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旖旎——何缱绻
时间:2019-12-12 09:49:30

  愣然抬头,接着,就看到温烺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他是真的喝高了,直在原地打转,喊:“我手机呢!我要给沈京墨打电话!”
  “总监……”
  旁人去拉他,又被搡开:“去他妈的总监,”他指着陈旖旎,“你们总监在那儿呢——操,别他妈拉我!”
  “我要让沈京墨来看看,看看他留了六年的位子,他等了六年的人回来了……别拉我!滚开啊——”
  “让沈京墨来看看啊……他死了还能看到吗?啊?”
  “你别打,别给他打——你给他打我就对你不客气……”
  陈旖旎伸出手,去挡温烺的电话,力气却软软绵绵的,温烺轻松躲开。
  楚觅用手抚过陈旖旎的脸颊,“总监,他喝多了,你别跟他计较。”
  以前脾性软绵绵的楚觅,破云一声雷似得喊温烺:“温烺,你能不能别闹了?没见总监哭了吗?”
  哭了?
  陈旖旎这才后知后觉地去摸自己脸颊。
  果然,一脸的泪。
  温烺还大着舌头,喋喋不休地笑骂着她:
  “——陈旖旎,这么多年,所有人里,是不是只有你在装聋作瞎?是不是?”
  “你爱在LAMOUR还是什么Venus……下次你走再敢不告诉我……”
  陈旖旎胡乱地去抹脸上的泪,头脑被酒意顶得一团浆糊。
  不知温烺嬉笑怒骂了多久,朦胧中,又听温烺问:“喂,我还没问你呢,结婚了吗?”
  她一手支着自己脑袋,满眼潸然地摇头,苦笑:“没有。”
  “真好啊,”温烺也嗤笑着,“沈京墨也没结婚,死都不结婚——你说你们两个,六年了,都不结婚,到底是谁想耗死谁?”
  这句话像是梦话一般,很快被顶上来的汹汹酒意代替了。
  满世界好像都静了下来。
  *
  中途温烺打来了好几个电话,沈京墨都没接上。
  他和舒杨在跟几个外资商吃饭,安静的高档西餐厅中,手机都是震动模式。他一晚上也心不在焉的。
  去走廊透气时,才注意到好几通未接来电。
  接上了,也不知温烺醉了没醉,只听他舌头都大着,嚷嚷着报了一长串的地址,让他过去。
  沈京墨费劲儿才听明白温烺说的地址是哪儿。
  他知道LAMOUR的人今天来了巴黎,今晚还攒了个局,对方是Venus的人。陈旖旎应该也在的。
  这个想法才从心底盘旋上来,就听那边好像有人说了句“总监也醉了”。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就挂了电话,捏着手机在走廊徘徊了好一阵。
  饭后,他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行驶。
  想了很多事,从十三年前想到六年前,再从六年前,到现在。
  他不敢开太快,尤其是这样的雪天。以前他是出过一次意外的。于是小心谨慎地行驶,在夜晚巴黎的街头穿梭。
  从傍晚到现在,雪停了很久。
  浓云遮盖的夜空,难得地,缀着几颗星星。
  不知不觉,他就将车开到了温烺给他的地址。
  进去后,他们刚准备散场,LAMOUR的人大部分是见过他的,一人一句“沈总”问候过去。
  暗地里交流着,估计他是被温烺的那个电话给喊来的。
  老友重聚,大多都喝醉了。
  陈旖旎留在最后,在桌上趴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提不起来。
  她侧着脑袋枕在自己臂弯里,察觉到有人来,睁开双朦胧醉眼,眸光被头顶的水晶吊顶的光晃到支离破碎。
  渐渐的,拼凑出眼前男人的轮廓来。
  灯好亮。
  她想起自己那会儿好像哭过。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哭,是好友重逢的久违,还是被温烺怒骂一通的难过,还是什么。
  她不知道。
  她不想他看到自己哭过,匆匆地别开头,要转到另一边去。
  潮热的脸颊却贴过一个冰凉的触感。
  他坐在她身边,用指背,轻轻地抚摸过她哭得红肿的眼睛。
  她又开始流眼泪。
  她向后躲开他的手。
  一手支着自己的脑袋,挑起一双朦胧的泪眼,直勾勾地瞧着他。
  逐渐地,透过酒意,看清楚了这张让她曾经爱过,又让她极憎恨的脸。
  这样剑拔弩张的对视,好像成了常态。
  沈京墨见她醉容娇酣,力气软绵绵的,支着自己脑袋都支不稳了,情不自禁地靠近她,轻轻地笑:“你看什么?”
  她嗤笑了声,吐了三字:“看混蛋。”
  他勾了勾唇,低笑着,不说话。
  她视线下滑,好像要在他身上找他发生车祸的证据,以证明温烺没骗她,也不是她刚才在梦里听到了那些话。
  最终好像在他手腕,看到了一道类似疤痕的痕迹。
  她记得,以前好像没有。
  恰好他抬了下手腕,低头看表,好像准备提醒她现在很晚了,还没说话,她指尖儿鬼使神差地一挑,勾起他袖口。
  看到了那道伤疤。
  他视线一凝,愣然地看着她的动作,跟随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腕的疤痕。
  她看了眼,就放开了他,偏开头。
  鼻腔发酸。
  他跟着一抬头,她已经转回了头,轻轻抬起尖俏的下巴,眼底泛着红,却是笑着问他:“混蛋来干什么。”
  他抿唇笑,一手带过她下巴,拉近了她的脸。
  微微眯了眼,轻笑着一字一顿:“跟你算账。”
  “算账?”她算是服了他这幅语气,去躲他的手,边推搡他的臂弯,无奈地说:“沈京墨,你别闹了……”
  突然,她落在他臂弯的手,被他按住。
  不是像从前那般强硬地抓着她的手腕,而是用他温热柔软的掌心,包覆住她纤细骨感的手。
  他另一只手将她下巴再次强硬地扳回来,视线灼灼,认真地看着她:
  “我是说,你来跟我算账。”
  “……”
  她刚一愣,整个人便被他拥入怀中。她浑身下意识一僵,匆匆就要推他,跟以前一样抗拒,“你放开……”
  可许是醉了酒,浑身都软绵绵的,几度推不开他。
  “沈京墨……你放开,你滚……”她在他怀中不安分地挣扎,去推他的胳膊,推他的胸膛。
  可四肢软绵绵的,挣扎不开他,让她觉得特别无力,也非常的无助。
  就像是那时呼吸困难,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属于自己。
  也生怕像以前一样,被他死死地揉捏在手掌心,如何也躲不开,逃不掉。
  “放开……”她一直在尝试挣脱,无助到几乎要绝望,他边去按她,低沉的一声,也跟着落下:
  “陈旖旎,对不起。”
  “……”
  “对不起。”他继续说。
  “……”
  “对不起。”
  她连连愣住。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你放开……”她不想被他看到她哭,转头去躲,又去推他。
  他却用脸颊抵着她的颊,下巴落在她额顶,唇在她发顶厮弄着,低声:“你别躲我了。”
  “……”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哭,”他拥住她,低头去看她的脸,跟着苦笑,“而且,你哭,不都是因为我吗?”
  “……”她察觉他在看她,将脸转过去,埋在他肩窝里。
  小半天,发出闷沉沉一声:“自作多情。”
  他拥抱着她,哑声地笑了,“好,那就当我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1更
  -----------------------
  感谢在2019-11-11 02:37:01~2019-11-11 23: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抱猪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也要做个小仙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二呀、今天也要做个小仙女 10瓶;番茄烂芝士 7瓶;禾一M 6瓶;准准宝贝的moa 2瓶;屁屁七、LI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伤痕
  不知过了多久, 陈旖旎轻轻搡开了沈京墨。
  她推开了他臂弯, 跟着离开了他的怀抱, 坐了回去。
  他的臂弯一空, 刚才环住她的手臂也跟着僵硬了几分。
  再去看她时, 她的容色恢复了冷淡,眼底虽明显还泛着红,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不哭了。
  她坐回去, 空气跟着他们都静默了须臾。
  耳畔盘旋着从外面大厅徐徐飘扬进来的大提琴声。那音律低沉婉转,尾音靡靡, 如同诉说不尽的幽缠心事。
  一点点,推开了彼此之间僵滞的气氛。
  陈旖旎拿起一边的红酒瓶,费劲儿地去开瓶塞, 手下软绵绵的,打不开。
  沈京墨见状,刚伸出手要给她帮忙,被她用手臂挡开。
  他的手僵住。
  猩红色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漾开,她好像是一点劲儿都没有, 瓶子都拿不稳了,眼见着满满一杯都要溢出来。
  他伸手, 帮她扶住瓶身。
  “别动……”她要拽回瓶子, 他也向后拽,她力气不及他,没拽过他,被他不由分说地拿走了瓶子。
  清脆一声响, 他把瓶子放回桌面。
  “……”
  她愣然地望着那满满一杯红酒,眼眶又泛起酸热。
  小几秒后,才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哀怜,又凄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无论如何,都掉不下眼泪。
  她的唇僵硬地动了动,沙哑着声音,讽刺地质问他:“你还自作多情干什么?”
  沈京墨眉心一拧。
  她微微扬起下巴,倨傲地注视他,唇角绷了绷,又问:“为一个女人出车祸,值得吗?”
  他眸色陡然一深。
  “在ICU里躺了半个月,值得吗?”
  她声线轻缓下来,语气却是愈发的冷了,唇边笑意款款,却不夹一丝感情,“死了的话,值得吗?”
  “别说值得。”
  她默默拿回了他手边的酒瓶,跟着打断他要出口的话,把刚才倒满了一整杯的红酒,都随手倒在了一边的餐碗中。
  空了。
  一丝不剩。
  仿佛把过往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倾倒而出,一泯成空。
  她倒尽了最后一滴酒,晃了晃酒杯,冷声说:
  “你跟我都知道,不值得的。”
  “——陈旖旎。”
  他终于冷硬着声音一口咬过她的话,似乎是被她激恼。
  她言语中并未有讥嘲的意味,可却字字诛心。
  她淡淡地转眸,看到他满脸的隐忍,红唇扬起,渐渐笑开了,反问他:“你说,难道不是吗?”
  “……”
  他眉头紧锁住,目光也死死咬住她。
  只字不说。
  视线相撞之间,依然是潋滟与深沉的交锋。
  然而那潋滟,却透着一种既柔软又复杂的漠然;那深沉,也更加的阴鸷晦涩,藏着无穷无尽,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以前,是为你哭过,我也自作多情过,你看到过的,没看到的,都有。”
  她漫不经心说着,纤细手腕抬起,重新为自己斟酒。
  这一回,她倒得小心又谨慎,只留了比常量还少的量,跟刚才那盈满了几乎溢出来的量比起来,简直轻若鸿毛。
  冰凉的酒杯握在手心,那一抹猩红色,像是一捧鲜血,只盈盈地落在杯底。
  仿佛是能让他们时隔六年,面对面地坐在此的所有仅剩不多的情分所在。
  她举起酒杯。
  透过还悬着液体的杯壁,去看对面的他。
  像是在对从前过往,对过去的他,郑重地敬一杯酒,一杯可以泯去恩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酒。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平静地说,抬起手腕喝酒。
  唇刚挨到杯沿,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稍稍放下来,真诚地笑了笑:“沈京墨,为了一个女人出车祸,真的很不值得。真的不值。”
  “……”
  “我们之间,也早就不值得了。”
  他深深地与她对视,眼中柔和不减。
  “你想喝也可以喝点的。”
  她指尖一挑,示意面前的酒,却又无奈地笑了笑,自嘲自己的不周到,“瞧我,都忘了。你最好别喝。”
  他仍不说话。
  她微微倾身,靠近他,眼眸略带笑,却是很认真地嘱咐:“雪大路滑,你如果开车来的,应该小心点。”
  他看了她小几秒,唇角一绷,偏开了头,不去看她了。
  抑制不住的,哑笑连连。
  听到她这种既真诚,却又疏离客气到极点的关心,如同在叮咛一个第一次谋面的陌生人,他笑声愈发低哑,也愈发哀伤。
  试想,但凡他和她还能再亲近一些,再留一份情面,或是退一万步讲,回到第一次见面那一天,她也不会是这种语气。
  他又不由地想,如果回到那一天,他还要不要走向她。
  还要不要?
  如果结局如此,注定两败俱伤,或是一方受伤极深,另一方连弥补的机会都求不来,还要不要,让他们的人生产生交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