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有很多时间可以和江柏屿接触,也可以更多地了解他,当然这些理由都不能说出口,不过好在江柏屿也没继续往下问。
十分钟后,车停在医院门口。
“够精神的,大晚上不回家还陪你姐值夜班?”江柏屿侧身看向阮心糖,眼神和车里的灯光一样柔和。
“对啊,最近晚上都特别精神,一到白天就犯困。”阮心糖顺手把外套给他叠好。
江柏屿抬手看了下表,依旧温柔笑着:“你可能需要找时间倒一下时差。”
阮心糖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我先走啦,你路上开车小心呀。”
江柏屿点头回应,“走吧,周末好好休息。”
阮心糖准备打开车门下车,却突然又想起来件事,转回头正想说话时猝不及防碰上一张柔软的唇。
车里灯光柔和昏暗,阮心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太激动的缘故睫毛一直在颤抖,眨眼的速度也变快,而身子则僵在座位上完全不敢动。
江柏屿的眼眸中也略带惊讶,显然这完全是个巧合,而他受了氛围和情绪的影响则干脆将计就计,闭上眼压向她的唇。
阮心糖怔住,嘴唇被轻轻吮吸撕咬带着一丝痛感才回过神来,她猛地推开他,激动喊道:“你你你你亲我干嘛?”
“不小心碰到的。”江柏屿轻咳了下掩饰自己的心情,口吻无辜。
“怎么会碰到,分明是你先靠过来的!”阮心糖激动说道,仿佛一个丢失了初吻的黄花大闺女。
“我靠过来只是想看看那是不是我哥的车。”江柏屿冲远处扬了下巴平静解释。
“言总?”阮心糖顺着江柏屿的视线望过去,注意力瞬间转移,“还真是,他在这儿干什么?生什么病了?”
江柏屿和阮心糖对视一眼,忍不住莞尔,轻声道:“相思病。”
阮心糖听他这么一说,肯定他话里有话,还想继续问却被江柏屿推着下了车,“赶紧上楼吧,对了,待会儿路过别忘了过去打个招呼。”
“你不过去跟言总打个招呼吗?”阮心糖问。
江柏屿摇摇头,启动油门一溜烟走了。
阮心糖走过去停在言漠承车前,轻轻敲了两下车窗,等车窗降下来,里面果然是他。
“言总,您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啊?”阮心糖立即面带微笑跟他寒暄。
言漠承俨然一副睡得好好的却被吵醒的模样,此时眼睛半睁半眯,淡淡回道:“等人。”
“等谁啊?”阮心糖顺口一问,倒也没真心要打听的意思。
言漠承取下眼镜,淡淡看她一眼并没说话,已经用眼神传递了他拒绝回答的信息。
“那什么,言总我先上去找我姐了拜拜!”阮心糖识趣地转身离开奔向住院楼。
言漠承的眼神太冷了,感觉能一秒把她从头冻到脚,哪怕现在是炎夏。
直到进了电梯阮心糖才后知后觉,刚刚根本不应该上去打招呼,言漠承大半夜把车停在这里而且停在不太惹人注目的地方,显然是不想被人发现,她还傻傻地冲上去跟人寒暄,好像明目张胆在跟人家说我发现你的隐私了哟。
知晓领导隐私这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难怪江柏屿教唆她过去打招呼自己却不过去,明显就是故意想坑她!
第16章 一颗芒果糖
薛奉遥正在办公室剥荔枝吃,反应过来时阮心糖已经夺走了她手里刚剥开的荔枝。
“双休的人就是任性哈。”她叹道,又剥开一颗递给阮心糖。
阮心糖嘴里咬着荔枝熟门熟路打开里间休息室的门,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是专门给值班医生休息用的。她大大咧咧往上一躺,舒服地叹了口气。
“大晚上跑我这儿来干什么?”薛奉遥问。
“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过来找你说说话。”阮心糖说完,薛奉遥沉默地剥着荔枝不接话。
阮心糖躺了会儿,还是没忍住,又出去坐到她对面,“姐,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来的?”
“不问,憋死你。”
阮心糖乐了,撑着下巴笑出两个梨涡:“江柏屿送我过来的。”
“哦。”薛奉遥就知道阮心糖肯定憋不住。
“他在车上还吻我了。”阮心糖说时笑容已经浮上脸,有些小兴奋。
“睡都睡过了,怎么一个吻还把你勾得神魂颠倒的?”薛奉遥突然眉头一皱,“你们俩确定关系了?”
“没有。”阮心糖想到这事泄了气,笑容渐渐消失,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无聊画圈。
薛奉遥继续问:“那他为什么亲你?”
“不小心碰到的。”阮心糖看着自己手指描出的一个又一个无形的圆叹了口气。
薛奉遥冷笑,“那还真够不小心的。”
“你不知道江柏屿还坑我了!”阮心糖开始控诉,“我们到楼下的时候看见了言总的车,停在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江柏屿叫我别忘了过去打招呼,结果我也没多想还真过去了,你说我傻不傻……”
阮心糖话没说完,薛奉遥已经起身走到窗户处。
从她的位置望出去一眼就能看见言漠承的车,可能在别的位置看来很隐蔽,但从她的角度来看很显眼,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没想躲。
阮心糖也跟着凑过去,指着言漠承车说:“就那儿就那儿,还没走呢,他说等人,也不知道等谁。”说完她话锋一转,“我去,不会是在等你吧?”
“不是。”薛奉遥重新坐回座位,不再关心窗外的事。
阮心糖继续站在窗边,整个人如同喝了十杯咖啡一样精神。
“你还不困?”薛奉遥问。
阮心糖也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此时坐到薛奉遥对面,把自己最近的症状跟她说了下:“我最近好奇怪啊,晚上总睡不着,有时候还突然犯恶心,有时候没胃口吧,有时候又馋得不行……”
“这月来月经了吗?”薛奉遥打断她的话,问道。
阮心糖眨巴两下眼,摇头,她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被她姐这么一问,好像是不太对劲。
“偶尔一个月不来不是很正常嘛?”阮心糖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对于青春期少女来说算正常,但对于你这样一个月前和别人发生过性关系的女人来说,不太正常。”薛奉遥把阮心糖最后的希望掐死在摇篮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验孕棒,“去吧。”
“你怎么抽屉里还备着这玩意儿?”阮心糖拿起来看盒子上的说明。
薛奉遥让她别废话赶紧去测,“五分钟内我要看见结果。”
“肯定不会啦,怎么可能……”阮心糖小声嘀咕着往厕所去。
五分钟后,她果然准时从厕所回来,只不过整个人神情呆滞,手扶着门框,完全被吓懵了。
“是两条杠……”
阮心糖万万没想到会一次就中,一晚上的心情仿佛坐过山车一般,从震惊到焦虑再到莫名兴奋,最后还是回归悲伤。
一想到要和江柏屿商量孩子的问题,阮心糖焦虑得在休息室床上不停翻来覆去。
她和江柏屿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已经来到最艰难的部分,一旦处理不好,两人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也是有可能的。
闭上眼也始终睡不着,反而越想越乱。阮心糖干脆打开手机又开始百度各种问题。
从无痛人流到纸尿裤的牌子,她来来回回查了个遍,直到看得眼干眼胀才放下手机,这回倒是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阮心糖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旁边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并伴随着清脆的电话铃声把她从睡眠中无情的拉了出来。
她摸过手机,眼睛也没睁仅凭着惯性划过屏幕支到耳朵旁。
“阮心糖,报告我看了,还是有问题。你今天到我家来我再跟你说一下。”江柏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到阮心糖耳朵里,低沉磁性且清醒。
阮心糖闭着眼没吭声。
江柏屿继续说:“对了,你过来顺便给我带份早饭,就我楼下那家……嘟、嘟、嘟……”
阮心糖放下手机,翻个身继续睡。
一分钟不到,手机又开始震动,阮心糖依旧闭着眼划开屏幕。
“挂我电话?我话还没……嘟、嘟、嘟……”
阮心糖再次按了挂断把手机塞到枕头下。
她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江柏屿的声音,她此时的情绪已经从悲伤又转为愤怒。
她想如果不是江柏屿那晚没做好安全措施,现在怎么会出现这一档子事?整件事只能怪他!这个还完全不知情的罪魁祸首!
江柏屿没再打来。
阮心糖翻个身正准备继续补觉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直接从床上拉了起来。
“赶紧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家。”薛奉遥说完还轻拍了两下阮心糖的脸让她尽快清醒过来。
阮心糖打完一个哈欠,从床下下来,了无生气走向厕所。
医院厕所的镜子被保洁阿姨擦得很干净,清晰地照着她此时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昨晚她连妆也忘了卸,今早起来两只眼睛完全晕成了熊猫,脸上更是斑驳。
阮心糖还没睡够,此时对着镜子又打了一个大哈欠。
嘴还没合上,薛奉遥突然推门进来,在洗手台上放了一个化妆包:“把你那俩熊猫眼擦干净。”说完又风风火火离开。
阮心糖拿出卸妆水,抬头和镜子里困乏颓废的自己正面相对。
镜子里的人因为熬夜的原因脸有些浮肿,眼神呆滞毫无光彩,一头长及胸前的大波浪卷发乱蓬蓬地披在肩上,看不出来一点迎接新生命到来的欣喜。
“我真的不是不欢迎你啊,只是你来的太早了点。”阮心糖心想,又对着镜子扯了下嘴角,“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只是你爸爸喜不喜欢你就不一定了。”
说完她像是觉得很可笑一般又念了两遍:“你爸爸……爸爸……”如今这局面还真是神奇,她想,那人的角色突然从她的暗恋男神转变成孩子他爸了。
阮心糖卸完妆打着哈欠跟她姐下楼,又上了薛奉遥的车,头一歪打算再补个觉。
“准备怎么处理?”薛奉遥问。
阮心糖睁开眼,盯着自己的小腹处。
昨晚薛奉遥带着她做了检查,怀孕三周多,还不太显怀,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顶多就像是吃撑了。
但如今确确实实有个生命在里面,是她和江柏屿一时冲动的结果,也是他们最紧密的联结。
“你猜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儿?”阮心糖突然好奇。
薛奉遥笑了笑,“怎么,你还重男轻女啊?”
“没有,”阮心糖否认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是个女孩,应该会比较像爸爸。也许眉眼像他,鼻子和嘴像我,我也更喜欢女孩儿,女孩儿比较乖。”
“所以你打算留下这个孩子?”薛奉遥关掉广播,车里安静下来。
阮心糖面对这个问题沉默了半分钟,轻声道:“我更想知道他会做什么决定。”
“这么说吧,”薛奉遥还是一贯冷静语气,“依我在医院这几年浅显的经验来讲,发生这种事一般男人做的决定都不会是女人心中最理想的选择,逃避和推脱也许是他们遇上这种情况的天性,当然有可能江柏屿例外。”
“可我自己也很矛盾,”阮心糖苦笑着,“我一向是没什么主见的人。高考报志愿时,我爸妈说哪个学校好,我就报了哪个学校。上了大学寝室的人都参加动漫社,我本来没多大兴趣也跟着凑热闹,后来有人追我,室友说那男的不错,我就答应了,结果什么都聊不到一起去,一天不到就分手了,分手后那男的还跟室友说我很无聊。再后来毕业,跟着闺蜜进了酒店行业。现在想想,好像只有一件事是我凭着自己的意志在坚持。”
那就是喜欢江柏屿这件事啊。
阮心糖本来想着江柏屿要是一直都不会真心喜欢上她,那她就死了这颗心,去试着喜欢别人。
可惜现在,这个孩子的到来就像在她身上栓了条绳子,而绳子那头攥在江柏屿手里,她无力挣扎逃走,全凭江柏屿收绳,或是把这根绳子一刀剪断。
“其实要跟他说这件事并不难,我只是害怕听见他的答案。”阮心糖轻声叹着气,“我怕他说留下,好像只是为了负担责任而勉强接受……”
“但你更怕他放弃这个孩子,”薛奉遥接过话道,“这证明哪怕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也不愿意和你在一起,这样你更惨,孩子也很惨。”
阮心糖轻叹着偏过头,远处气势恢宏的江氏集团大厦一闪而过。
她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棉絮渐渐往上飘进了她的嗓子眼儿,她忍不住咳嗽,咳嗽使她涨红了眼眶,鼻子酸涩,眼角开始有泪滑下,她想孩子应该比她更难受吧。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更绷不住了。
第17章 一颗白冰糖
阮心糖回到家倒头就睡。
醒来时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远处地平线金黄一片。
她有些恍惚,好像现在不是2018年,而是2009年她中考前在学校门口最后见到江柏屿那一天。
那天下午回来她也是睡了很长时间,醒来时外面景色也如今天一般旖旎,她当时撑在床上看着夕阳,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江柏屿了,喃喃自语问:“江柏屿会去哪里呢?”
而如今,她只能问:“她的孩子,会去哪里呢?”
本以为能清静地过一个周末,阮心糖却在星期天下午接到安素的电话。
安素嘱咐她穿得正式一点,六点在楼下和刘司机碰头,再开车去接江柏屿。
“有什么事吗?”阮心糖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半,把手机夹在耳朵旁一边开始翻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