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旖旎——何缱绻
时间:2019-12-12 09:49:30

  但她还是不松口,严肃地说:“叫姐姐也没用,你妈知道你吃糖会跟我生气的,你忘了你上次去看牙医哭了多久?”
  “我不怕呀,”星熠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你不告诉她她不就知道了?”
  他又靠近她,小声,“你别怕,我也不告诉她。”
  “……”
  年纪不大,主意倒挺正。
  寒冬凛冽,感染流感的人很多。
  怀兮抬头,瞧了瞧眼前一片黑压压的人,心底叹气,不知什么时候能排到他们。
  星熠见她半天没反应,也没再闹了,生病了没什么力气,他靠在她怀里,耷拉着眼皮,也不说话了。
  偶尔皱紧眉,咳嗽一两声。
  怀兮看他安分,给他把羽绒服的拉链儿整理好,抚了抚他额头。抱着他,等前方叫号。
  病魔摧人,星熠躺在怀兮怀里昏昏欲睡。
  闭了会儿眼睛,快睡着了,突然,察觉怀兮剧烈地动了一下,就撒开了他。
  “……”
  他一睁眼,她一下就蹿到了座椅后面。
  她行为十分古怪夸张,趴在座椅的边沿,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偷偷观察着从走廊一侧经过的一个穿白大褂的法国男人。
  怀兮直瞧着那男人远去,进了某个科室的门,才对上星熠疑惑的目光。
  “……看错了,”她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没看错,但她刚才太夸张了,显然吓到了星熠,周围人也都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她站起来,小小嘟哝了声,“有点儿像我前男友……”
  星熠撇撇嘴,也不知听没听见,朝那方向望了眼。
  摇头晃脑地坐了回去。
  不多时,就叫号到他们了。
  怀兮牵着他小手站起。
  她当模特的,身高足有172,现在穿高跟鞋都有178了,牵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一时身高悬殊。
  但她注意到,星熠这些日子,明显长了点儿个头。
  星熠从小就总生病,陈旖旎总担心他吃药多了会影响骨骼发育,或者损伤脑神经,怕他滞后成长。
  现在一看,那些担心纯属无用。
  星熠健康平安地长大了,也一天天地长高了,在幼儿学校一群法国孩子里,他这么一个中国孩子也是拔尖儿的身高。
  又成天鬼灵精怪的,嘴甜,爱撒娇,主意也挺正。
  他有主意的时候,真是特别有主意。让人吃惊。
  这几天他感冒,陈旖旎忙得不可开交,不怎么能照顾上他,不得已托付给了怀兮,让她今天带他来医院打针。
  怀兮下午拍平面耽误了半个多小时,结束眼见着天都黑了,她急得上火,赶往托管中心路上,他却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医院了,让她直接过来。
  那副好像只是通知她一声的口气,可真不像五岁的孩子。
  她还以为是陈旖旎的助理或者谁将他送来,没想到,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
  就算他从小生长在异国,周围也都是陌生的异国脸孔,虽然语言交流没障碍,但一个五岁的孩子在大街上独来独往的就挺让人担心。
  他还一个人过来医院,还自己挂了号,让人吃惊又佩服。
  “我妈怎么不来?”
  星熠被怀兮牵着走,中途这么问了句。
  他声音清清亮亮的,听不出有多么不高兴。
  怀兮以为是他不高兴了,赶紧解释,“她在忙呢,最近有个秀展,她设计的衣服要拿去展出啦。”
  他妈妈这阵子真是忙。
  早上陈旖旎出门,星熠还睡着,九点十点的时候她助理或者怀兮会过来接他,送他去幼儿学校。
  晚上她回去,星熠已经睡了。
  母子俩一天碰不上面,她给星熠备了手机,但星熠打电话过去,她也常常忙的接不上。
  怀兮也不知道她干嘛那么拼,公司又不是不给她开工资,也不是没别的设计师了。
  不过,她本人还是很有品牌效应的。
  四五年前她进入了巴黎一家小众设计师品牌公司,也就是如今在业内名声大噪的Venus。
  Venus品牌风格古旧,深陷瓶颈多年,在需要敏锐嗅觉、更新迭代十分快的时尚圈,几乎要被淘汰。
  许多设计师熬不下去纷纷跳了槽,公司亏损了好久,正是半死不活之际,陈旖旎以Ashley Chan为名加入,她主打中西结合的设计风格,将穷途末路之际的Venus拉上了悬崖。
  这次Venus的设计主题也是以她的风格为主,其他几个设计师为辅。缺她不可。
  而她的确是有自己独特的时尚嗅觉和个人风格的。
  怀兮在国内摸爬滚打的那几年,有次去陈旖旎担任设计总监的LAMOUR拍过他们杂志的平面。
  可后来那期冬季特刊杂志的发售一压再压,没了下文,听说是因为LAMOUR被业内鳌头S&R给并购了。
  那段时间怀兮的模特经纪公司也面临七七八八动荡难平的琐事,她合约到期,出国野了几年,就决定在国外发展了,这些年都没怎么关照过国内事。
  本以为她们就是萍水之缘,没想到去年,怀兮又在Venus碰见了她。
  六年前怀兮出国前,听说陈旖旎跟当时与她一起拍LAMOUR冬季特刊的沈何晏订了婚。
  后来沈何晏好像退圈了。
  他们好像最终也没结婚。
  但六年后再见陈旖旎,她已经有了星熠。
  怀兮以为星熠不懂,继续跟他解释,“就是展出你妈设计的服装,你知道吗?就是会来很多别的国家的人,还有好多中国人呢,哎,只要是设计师……”
  “我知道。”
  星熠打断的同时,跟着小小沉默了一下。
  怀兮也一瞬沉默,低头看他。
  他睫毛黑而纤长,如一把小小的羽扇,头顶光落下,在他眼底落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怀兮牵紧了他手,带着他进到诊室之前,还不住地安慰他:
  “你别多想,你妈就是太忙了,她最爱你了,等她忙完了,好好地带你吃顿好的。到时候我也去,但是吃糖就免了。”
  “说不定啊,她有空带你回国一趟呢,过个年什么的,过年的话,中国可比法国好玩儿多了。”
  星熠的注意力还在糖上,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抬头看怀兮,最后轻声问了句:“真不给我买吗?”
  “不行呀,会蛀牙。”
  “那好吧。”
  这次,他老老实实地答应下来。
  “你要听话,不听话的小孩儿别说吃糖了,吃别的也没有。”
  怀兮带他进去,科室里坐着的男人,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抬头朝他们望过来。
  一张熟悉的法国面孔。
  “……”
  怀兮浑身一凛。
  真的是她半年前水性杨花勾搭上,没几天又一脚踹了的前男友。
  她正要匆匆拉着星熠走,星熠忽然捏紧了她的手,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拽住了她。
  然后他抬头,用流利的法语对那个男医生说:“我姐姐说,你像她前男友。”
  “………”
  男人抬起深邃眼眸,与怀兮电光火石地对视一眼。
  再同时,看向小小的星熠。
  星熠仰起张奶白小脸,裂开嘴,门牙还没长出,粉色牙龈上只冒了两个个白色的小芽儿。
  他摇了摇她手,绽开个小恶魔似的笑容,又用中文,悄悄地对她说:“怀兮阿姨,给我买糖吃。”
  “……”
  “不然我就待在这里,让他给我看病。”
  “……”
  怀兮才恍然想起。
  刚才是他一路牵着她进来,还装出一副他很在意他妈妈爱不爱他的模样,害怀兮安慰了他很久,不知不觉地被他带到这里。
  而他要去的那个诊室门牌上的医生,好像根本不是面前这位……
  “我还要留下打针。”星熠继续说,口气却不容置疑。
  “……”
  怀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辙了,只得尴尬地,对那男人笑了笑,换了法语,道着歉,“对不起,我们走错了……”
  男人也是尴尬。
  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怀兮。
  怀兮尴尬地微笑着,嘴角都要僵硬。
  又连连说了好几次“对不起,走错了”、“是真的走错了”,然后往后大退了一步,转身拉着星熠就出去了。
  她阔步拉着他走,拽着他跌跌撞撞的要摔倒。
  去了隔壁正确的诊室,星熠跟得逞了似的,安安稳稳地坐下来了,也再没乱说话了。
  等医生来的时候,他边还回头,小小声地提醒坐在后面的她:
  “怀兮姐姐,别忘了。”
  “……”
  怀兮憋了一肚子火,剜他一眼。
  居然被个五岁的孩子耍了。
  来接诊的是个胖乎乎的女医生,中国人,五十岁左右,一看就很亲切。
  她对坐在诊室里的星熠笑了笑。
  星熠也朝对方甜甜地笑。
  星熠从小生活在法国,中文是妈妈教的,上的幼儿学校是中国人和法国人合开的,学校也会有中文课。
  他平时也会用法语和中文轮番地跟妈妈和妈妈身边的朋友们,还有学校的中文老师交流。
  但在那之外,很少能见到别的中国人。
  “你叫什么名字呀?”
  儿童医院的中年女医生想逗一逗小朋友,明晃晃地看到病历单上写着他的法文名字,还是柔和着声音问他。
  星熠听到中文还愣了一愣,立刻答:“……Ethan。”
  “你的中文名字。”
  “贺星熠。”他干脆地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1更,2更在凌晨1点之后了!大家别等哈,明早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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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如果
  怀兮带星熠出了医院, 雪又大了些。
  小家伙挨了一针就老实多了, 那会儿捂着屁股, 一开始不怎么害怕, 就后面哭了两声, 也没闹几下,还算乖。
  他打针时旁边也有个小朋友,比他闹腾多了, 哭闹不止的,很烦人。那小孩儿的爸爸就一直在旁边拍着他安慰着, 过了会儿他就不哭了。
  然后,星熠嘴一呶,就开始哭, 却也不敢哭太大声,最后直嘤咛。
  针打完后,怀兮安慰他好久。
  这会儿小不点儿缩在后座,不哭了,表情却还恹恹的, 小脸也耷拉着。
  怀兮上车,打着了火, 边叹了口气, 嘱咐他:“星熠,坐好了啊,不许在后面乱动,我车上可没儿童座椅。”
  他静悄悄的, 一声不吱。
  星熠从小不是爱哭的孩子,最多因为长了蛀牙,牙疼得受不了了才哭一哭。
  他免疫力比别的孩子差,小时候总生病,针也打了不少,可听陈旖旎说,他从没因为这些事哭过。
  不会是因为,不给他买糖吧……
  唉,孩子还真难哄。怀兮战战兢兢地想。
  其实她不怎么会跟孩子相处,最开始是硬着头皮的。星熠虽有时候挺气人,但他们相处起来还算融洽,他也黏她。
  “星熠,我带你去找你妈妈呀,”
  怀兮发动车子,在平滑的雪路上开的小心翼翼,语气也轻缓低柔,笑了笑,“我估计她那边也快结束了。今天应该差不多能忙完了——哦不,明天就展出了,可能,或许明晚才能忙完……”
  说着,怀兮就觉得自己或许多嘴了。或许星熠就是因为好久没跟妈妈好好相处了才不高兴的。
  怀兮听后座一直没动静,一瞄后视镜,小家伙平躺在车后座,小小的一丁点儿,穿着白色羽绒服,像块糖,要化了似的。
  都说孩子有时候是天使,有时候是恶魔。
  星熠大部分时候,还是很乖很懂事的。
  甚至懂事得让人心疼。
  譬如那会儿她从摄影棚出来晚了,没来得及去接他,他就自个儿从托管中心出来,一个人走过三四个街口,穿过雪色,自己去了儿童医院挂了号,乖乖等她过来。
  这么大点孩子,怎么做到这么勇敢的啊。
  怀兮心底感叹,便也不多说了。
  车子载着他们,一路前行。穿透茫茫无尽的夜色与铅灰色雪幕,直往塞纳河畔的会展地点而去。
  她还不知该怎么跟陈旖旎道歉,让星熠一个人去了医院,万一路上走丢了怎么办,万一遇到了坏人,万一……
  她都不敢想。
  路上,怀兮打电话给陈旖旎,询问她那边有没有结束。
  彼时,陈旖旎正与Venus的同事们在会展场馆做最后的布置。
  这次是个集结世界各大知名品牌,三年一度的时尚峰会。Venus先前从未参加过,此次有幸受到邀请。
  他们公司规模小,又是小众品牌,公司人手常年招不够,一个人常需要掰成两半儿用。
  她一个设计师,这几天都要在这边帮衬着别人打转儿地忙,整理设计稿、监制宣传图册、熨烫服装、帮模特确定造型,等等都需要她帮忙。
  “Ashley,能帮我递一下吗?”同事Jenny站在高处,满头大汗地向站在下面的她求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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