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薛妙妙淡淡一笑,退到右边,端端正正地站在了肃帝和谢相中间的空位上。
  她今日装扮了一番,衣服亦是熏了香。
  谢相在旁,只觉得胸中气道里发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薛妙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在座每一个人的神态,各怀心思。
  这熏香香囊里,混合了松香和微尘还有她特意从鸽子身上取来的毛发……
  具有极强的诱发过敏的作用。
  看着谢相微微不适分面容,她明白这长久以来的用药和布局,已经开始朝着她设计好的轨道进发。
  再说主座上,肃帝举杯,似是闲谈一般,感慨,“朕若不是有你们辅佐,难以到这九五至尊之位,朕始终感念众位爱卿之恩。”
  此话一出,众人连忙把酒附和,唯有陆蘅听明白,这话,是冲着自己而来。
  当年他几乎一己之力排除万难,助其登基,而肃帝对他亦是许以重兵,调兵虎符也在他手中。
  肃帝看过来,摇摇头,“做皇帝可没有你们做臣子快乐,朕时常不能安眠。”
  御史大夫商淮连忙一问,“如今盛世太平,百姓安乐,陛下何出此言?”
  肃帝接着道,“此不难理解,这皇帝的位置,谁不想要呢?”
  话音落处,面面相觑,连忙纷纷表态,表明忠诚。
  薛妙妙第一次以这般视角俯瞰所有人,众生相,尽在眼中,也难怪世人争相追逐权利。
  陆蘅握着酒杯,所有所思,容色平静。
  “即便朕知道爱卿们的忠心,但难保你们手下之人想要贪图荣华富贵,非要将那黄袍加身,那又该当如何?”
  这一回,薛妙妙也听明白了。
  这皇帝心机深沉,远非旁人能比。
  宴会中,嘈嘈切切,众说纷纭,一时激起千层浪。
  陆蘅忽然站起身来,气场慑人,议论声骤然停止。
  只见他缓缓撸起袖子,露出包扎过的伤口,“臣连年征战,新伤旧伤,积劳成疾。如今战事已定,军中人才辈出,臣是时候休息了,也好有空暇处理家中私事。”
  肃帝面色露出惋惜,但满意地点点头,“陆卿为大燕劳苦功高,朕定会有重赏,虽不及陆卿功劳之万一,但亦是朕的心意。”
  所有人此时,皆是大彻大悟,皇帝,正在一步一步收整兵权!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陆蘅浅浅躬身,从袖中掏出一枚信物,缓缓呈上,“此半枚虎符,臣金当还给陛下。”
  高俊伟岸的身形,即便和九五之尊的帝王站在一起,亦丝毫不输气势。
  凛然肃静,如昆山玉雪。
  那一刻,薛妙妙站在角落里凝视他,心中悸动不止。
  这般风华人物,才真正是令她、令天下人折服的战神。
  仿佛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她现下只想找一处地方,真真切切地叙一叙话。
  也只有卸下所有荣华,她才有勇气和他并肩而立。
  见兰沧王交出兵符,谢相沉默片刻,在众人和肃帝的目光中,也缓缓站了起来。
  虎符分两半,一半在开疆拓土的兰沧王手中,而另一半,就在驻守建安京城的谢相手里!
  谢皇后看过来,那眼神似乎是在劝阻。
  “此乃臣之虎符,原早该交给陛下。”
  但这种情形之下,若不交出来,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自己有拥兵自立的野心?
  那么当初扣在兰沧王头上的不忠不义的帽子,就会落到他谢华蕤头上!
  薛妙妙屏气凝神,注视着场中瞬息万变,君臣博弈。
  没想到谢相筹谋许久,却被皇帝利用,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手段。
  而令薛妙妙动容的,仍是陆蘅的胸襟与气魄,相比之下,谢相就显得气窄了不少。
  肃帝慈和的笑,“陆卿长途跋涉回京,赐于宫中休养,安置在景华宫,也享享清福罢。”
  陆蘅不置可否,握了握手臂上的伤口,肃帝接着补充道,“难得陆卿能在宫中休养,就让薛尚仪负责替你治伤调理身子。”
  薛妙妙顺势应下。
  返回座位时,陆蘅的手轻轻擦过她的,很快便被广袖带过去了。
  这一场鸿门宴,轰然落幕,除了皇帝,没有赢家。
  临近结束时,谢相觉得胸口越发闷胀,喉中发紧,御史大夫和他交谈时,渐渐有些说不出话来。
  脸色亦是青青白白。
  薛妙妙离得近,触觉敏锐,最先发现了状况。
  面上十分紧张,她连忙蹲下身来,“丞相这是如何了?平时里可是有何症候?”
  素来在人前十分注意形象,谢相此时硬撑着,摆摆手,“无妨,吃着药就好。”
  薛妙妙离得近,他便更觉得胸闷难过。
  虽身患肺症多年,但今年冬日尤其加重。
  薛妙妙在心中冷笑,她刻意查阅了这个时代的医典,并无哮喘相关记录。
  谢相如何也不会知道,他根本就不是肺寒之证,而是被她诱发的哮喘!
  谢相刚走了几步,便晃悠悠又跌坐下来,谢皇后紧张地走过来探看,转头道,“薛尚仪,快些开个方子救治丞相!”
  薛妙妙面露难色,“微臣…不了解,丞相平素病情,只怕不好随意下药。”
  谢相十分痛苦地望了她一眼,薛妙妙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摸出另一枚香囊,放到谢相鼻子下面,“请丞相用力嗅一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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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麦冬金花]疗养
  今东初雪来的早, 纷杨而至,大明宫银装素裹。
  景华宫的梅树甚多, 腊梅迎冬盛放,在一片银白中绽放点点红痕, 煞是娇艳。
  薛妙妙提着药箱, 裹在狐裘之下,一路嗅着梅香走来,略微迟疑了一下,立在景华宫殿门前。
  自从紫微台政变之后,皇帝下令让兰沧王在宫内静养,明面上为极高的礼遇, 实则就是变相的软禁。
  并且还派去了如今在所有人眼中身为皇帝“眼线”的自己来“照顾”他。
  但她这几日忙于替谢相调理病情,还没来得及到景华宫去。
  亦是刻意冷一冷, 怕起闲言碎语。
  哮喘的病人极怕寒气, 且来势凶猛, 若没有薛妙妙的救命香囊, 谢相发病时十分痛苦, 更有甚便会…
  止住思绪,收起眼底的一抹痕迹,现下还不是时候, 时机未到。
  景华宫内安安静静, 有两名小黄门正在院子里扫雪,见她来了,便恭敬地行礼, 唤了一声薛尚仪。
  掀开厚重的门帘,薛妙妙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屋子里几乎与外面气温无差。
  大明宫各宫各殿都有银碳份例,不论是妃嫔寝宫,亦或是太医署尚宫局,室内皆是温暖舒适。
  这里果真是太冷了些!丝毫没有人气儿。
  薛妙妙轻咳了一声,“臣来给将军诊脉。”
  冷清如玉的声音从书房传来,“进来罢。”
  身上依旧裹着披风的薛妙妙走进来,卷着一身寒气,小脸冻得两颊绯红,将药箱放在桌上,搓搓手,“将军为何不点银碳?”
  只见陆蘅静坐在书桌前,握着书卷,气定闲神,抬头望过来,“本王习惯了,并不觉得冷。”
  听他这么一说,薛妙妙转身走过来,步步靠近,一弯腰,握住他拿书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将军的体温出卖了您自己,再强健的体魄也需得遵从自然规律。”
  陆蘅被她忽然握住,不由地一愣。
  但她已经很快松开了手,到角落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窸窸窣窣一阵摸索,陆蘅坐着不动,目光却一直随着她的身影。
  看着换回女装的薛妙妙,清丽可人,还带着一丝率真的娇憨。
  费了些力气,她竟然当真找出了银碳。
  “本王不习惯用这些。”陆蘅语气淡淡的,收回目光。
  “陛下既然让我负责照料将军的身体,您就得听我的。”她扬起小脸,说话时颇有些得意的模样,让陆蘅心下一软。
  但联想到她之前所为,便又恢复了一张冰山面容,“本王还以为薛太医忘记了陛下的吩咐了,几日也没见个人影。”
  听他这般英武的大将军说出这话,怎么听也有股酸酸的味道了?
  嘴角不自主勾了勾,“我先去找人点上,等室内暖和了,我再仔细给您把把脉。”
  那厢薛妙妙一转身,陆蘅也素身站起来,弹了弹衣摆,几步就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何用麻烦,给我便是。”
  片刻之后,室内渐渐温暖起来,薛妙妙这才将披风解下来,“没想到将军点碳的技术亦是高明。”
  陆蘅拨弄了一下桌案上的银丝瑞脑炉,没有反驳,随意抬起头来,在袅袅的轻烟中,这张睥睨天下的清俊容颜上,竟然透出几许柔和。
  那种难得的烟火气息,让他终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一伸手就可以触碰的真实。
  薛妙妙晃了神儿,不禁暗自提醒自己,莫要被“美-色”所迷惑。
  陆蘅手臂上的伤口,当日只是简单处理,便匆忙入京面圣。
  以薛妙妙对他的了解,必定不会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将外衫褪下来,只剩中衣,再将袖子卷到上去,肌理分明的手臂上,伤口依然并未完全结痂。
  一抬眼,陆蘅亦在凝着她,现下室内安静,暖烟缭绕,难得的岁月静好。
  暂时摒去了景华宫外的时局动荡、朝堂纷扰。
  “那日,我时间紧迫,并非不愿给你包扎…没想到竟是处理的这般潦草。”她微微蹙眉,完全敞开伤口之后,再次消毒。
  陆蘅忽然握住了正在清理伤口的手儿,连同她手中的纱布一起裹在手中婆娑,“旁人怎能及的上你。”
  薛妙妙手上一停顿,便觉话里有话,“旁人,又是指谁呢?”
  陆蘅沉吟,侧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一般,没有回答。
  然后薛妙妙手上力道一重,陆蘅旧伤被她再次划开,冷不防疼了一下。
  感受到他极其细微的抖动,薛妙妙不由地温柔下来,“西南战事如何?听他们说,你皆是亲自披甲上阵,想来避免不了受伤吧,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口,让我看看。”
  “夷洲挑衅,北郡攻下三城,”陆蘅轻描淡写,“但我军入城,并未屠杀百姓,城池原封不动。”
  薛妙妙嗯了一声,垂下眼眸,似乎专注于缝合创口,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若留在宫中,是为了复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陆蘅一反常态。
  话题既然已经挑起,以陆蘅的庞大信息网络,要查出自己的身世不难。
  “我自有我的道理,”伤口缝好最后一针,“你堂堂大将军呢,就在此地安生休养一阵子,不和那些明争暗斗卷在一起也挺好的。”
  陆蘅忽而一笑,“我现下很有些佩服你的胸襟了。”
  薛妙妙被他这么一夸,心上人说来的话,自然甜蜜,便笑答,“孺子可教。”
  话刚出口,腰上一紧,便被他一股力道带着,坐到了怀中,“以后要靠夫人照顾了。”
  薛妙妙挣扎了一下,眼看纱布也掉到了地上,可转念一想,他方才的话…
  “谁…是你夫人啊?”
  将下巴枕在她肩窝里,周身淡淡的药香很是好闻。
  殿外有宫人禀报,薛妙妙连忙从他怀中站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
  原是传午膳的宫人通报,再看时辰,不知不觉间以至正午。
  “伤口处理好了,过几日我还会过来。”
  临走前,陆蘅提醒,“我能查到的,谢华蕤亦大约可以,不管他是否是你的父亲,都要格外小心此人,他权欲极重,只怕不会蛰伏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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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这是人们印象中,建安最大的雪天。
  宫中每日扫雪的宫人,就占去许多。
  薛妙妙如今事务繁忙,尚宫局和太医署加起来,几乎占去了一起大半时间,还要应付皇帝,得了空,她便窝在她的私人房间中,研究关于哮喘的药理机制。
  林霜汇报来的消息,如今谢相不再去皇帝那里领汤药,自从上次发病后,他称病休朝,在家疗养,而从民间找来许多郎中,但效果不好。
  薛妙妙知道,他一定还会来找自己拿药。
  因为尝过舒服的滋味,自然就会有所对比。
  果然,不多日,仍然是千珏来传话,帮孙太医询问治病的方法。
  薛妙妙依然按照肺寒之症,将他们往错误的诊断方向指引,但私下会给他透露一些配比不正确的药方子,能缓解一时,但却有极大的副作用,且长期服实,会有成瘾性。
  而且药性会逐渐消退,不出一月,谢相会再次来求药。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而目前她最重要的事,安抚好皇帝这边,尽职尽责地处理好一切内务,夺得足够的信任,争取足够的时间!
  是以,再次去景华宫时,已经是七日之后了。
  想到自己上次的承诺没有的兑现,薛妙妙心下有所愧疚,便特意配制了一些活血化瘀的汤药,准备替他调理一下腿上常年征战落下的旧伤。
  从太医署走到景华宫,梅香阵阵,她纷乱的情绪亦安定下来,想到能见到陆蘅,便觉得丝丝缕缕的甜蜜。
  从前两人即便是底足缠绵,但相处的时间太短,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出不完的状况,倒不如他软禁这段时间,来的安宁。
  推开殿门,薛妙妙今日刻意装扮了一丝,发髻上簪了一枚碧色通透的玉簪。
  因为天生模样底子好,难得她有心打扮,微微装饰,就大不一样。
  走在回廊之下,对面宫女缓步走过来,她侧身避让,谁知那女子并没走过去,而是停了下来。
  两人抬头,皆认出了对方。
  宁珂一脸惊讶之色,眼前柔美清丽的女子,可不就是那天在营地里,表哥奋不顾身搭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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