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风被她落在了床上,但那等料子的衣裳,这宫里除了太子,还有其他人能穿吗?这玉佩安排的如此精妙,甚至连她发现它的时机都刚刚好。
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除非......除非这件事是太子一手促成的!
是了,太子肯定一早就知道沉香是来取她性命的,或许太子对这件是本身就是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的,毕竟以他的地位,想保一个婢女根本不在话下,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的暗里周旋,亏她还以为他是想救她的。
新棠手脚冰冷的不像自己的,想通了这一切,那她刚刚想要寻求太子庇佑的想法简直是愚不可及。
太子一行已然要转进第二道走廊的拐角处了,须臾片刻便会经过新棠所在的这个亭子,她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比较刁钻,塘边刚好有一棵上了年纪的垂柳足以遮挡住她的身影,但也中能遮挡一时。
新棠收好玉佩,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顺着旁边的栏杆滑进了水里。
刚刚那阵风唤醒了李太医作为医者的唠叨仁心,他见太子穿着单薄,忍不住就劝说上了,“殿下莫怪老臣啰嗦,虽说春捂秋冻是顺应了四时良序,大多时候是有益于身子骨的康健,但依臣之见,这“冻”的时间不宜过长,凡事都要讲究个循序渐进,就比方说......”
话没说完,应缓踢了他一脚,李太医不明所以的望过去,应缓拼命冲着太子的背影给他使脸色,示意他少说点,要说也捡紧要的说。
太子微一停顿,看了看前方,空无一人。好看的双眼眯了眯,眉头轻皱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像是心里揣着什么迫切想见的人,这一停顿已经在三步之外了。
李太医瞪了应缓一眼,纠正道,“再是着急,也是身子骨要紧。”快步跟上太子之后打算继续说,却一下忘记了自己刚才说到哪儿,想了会,又重新接上了,“臣以为,这到了一定的气候没有及时调整过来,那这疗效不仅不会达到预料之中的效果,反而极有可能引起身子不适,所以依臣之见......”
太子忽然停了下来,打断他絮絮叨叨一天也说不到重点上的话,“李太医,这是血吧。”
李太医被这突然间出来的问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膝盖也一不小心磕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听到太子问话,赶忙上前,却见太子手指的地方,是一块灰青色的石板,此刻这块石板上有几点红褐色的痕迹。
李太医上手摸了摸,“回殿下,正是血迹,还有腥湿味儿,显然此人刚离开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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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腥味儿、离开不久,这两个词刺中了应缓的心神,他扯着嗓子一骨碌饶到太子身边,双手伸开把人挡在身后,尖细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凄厉,“有刺客!”
李太医见惯了生死,此刻还能保有几分镇定,“殿下,依臣之见,不像是刺客,反倒像是人身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迹,只是依照这个情况,此人若不及时医治,极有可能失血过多啊。”
医者仁心。
太子往前走了几步,抬远了视线,目之所及的灰青色地板上每隔一点都有血迹,一点点延伸到最后一个拐脚处,而那个拐角过后,便是承安宫的偏殿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太子嘴角抿了抿,眼尾上挑,声音发沉,少见的带了点怒气,“应缓!”
“奴才在。”
太子转了个身,不辩喜怒,“去偏殿把人带过来,不论死活。”
应缓急急应了声是,转身小跑着往偏殿去了。
李太医刚想继续和太子讨论下“春捂秋冻”的精髓,顺便再劝一劝太子不要贪凉,哪知下一刻太子便在他眼前脱下了外袍,从不离身的那块玉佩跟着衣服一起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眨眼间便见太子从旁边的栏杆上翻了出去,一头扎进了下面的荷塘。
李太医吓傻了,最后的想法竟然是太子的身手可真利索。
新棠刚刚下到水里,头顶上便响起了规整的脚步声,暗暗松了口气之余,又把身子往下面藏了藏。冬天的水浅,这样一往下,小腿便没入了水里,脚上的伤口被冷得发寒的塘水一浸,竟然出奇的舒适。
只是亭子里的人却停了下来,下一秒便听到太子那道波澜不惊却又淬着清冷的声音询问地上的血迹。
新棠暗道不好,扒着廊下杂草的手慢慢的松开,顺着泥坡一点点的无声划入水中,刺骨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冰刀一样一刀一刀割在她的身上,疼痛之余还觉着能忍,最起码比丢命强。
但她忘记一个致命的问题,她不会水。这tm是什么人间疾苦,当钉子的体验太差,还是当忠仆好啊,新棠有点羡慕此刻在偏殿睡大觉的沉香了,就算她今天死在了承安宫,一点水花也不会有,反倒是贵妃会保下沉香吧,有人罩着的感觉真好啊。
这是临死的真言了。水下的窒息感太强烈,新棠知道自己坚持不了了,微一张嘴,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身子像灌满了铅,急速往下坠去,将将要沉底的时候,感觉腰上缠上来一条胳膊紧紧的拽着她往上,随即背后靠上来一幅胸膛,新棠睁开眼,只能见到头顶散落在水间胡乱飞舞的头发。
新棠很生气,恼这人多管闲事,就算救了她,她上去之后也还是群狼环伺,上面的人一个又一个等着要她的小命。旁的不说,只那位太子还不知道怎么变着法儿的折磨她,横竖都是死,新棠用脚去蹬后面的人,意图让他松手,却没想到那面料太过细滑,一脚蹬了个空。
怒从心来,索性一指甲掐在腰间的胳膊上,拼命的往外扯。手下的触感却让她脑中一个激灵,预想中的柔软细腻没有出现,反倒硬邦邦的充满力量,且比平常人更加紧实。
新棠最后的知觉就是救她的这人是个练家子。
太子的脸色跟这水一样冷,索性一个手刀在水下直接劈晕了她。
岸上的李太医转到第三圈的时候,便听到哗啦一声水响,太子先是冒了头,紧接着又从水下拽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发青,李太医赶紧把刚刚折回去拿的裘皮披风打开,一把裹住了太子两人。
太子把衣服全堆在新棠身上,俯身把人抱起来,快步往行安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慢......最近事情太多,我争取从明天开始日更。ps.明天太子就可以get一个乖巧的小侍女了,我保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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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应缓去到偏殿之后,正主没瞧着,倒是那个沉香在床上睡得无知无觉的,走过去扒拉一看,乖乖,脸上好宽两条血印子。伸手往鼻子下面一探,还有呼吸。
屋内狼藉一片,新棠却不知所踪,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事情,应缓把原本带过来给新棠披的披风小心往怀里一揣,弯腰把晕死过去的沉香随意的扛在肩膀上,一溜烟出门去了。
殿下那句“不论死活”可真是准到心尖了啊。
书房内。
李太医蹙着眉头给贵妃榻上的新棠把脉,手下女子脉象虚浮,气息微弱,短短这一会儿,情况却是比之前风险了许多,他扭头看向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太子,担忧道,“邪风侵体,外热内寒,身子骨本就弱,又遇冰水一激,气血两亏。”
他话语间似有犹豫,“我估摸着身上应该有伤口,还不浅,只是......”
他看了眼太子。
太子脚步微动,站在了榻尾。李太医顺着望去,那里放着太子的一身锦袍,姑娘家的玉足被紧紧的掩盖在下面,只能看见小腿处湿哒哒的几处淤泥。
李太医这人向来没什么弯弯绕绕的肠子,说话也总是在被打板子的边缘试探,“殿下,还请您回避,臣要看看这位姑娘脚上的伤口。”
虽是冬天,伤口捂久了也不好。
太子摸了摸手里的玉佩,玉质温润,仿佛还残留着新棠的体温,他想起刚刚她在水里踹他的那一脚,收起玉佩微微一笑,“不治了,你退下吧。”
李太医搞不懂太子的想法了,但他也不敢问,只好退下了。恰巧此时应缓扛着沉香进了承安殿的大门,只是另一只腿还没迈进来,便听到太子不带丝毫感情的命令,“把人放在外面。”
应缓犹豫都不带犹豫的把手一松,沉香坠地的声音仿佛就只是一块石子蹦跶了一声又滚远了。应缓道,“殿下,这宜春宫来者不善,竟是想要害新棠姑娘的性命,幸亏新棠姑娘机智,才没让她得逞,只是奴才去的时候,新棠姑娘已经不见了。”
李太医对宫内这些事向来不敏感,更不会去站队,不然也不会混到现在也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太医。他只是觉得太子比之前少了点人情味,这见死不救不像是这位殿下的风格,想当初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时候,既不失聪明灵敏,也蕴藏着仁善忠厚。
想来想去,只得感叹这深宫是个改造人的好去处。
哪知下一刻一块天青色玉佩从眼前划过,伴随着的还有太子一惯冷然的声音,“拿着玉佩去找刘皇后身边的赵嬷嬷,要快。”
熟悉太子的人都知道,这块玉佩乃前皇后所留,太子几乎从不离身,有传言说这块玉价值连城。婴儿巴掌般大小的玉佩几近透明,里面天青色的絮状物看起来就格外显眼,也格外灵动。
李太医不敢多问,匆匆行了一礼,接过玉佩往外走去。
赵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习得一手好医术,专为宫里的娘娘主子们调养问症。赵嬷嬷原先跟着周皇后的,周皇后仙逝之后本想跟去承安宫照顾太子,却被继后以调养凤体为名留在了身边,一留也留了这么多年。
令赵嬷嬷诧异的是,太子从未在人前和别宫有过任何接触,不知为何此次竟为了一个侍女竟惊动了两宫的大佛。
皇后并未为难李太医,听说新棠的事之后,反倒让赵嬷嬷带了好些珍贵的药材去往承安宫,身为后宫之主,面子上总要做足,至于太子会不会用,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新棠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甫一睁眼,晕黄的烛光便勾勒出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许是最近没人在身边伺候日常起居,殿内竟然架起了一道茶炉,颇有点自给自足的意思,新棠想这太子过得也真是将就。
脚底火辣辣的疼,身子却不觉得缓滞,想来是已经上过药了。
热气蒸腾,添了三分暖意。
她一动,太子便搁下了笔,两人目光相对,一个静若寒潭,一个清凉无波,稍稍一碰,新棠便移开了眼。
都这个时辰了,沉香应该也被人找到了吧。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回了宜春宫,然后和贵妃密谋下一个取她性命的好时机呢?
胡思乱想间,太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近前,居高临下的审视她,清冷的声音却好似洞察了一切的猎人,“黎新棠,来我身边,保你一生无虞。”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三章打算一起发的,结果分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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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事情的发展似乎跟自己猜测的不尽相同,烛光愈盛,茶香袅袅,新棠却在心里冷笑了,气极了这种两面三刀、一边暗地里算计人,一边明面上施恩的嘴脸,也顾不得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了,大逆不道的话像箭一样密密麻麻的从心里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殿下何出此言,奴婢本就是这承安宫的奴才,要打要杀全凭主子高兴,当不起您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许诺。”
她静静的躺在榻上,脸朝里,声音平平的,露在外面的肩膀透着不由分说的倔强。
这句话说得毫不客气,新棠知道自己还是非常渴望远在天边的那个平等尊重的社会的,可现实注定背道而弛,新棠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若一定要为今日里的失格找个借口的话......生病真的太容易摧毁人的自制力。
吱呀一声,书房门开了,太子脸色不佳,应缓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进门,放下之后又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
“今日你虽受了皮外伤,可玉佩也代本殿下保住了你一命,以你的聪明,不会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赵贵妃对你虎视眈眈,和她相比,本殿下也算得上你的救命恩人了,不是吗?”
太子不知何里来到了新棠背后,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穿过她的耳朵,砸在她的心里。
新棠缓缓转过身来,不期然和太子的视线对上,她静了静,淡声道,“殿下把我逼到无路可退可是有什么理由?我一个罪臣之女,总不值当殿下费心的。”
她看明白的,今天这出是太子的将计就计,为的就是切断她的后路,如他所说,忠心为他一人。
太子把桌上的药碗递到她面前,新棠一点没客气的挣扎着起来喝了,一碗药快要见底的时候,才听太子凉凉道,“黎新棠,看来黎太傅没教会你什么是“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本殿下想救你很简单,但你又凭什么呢?”
这话听起来嚣张冷血至极,却又在情理之中,新棠只愣了愣,一仰头把苦味冲天的药吞了下去。
事后她抹抹嘴,把太子的话在心中默了一默,这一默不要紧,竟让她听出了点......安抚的意思?
想保她但苦于不好明目张胆的插手?
新棠扶了扶脑袋,可能是药性上来了,屋内又暖,她总感觉比之前更昏沉了,意识也渐渐的开始不受控制,“我...我本就不是什么黎家大小姐,救与不救与我何干,或许死后我就能.....我就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了,魂魄归位,两全了......”
昏睡过去之前,新棠最后的记忆就是太子当时的脸色像六月的天一样,唰的一下就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