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手池漱口,她盯着镜子里此时丧气的一张脸,只觉得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
等从厕所出来,阮心糖没走两步毫无防备被人拉住手臂抵在墙角困在两臂之间。
“阮心糖,你这两天究竟怎么回事?”江柏屿认真问她,眼神既不解又困惑。
“没怎么啊,我不是一直都按照您的要求在做吗?”阮心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是吗?”江柏屿冷笑,“那为什么不能喝酒?”
阮心糖心里一怔,移开视线找借口,“我也感冒了。”
“不过是感冒就跟我说不喝酒,你还真是娇贵啊。”江柏屿略带讽刺道。
阮心糖重新对上江柏屿暗藏怒气的眼眸,“我只要感冒喝酒就会浑身长疹子,的确比较娇贵,”她冷笑着,“毕竟是我自己的身体,除了我又没人在乎,我还不得对我自己好点?”
毫不知情的江柏屿此时自然听不出来阮心糖话里有话,他只是深深地看着阮心糖,眼里的怒气一点点散去只剩下无奈。
最终他垂下手臂,放她离开:“走吧。”
阮心糖转身走出一米外发现江柏屿并没有跟上来,转头问道:“你不回包间?”
江柏屿靠在背后的墙上,摸了包烟出来,他轻晃了下叼出一根来含在嘴里:“抽根烟。”
他另一只手刚拿出打火机,阮心糖两步上前夺走了他嘴里的烟。
“你感冒还没好就又喝酒又抽烟?”阮心糖理直气壮质问道,这气势倒把江柏屿看懵了。
“你管我?”江柏屿轻挑眉头,完全压不住眼角的笑意。
“领导病倒了我还给谁当助理?”阮心糖转开视线躲避江柏屿含笑的双眼。
“好吧。”江柏屿装作勉强妥协的样子,准备揣回剩下的那包烟,眼前却出现一只白皙手掌。
阮心糖冲他招了两下摊着的手,“都要没收,拿来吧。”
“过分了吧?”江柏屿不愿给。
阮心糖没跟他继续商量,直接从他手里抢过来转身就走。
江柏屿垂下手臂笑了笑,接着双手插兜缓步跟在她身后,“不让我抽烟,怎么就舍得让我喝酒?”
阮心糖停下脚步,回头望他,问:“孩子和大人谁更重要?”
江柏屿不加思索:“孩子吧。”虽然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阮心糖抿了下嘴角还算满意。
回到包间时念裴已经喝得半清醒半醉,言漠承则脸色没变,看来酒量不是一般好。
念裴看见他们一起进来,苦笑了下,她举了杯走到江柏屿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肩,半个身子都倚在他身上,江柏屿不得不揽着她腰扶住她。
念裴脸颊潮红,笑盈盈望着江柏屿闹着要跟他喝酒,又顺势被江柏屿带着坐到了阮心糖的位置上。
阮心糖尴尬站在一旁,也不好坐到念裴原本的座位上去,那旁边就挨着同样喝得脸色通红的赵领导,她坐过去也没什么话题聊。
恰好此时,言漠承往左挪了下位置,正好坐到念裴刚空出来的座位,这下在他和江柏屿中间留了个位置。
阮心糖感激地看了一眼言漠承的背影,立即走过去坐下。
她左手边言漠承正和赵领导喝得尽兴,右手边江柏屿柔声哄着念裴,让她喝不了就别喝那么多。
她晾在中间,自觉无聊,只好站起身越过江柏屿和念裴拿了自己的碗筷坐下吃菜,此时突然又来了胃口,她挑着餐桌上的爽口泡菜吃了不少。
好不容易一顿酒局结束,众人下楼。赵领导的司机早就在大门处候着,小心翼翼扶了领导上车后开走。
另外两个赵领导的下属则叫了出租车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江柏屿把念裴叫到一边说事儿。
阮心糖等在车旁转头看着不远处那两人的背影,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很配。
等再回过头时她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言漠承吓了一跳。
“言总,我叫林司机过来接您?”阮心糖从包里拿出手机来。
“不用。”言漠承冲她勾了下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阮心糖身子前倾,听完言漠承的话后睁大了双眼,“您的意思是叫我姐过来接您?!”
言漠承眨了下眼表示她的理解能力满分,“她今天应该休假。”
“是休假没错,但是这么晚了我怕她不愿意过来啊。”说不定还会在电话里骂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言漠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道:“我只需要你把这件事做好,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想办法。”
阮心糖微怔后立即点头答应,言漠承的气场让人完全不敢反驳,感觉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只小蚂蚁,不听话的话随时能被踩死,毫不费力。
“我先给她打个电话。”她转身走出几步去打电话。
言漠承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心内却十分关心阮心糖这个电话的结果,此时牢牢盯着她打电话的背影,隐约能听见她在撒娇,在卖惨。
最后阮心糖挂断电话回转过头来的瞬间,言漠承的心也一下悬了起来,竟然是久违的紧张感。
直到阮心糖在车的那头绽开笑脸比了“ok”的姿势,他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第19章 一颗话梅糖
“婚约你最好尽快说服你爸妈取消,”江柏屿冷冷道,“否则我到时候急了不一定还瞒得住你的事。”
“知道了,”念裴双手环在胸前倚着墙叹气,“我可真是倒霉啊,作来作去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总之,你尽快说服你爸,不然我到时候要是把你和唐凯封的事说出来,两家人面子都搁不住。”江柏屿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喂江柏屿,”念裴喊住他,“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也许就是回来跟你结婚的呢?”
江柏屿配合她的玩笑抬了下嘴角,还没说话,念裴已经自顾自回答:“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吃就不吃吧,本小姐也不稀罕。”
她借着墙的力站直身子,往自家司机开来接她的车走去。
因为喝酒的缘故念裴此时脚步发软,走路轻飘飘的,晃晃悠悠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念裴,”这回江柏屿又叫住她,略微迟疑了下他问:“为什么离开唐凯封?”
念裴回眸,对他柔媚笑了笑:“对你回心转意咯,可惜,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她轻轻耸了下肩,对现状无可奈何地模样,垂眸忧伤地样子的确招人心疼,可惜江柏屿早就不为所动。
其实这个消息江柏屿最早是从念裴的哥哥念琢那里听说的,他虽然面上表现得毫不在意,心里却一直在好奇原因,不是因为他对念裴还念念不忘,只是他还是很关心,关心这个从小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妹妹到底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唐凯封说不上比他优秀,但是念裴当初为了唐凯封和他分手时决绝的表情后来几次出现在他梦里,他以为自己会放不下,其实过了两年后,也还是彻底放下了。
“啊对,”念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抬头,“我有一个完全出于朋友角度的善意提醒,那位姓阮的小美女和你不合适,还是趁早别再招惹她了,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你应该找一个对你稳固地位非常有帮助的人才行啊,”她说到这儿自恋地笑了,“当然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是我最合适。”
念裴说完,面对江柏屿无语的眼神,知趣地晃了两下手指钻进车里,调头离开。
窗外景色快速倒退。
念裴手肘撑在窗框上,手指抵着额头,此时只想放空脑袋,好好睡一觉。
她厌恶这样的饭局,更厌恶喝醉的感觉。
“有醒酒药,您要吃一颗吗?”司机拿出个小白瓶递给念裴。
念裴摇摇头,“清醒了反而睡不着。”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念裴看了眼来电显示,暗叹一口气,接起。
念裴:“喂。”
“睡了?”电话里的声音低沉,隔着话筒依旧撩人。
念裴:“没。”
“那怎么无精打采的。”
念裴的手指在太阳穴旁轻轻揉着:“有事就说。”
“想你而已。”
念裴无声挑起嘴角,无奈中夹着万分的苦涩:“事情有进展后会像你汇报的,不用盯我这么紧。”
“好,挂了。”
她放下手机,突然情绪有了很大的起伏,眼前氤氤氲氲,还没等她仰头忍下,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一颗颗砸在手机屏幕上。
司机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什么也没问。
念裴接过纸巾玩笑道:“喝多了就是容易伤感。”
司机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般问道:“江先生欺负你了?”言语中似有想为她出头的意思。
“他才不会呢,他怎么会欺负人。”念裴喃喃道,声音懒懒散散的。
“听说……”司机顿了下,问道:“您跟江先生的订婚宴就定在下个月月末?”
“哦,是嘛”念裴拨了拨头发,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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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心糖见江柏屿走来,立即先上了车打开空调。
“走吧,送我回公寓。”江柏屿靠在座椅上闭着眼。
等了会儿,车子没动静,他反而手臂被轻轻碰了两下,睁眼,阮心糖把一杯酸奶伸到了他面前。
江柏屿看了眼酸奶,又看向阮心糖,没说喝也没说不喝,只是静静看着她。
“你可别说不喝啊,”阮心糖带着委屈的口吻,“我刚刚可是跑了好远去买的。”
“什么时候去的?”
“就刚刚你和念设计师说话的时候。”
“我没跟她聊很久。”江柏屿想了下说。
“对啊,所以我跑着去买的,就怕你回来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穿着高跟鞋跑步去给我买酸奶,我是不是该给你加工资?”江柏屿说着瞥了眼阮心糖的脚。
阮心糖听说加工资猛点头,意外之财总是来得这么突然。
“你不知道这饭店里就有酸奶?”江柏屿故意刁难,“不直接问服务员要却跑到其他地方去买,还觉得自己特别努力,看来你做事完全不讲高效。”
“我不是嫌他们饭店卖得贵吗?虽然我多花了点时间,但我为您节约了开支呀,这杯酸杯才7块,很便宜吧,回去别忘了给我报销。”说完她把酸奶又往江柏屿面前凑了凑,“你到底喝不喝?赶紧的呀!”
江柏屿被堵得一时没话,直接就着她的姿势握住她手一口喝完酸奶。
“味道还不错。”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口味?”阮心糖把空酸奶杯顺手放到挡风玻璃前的台子上,发动车子缓缓开离饭店门口。
“很了解我啊。”江柏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靠着椅背,说话时嘴角带笑。
“我听言总说的。”阮心糖有些心虚,立即解释。
江柏屿突然又睁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些审视的意味,不明白她为什么撒谎。
“他要真知道就好了。”半晌后他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
“啊?什么?”阮心糖专心开车,没听见江柏屿说什么。
“没什么,是林司机过来接他?”江柏屿问。
“不是,林司机好像临时有事儿来不了,我叫我姐过来帮忙了。”阮心糖说。
“呵、有意思。”看来他哥也不是完全没软肋嘛。江柏屿抬起手肘撑在车窗上,手指抵着下巴,窗外的夜景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眼底深处隐藏着一抹坏笑。
言漠承坐在饭店大堂的贵宾休息处,面前摆满了零食瓜果,他却只专注望着门口。
数到第十个人时薛奉遥正好进来,她身上是一贯简单的T恤和短裤,一双匀称的长腿下踩着双经典匡威帆布鞋。
她人刚一进来就有服务员迎上去。她随手把头发挽到耳后,说明来意,随后服务员向言漠承的方位做了请的姿势。
于是言漠承看见薛奉遥转过头来,双眼冒火,接着气势汹汹向他走来。
“又见面了。”言漠承挑眉跟她打招呼,带着几分肆无忌惮。
“言漠承,我真想揍你。”薛奉遥走过去直接一脚跪在他身侧的沙发上,俯身抓了他的领带瞪着他。
言漠承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偏了下头,“揍吧,如果你舍得。”
车子在路上疾驰,窗外夜景一闪而过。
前方遇上红灯,阮心糖把车缓缓停下,假装自然地偏头看向江柏屿,他闭眼撑着额好似在休息,大概还是不太舒服,眉头依旧微微褶起。
如果孩子长得像他,应该也会很漂亮吧,她想,多半会遗传他的高鼻梁和清秀的眉眼,那一定会是个很可爱的小孩。
“偷看我?”江柏屿突然睁眼。
阮心糖慌忙转回头瞥了眼红绿灯,不知道江柏屿闭着眼是怎么感受到她的眼神的。
偏偏这个路口红灯时间长,阮心糖食指敲着方向盘,假装若无其事,嘴里咕哝道:“你有什么好看的。”
江柏屿一双含笑的眼眸还紧紧盯着对方无措的模样,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
“承认吧,”他抿着嘴角笑道,“我应该是你见过最帅的人。”
阮心糖呵了一声以示不屑,“那不能证明你长得帅,只能说是我没见识。”
江柏屿倒也不反驳,“无所谓,只要比你前男友长得帅就行。”
“那应该还是你比较帅,”阮心糖说,“毕竟我没有前男友。”
“你没谈过恋爱?”江柏屿侧眸望向她,略微诧异。
阮心糖思索片刻,点头,大学时候那次不足24小时的恋情她一般都直接忽略,所以她的确没有完整的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