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小宫女以后——爻灮
时间:2020-01-10 08:20:35

  张北游见状,立刻从椅子上蹿起来,又一个箭步冲上前,扑倒在张老院判的脚边,紧紧抱住张老院判的大腿。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简直就像排演了无数遍一般。
  而事实上,在二十多年前,张太医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经常会像这样抱着张老院判的大腿,爹爹长爹爹短的,向张老院判提出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要求。
  抱大腿这种事,小孩子做起来天真可爱,可由一个已经三十而立的过期少年来做就……
  “你给为父起来!”张老院判好想把这小子踹到一边去,奈何踹不动。
  “爹,您就把您知道的事,都跟儿子讲讲吧,儿子保证不外传。”
  张老院判被缠的实在没办法了,万般无奈下,只能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全都讲给了张北游听。
  而之前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将事情外传的张太医,在第二天一早入宫以后,就把他从张老院判那里听来的事,迫不及待的讲给了楚恬听。
  云栖的父亲安博衍安大人,与张老院判年龄上差了有二十多岁,一个时任大理寺正,一个时任太医院院判。
  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却因性情相合,且志趣相投——闲事都爱去城外的静波湖垂钓。
  两人便由最初的钓友,结成了亲密的忘年之交。
  两人时常会赶在休沐日,相约去钓鱼。
  那是八年前的仲春时节,有一日安博衍与当时还是张院判,而非张老院判的张逍在休沐之日,相约去静波湖垂钓。
  静波湖位于京都城的郊外,因三面环山,风景秀美,赶上休沐日,天气又好,不少人都会携家带口的出城来静波湖游玩踏青。
  安博衍与张逍都是不太喜欢热闹的人,于是二人便选了处清净少人的地方,作为垂钓地点。
  这边两人刚系好鱼钩,装好鱼饵,正预备下勾,忽然发现远处人群涌动,似乎发生了什么骚乱。
  两人立即派随侍的小厮前去探看。
  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还真出了大事。
  一位在附近一偏僻处垂钓的老翁,竟在湖岸边发现了两具浮尸。
  安博衍与张逍一个在专司刑狱案件的大理寺当差,一个在太医院做院判,都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听闻湖中发现浮尸,还一下子发现两具,二人哪还有心思继续钓鱼,立马放下鱼竿,带着小厮前去查看。
  安博衍虽然在大理寺担任刑名复审一类的文职工作,但早前也曾随大理寺的人外出办过案。
  在确认湖岸边确实漂浮有两具尸体以后,他先是命随侍的一个小厮快马加鞭的回城报官,接着又向在一旁围观的百姓表明身份,说自己是官府的人,并有偿请了几个胆大的围观百姓,与他一道将泡在湖水中的尸体打捞上岸。
  在将两具尸体捞到岸上仰面放平以后,张逍走上前来,只瞧了一眼就断定,说人绝对不是溺水而死。
  至于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安博衍神情凝重的说:“等到衙门的仵作前来验过之后才知道。”
  “验尸什么的,老兄我可比衙门那些仵作厉害多了。”张逍说着,就撸起两边的袖子,要上前验尸。
  如此越俎代庖,是实在好奇,且等不及要弄清楚,这俩人明明漂在湖中,怎么就不是溺死的呢?
  安博衍了解他这位老哥哥的性子,心知拦不住,便没去阻拦,只叫两边的小厮劝散周遭围观的百姓,以免验尸过程惊悚,吓坏了大伙儿不好。
  而安博衍自己,果断的来到张逍身边,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从湖中打捞上岸的这两具尸体均为男尸,从尸体肿胀腐烂的程度,张逍断言,两人应该已经死了有五到七日,并且尸体并非一直浸泡在水中。
  尸体浸泡在水中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腐烂的尸体本该撒发出极为刺鼻难闻的气味,可这两具尸体却有些不一样。
  安博衍俯身蹲下,“我怎么闻着有一股香气。”
  张逍自然也发现了这个明显的蹊跷,正盯着两具尸体若有所思。
  安博衍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将目光从这两具尸体上移开。
  他实在佩服他这位老兄,竟然能面不改色,沉着冷静地盯着两具已经腐烂到分不清鼻子眼睛的尸体,目不转睛的看这么久。
  “扒开嘴看看吧。”张逍忽然道,说着便伸手要扒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嘴。
  安博衍见状,吓了一跳,慌忙阻拦,“张兄扒这尸体的嘴做什么?”
  张逍冷静回答:“嘴里应该有什么东西。”
  遇事向来沉着冷静的安博衍,这会儿却没法冷静,他死死按住他安兄的手,“等到仵作来验就是了,安兄这样徒手去验,万一染上尸毒可怎么好。”
  张逍望着一脸紧张的安博衍,温浅一笑,“老弟是不是志怪本子看多了,哪里有碰一碰尸体就染上尸毒这种事,生吃上几口腐肉还差不多。”
  闻言,安博衍的脸色明显白了几分,回去以后应该很长时间都不想吃肉了。
  “来,老弟你来帮我按着些。你放心,我随身带着秘制香丸,待会儿用水化开来洗手,保证你把手洗的干干净净,一点儿异味都没有。”张逍一边说,一边一副百无禁忌的样子又要去扒那尸体的嘴。
  安博衍来不及犹豫,连忙帮忙按住那尸体的肩部,方便张逍下手。
  手按腐尸的触感,真是一言难尽。
  腐尸的嘴并不好扒,张逍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将尸体的嘴扒开。
  “太好了!”张逍兴奋道,“多亏这位仁兄嘴巴闭的紧,虽说在池水中泡了几个时辰,但口中并未进水。”
  张逍边说边将手指伸进腐尸的口中,一阵抠掏。
  安博衍实在受不了,忙起身去一旁干呕起来。
  干呕了一阵之后,安博衍又去到湖边,将手来回洗了十几遍,手都快洗破皮了才罢休。
  在洗完手回来以后,安博衍见他极为勇猛彪悍的老兄,正捏着一粒红豆大小的青紫色丸状物仔细观察。
  见安博衍回来了,张逍立刻热情的邀请他过来一起看,并解释说,这是他才从那具尸体的牙缝里抠出来的。
  “这东西很香,老弟要闻闻吗?”
  安博衍听了这话,神形具震。
  从腐尸牙缝里抠出来的东西居然会香?
  安博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见他老大哥将那丸东西擎向他,安博衍本能的要躲开。
  但等一等,这东西的确带着一股极浓的香味。
  安博衍不禁问:“张兄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好。”张逍说着,又将那丸东西凑到自己鼻子底下,仔细嗅了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有毒。”
  有毒!
  安博衍大惊,“那张兄还不快将此物放下,万一不小心中毒了可怎么好!”
  张逍却异常淡定,“中毒了就解呗,我可是个郎中呀。”
  “知道张兄医术高明,那也得小心些才是。”安博衍说着,慌忙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用手帕将那丸东西接过包好。
  在将那丸用手帕包好的东西递还给张逍的时候,安博衍才猛然发现自己方才慌乱之间,竟拿错了手帕。
  这条手帕是他小女儿知昀,在去年他过生辰的时候,送给他的生辰贺礼。
  他一直都当宝贝一样贴身带着,从来都舍不得用。
  方才他一时疏忽,竟然给拿错了,真是该死。
  安博衍欲哭无泪,“张兄,手帕用完了一定要还我,这是昀儿亲手绣给我的。”
  “昀儿才六岁就会刺绣了,可真是心灵手巧,聪慧过人。”张逍低头细细端详着手帕一角绣的那从竹叶,啧啧称赞,“这绣工,我家夫人见了也要汗颜呐。可见咱们昀儿来日必定能长成一个贤惠的姑娘。也不知哪家小子有福气,能将昀儿娶回家去。”
  一向好脾气的安博衍听了这话不禁皱眉,义正言辞的说:“我们昀儿不嫁!”
 
 
第350章 
  张逍爽朗一笑, “我要是有像昀儿那样玉雪可爱的女儿,自然也与安老弟一般,舍不得让她出嫁。”
  可不是嘛。
  一旁的安博衍赞同点头。
  “还是女儿好啊。”张逍感慨说,“女儿体贴, 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比儿子好多了。”
  张逍只要一想到自己那已过弱冠之年,却仍不肯娶妻成家的儿子, 就感到无比糟心。
  他曾一度以为,十分抗拒娶妻的儿子是个断袖,好男风。
  可在几番旁敲侧击以后,他断定这小子根本就没有龙阳之好。
  并非断袖却执意不肯娶妻, 在张逍看来远比接受自家儿子是断袖更加棘手可怕。
  什么毛病?
  只要一想起那成日脑袋里不知在琢磨什么的臭小子, 张逍就觉得手痒。
  他决定回去以后,要再逼问那小子一次,究竟是娶亲成家还是死。
  在问之前, 一定要记得先把梯子什么的都藏好, 以免这小子逃到屋顶上去。
  上回他就是没考虑到这一层,才让那小子给跑了。
  一想起上回,那小子在房顶上摇头摆尾的嘚瑟样儿, 他就恨不能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回城中府上,把这小子给……
  张逍想着, 不由得攥紧了手中那条包着不明有毒丸状物的手帕。
  “老兄, 这手帕……”安博衍满眼不安的盯着被攥紧的手帕, 仿佛被攥成一团的并不是手帕, 而是他的心,他的命。
  张逍回神,缓缓松开手上的力道,“安老弟放心,等回去以后,我一定立刻将这条手帕洗净,回头亲自送到你府上去。话说,我也有阵子没见过易儿和昀儿了。”
  张逍笑了笑,一想起那两个孩子,就觉得喜欢的不行。
  “这两个孩子口味随你,都爱吃我府上腌渍的甘草杏。今年的杏还没熟,去年腌好的还剩下一罐,等回头我去府上送手帕时,给两个孩子带过去。”
  安博衍连忙推辞,“哪好叫张兄跑腿又破费。”
  “安老弟不必与我客气。”张逍十分直爽的说,“那杏和腌渍杏的甘草,都是自家院子里种的,又不是外间买的,哪里算破费。
  算来,再过两个来月,院里的杏便该熟了,到时候老弟一定要携夫人还有易儿和昀儿来府上尝鲜。
  你不知,你嫂子有多喜欢昀儿。
  那日我俩说起昀儿,你嫂子就说有日子没见着这孩子了,心里可是挂念。”
  安博衍自然不会拒绝他张兄的盛情相邀,“不必等到杏成熟,等下回休沐,我便带昀儿去府上给嫂夫人看看。”
  “那敢情好啊。”张逍一时高兴,没留神手中的手帕和那丸不明之物。
  一阵风起,将轻飘飘的手帕连带那丸东西从张逍手中吹落,索性一旁的小厮眼疾手快,及时帮着接了一把。
  “啊呀!”
  那丸不明之物,甫一落入手心,就灼的那小厮一声痛呼。
  他只觉得手心像是被火烧,又像是被毒蝎的尾刺给蛰了一般,剧痛无比。
  那小厮吃疼,猛地甩手,将那丸不明之物以及手帕都甩了出去。
  好在甩的不远,张逍赶紧去将那两样东西都拾了回来。
  在用手帕将那丸不明之物重新包好以后,张逍赶忙去到那小厮身边,“手怎么了?”
  那小厮惊魂未定,仍对方才突如其来的剧痛感到心有余悸。
  “小的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忽然疼了那么一下。”
  临了还不忘补充一句,那是真的很疼很疼,简直奇疼无比。
  此时,安博衍也走上前来,他翻开那小厮的手掌查看。
  发现那小厮的手心位置,有一处细小的划伤。
  “你这伤?”
  那小厮连忙应道:“回安大人,是小的方才整理鱼钩和鱼线时,一不留神叫鱼钩刮了一下。口子浅,只流了一点儿血,不打紧的。”
  一旁,张逍凝神沉思了片刻,忽然俯身蹲下,从地上拾起一块石片,就往自己手上划。
  待安博衍察觉他这位老兄要做什么,已经来不及阻止。
  望着张逍手腕处新添的那道血口,安博衍就好像被割伤的是自己一般,白着脸倒吸一口凉气,“张兄这是为何?”
  张逍却是一派从容镇定之色,“我就是想试试。”
  说着,便将那丸不明之物按在了那道血口上。
  然后发出了一声比方才那小厮还响亮的哀嚎声。
  安博衍从旁瞧着,脸由白变黑,又由黑变白。
  张兄这是疯了不成!
  一旁的小厮却是见怪不怪,未免他家院判大人疼极了与他之前那般,将东西甩出去。
  那小厮连忙上前,将手帕和那丸不明之物,从他家正疼得浑身发抖的院判大人手里接过去收好。
  若他猜的不错,接下来他家院判大人,怕是还会想亲口尝一尝这东西的滋味。
  像这种事,还是等回府以后再做吧。
  安大人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只怕再禁不住更大的冲击。
  安大人是很好很好的人,可万万不能由着他家院判大人把安大人吓坏了。
  那小厮想着,果断揣好东西,退去了一边。
  从剧痛中渐渐缓过神来的张逍,没问小厮讨要那丸东西,而是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一般,又去到尸体旁,翻开尸体的手掌查看。
  在看过尸体的手掌以后,张逍明显怔住了,他托着那尸体的手掌半天都没动弹。
  远远看去,就好像张逍含情脉脉的握着那尸体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
  安博衍觉得验尸这种事,他果真做不来,于是决定到附近探查一番。
  之前,他张兄只瞧了这两具尸体一眼,就断定这二人并非溺死,且尸体在水中浸泡的时间不长。
  这两具尸体会不会是被从附近的山上冲进湖里的?
  静波湖三面环山,山是土山而非石山,山体土质疏松。
  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山上并不结实的土层,在雨水的冲刷之下松动滚落,夹杂着一些山间的乱石杂物,尽数落入了静波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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