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萌吧啦
时间:2020-02-01 09:05:11

  红豆忙拎起柳条篮子,抬脚出了亭子,顺着来时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回走。
  “这么快就回来?”郑川药看着红豆满满一篮子的雪,吃惊地睁大眼睛。
  红豆疑心郑川药在算计她,便扭捏地低着头,须臾,咬着嘴唇,似惊非惊地瞥郑川药一眼。
  郑川药瞥见蘅姑走远了,乔茵茵、乔莹莹姊妹两个正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她便走来,小声地问:“怎么了?”
  “……早知道你家请了他来,我就不来了。”红豆羞恼地嗔了郑川药一眼,她就说嘛,花园里那么深的雪,非要采什么雪烹茶,原来另有缘由。
  “请了谁?”郑川药心里一咯噔,赵筠不请自来,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红豆低头说:“你还问!不是他,还有谁?”
  “他敢向这来?”一瞬之后,郑川药柳眉倒竖着,不住地磨牙,“这厮太不要脸了!要不是看在邻里邻居的份上,谁肯叫他进门?好妹妹,你在这等着,等我把那厮打发走。等会子,叫人锁了花园门,就只咱们姊妹几个痛快地玩耍。”叫篆儿去暖阁里准备沏茶,她只当赵筠在东边犄角上,便匆匆地向那边去。
  “川药姐姐哪里去了?”说了半天悄悄话,乔茵茵、乔莹莹姊妹两个面上挂默契的笑,走来拉着红豆,又去叫蕙娘。
  蕙娘见手指冻到了,不耐烦再弄什么松柏枝上雪,搓着手指头说:“叫丫鬟们弄吧。”
  “就是,我看川药不是请咱们来吃酒,是请咱们来喝西北风的。”乔莹莹挽着蕙娘的臂膀,“你们十八那天,去康国公府的衣裳、头面准备好了吗?那些大户人家规矩重,我瞧你们还没学规矩吧?”
  蘅姑把两只手抄在袖子里走来,不咸不淡地说:“怎么?你们又开始挑剔起我们的规矩了?”
  “姐,你瞧,嫂子真是把咱们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乔茵茵揽住蘅姑,亲昵地说,“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还不是巴望着嫂子好?我们再不济,也比你们姊妹三个懂得多一些。若是你们肯拜我们做师父,我们便教你们一些规矩礼节,免得你们进了康国公府处处露怯。”
  蘅姑哼了一声,蕙娘微笑道:“那就有劳你们了——川药呢?怎么没瞧见她。”
  红豆道:“急什么?顺着地上的脚印,一找就找到了。”左手拉着乔茵茵,右手牵着乔莹莹,便循着地上的脚印走。
  蘅姑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地埋怨说:“瞧这个川药,巴巴地请了我们来,叫我们在风地里站着,她自己个不知道向哪里暖和去了。”
  乔茵茵笑了,“少说一句吧……嫂子还席的时候,不怠慢我们也就是了。”
  还席?蘅姑心里一跳,巴巴地在心里算计着她那二两银子,已经被扣掉了几钱……正算计着,猛地撞到了乔茵茵身上,“怎么不走了?”
  “嘘——”乔茵茵竖起一根手指,乔莹莹和郑川药一向要好,急着要拉红豆、蕙娘走。
  红豆忽地问:“站在川药姐姐身边的,是她哥哥吗?”
  蘅姑踮起脚,向前一看,只见一堆嶙峋的山石掩映下,一簇腊梅花下,郑川药正和一个穿靛蓝袍子的少年说话。
  “不是,她说过她家只有一个姨娘生的才几岁大的小弟弟。”蘅姑一皱眉头,乔茵茵捂着嘴,小声地说:“没想到,川药她竟然和宋枕书——”背上忽地被人一捅,她隔壁撞在山石上,嘴里哎呀一声,把山石上的积雪撞掉了大片。
  郑川药吓了一跳,忙给穿靛蓝袍子的少年递眼色,那少年却不走,背着手,玉树临风地一笑。
  郑川药眼皮子跳了两下,镇定自若地向红豆等人走来。
  “快走!快走!”红豆扯了乔莹莹的袖子,叫蕙娘、蘅姑赶紧地跟着她走。乔茵茵只当是蘅姑撞了她,心里埋怨着蘅姑,见众人呼啦啦地都走了,赶紧小跑着跟上去。
  “等一下——”郑川药叫了一声,死死地揪住帕子,咬牙切齿地说,“她们跑什么?倒像是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她们撞破了一样。”
  原本镇定地把宋枕书介绍给红豆他们,就可解除眼下的尴尬,可红豆她们竟跑了,就好似她和宋枕书真有些什么似的。
  宋枕书望着没了积雪,露出来的黑黝黝的山石,背着手,眼睫一闪,“这李家的姑娘有些意思。郑姑娘,我瞧你是上了她的当了!赵筠一直在前厅上,几时又来了这儿?”
  “只怕是你想多了……那个李家的女孩子,不但蠢,而且下贱,”郑川药深吸了一口气,笑得十分爽朗,“劳烦你出花园后,见到赵筠,悄悄地问他要玉佩,就说李二姑娘反悔了,要向他讨回玉佩。他若不服,就叫他来这边腊梅树下,找李二姑娘。”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宋枕书早就认识郑川药了,今儿个不禁再次对她刮目相看。孤男寡女私会在一处,又被人撞见,换个女孩子,早羞愤欲死了;她竟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郑川药至少有五千两银子的嫁妆……
  宋枕书深深地看了郑川药一眼,含笑道:“我替你当差,你给我什么好处?”伸出两根手指,便去扯郑川药肋下系着的帕子。
  郑川药后退两步,漠然地把宋枕书上下一扫,“好处?你听我的,我把举人家的小姐,拱手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前两天写的两章怎么看怎么别扭,我给删了重新写了
  以后每天下午五点更新,会坚持日更。
 
 
第026章 
  “举人家的小姐, 又算哪一桩好处?在我眼里, 她给郑姑娘提鞋都不配。”
  郑川药不理会宋枕书这轻浮调戏的话, 只板着脸,催促他:“快去,少惦记那些有的没的, 你宋家被李家狠狠地打了脸,不讨回这笔债,你宋家拿什么脸见人?”
  “若是李二姑娘果然如郑姑娘所说……此等女子,可是万万娶不得的。”宋枕书再次打量郑川药, 见她已有二八年华, 容貌秀丽、态度大方, 倒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女子。
  郑川药被他看得不耐烦了, “你究竟去不去?”
  “你叫我一声好哥哥, 我便依了你。”宋枕书对娶举人家的千金, 并没有宋五爷、宋姨娘那么热心, 他自认没有把柄握在郑川药手上,便轻佻地望着她笑。
  “……好哥哥。”郑川药板着脸, 含羞忍辱地叫了一声。
  宋枕书轻笑着,趁她不备,抢了她肋下系着的豆绿丝帕,捧在面前轻轻地嗅了一嗅,笑望着郑川药后退两步,将丝帕掖在怀里,便脚步轻快地走出花园, 向郑家前厅上走。
  前厅上,赵筠听郑太医、宋五爷说话,断定郑太医还不知道郑太太叫宋五爷替她放债的事,趁着郑太医不留神,隐晦地向宋五爷讨花姨娘的二百两银子。
  宋五爷怕郑太医看出端倪,不敢和赵筠纠缠,果断地许下明儿个送二百两银子给赵筠。
  此时,赵筠抬头瞧宋枕书鞋子上沾了许多的雪片走进来,心里狐疑了一下。郑太医笑着问:“十一,这么大一会子,你向哪去了?”
  宋枕书浅笑说:“我不会喝酒,吃了两杯,酒劲上来了,怕闹出笑话,就去花园里散了散。”
  “……趁早别去了,她们一堆女孩子不知道在花园里做什么呢。”郑太医瞟了宋枕书一眼,若不是郑太太一再说项,他哪有闲情逸致陪宋家兄弟吃酒。疑心宋五爷是想拿话套住他好赖掉剩下的本金不给,忍不住又哭起穷来,“老五,我那剩下的一百七十两,几时给我送来?当着赵家哥儿的面,你得给我一句实在话。我就全指望那一百七十两银子过年了!不然,大节下里一堆债主堵住门,街坊邻居们看着也闹心。”
  “……放心,明儿个就有。”宋五爷不尴不尬地去瞧赵筠,暗恨郑太医不给他留脸。
  郑太医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撇下宋家兄弟不理,单对赵筠说,“二哥儿,你去江南走了一圈,大开眼界了吧?有没有……”他故作顽皮地嘿嘿一笑,“去温柔乡里走一走?我有几十年没去南边了,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样。你少年人,不趁着现在风流,老了就等着后悔吧。”
  赵筠笑道:“大伯,你还不知道我大哥那个人吗?有他那个假道学在,我就算想去开开眼界,也不能够呀。”
  只因郑川药满心惦记着赵筠,宋枕书不禁细细地打量起赵筠,听赵筠这般说,便似笑非笑道:“筠二爷,你这话,未免太自谦了。南边的人儿不好,你怎么会回了京城,还特别地留恋南边的人呢?”
  “这话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五哥,我的酒劲又上来了。筠二爷,要不要陪我出去吹吹风?”
  “也好。”赵筠原就和郑太医没什么话好说,又和郑太医絮叨了两句,便随着宋枕书走出前厅。
  “筠二爷,”宋枕书背负着手,故意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说,“我也是受了人家的不情之请,还请筠二爷千万不要见怪。”
  “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
  “这件事关乎女儿家的名节,怎么能不郑重呢?”宋枕书严肃地望着赵筠,“李二姑娘方才在花园里,哭得好不可怜,她央我向你讨她的玉佩。筠二爷乃是正人君子,又一向怜香惜玉,不会眼瞅着佳人寝食不安,仍扣着佳人的玉佩不给吧?”
  “李二姑娘?”赵筠深吸了一口气,虽不明就里,但决心顺着宋枕书的话说下去,“哎,女人心海底针……这才多长时候,怎么就变卦了呢?”
  “……李二姑娘年纪小,情窦未开,她懂得什么?”
  “那玉佩,我并没有戴在身边,只是,”赵筠脸色骤然一变,满面怒容地说,“她要讨,怎么不自己开口?为什么要叫你来讨?倒像是,你和她……”
  宋枕书摆了摆手,“休提!我和她之间,也是一场误会!经过昨儿个的事,这误会一辈子都解不开了。”虽不肯叫郑川药和赵筠见面,但怕坏了郑川药的事,惹她不快,便指了指郑家花园,“这会子,李二姑娘正在东边犄角、腊梅花下等着呢。筠二爷快把玉佩给了我吧!”
  “她在那?等我找她说话去。”赵筠冷哼一声,不等宋枕书跟上,便脚步匆匆地走向花园角门,进了门,向东边三拐两转,找个避风的地儿歇着,等着瞧宋枕书耍什么把戏。
  宋枕书略等了等,想去听听郑川药见了赵筠说什么,便慢慢地跟上,进了花园角门,望见一个婆子捧着个小风炉,一个婆子端着烫酒的铜盆向暖阁走,他走上去问:“瞧见赵家二爷没有?”
  “赵二爷向东边去了。”
  宋枕书点了点头,等两个婆子走开,便走出曲廊,抄着近路,一直向东边去,离着腊梅树还有百来步,便望见郑川药扶着腊腊梅树,一时蹙眉凝思,一时又兀自浅笑。
  郑川药冷不丁地瞧见宋枕书,忙慌地向周遭张望,没瞧见赵筠的人影,待要迎着宋枕书走过去,又见宋枕书冲她摆了摆手就独自躲进一旁的雪洞中。
  “赵筠过来了?”郑川药寻思着,便背过身去,思量着等会子见到赵筠,怎样向他说明红豆的薄情冷性,怎样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心灵。
  宋枕书望着郑川药披着莲青色披风的窈窕背影,不由地在心里冷笑一声“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倒要看郑川药究竟有几分能耐。
  日近黄昏,朔风冷冽。
  郑川药等得手脚发凉,后悔没把观音兜戴上,两只手捂住失去知觉的耳朵,再次看向站在隐秘处的宋枕书。
  宋枕书见郑川药等了个空,莫名地痛快,忙快步地走过去,一脸惶急地说:“冻着了吧?那两个烫酒的老婆子,明明说赵筠向这来了。”
  “……你去找一找他。”郑川药暗骂宋枕书没用,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宋枕书才要走,篆儿一路跌跌拌拌地跑来,吐着白雾,气喘吁吁地说:“姑娘,你怎么在这?叫我好找。”瞥了一眼宋枕书,赶紧把自己隔在宋枕书、郑川药之间,“姑娘快去瞧瞧吧,咱们太太,都快被筠二爷、李二姑娘气疯了……乔家莹莹姑娘还好一些,那个茵茵姑娘,亏得姑娘往日里和她那样要好,她也跟着筠二爷、李家姑娘瞎起哄。”
  “起什么哄?”郑川药一颗心,猛地揪住。
  篆儿巴巴地看向宋枕书,郑川药眼睫瞬时如风中的蝴蝶,不住地扑闪起来。原先被人瞧见她和在宋枕书站在一处,她是不怕的。毕竟这么些年来,乔家姊妹早被她拿下马了,她料想她们姊妹两个也不敢背着她搬嘴弄舌;李家姊妹三个是新来的,有道是“疏不间亲”,她料李家姊妹三个,也不敢当着乔家姊妹的面说她的是非,况且,蕙娘腼腆、红豆有把柄在她手上,单剩下一个快嘴快舌的蘅姑,难成什么气候。
  “究竟起什么哄?”宋枕书心思一转,慷慨道,“只怕跟我有关,等我去向郑太太解释明白。”
  “不,你先出去。”郑川药猛地打了个喷嚏,只觉脑袋十分的沉重,呼吸也不大顺畅,支走宋枕书,一只手搭在篆儿肩膀上,便细细地问:“李红豆和赵筠两个说了什么?”
  篆儿气愤地说:“姑娘,那个李二姑娘好会装相!她一见咱们太太过来,就诚惶诚恐地赔不是。太太被她捉弄得一头雾水,问好端端的,赔什么不是。李二姑娘言辞闪烁着,只说昨儿个把宋家得罪大了,还请太太莫怪。太太更加的摸不着头脑。就在这会子,筠二爷打外面走来了,太太问他怎么来了,筠二爷一开口就向太太贺喜,太太又被捉弄了,她不明就里地问‘喜在什么地方?’,筠二爷说等晚间太太和老爷说话时,就知道了。还说,这会子,宋家十一爷已经欢喜地去东边犄角上和姑娘说话了。”
  郑川药脚下一软,几乎栽倒在地上,斜地里生出一只手扶住她,她扭头望见是宋枕书,如同被蝎子蛰了似的,猛地推开他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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