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司斐声之前,她是真的想就当他已经死了,当他已经变成了亡灵。
可当他这样抱着她的时候,属于哥哥的怀抱和记忆中一样温暖,司澄才发现,她不想让他死。
不管他做了什么都好,只要他还活着,她就可以恨他怨他,咬他打他,只要他还活着,就是最好的事了。
“哥,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呜呜,哥哥是坏蛋!呜呜,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嗯,哥哥回来了,不会再让我们澄澄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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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斐声当年本也应该死在那场火里,但为了司澄的长发公主,他跑遍了全城。
当他在路上接到余成电话的时候,他才知道家里出事了。
余成就是当年吓唬司澄的那个伯伯。
司澄有些不敢相信,“是他?”
“嗯。他是妈妈的堂兄,家里出事之后的一周,我都是住在他城外的房子里。”
当年那场火灾来得蹊跷又诡异,余成担心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是要将司家一家四口全都置于死地。
而这个想法更是在之后司家集团迅速垮台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几乎覆盖整个L城的集团势力,竟然在一夕之间崩塌殆尽,甚至连一点点异响都未发出,这实在太不可思议。
当年余家只是小门小户,他们拥有的东西和司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余成存了疑心,却也无从查起。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司斐声死了,可年幼的司澄在葬礼上找到余成,跟他说让他帮她找哥哥。
余成大惊失色。
司澄那时不知轻重,一心只想找她的哥哥,却不想被有人利用,以此大做文章。
在众人眼里已经是死人的司斐声被迫背上了争权弑亲的罪名。
余成担心自己势单力薄,司斐声还活着的事情迟早会败露,于是便想了办法将他送出国去。
只要离开了L城的势力范围,司斐声就还能有一线喘息的机会。
余成曾问他要不要将司澄也一并带走,但司斐声拒绝了。
‘这次就算了,等下次出国旅游,我再去接她。’
下次旅游,他可以带上司澄。
可这次,他是为了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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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斐声没跟司澄说这些沉重的部分,但司澄仍然哭肿了眼睛。
司斐声不停给她夹菜,滑蛋粥更是盛了一碗又一碗。
司澄撑圆了肚子,也不肯停筷。
这样温馨又熟悉的气氛,是她想了十年的。
在刚刚失去父母的那段时间,司澄总是会兀自庆幸,幸好她还有哥哥。
只是这样的念头在日后年复一年的等待与怀疑里变得冰凉。
但现在,这个念头又热起来了。
看着司斐声,司澄不断在心里感叹,幸好她哥哥还在。
一顿饭吃完,司澄撑得不行。
泷城私房菜旁边就是L城最大的商场SMALL,司澄不想这么快就和司斐声分开,便想拉着他去旁边的商场转转消食。
司斐声刚刚结过账,司澄的手机响了。
电话里,一向冷静的袁叔语气极是不稳。
“澄小姐,您在哪?我现在派人来接您。”
司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欲挂了电话发信息去问,便听见袁叔颤声道:
“老爷回来了。少爷他在画室里,少爷、少爷……”
今天三次元有点事~6k没写完~
我预想这本可能在夹子上没啥水花,但是没想到一沉到底……
哎扑街体质难受……但是别担心,我就今天失落一下下,明天马上就会复原啦!
爱大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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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今夜的半山庄园内一片沉寂。
司澄慌忙赶回左家的时候, 一楼一个人都没有。
前厅和侧厅灯火通明, 过于沉寂的气氛却显得格外诡异。
袁叔没有在门口等她, 不知道去了哪里。
左华兴的房间也亮着灯,但司澄顾不上和他问好,她进了门便直接上二楼去看左放。
二楼走廊今天没有开灯,只有楼梯上的灯光勉强照亮半条走廊。
尽头处, 左放房门紧闭,司澄用力敲门,咚咚咚的声响在整个二楼回荡。
无人回应。
司澄转头跑去画室。
画室在二楼另一侧,此时正虚掩着房门,有微弱的光亮从门缝里透出来。
尽管里面没有丝毫声响,但司澄感觉到,左放就在里面。
剧烈的心跳忽然停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
推开房门,一股刺骨的寒凉扑面而来。
对流的空气吹起了门边散落的画纸, 满地的支离破碎。
司澄甚至无需低头去看,眼前这触目惊心的雪白太过熟悉。
心口一窒, 心跳又开始加快。
左放在哪里?
为了方便左放静心画画,画室里布置得很简约,宽阔的空间一眼就能望到底,他不在显眼的位置。
房间正中, 他的画笔散落在地上,旁边的画架被人折成了几段,尖锐的木屑在灯光下静静躺着, 看似无害,却能伤人。
司澄轻手轻脚走进去,房间里除了右手墙边的洗手池里滴答滴答的水声,再没旁的声响。
窗台上的窗户开着,从缝隙里飘进来的冷风撩起了窗帘。
一团模糊的轮廓在窗台上若隐若现。
司澄朝窗台的方向过去。
窗外,被小雨洗刷过的月色正好,庄园里的空气清新冷冽。
今天园子里没有开灯,松柏和灌木的轮廓在月影下轻轻摇动,看来有几分可怖。
冷风无声地往房间里灌。
司澄伸手关上窗户,侧眸看见轻纱的窗帘从半空落下,盖在左放身上。
心尖针扎似的痛了一下。
窗台上,左放蜷缩着身体,他抱着膝盖,低着头,努力将自己缩得很小很小,像还在妈妈子宫里的时候。
他现在一定很无助。
“阿放……”
她声音很轻,怕吓到他。
左放恍若未闻。
他知道是司澄来了,可他动不了。
僵硬的思维支配不了更加僵硬的身体。
司澄伸手去探,他身上冰凉。
僵直的手指再不像从前牵着她那样温暖柔软。
-
每一次,只要左华兴对他发了脾气,他就会变成这样,变成一尊没有了知觉的雕塑。
不会冷,也不会饿,更不会疼。
他不让人靠近,也不听人讲话,一旦有人踏入这间屋子,他就会发出凄厉的尖叫。
司澄不知道在她回来之前有没有人进来过,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吹了多久的冷风。
隔着衣料,司澄仍能感觉到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寒凉。
左放终究是善良的。
他从来不会伤害别人,他只会惩罚自己。
尽管这一切根本不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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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澄在他身边蹲下,温热的脸颊贴着他冰凉的手背,清甜的女声哽咽得不成样子。
“阿放,我们回房间去,好不好?”
左放没有回应。
他呼吸很弱,弱到司澄一度探查不到他的气息。
“阿放,阿放你看看我,你别吓我。”
眼泪顺着司澄的脸颊落进衣领,司澄跪在地上将左放抱住,“阿放,我好怕,你别这样好不好?”
“周医生,这边。”
走廊上传来了袁叔的声音。
有几道脚步正向这边靠近。
之前接替孟舟的是一个叫周明贤的人,比之孟舟,刻板的周明贤更像一个医生。
但左放并不喜欢他。
从他们的脚步停在门口开始,司澄感觉到左放开始动了。
他像是终于从熟睡中苏醒,先是手指,而后是脖子。
他僵硬地在司澄怀里转过脑袋,从她的臂弯中望出去。
向来温和纯净的双眸在这时候变得阴沉可怖。
司澄感觉到他忽然浑身都在用力。
她怕急了,“阿放、阿放……”
司澄拼命将他抱紧,可却拦不住袁叔带着周明贤进来了。
左放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呼哧、呼哧”的气息昭示着他现在的状态濒临失控。
司澄看见他抓着自己双臂的指尖用力到失去了颜色,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啊——!!啊——!!”
左放开始尖叫。
“阿放、阿放你别这样……阿放……”
司澄的哭声不及他用力嘶吼的十分之一。
“啊——!!”
他并不挣扎,只是手足无措地摆动,他拼尽全力的拉扯着声带,发出一声又一声不似常人般可怕的叫啸,像一只面临危险的幼兽。
他没有利爪也没有尖牙,他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吓退那些想要过来伤害他的人。
在他发出第一声尖叫的时候,袁叔便当机立断地和周明贤一起冲了过来。
“周医生,快!”
周明贤带着两个护士,她们一把将司澄掀翻,一头一尾地将左放按住。
司澄想扑回去,却又被拉开,泪眼模糊间,她看见左放狰狞的面容在转向她的一瞬间变得仓皇无助。
“啊、啊——!!”
这时候的左放已经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他说不出拒绝,也说不出害怕,只绷紧了全身用力晃动,才能避开周明贤手上的针管。
司澄拼命摇头,但袁叔拉着她的一双手像是铁铸的一般。
他根本不看司澄的表情,只一心看着左放。
窗台前的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三十秒,周明贤手上的镇静剂便顺利送入了左放体内。
很快,左放的挣扎丧失了力道。
可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却说明他还没放弃。
司澄从没见过这样的左放。
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的兽,呜咽得快要断气也挣不开掐在他咽喉处的那只手。
镇静剂的药效来得很快,司澄眼见着左放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他看不见她了。
他的视线几次往司澄的方向望过来,目光的焦点却始终是涣散的。
他一定很害怕。
阿放!
司澄在心里喊他的名字,她哭得喉管连着胸口都在痛。
等左放彻底瘫软,袁叔立刻上前和周明贤一起将左放抬起来,司澄跌坐在了地上。
他们要把他送回房间去。
左放的身体在他们手里软的不成样子,像是一滩烂泥。
他冰凉的手指从司澄额前擦过,她跪坐起来伸手想抓住他,只差一点点。
司澄只握到了一手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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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澄的记忆里,她听过左放的尖叫绝对不止这一次。
可在今天之前,她和他之间都是隔着窗户,隔着门板,甚至隔着室内和室外的距离。
她从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无助。
他每一声呼喊都是用尽了全力,甚至伴着声带拉扯到极致时的血腥。
看着一地被撕得粉碎的画纸,司澄想不明白,左华兴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左放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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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华兴的房间在一楼,刚才二楼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来,一楼却依然寂静无声。
司澄闯进左华兴的卧房,他正背对她坐在床边。
像是已经知道了她会来,左华兴连头也没回。
“小澄,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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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华兴今年年中刚刚在国外过完他的七十大寿。
他没回家,左放特地为他花了半个月时间画的一幅庄园春景图,司澄和他一起在视频里为左华兴祝寿。
但是那时左华兴只是瞥了一眼那幅画,连句喜欢或者高兴的话都没有说,左放为此失落了许久。
袁叔昨天说他近期就要回国,但司澄没想到竟是这么快。
晚上她不在家,她没看见左华兴又是怎样对左放大发雷霆,但只从左放刚才的状态她便知道,这一次,左华兴做的比之前更过分。
司澄没在左华兴身边坐下。
但她的怒气也在推门而入时消减了不少。
左华兴是个严厉的老人,尽管他对司澄一向宠爱纵容,但只凭他对左放的态度,便足以让司澄长久地在心里产生阴影。
她的气焰终是无法对着左华兴时刻带着淡淡严肃威严的侧脸持续燃烧。
司澄没有出声质问,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带着怒意看着他,沉默地与他僵持。
左华兴穿着厚重的灰色睡袍,一头白发精神地拢向脑后。
他比袁叔看起来要老许多,可眼睛却比袁叔还要亮上几分,说话时更是中气十足,浑厚低沉。
他手里扶着黑檀木的拐杖,面朝着窗口,窗外月色姣姣,夜空一片晴朗。
安静半晌,司澄不说话,他便先开口问了。
“让阿放去上学,是你出的主意?”
司澄一怔,立即点头:【是我。爷爷,您可以惩罚我,可您为什么要那样对阿放?您明知道阿放的情况,阿放他……】
“小澄。”左华兴打断了她,“你叫我一声爷爷,那爷爷今天想问问你,这十年来,爷爷对你可有过半分怠慢?”
司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皱着眉摇了摇头:【爷爷,您对我很好,可是阿放他也是您的亲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