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他?”他在昏暗中问。
“我只想你。”荣嫣说,“所以你告诉我现在你是谁。”
“川洲都在。”他声线平稳,一如他此刻的情绪。
这个答案对荣嫣而言百感交集,她笑了笑:“那你现在记得我和你之间发生的所有?”
“是。”
“在洲上,和三年来在公司里的事都记得?”
“是。”
“……”荣嫣要哭出来了,努力克制,“那你今晚为什么要赶我走?”
“不敢碰你。”
“为什么?”
“无德无能。”这四个字无限落寞。
他全部身心都站在黑暗中,像一颗站了千百年的树,在深山老林默默无闻着,可如果有一双聪慧的眼睛就会发现他外部是一层被岁月摧残过留下的疤痕累累皮囊。
“要怎么样才叫有德有能?”荣嫣回过身,一双水眸亮晶晶的看着眼前这人,“你给我钱花,又爱我,你就是有德有能。难道你不爱我?”
季宴洲感觉她温软的身体覆了上来,他顺势搂住她腰,低头,在她耳廓边呢喃:“我爱不够你。”
“那就不要惹我生气,生一次气就是少爱一些。”她笑了。
“荣嫣。”季宴洲却心头艰涩:“你忘了我曾那样伤害过你?”
“哪样?”
“我是强.奸犯。”他喉头哽了一下。
幸而外头街上声音够吵,荣嫣才没有发现,或者是她发现了,但是她不在意,“如果你是强.奸犯,那我只能说,幸好强.奸犯是你。”
“你不知道这三个字对我而言是什么酷刑。”是生不如死。
她没心没肺地笑搂着他:“那好办,我现在有一万种人格,刚才你说爱不够我,让我主人格高兴了,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种麻烦都哄一遍。”
季宴洲大约被这数字吓到了,紧紧搂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荣嫣也不着急,她脸颊埋在他胸膛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静静地可以听一晚上,这岁月美好,只嫌少不嫌多。
最后,她感觉自己腰间的男人手臂动了动,似在催促什么。
她笑问:“干僧么?”
季宴洲妥协了,轻吻她发际:“换一家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换酒店干僧么??(天真脸
大喇叭:《小没良心》换男主苏断腿的新文案了,去点点!
感谢真开心的营养液么!
第83章 正文完结
换一家酒店做什么?
荣嫣不敢想。
她心砰砰地乱跳,被他牵着手从那间充满霉味的小旅馆房间出来。
外面小镇上的灯火分散又朦胧,不似大城市的繁华艳丽,像一张安静的老照片,任何场景都可装裹在其中。
贾斯汀正在处理那辆奔驰车,手段简单粗暴,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绳在她车底盘哪个部位一扣,嗡嗡几声就车拉着车被拖出坑。
荣嫣拍了照片给保险公司,接下来的就完全交给贾斯汀处理了。
“太晚了先在这里住下。”季宴洲拖着她的手,上了路边停地一辆黑色轿车,看样子是他自己开过来的,大约是贾斯汀被堵后给了他消息,他立即就赶出来找她了。
荣嫣心里舒服许多,坐在他身侧开始和他一起在这旅游业为主的小镇上找一家像样子的酒店。
还真不好找。
旅游业发达的自然景区一般都在郊区,比不上中心城市的繁华,一路上荣嫣看到无数个补胎之类的粗犷小店不由失声发笑。
她觉得神奇。
季宴洲生来便在钟鸣鼎食之家,竟在大半夜陪着她在一座小城镇上找着入宿之地,想来以后,她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他,他们会发生许多精彩有趣的故事,哪怕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因为是和他在一起,她都幸福地想用书页记录下来,到老了,在翻着过往一天天的回忆中,安静地靠在躺椅上离去,大约一生都不会有遗憾的吧。
可她没想到,这男人还是和她隔了一点心。
新酒店很快找到,在一片园林之中,树影憧憧。订地临湖拥有一整面落地窗的那间,环境清幽。
在这里发生点什么,理所当然。
荣嫣这么想的。
她觉得一个正常男人如果爱她,不可能在时隔四个月之后与她同床共枕而心无所动。
事实却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那男人不仅心无所动,还搂着她,用无比正常的语气催促她说:“赶紧睡。明天还要早起。”
荣嫣眉一皱:“早起干嘛?”语气已经带了不耐。
相信以他智商并且在今晚有过教训后,应该听懂她画外音,岂料从身后搂着她的男人,闻言似明明听出她画外音,却仍义无反顾触怒红颜:“周一,荣董不在公司看着?”
“你干嘛老赶我走!”荣嫣终于爆发,从他双臂中挤出来,跪坐在床上,朝他狂扇枕头,男人并不躲,任柔软的羽毛枕在自己脸上作祟,并且被她越打越笑。
荣嫣气地要哭,借着黑乎乎的环境,忽地扯开自己睡袍带子,朝他身上扑了过去。
那一下,力道大,她牙齿磕破他嘴角,而他的又回击过来,撞上她鼻尖,荣嫣痛呼一声,所有勇气化为虚有,伤心地如金鱼吐泡泡连冒一排话:“季宴洲,你不想我却想你,我崇拜你,你有男性之魂,雄性美,你吸引我,我爱你,不管你腕上的疤痕多深,只要没死,我都想占有你——这一切都是你教给我的,在英国,你甚至亲吻我灵魂之地,别告我你不记得,你现在想反悔?”
“不是……”季宴洲眉头紧皱,像一种痛苦在眉宇间蔓延,他伸手扣住她腰肢,不准她的唇离开他。
“那是什么……”她在他唇上讲着话,一双眼与他鼻尖碰着鼻尖的彼此对视。
“我怕伤了你。”这并非危言耸听,事实上他前科累累,每每做梦都会惊醒,然后恨不得自我了断。
荣嫣叹气:“你还是没好对吗?”
“你不逼我就好了。”
“什么叫我逼你?”她奇怪。
“你像一只勤劳的喜鹊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勾引我出门玩,勾引我睡你,可知不知道,我被你闹死了?”
“……”
原来她这么吵地吗?
荣嫣懵了。
这回却换季宴洲发笑,他唇抵着她唇瓣:“可怎么办,我有反应了。”
“……”感知到他强烈的变化,荣嫣的那颗脑袋立即变成了鸵鸟,羞答答。
“做?”他慎重其事询问。
“那你温柔点儿。”她终于笑了。
感觉黑暗中,男人的身体游刃有余缓缓地往后躺,荣嫣于是变成孤零零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她心跳狂舞,在黑乎乎的房间中注视他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和他在深情对视,她能感受的到:“这不可以……”
她慌了。
这姿势。
“没什么不可以。”他躺在枕头上,鼓励她。
“你你……还没好。”荣嫣心疼地想下来了,她没想这样的,只单纯想陪陪他,可能女人天生的矫情让她得意忘形,逼着他做这事,他不是不可以做,而是不能以这种姿势做,他害怕身上被积压身体,那是幼年在中东留下的尸山阴影,几乎是他全部的病根。
“我舍不得……”她语气心疼着,抬腿就要从他身上下来,却未能如愿地被他两边手掌控制住。
他掌心炽热,隔着睡袍轻捏她腰肢:“你征服我。”
“……”征服两个字即使让身为女人的荣嫣听到也会热血沸腾,她飘忽的眸光重新对上黑暗中他的眼神,长久地适应下,他那双凤眼里情愫已堂而皇之暴.露在她的侦察范围内,荣嫣于是在已经能看到轮廓的环境中摸索到他手掌,缠绵至极的相互十指交握在一起。
“那我先跟你宣誓。”
“宣誓?”季宴洲嘴角不经露出一丝笑意。
“第一,不准推翻我。”他曾经在英国有前科,将不小心叠上他胸膛的她毫不留情踹下床。
“第二,我经验浅薄,但会尽一个女人所能及,包括我的廉耻和可能会被你认为的淫.荡……”
“你要放手大干吗?”他平缓地终止她所有顾虑:“怕什么,尽管上。”
“……”她心口一跳。
季宴洲闭上眼睛。
世界于是变地一片漆黑。
他感觉皮肤上好像下了一场雨,毫无疑问地他回到了过去,只不过事情顺序发生颠倒,这回出现地先是一场及时雨,浇灭他身上被压着的熊熊燃烧的尸山,人肉是什么滋味,在被大火烤着情况下?
那就是肉的味道,不管什么肉,都是那种恶心的味道。
所以他分裂一个人格出来承受不能吃肉的滋味,然而他也得到了报应,反复地精神错乱和夜夜地不能寐。
今晚他什么都不打算做,只想让她离开,因为夜晚是他变身的时刻,一个真正精神分类者荒唐可笑的样子,他会彻夜地端着水杯在床边打转,不断地喝着冷水,那些年,他甚至连热汤之类都不能碰,但是,他仍庆幸在那样荒唐的分裂日子里,他给过她最柔软的亲吻,让她念念不忘,时刻念及他卑微到尘埃为她奉献的样子。
可是荣嫣不了解男人,认为那只是卑微,却不知那是他心底最热忱的爱,如果可以,他会吻遍她每一寸灵魂,一如她现在对他做的。
原来皮肤上的并不是雨,是她湿意的唇。
“宴洲。”她轻轻呼唤他。
好像害怕他陷入残酷的回忆,因而全程叫他名字,问他感觉,虽然她自己是一副自身难保的样子。
很久之后,季宴洲伸手抚摸她柔软的短发,低笑:“怎么样。”
他仿佛一个没事人,除了最后一刻的爆发,全程都置身事外般的操控她。
“快死了……”她却在抽泣,全身都发着抖。
他凑在她耳廓边低喃:“怎么会?应该快乐。”
荣嫣胡乱的摇头:“我不知道……”
就在刚才之前,她真的以为自己快去见上帝,那种被他捏在手心的挟制感快弄死她。
“我怀疑你扮猪吃老虎……”荣嫣粉拳捶他心口,说是捶,估计一只蚂蚁都杀不死,软绵绵地通过皮肤的触感在告诉他,她此刻欢喜极了,虽口是心非,但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季宴洲抱她去浴室清洗,她敏感地趴在他心口不让他动。
浴室的光是黄光,那剪短的发又将她暴露的彻底,季宴洲看地怜惜,亲了她一遍又一遍,最后将这只纸老虎抱上床,搂着她准备入睡。
那小纸老虎忽地在他耳边留话:“别怕失眠,我陪你一起失。”
季宴洲惊讶看她。
“我什么都知道。”她笑眸如两弯月:“——因为爱啊,心有灵犀。”
季宴洲怎么敢回话,静静瞥着她许久。
她当时全然宛如月光下的神,回视着他的目光,这画面,是他的往后和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正文完结啦!
甜甜番外周末更,谢谢大家,真心感谢!
新文《小没良心》可预收:
温尔十七岁那年家乡大地震,一位军人将她从废墟中刨出,对方浑身尘土,双眸坚毅,背起她:“我带你回家。”
温尔趴在他背上,翻山越岭十公里没被丢下。
后来,他成了她的监护人,一护护了三年。
……
林斯义的战友都知道林家养着一个小姑娘,并且小姑娘喜欢他,只有他不知道。
一次聚会,众人起哄,温尔望着他军装下神秘不可触犯的灵魂,说:“以后我嫁你。”
他无动于衷:“你醉了,十公里冷静一下。”
她的确冷静下来,没多久,她即将出国,牵着小男友的手,来到他面前告别,走得十分干脆,近乎迫不及待。
林斯义笑了很久:“翅膀硬了。”
……
又五年,林斯义重伤,温尔作为主治医生从国外飞回来。
奄奄一息的人看见她第一句话就是:“回来干什么?死都不用你救。”
温尔默不作声,将他推入手术室。
打了麻药的男人半昏半醒,忽地一把抓住她手,喃喃道:“温温,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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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番外01
下雪了。
一开始雪花和雨点一起来,雨点滴在建筑,树木和地上发出激烈的声音,雪花则无声,鹅毛一样大朵形状可惜不密集,落了一会儿始终被雨点压着,入物即化,终于天色擦黑,虽然天色从早上就阴沉沉的但擦黑时街上的店铺灯火都亮了起来,因此确定是天黑了,这场雪方急赤白脸一阵狂洒,密密麻麻棉絮一样罩住世界,因而天黑倒不显得多黑反而亮堂起来。
从镇上到下苑村的家中,公交车十五分钟,下雪可能还要延后,小镇的懒散季太太已经领教过,今天她替孩子到文具店买圆珠笔,因为雨后泥泞,她先生不允许她开车,因此,她选择坐公交,结果在路边等了四十分钟,整个人快冻成人棍,那车子都没有来。
季太太气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掏钱打车,谁料车子一到文具店,嘿,那辆她久等不来的公交车屁股就大摇大摆地停在她车前,从门里下来的包裹严实的人好像也在嘲笑她的坏运气,弄地暖暖和和的从她冻地通红的鼻尖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