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席文文面有惧色“有残念,岂不是说明,它们是人?”别的她到是不怕,出生入死也没关系,但………
“动物也会有残念!”宝林大声说。
大家不再讨论这个令人不安的话题。
“那我们要去那边吗?”另宁问。
汤豆拿出灯。点燃后向广场的边沿走去。七人冲进来的方向,必然是被茸草包围,那其它三个面呢?虽然明明看到了很多的焦土,却还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其它人紧张地跟着她。
在进入灯光范围的瞬间,茂密的茸草就涌现出来,还有那些被紧紧束缚的渗入物们。席文文一把抓住汤豆的背上的包,紧紧地扯住她,就好像只要自己松手,她马上就会陷入到茸草中去似的。
那些茸草实在给她带来很大的心理阴影。
“你站远一点啊!”
“并没有很近!”
“退一点!”
“再退就照不到了啊!”
“那你不会伸长手吗?”
“拜托,我也不是长臂猿!”
“你再往前,会碰到渗入物!”
“我有在注意啦!”
“那你离我再近一点!”
“你给我松一点好吗?”汤豆努力地向前倾倒着身体,席文文则紧紧拽着她,两个人你拉我拽一点一点顺着广场的边沿移动。
远处的人看着,忍不住笑她:“席文文已经吓破胆。”
席文文大声反驳“没有。只是现在,没必要冒险。”
“这还不是吓破胆?”
“话说回来,你一路全身都在抖……”宝林开始嘲笑另宁。
“也不知道谁,讲话都变调了!”另宁也毫不示弱,学她颤颤巍巍讲话的调子“也对啦,被碰到就会麻痹甚至死亡,谁会不怕啊。”
“你可闭嘴吧!”
几个人开始相互攻击起来。
“莫温连轮子都要跑得飞掉了。”宝林企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扭头指着莫温大笑,学他拼命划动轮椅把手的样子“明明是电动的。你是划得多起劲啊!我还以你什么都不怕呢。”
莫温表情木讷“我没有在怕。”
但终于,之前那样沉闷又紧张的气氛,总算稍微缓和轻快了一些。
汤豆和席文文两个走了一圈下来,才发现确实只有一面是没有茸草的,就是往村子去的方向。但汤豆小心地过去试了试,也更确定小路边的那些焦土不是假的,只要偏离小路,确实就又能看到茸草的迹象。
如果把广场视为村子的一部份,那么,这整块地方,就像是被茸草环绕一片孤岛。
“去看一看。”汤豆把身上的背包放下来。
宝林和莫温留在原地看守着行李,其它人一起向村子的方向过去。
几个人走近些就发现,村子里的家具什么的竟然也算得上很新潮,并不像外表那样,完全是非常落后的模样。
这里显然没有通上公路,看着地势也偏远,但村里有自己的发电机组,还有卫星锅,每家都有液晶电视机,甚至还有电脑,平板之类的设备,并且型号都很新。甚至有洗碗机,电热水瓶,甚至链接着网线的路由器。
“这里别说离城区,就是离镇子都很远吧。专门为了他们铺设光缆?他们得是多大的客户?看来很有钱啊。”宝林嘀咕。
在村子的边沿,有高高的水塔,但水好像是从附近的瀑布取用,也有延伸向地下的取水管。村里有自己的医务室,甚至称得上专业得过分。
汤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村里的医务室齐全到还有手术室的。
村民确实是养了一些家禽,但并不像是非常用心的样子,菜畦也很随意,更像是种着玩,花圃到还更多些,盆子里有死掉的兰花。
甚至村子附近虽然是焦土,但并看不到半点耕种过的痕迹,村民们家里也并没有耕种的工具,所以认真来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农民。
可是……这不是更奇怪吗?
“什么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不是没有钱,也不是这里有自己离不开的田地,明明可以去更方便、更繁华的地方生活,可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
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去了哪儿?
席文文指向远处“看那边!”
汤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一条细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径,蜿蜒着从村子的另一边延伸出去,穿过了焦土地,爬上的山坡,消失在地面与天空的交际处。
汤豆提着灯走过去,伸手正要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有些亮了,灯的光线变得暗淡不明,连照出来的东西也不再清晰。
最后只能索性将灯吹灭。反正用肉眼也能看到,那条小径将将只有一人宽而已。两边的焦土在提醒着走上这条小径的人,路边有着什么样的危险。
汤豆看向其它人。
“走吧。”大家示意她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她当先迈步踏上小径。队伍中身村高大些的男生,不得不侧着身子,尽量远离两边。
一行人就这样小心翼翼顺着小径,一路向山坡上去,虽然是短短的路程,虽然连融合体都没有任何异动,完全没有出现,但每个人都无比紧张。
汤豆时不时回头看看平安有没有跟着。总觉得如果有它在,自己遇到什么危险还是会有一线机会。
等终于爬上山顶,顺着小径向下延伸的方向望去,所有人都不由得发出低呼。
在坡下的一个小盆地中,有一个巨大的图案。
而绘成这个图案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人——他们坐在焦土之上,穿着奇怪而统一的大袍,盘脚就地而坐。双手相互交握,一个连着一个。
汤豆一行人不能走近,远远地只看清这些尸骸大小不同,所以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年龄一定相差很多。
并且小孩和少年们所穿的袍子并不合身,可见这些袍子并不是量身定制的。
虽然尸骸已经干瘪,而袍子却还并不因为处在露天之中多年而变得破旧。它们看上去,虽然不是簇新的,可也只是“被人穿过的”那种略为陈旧的感觉而已。
在袍身上布满了字符。
“和广场上那本书上的字是一样的。”席文文说。
汤豆看着这个巨大的图案,却在想,这个图案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席文文见她怔怔的,问“怎么了?”
汤豆心跳如急鼓“我知道这是什么。”她猛地看向同伴们“我见过。”
那是某一年的夏天,二叔回家避暑。
爸爸还笑话二叔,说“人家都去山里避暑,你怎么跑到城里?”
二叔说因为山里没空调——她是一年四季都穿得很厚实,但却是非常怕热的人。
“我放学回家听说二叔回来了,就冲上三楼去找她。三楼是二叔住的地方,她不在时,爸爸都会把上面锁起来,平常是不给人去的。然后我就看到了二叔背上的这个字。”
“字?”席文文不解“怎么会有字笔画复杂成这样,完全像是很多的字拼在一起的。”
“是字。”汤豆说“二叔说那是一个字。”
一个字却占满了她平常不用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那这是个什么字?”
汤豆摇头“这个字不是用来读的。”
二叔说,不是每个字都是用来读的。有一些字代表着非常复杂的意思,如果正确地使用,会有惊人的力量。
“那是用来镇邪的。”
她回头看向村子的方向——所有的茸草都是因为这个村子才存在的。
它们不是在保护它。
而是在努力地隔绝它。
第37章 出去
而是在努力地隔绝它。
“镇邪……”大家面面相觑。
“邪到底是什么?”席文文问。
汤豆以前也曾这样问过二叔“从古至今,所有我们不理解的东西,都会被称为邪。”二叔是这么回答的。
“所以这些人是想镇压住什么东西,但没有成功。广场死去的那些人,是赶来支援的,为了阻止那些东西蔓延,便有了这一片茸草海?”付子安皱眉“难道茸草海里所有的渗入物,是从这里出去的?”那这可不只是个渗入点,这完全是个大窟窿。
并且这事明显已经过去几年,茸草海里还有那么多活着的渗入物,说明这个大窟窿并没有被关闭,还开着,不停地有渗入物往外跑。
“那个大窟窿一定就在他们坐的地方。”席文文说。既然是镇邪的东西,当然是要镇在邪物上。
汤豆凝视着那些尸骸的方向,因为距离有些远,很多详细的情况无法看清楚。并且现在灯也不能用。
“先回去广场。晚上再过来查探。”
-
浮岛。
黎川静静坐在床沿上。
这房间很小,只有十步见方,单人床固定在墙上,马桶在床尾,有一个洗漱台,一个一次性杯子,里面放的牙刷没有杆,是戴在手指头上硅胶套,牙膏也只有小指头那么大的一小支。床上只有简单的被褥。床对面是个金属门,外面有绿草萋萋的小院。四周用四米高的铁栅栏围着。
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呆的地方。
房间的小桌上有很多书,是他进来的时候,工作人员送进来了,但没有笔。墙上的钢化后面有嵌合在墙壁里的显示器,里面有很多影片,他可以通过声控来切换。
但他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去拿一本书,也没有打开过任何影视节目。
他每天早上六点醒来,叠好被子就静静坐着,七点吃早饭,十二点吃午饭,晚上七点吃晚饭,九点准时睡觉。
因为许久不见阳光,皮肤要比刚进来时白了很多,也显得更加瘦弱,导致脖子上的黑色的手印格外醒目。一开始医务人员总来检查他的伤,似乎想弄清楚,为什么这个手印不消失,但后来一直也没有结果,就倦怠了。
而最初,贺知意是以让他养伤的理由,将他安置在这的。
可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过让他出去的事。
最开始他有些焦躁,但后来不会了。可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表现得积极而正直。现在他脸上甚至都很少有表情。
因为他知道现在这套已经没用了。从汤豆被抬进重症监护之后,却并没人来找他问话,导致他那一套说辞,根本无处可用时,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后来虽然有几个看似官员的人来找他问过一些话,但他知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可能那些人以为他什么都不懂。
但他从那些人提出的问题中就明白,他们真正关心的并不是他做了什么,他们关心的是能抓到诸世凉和贺知意的什么把柄。
看,他很聪明。
结果是他什么也没有对那些人说。那些人实在太傻了,在做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负责看守的工作人员对他比一开始好了很多,也不再把去院子的门锁起来,让他随时都可以自由地走到外面去,摸一摸草地,看一看天空,闻一闻外面自由的空气。
但他什么也不做。
每天就这样静静坐着。
他不想让那些人从他看什么书、看什么影视节目、在外面站多久、注视着哪个方向来判定他在想什么,这样就谁也不知道他那些晦暗的想法。
有时候他会感觉到自己手上有血腥味传来,摸上去粘粘的,什么东西滴滴嗒嗒地从手指上滴落。
但他从不低头去看——那只是幻觉而已。
哪怕梦中出现那张惨白的、正在失去生气的脸,他也不会感到恐惧,更像是一个冷静的第三者。
有时候他会在快死亡的女孩身边蹲下,看着她的脸出神。
他知道,汤豆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看。
有好几次,他在上学的路上,听到她和席文文说话,她们低声讨论班里谁最好看,谁不好看。相互打趣。她显然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貌,可却不想让人知道。
但他想,那是她对自己的误解。
她很好看。
特别是明明很气,却努力保持平静的样子。或者感到畏惧,却做出无谓时的样子。甚至坐在车上因为家人没有来送,想哭,却努力不哭的样子。
还有,每天凌晨,她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出神的样子。
他坐在这里,有时候会回想这些。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
他知道只要足够有耐心,就一定有机会离开。
在几天前他无意听到两个送餐的工作人员说,诸世凉已经不在浮岛了,贺知意也不知道原因地被撤职。
这个消息虽然令得他十分意外,他们这样两个人竟然会败在内斗上,但同时也感到高兴。
因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很快他就能出去了。
但虽然是这么认定的,在铁门终于被打开的时候,他眼角还是不自然地猛然跳了一下。
工作人员催促他“走。”并没有告诉他是带他去哪里。
他也没有问,站起身,跟在他们身后,迈出了门栏。
在脚踏出去的一瞬间,他每个毛孔都感到无比的舒畅,虽然这里的空气并不比那房间里的空气更好,也完全比不上院子里的空气新鲜,但他却发自内心地闻到了一股甘甜气息,那是自由的味道。
两个警卫给他带上手铐有脚铐,一前一后押送他下楼。有时候他不能理解,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令得只是谋杀未遂就被这么高戒备的对待?一时冲动不能解释吗?是哪一句话说错了?哪个表情做错了?明明顶多只是个讨人厌的心机鬼罢了。
一行人到的时候,问询室里早已经有个工作人员在等他。
门在他背后被关上,他被固定在椅子上,坐定后许多仪器被接在他头上,和手腕上。
在调试完成后,对方开始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