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本想让傅明昭传信,但京都戒严,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来了。”薛妙妙直入主题,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紧迫。
  陆蘅容颜冷肃,“你做事必有你的理由,若不想告诉我,我亦绝不会问。那些事情,我在夷洲已经知晓,你不必再范险过来。”
  薛妙妙自嘲一笑,“谢相秘密联名上书,皇上此次招将军回京,我检举私通夷洲探子,只不过是个幌子,而他们真正所图的,乃是将军您可能怀有的稀世宝图。”
  听到宝图两个字,七叔的话骤然回荡在耳边,她便是夷洲皇族覆所剩下的唯一骨血,那么宝图之事,她也一定知情。
  陆蘅沉吟,一双清冽的眸子将她锁住,“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话要说?”
  譬如,那时情势危急,她是为时局所迫才不得已投靠谢相。
  略带粗砺的大掌,将她冻得冰凉的小手握住,并不算十分温柔地摩挲,微微往近前一带。
  曾是抵足缠绵,刻骨欢愉。
  但薛妙妙的回答,让他的再一次失望。
  要的不过是一句温软思念的话而已,陆蘅便可以不再追究她那般背弃之事,但薛妙妙只是十分客气的说,“来告诉将军,是想还清欠的债,天色不早,我也该走了。”
  俊冷的目光,锁在她身上,已有怒意。
  眼前的薛妙妙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客气疏离,变得,过于冷静。
  恰此时,宁珂掀了帘子入内。
  目光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大惊失色。
  从刚才的第一眼,她便隐隐有所察觉,这个清秀的男子,和将军的关系似乎不简单。
  可以再细看,那纤细的双手,和玉白柔和的脸容,分明就是个女子!
  薛妙妙缓缓抽回手,陆蘅阴沉的神色看过来,对着宁珂道,“让孙校尉送客。”
  “不必麻烦,我认得路,姑娘留步吧。”
  宁珂似乎有些为难。
  只好目送薛妙妙出了帐。
  此时日头西斜,山中落木萧萧,偶有昏鸦飞过,寂静无声。
  看来今夜,虎贲军不会入城了。
  远处密林中,似乎有什么晃动,她定睛看过去时,又安静如初。
  薛妙妙疑惑地继续前行,有卫兵恭敬地替她放行。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卫兵身形猛地顿住,再不动弹,一抬头,和她视线齐平处,有只泛着血光的锃亮箭头,赫然洞穿了他的胸口!
  来不及呼叫,霎时飞箭如雨,从四面八方的树林间,铺天盖地而来!
  下一瞬间,薛妙妙便已经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紧紧贴住身旁中箭倒下的士兵,耳旁忽然略过一只冷箭,钉在泥土里,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动弹半分。
  此时,号角声响,陆蘅的营帐里已然被箭矢刺出许多窟窿。
  虎贲营是何等精锐的部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调整好阵列,全力迎敌。
  敌在暗,我在明。
  蜷缩在角落里的薛妙妙,只见骑兵忽然四下散开,绕着箭雨射来的方向筑起盾墙,孙伯勇后方挑选了八名精锐,趁乱从后方悄然入山,不骑马,犹如夜行。
  但薛妙妙此时被倒下的士兵身体挡住,场中无人顾及她的处境。
  进退两难,不知道这攻势要持续到几时!
  死在乱箭之中,可绝不是一件体面的事…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她侧面的山坡上,一行黑衣人溜下山,步步速极快,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薛妙妙窝在那里,垂着眼,闭着气,人的触觉逼到绝境时便会尤其敏锐,她已经察觉到兵器阴冷的风,渐渐接近。
  听脚步声,亦非一人!
  冰冷刺骨的绝望中,身前似有阵风略过,而后腰上一紧,被那股极大的力道带着悬了空!
  张开眼,天旋地转,只有那可靠安定的胸怀紧紧挡住她,迎战来人。
  变化只在瞬息之间,但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黑衣人的尸-体四散倒下,满地狼藉。
  她大口粗喘,惊魂甫定,贴着的胸膛,能感觉到有力的心跳。
  “表哥!”从不远处传来的那声撕裂的叫喊,将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的薛妙妙拉回现实。
  宁珂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身后跟着紧紧护卫的孙伯勇。
  “表哥,你受伤了,快叫军医来!”
  宁珂捧着陆蘅的左臂,急得似要哭出来。
  陆蘅放开了环在薛妙妙腰间的右手,轻描淡写地带过,“小伤无妨,来者何人,可有肃清完毕?”
  孙伯勇握剑清点人头,加上从密林里拖出来,一共十人,但从能够搜到的物证里,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陆蘅冷笑,“看来,有人不想本王活着回京。”
  就连薛妙妙也大约能猜出来,来者是何方阵营之人。
  唯有宁珂云里雾里的,完全看不懂几人之间的风刀霜剑,她的关注点,都被陆蘅的伤势吸引,心疼不已。
  “宁姑娘放心,薛大人,乃是大燕最好的大夫,有她的,将军无碍。”孙伯勇安慰。
  此是宁珂今日再次打量这个清秀的大夫,想到刚才陆蘅冒着箭雨冲出营帐,丝毫不顾自己安危…
  竟是为了救她。
  “我时间紧迫,”薛妙妙略带歉疚望了陆蘅一眼,“只怕来不及处理伤口。”
  白衣被鲜血染出了片片嫣红,但箭仿佛并未扎在手臂上,而是扎在心头。
  握住伤口,陆蘅一身白衣落拓,独自返回大帐。
  “表哥为了保护你而受伤,你却如此不近人情。”宁珂留下一个愤恨的眼神,转身追随陆蘅而去。
  孙伯勇叹了一声,目光复杂,这一刻,薛妙妙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是有些过分。
  但,她必须马上回去和林霜汇合,否则,就会露出马脚。
  “替我谢谢将军。”她冲着孙伯勇一拱手。
  “即便薛大人如何参奏圣上,将军也不曾有今日这般心寒了。”
  说完,便带人清理战场去了,薛妙妙迎着晚风,一步一瘸地往回跑。
  越跑越远,林深鸟静。
  走到无人之处时,她才忍不住呲呲牙,坐下来将裤腿卷起,雪白的小腿肚上,是一道深刻的箭伤。
  私下内衣的一角,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瓶药酒涂上消毒,再拿止血草掐碎,密密实实地敷在伤口上,最后缠好。
  待她清瘦的身影走远,孙伯勇才悄然从树后离开。
  他奉陆蘅之命暗中护送,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那一刻,他便笃定如此品格高华的女子,绝不可能做出伤害将军之举,这其中定有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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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太医署时,刚过酉时。
  众位太医辛苦一整日,收获颇丰,也累的不轻。
  便都散去了。
  薛妙妙不想回怀庆堂,怕秋桐大惊小怪,便在太医署后面的暖阁休息。
  拖着满身疲惫,方走到门口,便看到有人正现在廊檐下。
  走近了,薛妙妙这才躬身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谢皇后热络地虚扶一把,“妹妹不必多礼,今儿太医署的太医们都被你领出去采风,这会儿我等着找你取些治疗风寒的药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薛妙妙不会天真的以为谢皇后当真只是来取药。
  白天刚发生了刺杀之事,晚间谢皇后就过来“探望”自己,岂不太过巧合?
  谢皇后妆容华丽,鬓间步摇绰约多姿,她款款走近,目光流连,忽然往下落在薛妙妙的腿上,她弓下腰,“咦?妹妹的腿瞧着可是受了伤?”
  薛妙妙面不改色,“回皇后,近山采药,受伤乃是常事,无须大惊小怪。”
  谢皇后似乎不打算一笔带过,“过来,让姐姐瞧瞧伤的重不重。”
  话语关切,旁人看的好一幅姐妹情深的模样。
  就在僵持的当口上,忽听身后传来温润朗然的声音。
  人未至,声先到。
  “微臣在此等候妙妙多时,不知皇后娘娘可还有要事?”
  谢皇后越过薛妙妙肩头,不期然看到了尉迟恭宽袍玉带而来。
  心头松了一口气,谢皇后从容收起架势,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片刻,了然一笑。
  “过几日,陛下在紫阳宫设宴,为兰沧王接风,父亲有意让你们一同列席,切莫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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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白芥乌骨]尚仪
  兰沧王班师回京, 在朝堂上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派意见,争执不休。
  一方说兰沧王战功赫赫, 刺客之事并无定论,大燕不能缺少这员大将。
  另一方, 则是暗指他侵吞宝藏, 野心昭彰,若不削去兵权,日后遗患无穷。
  但似乎皇帝始终没有表态,依然按时上朝听政,下朝回宫,平静的很。
  这种平静, 更让文武百官摸不着头脑,便不敢轻易谏言, 谢相自从那次上书以后, 亦是蛰伏锋芒, 克己自持。
  但有一种变化, 是自从兰沧王回京之后开始的, 肃帝开始让薛妙妙来寝宫里替自己诊脉。
  然,更让她惊奇的是,肃帝的病并不像他对外表现出的那般迁延不愈…
  反而, 几乎没有大碍。
  初次诊完脉后, 她看着肃帝深邃的目光凝着自己,就已经知道骑虎难下了,“薛太医名满天下, 医术服众,朕的病情如何啊?”
  一旁随侍的安公公,轻声咳了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神情盯了她一眼,这种神态,她上一次所见,还是初次进宫时给凝华长公主做手术时遇到过。
  薛妙妙气息淡淡,听诊器从肃帝胸口收回来,“陛下龙体欠安,冬日咳疾复发,需要微臣用药调养,已观后效。”
  肃帝拢了拢衣袍,斜倚在龙榻上,“朕记得你当初和兰沧王交情深厚,后来,又和丞相联手,薛爱卿左右逢源,令朕也刮目。”
  这一局,迟早要来。
  薛妙妙定定神,答,“微臣不敢欺瞒圣上,当初年少,自是被兰沧王风华所吸引,但逐渐明白,其并非良人,便断了念。”
  肃帝点点头,“那丞相呢?”
  薛妙妙微微吸气,面有怯色,“微臣,实乃丞相流落民间的私生女…”
  握着一块玉珏把玩的肃帝这才定睛望过来,仔细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态,半晌之后,他朗声一笑,忽然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难怪丞相禀奏朕想收你为医女,还要替你指婚于尉迟侍郎。”
  薛妙妙垂着目,尽量表现出足够的谦恭。
  肃帝又是一笑,“不过,薛爱卿这块璞玉,朕还舍不得这么快送出去。”
  放开她,肃帝的眼神复又恢复如常,吩咐,“容夫人那里,你替朕照顾好她,毕竟是朕亏欠她许多。”
  对于皇上对容夫人的感情,薛妙妙是从来不怀疑的,起码以这个世界的规则来看,他自然是极力在护着这个女人。
  领了命,正准备退下时,肃帝又将她唤住,“明日朕会为兰沧王设接风宴,薛爱卿也同去吧。”
  不知道肃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只能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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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接风宴,地址选的十分微妙,并不在皇城内奢华气派的宫殿里,而是在城后山前的古烽火台下。
  哀帝数年前被诛杀于此地,肃帝登基,将其修缮,取名为紫微台。
  紫微星,乃是五行命理中的帝星。
  其寓意可见一斑。
  时值初冬,万木凋零,寒风瑟瑟。
  即便是正午的太阳,也只是有淡淡的一丝暖意,还未照下来,便消散去了。
  四部尚书、大理寺、太常寺、鸿胪寺卿,并丞相及御史大夫皆是列席,可谓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聚齐了。
  烽火如炬,旌旗猎猎。
  兰沧王今日着玄色朝服,极为郑重,踏着时辰入内。
  目不斜视,几乎不曾与人寒暄。
  重臣各自坐定,谢相与兰沧王对面落座,双雄鼎立,不遑多让。
  时辰到,圣驾摆,但见肃帝明黄色锦袍悠然而至,左右分别是谢皇后和容夫人。
  “兰沧王西南征战居功至伟,朕今日要和爱卿痛饮一番,以慰劳苦。”
  陆蘅神情依旧冷冽,面无喜悲,长身站起,“此乃臣之职责所在,镇守四方,护卫大燕。”
  “所言甚是。”肃帝举一杯酒,方递到唇边,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有酒怎能少了歌舞助兴。”
  谢皇后得体从容地摆摆手,便有一列伶人舞姬鱼贯而入。
  奏乐起,胡旋舞。
  苍劲的乐曲,配上律动飒爽的舞姿,在这紫微台下,颇见壮阔。
  列席众位,少不得一番欣赏称赞。
  一曲歌尽,陆蘅举杯,与肃帝同饮一杯。
  此时,场内气氛渐渐热烈,但皇帝并没有深入话题的意思,仿佛当真就是喝酒赏乐。
  “朕在外有众位爱卿扶植朝政,实乃幸事,”肃帝话锋一转,“而在宫内,亦寻得内助,趁今日吉宴,朕要新册封一位尚仪,主领尚宫局事务,替朕分忧。”
  谢皇后脸色微变,此事,皇上并未和她预先商量。
  怎么突然就封了一个尚仪女官。
  虽然位分不能和她一争高下,但仍令她生出极大的敌意,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时舞乐停歇,暖光的日光从那高台后面缓缓踱出的身影上流泻下来,将她紫朱色官服度上一层明丽的色彩。
  她行步利落,并无丝毫矫揉造作的姿态,落落大方地行至肃帝下首,行礼。
  陆蘅的目光随着她转身,逐渐汇聚,执酒的手也放下,握在桌案上。
  “薛爱卿的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其才德兼备,可堪大用,今封尚仪,兼理尚宫局事务。”
  “谢陛下,微臣领旨。”薛妙妙福身,发髻上的流苏轻摇摆荡,清丽无双,那风头,似乎要将谢皇后和容夫人给比了下去。
  谢皇后攥紧了手心,面上笑得很是典雅,“薛尚仪蕙质兰心,将太医署管理得极好,尚宫局事务交到你手里,陛下和本宫皆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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