
“郁晚。”
她一下变得害怕。
“郁晚。你要做什么。”
他仿佛听不见她在说话,只是机械似的疯狂动着。
双眼迷茫而失焦,手里的力道越来越大,白纸鸢的脸色开始泛紫,连话也说不出来。
“郁……”
胸口的氧气几乎全被抽走一点儿也没留,无法呼吸,无法喊叫,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他的脸也不再看清。
好难受。
好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
你怎么了。
她的气息逐渐减弱,浑身轻飘飘的,眼前人时而实时而虚。身体的疼痛怎么也抵不上内心的悲凉,即使这样,她仍然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吻他。
勾起脖子,发了狠力,重重咬住他的唇。
“郁晚,别怕,你醒醒。”
这一吻,吻出了血的味道,腥甜如铁锈般。
入了他的唇舌,带着她滚烫的温度和芬芳。郁晚浑身一颤手渐渐松开。
他抖的越来越厉害,看看手,看看她,看看四周,还有……他们相连的地方。
鲜血在床单上开出一朵朵刺眼至极的花,她胸口剧烈起伏一个劲的咳嗽,肺都要咳出来了似的。
可是她还在对他笑。
“你醒啦?”她问。
“你睡着的样子好吓人,我被你吓到了。”
白纸鸢的眼角泪光闪闪,躺在床上温软的不像话,她颤抖着张开双手,“所以,抱抱我好不好?”
郁晚从她身体里撤出,给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
她特别乖,动也不动,安安静静的躺着。
“对不起。”郁晚哭了。
“对不起。”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白纸鸢抓住他的手,“别。”
她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红印像凋零前最美的曼陀罗花,是死亡来临前最美的芳华。黑发披散在身后衬的肌肤如玉如瓷,她心疼的摸着他的脸。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怪自己,我都懂。”
郁晚埋在她的怀里痛哭。
你不懂。
没有人会懂。
我是个怪物。
是不配得到温暖的怪物啊。
月色如水,清冷的从窗口照入,像极了初冬的霜降,洒在人的心上。
郁晚靠着墙看着自己的双手沉默不言。
白纸鸢抱着他的腰枕在腿上怎么也不放手。
他就那样一下,一下的捋着她的发。
发从手心里溜走,柔顺如锦缎。他的指尖停留在白纸鸢脖子上刺眼的痕迹上,她痛的一缩。
他的眼里划过深深自责。
我还是犯病了。
郁晚轻轻吻着她的发顶。
——白纸鸢,你知道吗,我刚刚差点杀了你。而且,是真的想杀掉你。
鼻尖的清香是她的味道,那么那么甜让人沉醉不愿醒。
他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厮磨。
嗅她的味道,深深记住这个味道。
像纯洁的蔷薇,盛开在初升的阳光下,美好又芬芳。
它一路攀爬,划过荆棘与泥泞,勇敢而倔强。
它身后是一只肮脏的手,只想要折断她的枝丫,留下满目污渍。
怎么可以呢。
那是他最爱的野蔷薇啊。
郁晚的唇轻咬着她的耳廓,细细密密的情话轻而痒。
“我爱你,白纸鸢。”
他笑着,唇角微微扬起。
“要好好长大,健健康康。”
他下了床,白纸鸢抓着他。
逆着光,他的背影清冷而孤高。
腰线被月色镀出最完美的弧度,臀紧而翘,双腿修长。
他说:“我给你拿药,你乖乖躺着。”
白纸鸢几番犹豫,松了手。
“那你快点回来。”
郁晚侧过头,朝她笑了笑。
那是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唇角微弯,柔顺的发轻柔的搭着。
恐怕,天神与阿波罗也不如他笑起来俊美。
他说:“好,等我。”
他出去了,留下外套,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走一路咬着唇,一路走一路忍着泪,一路走一路不回头。
翻过墙垣,踩着草地,他的心痛的快要死掉。
手在颤,腿在抖,世界在不断的旋转。
是我毁了一切。
从始至终,都是我。
哥哥因我而死。
父亲因我而疯。
白纸鸢因我而险些丢了命。
都是我的错。
我的存在就是错。
他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捂着脸哭出声。
为什么一点点温暖都不能给他留。
为什么。
一双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老板蹲在他面前,递给他纸巾。
“难过,哭出来就好了。”
“犯病了,治疗就好了。”
“小晚,别怕。”
他瑟缩成了一团。
这是老板第一次见他哭。
郁晚生来倔强,自从遇见他,就没见他哭过,都差点让人忘了,他也不过才是个高三毕业的少年啊。
他抬起头,尖尖的下巴上挂着一滴泪,绝望的轻声说:“我差点杀了她。”
“我想杀了她。”
老板不着痕迹的掩饰掉眼底的震惊。他拍了拍他的头,“没关系,这只是病,因为生病所以你有了幻觉,以前也发生过不是吗?你不是真的想伤害她。”
“不,不是。”他摇头,“不是不想伤害,而是已经伤害了。”
“幻象是真的,差点掐死她也是真的。”他望着自己的五指,眼底满是悲痛。
“我竟然一点点都控制不住自己,我怎么那么没用。”
“郁晚!”老板抓着他的肩膀,“听我说,不要陷入对自己的自责,不要去想这件事,鸢鸢会理解你的,你要给自己时间给自己机会也给她机会啊。”
“给什么机会?”他轻笑,“给我杀死她的机会吗?”
“如果保护不好她,我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他望着老板,一字一字的说着。
如果只能将深渊带来,如果只能让危险潜伏在她身边,那么他——郁晚,凭什么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