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情深——七僮白
时间:2020-01-29 10:31:49

  好蠢啊!
  以上,来自青竹的吐槽。
 
 
第9章 
  这天果然下雨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花园里,土壤的气息蔓延在时府。
  时眠屋子里的温度冷的有些凝滞,但是现在还不到烧火炉的时候,时眠又添了一层衣服。
  下午的时候天渐渐晴了,天空干净得犹如被水洗过一般,纯洁的让人觉得平静。
  然而前院的小厮跑了过来,给时眠带来一个不平静的消息。
  时庭深回来了。
  她兄长。
  时庭深从雨中回来,身上湿了大半,但是这幅狼狈的样子也没有掩盖住他的浑身的儒雅。
  他是个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时庭深总是挂着礼貌的微笑,见到长辈懂得谦虚有礼,见到小辈给他们循循教导。
  他的样貌并不出众,若是仅看眉目,他只是个泯然于众的人,可是他不是。
  用八个字能形容他。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时南昌见到许久未见的儿子,高兴的闲不下来。知道他们兄妹来感情好,第一时间就让人通知了时眠。
  可是半晌过去了,还没见到人。
  时庭深:“父亲,别忙了,坐。”
  时庭深给他倒上一杯茶,这茶是他从凉安的安亭茶坊带回来的,叫做六茗香。
  “您尝尝。”
  时南昌坐回主位上,牛饮一口,砸吧砸吧嘴也没品出什么味来,他放下茶杯,问他在凉安的这一月过得怎么样。
  时庭深浅浅笑着,不紧不慢的和他讲着凉安的趣闻,时而逗得时南昌大笑,时而惊得时南昌瞪眼。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时眠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时庭深远远的就看见她了,那一刻他眉眼的笑都深了深:“眠儿来了,许久不见,可想哥哥?”
  时眠把心底的胡思乱想都压了下去,勉强勾唇:“恩,哥哥去凉安都带了写什么回来?”
  时庭深招手,让小厮把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了进来,然后一一说给时眠:“这是珊瑚,这是琉璃盏,这是胭脂……”
  时眠悄悄松了一口气,若是以往,哥哥定要问她有多想,想到什么程度等等。
  以前只觉着是玩笑,现在却品出另外一层意思来。
  时庭深说完带给时眠的东西后,又打开另一个长匣子,里面装了一把长矛。他打开一个布包,露出一本棕皮书:“父亲,这长矛是我偶然间得到的,这本书是在书斋买回来的,讲的是行兵之计。”
  时南昌喜欢的笑逐颜开,翻了翻那本书然后宝贝的给重新包好,又从匣子里直接提起长矛走到院子里,耍的虎虎生威。
  时眠安静的坐在厅堂里,时庭深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不过一月未见,眠儿竟然跟哥哥生疏了,都不跟哥哥说话了。”
  时眠被说得惭愧,哥哥从小疼她,每次出门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一大堆东西,平时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往她那送。
  她这般疏远哥哥着实让她惭愧,就像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一样。
  耳边乍然响起崔明媛的话:“兄妹?呵……是啊,你与他是兄妹他还想着你,宁愿逆天下之大忌也要将你囚于身边,你说可不可笑?如此看来,你就是一个祸水,死了岂不更好?”
  那话在她耳边回荡,震耳发聩,日日提醒着时眠,那不是梦。
  时眠低下眼帘:“我再过些日子,就该及笄了。”
  时庭深一愣,笑然:“是啊,我们眠儿就该是大姑娘了。”
  时眠脊背莫名一僵,她攥着手帕,裙摆下的绣花鞋不安的搅着:“哥、哥哥,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时眠没有看到时庭深深邃的眼眸,她扶着许儿离开了。
  堪堪走出前院,时眠的腿瞬间就软了下来,险些摔倒。幸好许儿扶着她,许儿担忧的问:“姑娘你怎么了?”
  时眠深吸一口气,这些感觉她说不出口,也不知道和谁能说,她虚弱的笑了笑:“被石子绊了一下,无碍的。”
  她……有些怕哥哥。
  突然就怕了。
  快到不觉小筑的时候,时眠脚底转了个弯,去了隔壁。
  这次出来迎她的是青竹,青竹朝时眠拂了拂身,带她往书房走去。
  之桃那个丫头,整日守在诸客卿那里,青竹都觉得头大,平日里院子里的事宜都是之桃在打理,青竹医术不错,她向来只负责跟在笪御身边,照理他的身体。
  这院子里的事不接不知道,一接青竹都要抓狂了。
  偏偏之桃死犟,特地到主子那里领了命守着诸客卿,她也不能强拉着人家离开,只能认命的干活。
  书房里,笪御正在写寄到凉安的信。
  他让长孙虞鸿继续蛰伏,影阁的人已经查到尚书府父子确实是暗地里投奔了他人,让他小心他们。
  笪御耳尖一动,放下毛笔在信纸上吹了吹,然后折好塞进衣兜。
  正好时眠踏进书房。
  时眠这次来和往常不一样,往常时眠一进门小嘴就巴巴个不停,浑身洋溢着少女芳华,活泼可爱。
  笪御眉头微戚,时眠的脸蛋微白,小嘴紧紧抿着,进了门口竟然没看他,自己找了个椅子,两眼无神的望着他发呆。
  笪御问:“出什么事了?”
  时眠回神:“啊?没事。”
  没事会心神不定,六神无主的?
  时眠像是镇定下来,她规矩的坐好,看见笪御头上的黑白鸿鹄,硬生生将方才的事情抛至脑后,笑了笑:“玉姐姐带这幅头面真好看。”
  笪御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时眠嘴角的微笑被终于被看得挂不住了。
  笪御轻叹一口气,从书案上走到她旁边,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时眠一愣,仰头看他。
  笪御还是带着面纱,时眠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平和的看着她。
  笪御:“不怕。”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时眠那双眸子里的不安都快溢出来了。
  时眠鼻头一酸,她咬了咬牙,把泪意压了回去:“恩。”
  时眠好了一些之后,突然把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递到笪御面前:“玉姐姐,你收了它吧。”
  笪御神色一崩,他目光游移,犹豫了一下:“你……收回去。”
  时眠垂头丧气的收回手,小嘴瘪了瘪,刚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有涌上来的迹象。
  笪御自然看到了她的神情:“你知道送荷包意味着什么吗?”
  时眠:“送男子为定情之物,送女子为芝兰之交。”
  笪御暗道,知道你还送?
  下一刻时眠说道:“我想和玉姐姐做同一家的姐妹,以后高情厚谊,情同手足。”
  笪御:“……”
  笪御转身坐回到书案上的椅子上,随手翻开一本书,全程无视时眠。
  时眠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踌躇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笪御身旁,将荷包放在书案上。
  她软着嗓子:“玉姐姐,你就收了吧,我一定将你当做亲生姐姐看待。”
  笪御食指冷不防一扣,给书册的纸张上戳了一个洞。
  笪御绷着嘴:“我不要。”
  时眠:“为何不要?”
  笪御:“不喜欢,丑。”
  时眠眼睛睁的圆圆的,她委屈的不得了。
  这个荷包本就是为笪御做的,屡次被拒已经够伤她自尊的了,更别说笪御直接说不喜欢,还嫌弃她做的荷包丑!
  这哪里丑了!
  分明就是表姐不愿意和她交心找出来的借口!
  时眠抽了抽鼻子,忍住泪意。
  她一腔心意全都喂了狗,时眠冷哼一声把荷包塞回怀里:“不要拉倒!许儿我们回去!”
  许儿不满的望了笪御一眼,他们姑娘是多么好的脾气,这位表姑娘竟然把她惹生气了。
  回到自己闺房的时眠往床榻上一钻,泪意再也忍不住沿着眼角浸入被子里。
  重生以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害怕、惶恐,以及小心翼翼的生活,甚至到现在才出府了一次,生怕旁人看出什么将她视为妖女,连累了时家。
  时眠用她的小心谨慎竖起堡垒,而笪御对于时眠来说,是堡垒上唯一的一扇窗户,让她能够稍稍喘上一口气。
  良好的教养让时眠紧紧闭着唇,她死死攥着被子,把所有的情绪掩藏在无声的泪水里。
  许儿慌张的站在一旁,轻声哄着:“姑娘,你别难过。你是我们时府唯一的嫡女,跟宝贝疙瘩一样,那个笪姑娘她……”
  许儿刚想说笪御没什么好的,一想到时眠上次对她的维护,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她兴许不会在时府久留,老爷不是说了,笪姑娘是借住。”
  好一会过后,时眠闷闷的回答:“表姐是不愿忍受分离的伤感吗?还是说她担心我到时候伤心过度?恩,一定是这样。”
  许儿:“……”
  不!不是!姑娘快停止这种想法!她的本意不是这个啊!
  “姑娘,我的意思是……”
  时眠:“许儿,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的。”
  许儿想解释一下,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而时眠从被窝里钻出来,眼眶微微发红,一双眸子被泪水洗的晶莹玉透,纯洁无暇。
  她顿时失声,什么都说不出了。
  许儿微笑:“恩。”
  至于那位笪姑娘,她晚上走一趟就是了。
  这天晚上月朗风清,繁星灿烂。
  许儿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踏入了闻啼小院。
  因为此时已经戌时,许些人已经歇息了,许儿到的时候院子里没人。
  她突然停驻在院子门口,戚眉。
  刚才匆匆过去的是之桃,那边是西厢房?
 
 
第10章 
  时府的大管家叫麻良,而许儿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料理持家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自从许儿跟了时眠之后,时眠的一切事宜都是许儿在打理,包括给笪御安排住处。
  她记得,闻啼小院总共就两个内院婢女,三个粗婆子和两个跑腿小厮都在外院。
  内院的西厢房怎么可能会有人住?
  许儿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跟上。
  脚下刚走了两步,就被人从背后叫住。
  青竹:“许儿!”
  许儿转身看向青竹:“我方才看见之桃去了西厢房,那里有人?”
  青竹看都没往那看,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主子落了一件钗子在里面,之桃去拿罢了。你怎么来了?”
  西厢房……诸客卿在里面躺着呢。
  许儿:“我来找你家姑娘,笪姑娘来到时府也有好些时日了,一直忘了与她说说时府的规矩,今日特来相告。”
  青竹一愣。
  许儿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目光浅浅的看不出情绪。
  青竹:“这边请。”
  许儿点头。
  方才那句话,许儿不便直接说于笪御,毕竟主仆有别。
  笪御说不得,他的婢女却说得。
  这句话最终会通过青竹传到笪御那里。
  片刻后青竹将许儿引到了笪御那里。
  许儿见到笪御的时候,正巧是他沐浴之后。
  屋内的烛台都点着,也不算昏暗。笪御坐在床榻上,一头散发披至腰间,乌润发亮,肩上披着一件金丝绣纹的紫色披风,视线触及笪御的面纱,许儿目光一滞。
  虽然奇怪笪御就寝时还带着面纱,却也没有多想,许儿朝他拂了拂身子,直接开门见山:“笪姑娘,您来了时府也快有三个月,想来在府里也熟悉的差不多了。不知您觉着,我家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笪御挑眉,他在猜测许儿的来意。
  青竹站在一旁面露忧虑。
  笪御扫了一眼青竹,开口:“善解人意,温柔大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许儿却笑了:“许儿搁着先替我家姑娘谢过您的的美誉。您也是婉婉有仪,平易近人,这段时日也算和我家姑娘相得甚欢。”
  房间里有一瞬的默然。
  时府里谁不知道,笪御一直以来都对时眠避而不见,偶尔见上两次都是不欢而散。
  何谈平易近人,相得甚欢?
  笪御眼神几乎是一瞬间就寒了下来,静静的注视着许儿。
  青竹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下。
  许儿依旧笑盈盈的,她葳蕤亭亭的站着,一双纤纤玉手捏着帕子放在腰间,端容淡定,这样的姿势自打她进屋就没变过。
  笪御双眸微眯,下一刻眼神回暖。
  他说:“自是应该的。”
  许儿:“笪姑娘心胸宽广,许儿佩服。”
  笪御:“缪赞。”
  许儿:“听说笪姑娘是从老爷从老家接回来的,在时府住的可还习惯?”
  笪御:“尚可。”
  许儿:“这便好,看来我家姑娘平日里的心思也没白费。”
  笪御:“替我多谢她。”
  许儿:“许儿一定带到。”
  许儿再次拂了拂身:“知道您过得还不错,许儿便放心了,那就不便打扰了。”
  笪御:“青竹,送客。”
  青竹伸出满是虚汗的掌心:“这边请。”
  许儿撩起耳边的碎发,朝她微微颔首,边走边说:“算不得客人,婢子只是一个下人,又不是府里的主子,不必这么客气。”
  青竹呼吸猛地一滞,她干巴巴的回答:“是、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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