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情深——七僮白
时间:2020-01-29 10:31:49

  长孙彬未答,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酒。
  祁博文嘴角一僵,他眼底暗沉,仰头饮下酒水!
  这场暗潮汹涌的宴会持续到戌时才散去,夜色之下,那已经腐烂的诸人往事才渐渐浮现。
  长孙士衿坐立不安,他眼底一片青黑,在空无一人的密室之中来来回回的走动。终于石门被人打开,他眼底一亮,几乎扑了上去:“庭深!庭深!怎么办尚书被抓了!”
  时庭深拂了拂袖上的露水,轻抬眼皮:“莫急。”
  长孙士衿:“我怎么能不急!万一李尚书说了什么……不,你答应过我会推举我上位!不然……”
  兴许长年假装懦弱,两肩紧缩,后背微偻的模样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惶恐之下长孙士衿极其依赖时庭深,又对此人充满嫉妒和戒心。
  他此时神色阴鸷,宛如一条恶狗。
  时庭深看着他这幅模样,满意的挑眉。
  阴暗的烛火下,长孙士衿什么都瞧不见。
  时庭深寻了个地方坐下,低声的声音悬在他的头顶:“不用担心,李家所有知情者,都活不过明晚。”
  长孙士衿松了一口气:“可若是明晚之前……”
  “呵……”时庭深饶有兴趣的笑了笑,“那家人指望着七皇子去就他们呢,不过一天,又怎会招供?”
  长孙士衿犹不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让他们今夜就……”他顺着话做了一个割脖的动作。
  “你可以自己派人过去解决。”
  长孙士衿顿时没了声音,他手中的人就在今日全军覆没了。
  时庭深嘲讽的瞟他一眼:“大理寺那种地方只能送药,我已经叫人安抚过李道,他自会闭紧嘴巴。”
  长孙士衿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转念想到今日损失的兵力,咬牙恨道:“都怪那该死的摄政王!父皇定是听了他的话才在殿中设了那么多的禁卫军!”
  提起笪御,时庭深问道:“你可是他是谁?”
  “不知道,今日突然冒出来的人,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
  时庭深也是,在此之前,他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未收到。
  今日一听时南昌的话,他便察觉事情有变,本想让李道他们提前行动,不料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人究竟是谁?
  最后时庭深舒展了眉头。
  也罢,不重要。
  无论此人是何方神圣,都已挡不住他的步伐。
  时眠半夜钻进了笪御的房间。房里带着一丝丝凉意,显然笪御还没回来。她脱了鞋子往床上一趴,渐渐有了睡意。
  翌日,笪御还未归。
  时眠有些不安,不光是笪御,时南昌早早的就出了门,倒是时庭深,告了半天的假,来了时眠这儿。
  “哥哥。”时眠收了手中的绣活,她唤道。
  时庭深笑意融融,就像今日明媚的阳光,带着一丝轻松和暖意,他坐下:“哥哥近来太忙,好久没来眠儿这儿了,眠儿不会怨哥哥吧?”
  时眠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不会,朝堂烦事诸多,眠儿理解的。”
  “真好。”时庭深笑意深了深,“你若是我亲生妹妹就好了。”
  时眠眼底蓦地一沉:“哥哥?”
  时庭深:“眠儿要加油啊,对了,贾姨娘的病怎么样了?”
  诸承煜突然从房顶跳下,剑鞘一开,蓄势待发。东霜和之桃一左一右护在时眠身旁,神色冷峻。
  “呵呵……何必那么紧张。”时庭深浅浅笑起来,“我只是想帮帮你。”
  时眠缓缓上前,东霜神色一紧:“姑娘……”
  “无碍。”时眠推开她,和时庭深一样轻声一笑,“是吗?哥哥有何指教?”
  时庭深见状微微一愣,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定了定神:“想让贾姨娘不疯,你们得找到她的女儿。”
  时眠双手握拳,面上波澜不惊:“然后?”
  时庭深再次一愣,他起身,目光扫过时眠身旁的一群人:“没了,眠儿,哥哥等你。”
  说完,他眼底有星光闪烁,嘴角的弧度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真实的笑意。
  富阙院恢复了平静,诸承煜收起长剑:“时眠?接下来怎么办?”
  时眠下颚一松,她扶住桌子:“去找人。”
  之桃领了命,当即就去了惜春楼。
  进入盛夏,老天爷不作美,时而连声招呼都不打,便下起了暴雨。笪御未归,他让人给时眠递了消息,说是身上要事缠身实在走不开,让她莫要担心。
  时眠心里清楚他在宫中,有皇上和良妃,她不担心他。
  她担心的是时南昌。
  时南昌也没回来,时眠根本就机会与他说时庭深的异样,更何况时庭深走后便直进了宫。
  凉安的天空黑云压顶,城楼欲摧。
  天变了。
  “姑娘,宫中来信!”
  东霜攥着麻良送过来的信,急急忙忙跑进院里,时眠在府中,除了四处打探消息,什么也做不了,此时一听见来了消息,心一下便提了起来。
  时眠接过信,看见淑妃二字,心里那口气顿时一滞。
  不是笪御的,也不是爹爹的。
  她还是拆开了,信中崔明淑请她明日务必进宫一趟,她有要事相求,字里行间的祈求之意显而易见。时眠猜测她是为崔明媛的事情。
  崔明媛自从怀孕之后便一直在尚书府内养胎,崔夫人受了淑妃之托,将人照顾的很好,也将此事瞒的死死的。
  但是昨夜尚书被炒,李府人一下子全都入了狱,包括府里的崔明媛。
  且先不提未婚先孕这件事,单论崔明媛那身子在牢里也挺不过三日。
  时眠早已将这号人物给忘了,经淑妃一提,她骤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纠结前世的事情了。
  她的内心,逐渐强大而坚硬。
  没想到晚间的时候,忠武侯府又来了一个人。
  麻良:“左相大人,现在将军和公子都在宫中,主事的不在,实在没法招待您。”
  丘姬额间有细微的汗水,他的一双桃花眼在大堂中寻着什么:“你家姑娘呢?我是来找你家姑娘的。”
  麻良犹豫道:“这……家中男人都不在,姑娘不太好招待您,要不您改日再来吧。”
  丘姬丢了平时一贯漫不经心的做派,二话不说就要往里往里面闯。
  麻良老脸一寒,佝偻的身子眨眼出现在丘姬面前,将人拦住,没了方才的客气:“这里是忠武侯府,左相还是掂量着再闯!”
  丘姬:“你莫要逼我动手!”
  麻良:“左相大可试试。”
  “好好好!”丘姬怒极反笑,“忠武侯府的人果然一个模样,猖狂至极!”
  那日时眠嚣张的模样,丘姬至今还历历在目!
  说罢,丘姬还真就动起手来。
  他没想到麻良竟是一个隐藏的高手,内力至深是他的十倍!
  丘姬踉跄的后退,他抹掉嘴角的血迹,眼里泛着狠意:“我今日,定要见到时眠!”
  “你找我做甚?”
  时眠姗姗来迟,她其实早就知道前厅有人找她。她本欲直接过来的,一听是丘姬,便改了主意。
  她不喜丘姬这人,一身邪气,心思诡奇深沉,做事犹犹豫豫不果断。
  比如崔明媛这事。
  丘姬终于见到时眠,他直接说明来意:“明媛入狱,请你救救她!”
  时眠没有回答,慢慢悠悠坐上厅堂的主坐,麻良见状朝两个婢女微微示意,她们便下去沏茶了。
  时眠:“坐。”
  丘姬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喝茶,可是时眠半个字也不说,他只能坐下。
  麻良犹如一位神将,站在时眠身后。
  很快,茶水上来了。
  丘姬喝了一口烫嘴的茶,时眠才开口:“我一个女子,如何救?”
  丘姬:“你可以的!你和摄政王……”
  时眠双眸骤冷。
  丘姬临时改口:“你父亲是忠武侯将军,与皇上是旧识。再者,崔明媛本就不是李家人,她只是暂住尚书府中,她不是李家人!”
  时眠默了默,丘姬说的没错,崔明媛对于李家来说只是一个客人,救出她并不难,正因如此,时眠已经直接叫人回了淑妃。
  她虽不打算明日进宫,但是淑妃的忙她帮了。
  至于丘姬。
  时眠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为何要帮你?”
  丘姬来时已经准备好了,他掏出备好的资料,放到案几上:“这是我能查到的,关于时庭深资料。”
  时眠瞳中闪过一丝光亮:“东霜。”
  东霜将纸包拿过递给时眠,时眠仅是看了一眼,瞳孔便狠狠一缩。
  她抿唇,再看向丘姬的时候带了一丝敬佩:“我会救她的,但不是为你。”
  丘姬大松一口气,他抱拳:“多谢。”
  时眠起身:“我说了,不是为你。你若是早些将人接到左相府,现在人也不会在牢中了。”
  丘姬露出一抹涩意,他自嘲:“是我想岔了,此事之后我就将人接进府中。”
  时眠冷笑,她挥了挥袖子便离开了。
  人若是从牢里出来,淑妃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接走?
  她若是淑妃,将丘姬乱棍砍死都不为过。
  时眠晚上去了时南昌的书房取了忠武令,这块令牌时眠从小把玩,以前在宣阳也没什么用,后来到了凉安时南昌便收了起来。
  这块令牌,等同于时南昌这个人。
  拿了令牌,时眠没有停歇,叫人备上马车。
  之桃给她系着披风,道:“姑娘,天色已暗,不如明日再去吧。”
  时眠摇头:“不了,崔明媛的身子耽误不得。”
  赶到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见着令牌的狱卒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请了时眠进去。一踏进内牢,时眠便闻见一股子恶臭和潮意。
  她不舒服的捂了捂鼻子,东霜将帕子地给她,时眠攥在手里没用。
  走过长长的廊子,终于到了关押李家人的地方。
  尚书府的人占了一半的牢笼,时眠还瞧见仅有几岁的幼儿,身上的绸缎早已变得邋里邋遢,小孩子吃不饱穿不暖便一直在哀嚎。
  在潮暗的牢中,阴森恐怖。
  崔明媛窝在一小片稻草上,她闭着眼蜷着身子,时眠可以看见她双手紧紧护着肚子,胳膊上露出的小臂崩成了一条直线。
  …………
 
 
第58章 (捉虫)
  时眠戚眉命令道:“开门!”
  狱卒赶忙开了锁, 听到声响的崔明媛缓缓抬头, 见到来人双目乍然放出光亮, 她艰难的翻了个身, 纤细的手黑漆漆的,她张开手,指甲里已被污泥纳满,她摸上时眠的绣鞋:“时眠,救救我的、孩子,孩子……”
  时眠急忙蹲下,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帮她擦了擦脸。
  不过一个晚上, 人竟就成了这样!
  时眠面色冷厉:“快找个大夫过来!”
  东霜不急有他,转身就朝外面奔去。之桃帮着时眠将人放平,先行替她把脉。她的医术不精,远不及青竹,现下只能应应急。
  时眠鬓角出了冷汗:“如何?”
  之桃:“情况不太好,得尽快就医。”
  崔明媛半睁着眼,用尽仅剩的力气捉住时眠的手臂,仿佛时眠就是她的救命稻草:“时眠, 求你救救他, 救救他……”
  时眠只能尽量安抚她:“东霜已经去找大夫了,没事的, 宝宝一定没事的!你相信我!”
  这句话宛如给了崔明媛一颗定心丸,她从来没想过,时眠会想一个神明一样, 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熠熠生辉。
  将她的双眼刺的生疼,流出了泪水。
  “我、我信……信你……”崔明媛缓缓闭上双眼,时眠一惊:“崔明媛?!”
  之桃:“她是痛晕过去了,这、这,大夫再不来恐怕要来不及了。”
  时眠跪坐下,揽住晕过去的崔明媛:“你去外面看看人来了吗,这交给我。”
  之桃小心翼翼将人放下,疾步朝外走去。
  时眠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和她说没事的,额间的冷汗顺着她的侧脸,滴在杂乱的稻草里。一旁的狱卒不安的杵着,犹豫了许久,他才开口:“时姑娘,我们知道她怀有身孕,没对她做什么啊!”
  时眠目光如剑:“那她今日吃的喝的呢?”
  狱卒:“我家中的媳妇正怀着孕,我瞧她可怜,还特地找人换掉了她的馊饭,这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这,这、我也不知道啊!”狱卒大呼冤枉,他猛地想起什么,“会不会是吃了馊饭的原因?我晚上来晚了,所以崔姑娘已经吃了两口才换下来的!”
  时眠:“那饭呢?”
  狱卒一拍掌:“正好我还没倒,你们就来了!”
  时眠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崔明媛,她心里一紧:“把饭拿过来。”
  “是是是。”狱卒一刻不敢耽误,转身就去拿饭。
  等他回来的时候,东霜和之桃已经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太迟了,大人保住了,我给她喂了药,可以缓解一下痛苦,孩子估计……没了。”
  时眠脸色一白:“大夫,一点都没救了吗?”
  老大夫揪着药箱,沉默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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