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毒是剧毒!时庭深竟然只吐了一口血!
下午麻良收到边关的消息之后,傍晚就见时庭深回来。
府中突然多出了好些人,他隐约觉着不对劲。想起将军临走前的叮嘱,他取出了鸠毒。
麻良神智已经开始恍惚,他强撑的最后一丝清醒,余光瞥见已经爬到门口的东霜。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再拖一会,就差一会……
“纪家、家小儿……今日我若不死,来日,必将取、取下你的项上人头!”
“呵……”时庭深轻笑一声,袖间微动,那把小刀出现在他的指间:“所以啊,你现在就要死了。”
时庭深将刀剑抵住麻良的喉咙,微微用力!
麻良:“啊——”他的喉咙被戳破,声音发不出来,时庭深眼中越来越兴奋,面上涌起潮红,夹着小刀往下一点一点滑下,像切水果一般,笔直的,分毫不差。
时庭深:“麻叔,你还记得小时候带我去狩猎吗?我们猎到一只小鹿,你教我如何将猎物完美的猎杀,放血,剥皮,你看,我现在做的多好,你是不是要夸夸我?”
“麻叔?”
麻良手脚无意识的抽搐着。
“麻叔你说的果然没错,刀下的深了,猎物才能死的快,所以我刀下的很浅,你看,我还会举一反三,是不是很厉害。”
他回头:“眠儿,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时眠双目猩红,拼命挣扎:“时!庭!深!时!庭!深!……”
“砰!”
大门被猛地撞开,所有人一愣。
东霜一头栽在地上,额上磕出一个大窟窿,她张开嘴——
时庭深眉头皱,扬手扔出暗器,地上人的忽然跃起。
时眠:“麻叔——”
同时,东霜的声音响彻整个忠武侯府:“捉拿逆贼时庭深——”
外面瞬间喧闹起来,兵器相接,众人厮杀的声响弥漫在忠武侯府中,一支信号弹,乍亮在夜空中。
时庭深走到门口,抬头望了望天空。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看来老天爷也帮着你。”时庭深来到时眠身边,扣住她,“哥哥只能先带你走了。”
“巴都,走。”
就在这时,小一带着一批人将忠武侯府包围起来,他走到人前拦住他们:“逆贼时庭深,你已无路可逃,速速放了时姑娘!”
时庭深搂着时眠邪笑,另一只手将小刀架在时眠的脖子上:“让开。”
两人僵持不下,时庭深突然扯下时眠的外衫,露出她莹润的肩膀。
“你!”小一急忙避开眼,朝其他人下令:“都不许看!”
“呵呵呵……”时庭深像是看到好笑的地方,轻松的笑起来。
爽朗的模样仿佛被困住的不是他一般。
他恶劣的在时眠耳边轻语,声音却刚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眠儿,这些人再不让开,哥哥就只能把你扒干净了哦。”
小一默了一瞬:“都让开!”
一旁的禁军首领:“不可!给我围住!皇上有令,绝不能将人放走!”
小一:“我说放就放!”说完小一将忽然将长剑架上禁军首领的脖颈上。
禁军首领“……放!”
时眠被带着朝忠武侯大门移去。
麻良躺在血泊之中,诸承煜和白羽他们奄奄一息。
东霜趴在门槛上,凄厉的喊道:“姑娘!”
她渐行渐远。
时!庭!深!
时眠拇指一动,蓦地按住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枚银针悄无声息的射出。
“嗯……”时庭深闷哼一声,拎着时眠的手一顿。
时眠骤然往后退去,小一见状眨眼间来到她的身后接住她。
巴都:“纪纪!”
时庭深身体一软,不过两息,七窍慢慢渗出鲜血,他倒在巴都的怀中,声音颤抖:“快走!”
禁军统领:“抓住他们!”
时眠深深的望着那两人。
时庭深满脸是血,一双阴鸷的眸子,隔空与她对视。
第64章
时庭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时眠缓缓张开手掌, 一枚褐色秃鹰玉佩躺在她的手心中, 点点血渍装点的它凶狠又尖锐。
夜深人静之时, 忠武侯府之中依旧灯火通明。
时眠身心俱疲, 堂中的尸体都被禁卫统领带来的人清理干净了。他们将麻良抬上担架,盖上白布。
时眠握紧了拳头:“等等。”
侍卫们停下脚步,时眠走到担架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麻叔,一路走好。
角落里禁军统领还在与小一争执。
禁军统领高伟:“若不是你拦着我,时庭深岂能逃掉!!”
小一:“若是时姑娘伤了半分,你去和我家主子交代?”
高伟:“尔等怎可与圣命相比, 再者,此人可是关乎无数人的性命,现如今逃了,你让我如何交代!”
“高统领稍安勿躁!”耳边传来一道冷冽的女声,“至于时庭深,再稍等一盏茶。”
高伟微微一愣,并未理解时眠的意思。
城门口。
“纪纪!”巴都停下来,将人靠在草垛上, 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乌鸦叫, 给这一方天地增添的一丝阴森。
而时庭深的俊容早已被血糊成一片,他气息微弱的躺在巴都华怀里, 一声不吭的仿佛已经没了气息。
巴都龇牙怒目:“我要去杀了那个女人!”
“巴都!”
巴都的动作僵在原地,时庭深抬起头,轻轻一笑:“这毒真是厉害, 竟丝毫不弱于义父的汤药。”
巴都咻的盯住他,他咬牙,最终说了一句:“对不起……”
时庭深宛若没有听见他的话:“到底还是义父厉害一些,我已好多了,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巴都沉默的将人扶起,时庭深起身之时还咳了两口血,就在这时,刀光乍现!
蒙面黑衣人们一拥而上,长刀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萨南:“阁主有令,若不能活捉,便当场斩杀!”
杀手们没有回答,却用敏捷而又狠厉的招式回应了萨南。
身为千金阁的阁主,时庭深怎会不认识这些人的招数!有的招数甚至是他亲自教下去的!
巴都一边抵挡,一边护着时庭深,脸上横肉翻飞:“不要命的,这是谁!你们看清楚!”
时庭深摸上腰间,眼中蓦地划过了然。
再望向角落的萨南,他猛地闭上眼。
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不知深意。
千金阁的杀手们只认玉佩不认人,时庭深感觉到巴都越来越不敌,慢慢攥紧了拳头。
“辛吉!”巴都大喝一声,下一刻便被辛吉一刀捅进肩膀,“噗——”
巴都手臂一松,时庭深踉跄倒地,萨南见状,迅速来到他的背后,趁着巴都顾及不来,将人钳制在手。
巴都:“纪纪!”
下一刻,辛吉一刀砍落他的人头。
那颗人头“咕噜咕噜”滚至时庭深脚下,脖颈处流出的血仿佛蜿蜒成一条小河,那头颅在黄土上翻了几番,最后面朝着他,双目犹如铜铃,死不瞑目。时庭深的目光淡淡的扫过,而后视线落到对面的辛吉。
萨南:“带走!”
城外的草坪上开始结起霜水,随着时庭深渐行渐远的脚步,巴都的瞳孔逐渐没了焦距。
忠武侯府内,高伟等的有些不耐烦:“时姑娘,夜已深,臣还需回去复命,便不陪姑娘等了。”
时眠:“高统领大可以离开这里,我不拦着。”
高伟被她毫不在意的态度噎的心塞,冷哼一声正欲起身离开,突然闯进一个小厮:“姑、姑娘,公、时庭深回来了!”
高伟瞪大了眼:“什么?!”
时眠:“让他们进来。”
萨南大步走进堂中,脸上带着夜色的肃杀,他单膝跪下:“主子,幸不辱命!”
时眠扶起他:“辛苦了,你兄长受了伤,去看看他吧。”
萨南:“多谢主子!”
堂中死寂一片。
时庭深身上绑着铁链,这根铁链是用玄铁制成,不但牢固无比,更是有十几公斤的重量。他受了伤又中了毒,竟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依旧风度翩翩。
时眠的瞳孔一缩,掩下心中的震惊。
她走到时庭深的面前,凝眉注视着他。除了脸色稍有苍白,其他一切正常。
笪御给她的银戒剧毒无比,见血封喉,绝对没有问题,那便是这人有问题了。罢,剩下的便交给皇伯伯了。
时眠:“高统领,人给你捉回来了,你且看好。”
“啊?哦哦,好的。”高伟懵了懵,反应过来连忙应道。
他心中晒晒,前一刻他还在埋怨时家姑娘轻举妄动,后脚人家就将叛贼捉拿归案,这他脸上有些发热。
时眠:“此人诡计多端,武功斐然,你也看见了,今日我忠武侯损失了多少人才将他缉拿,这根链子切记不可取下。”
高伟正脸:“是!”
高伟与时庭深面对面,哼了哼:“跟我走吧!”
“慢着!”辛吉忽然开口将人拦下,高伟正欲呵斥,时眠抬手制止。
时眠问他:“何事?”
辛吉和巴都一样,一双虎眼宛如死水的望着时眠:“我等接到阁主的命令才来此,姑娘,你可有凭证?”
萨南拿着假玉佩去千金阁的时候,辛吉正在外面执行任务,任务是阁中其他人接的,所以辛吉并未见到玉佩。
萨南谨记时眠的吩咐,玉佩只可以拿出一次,成功下达任务之后,若是有人要求看第二遍,就想法搪塞过去,所以辛吉回来再要求看一下玉佩的时候,萨南便说已经还给阁主了。
时眠脸色蓦地一沉:“阁规被你吃了吗!”
辛吉:“姑娘恕罪,因此次任务目标存在异常,我等必须要弄清楚才可将人交出!”
“你是说这人是你前任阁主?”时眠冷笑,“看来阁规还真被你吃了,千金阁只有一条阁规,只认玉佩不认人。你问他,能否拿的出玉佩。”
辛吉不语。
时庭深当然拿不出,若是能拿出来,早先在城外他便拿了,何必等到现在!
时眠张开手掌。
辛吉当即跪下:“参见阁主!”
时眠:“回去领罚。”
辛吉:“是。”
时庭深眼底浮浮沉沉,说不出是畅意还是恨意,他只是浅笑:“眠儿,哥哥佩服。”
高伟哪能再等他墨迹,二话不说扯住他就往外拖:“若不是屁话这么多,你也不会被捉,这会儿还说,赶紧走!”
时庭深的脸色有一瞬的冷凝。
时庭深被关进了大理寺,日夜被人看守拷问,身上没了一处好皮肤。
初雪降临凉安城,就像小时候在宣阳的雪。
洁白,纯净。
晚上大牢里篝火冉冉,几个狱卒坐在外面吃酒,有人道:“今年雪下得真早,明早凉安定是积上厚厚的一层。”
远处的牢门里,时庭深动了动眼皮。
“是啊,听说边关半月前就开始下雪了,时……哎呦呦!你弄啥!”
“闭嘴!”踢他的狱卒小声道,“皇上严令禁止在那人面前提起战事,你是想找死是吗!”
方才骂骂咧咧的狱卒脸色刷得就白了,急急忙忙闷了两口酒,好生好气的和他说笑起来,却再不提外面的事了。
“诶,没酒了!”
“我去拿我去拿!多谢哥哥方才救我,这酒是我家娘子酿的新口味,我给带来了!”
“是弟妹酿的,赶快赶快,弟妹酿的酒一绝啊!”
孙报国将酒取了回来,给他们倒上。
酒过三旬,桌上三三两两的人倒下,半晌过后,孙报国突然抬头,眼底没有半分醉意。
他小心翼翼从旁人身上取下钥匙,打开牢门:“公子,今夜大雪,举国报丧,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时庭深戚眉:“举国报丧?谁死了?”
孙报国:“哎,这不是时将军的尸体找到了,已经送回凉安了,明、明日便要出殡了。”说到这,孙报国赶紧住嘴,他想起面前这人是为何进来的,可是那时将军好歹养了他将近二十年,这位公子,心中定是多少有些难过的。
“终于死了……终于死了……”时庭深喃喃自语,仰头无声的笑起来,把孙报国吓了一跳:“公子,你赶紧走啊!这蒙汗药可撑不了多久。”
时庭深撑起身子靠在草垛上,仰头闭上了眼:“多谢好意,你走吧。”
孙报国急的跺脚:“公子可能不记得我了,两年前我与娘子逃荒至凉安城,是公子施舍我家银两,我与那口子才能有如今这些好日子……”
无论孙报国说什么,时庭深依旧闭着眼死气沉沉,不发一言。
至于他说的两年前的那场恩情,在时庭深的记忆中,早就消失在无穷无尽的腌臜岁月里。
孙报国:“公子,快些走吧,我那药撑不了多久!公子,出去之后你莫想着其他七七八八的,好好活下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