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捕头——少地瓜
时间:2020-02-14 09:23:21

 
    庞牧抓到关键点,“所以,他总是在干了一票大的之后,才能用赃款赃物作为敲门砖,踏入百花楼的门?”
 
    “还是公爷懂!”高崎由衷赞道。
 
    庞牧本能的朝晏骄摆手以示清白,又哭笑不得道:“我懂个屁!猜也猜出来了。”
 
    高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马屁拍的不对,忙朝晏骄作揖,“正是,那叫菡萏的女支女只爱钱,平时孟老三在门口晃荡,头一个要喊龟公打手的就是她。可每每孟老三有了银子,最热情的也是她。”
 
    晏骄正色道:“还真是一位立场坚定的女子。”
 
    这就是职业操守啊,老娘只认钱!
 
    高崎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下官摸清楚规律之后,就带着人埋伏在路上,将孟老三痛殴一顿,逼着他交了二百两银子出来……”
 
    庞牧笑道:“你倒是机灵。”
 
    若是直接逼着孟老三还船,事后受害人少不了被报复,倒不如只要银子,没准儿他还以为碰上黑吃黑的了呢,想报仇都找不到目标。
 
    高崎嘿嘿笑了几声,道:“因着那回的事情,下官不仅知道孟老三的入城规律,还知道他和几个匪盗头子的家人。”
 
    “唉,说来惭愧,下官空为一地司马,食君之禄却不能忠君之事,惭愧,惭愧。”
 
    他本想带人端了贼窝永绝后患,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手下要船没船、要人没人,竟是个光杆司令……
 
    庞牧摆手,“非你之过。”
 
    他想了回,详细了问虎狼潭水匪的人员和武装情况。
 
    “虎狼潭有五个头领,五六十喽啰,十多条小船,都是要钱不要命的水中好手。”高崎道,“连着老窝里洗衣做饭并各色杂物的,少说一百多人。”
 
    “额外城内定然还有人帮忙销赃,甚至是帮忙放风的。只怕,只怕那几个官儿也未必清白……”高崎挣扎半天,到底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渝西府倒还罢了,府衙并不直接靠水,王文斐将事情推到下面地方官员身上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邻水的那几个州县呢?他们当真对此一无所知?真就甘心那些水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可若是知道了,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送走高崎时,丑时已过,晏骄揉了揉眼睛,“还等吗?”
 
    庞牧替她捏捏肩膀,摇头,“走吧,回去眯一眯。”
 
    都到了这会儿了,想来的早就来了。
 
    剩下的,只怕是够呛了。
 
    林咏暂且不表,薛路瞧着懦弱胆小,可反而是最不可能开口的。
 
    若他承认本地有水匪,就相当于站在了王文斐的对立面,变相承认自己失职,尤其还牵扯到几人失踪,即便朝廷会放过他,王文斐也不会。
 
    可如果死咬着不放,万一庞牧只是虚张声势,查不出来呢?
 
    或者,即便真的事发,他还能豁出去拼一拼王文斐这条线……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紧挨着虎狼潭的一共有4县2州1府, 其中有两座县城隶属于后面两州,严格说来就是相互独立的2县2州1府,府就是薛路辖下的渝东府。
 
    要说其他官员不知道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但这些地方的官员不知道?骗鬼都不信。
 
    孙爷和高崎口述的信息虽然略有出入,但虎狼潭整个水匪团伙人数过百应该没有问题,公里公道的说, 要剿灭一支这样规模的队伍, 对单个县城而言确实太过吃力。
 
    庞牧对此深有感触。
 
    当年他自请下到平安县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剿匪,当时几乎把所有青壮衙役带上也不过才六十来人,而且大部分还都是充数的, 后期的真正战斗力基本都由他自己和侍卫团担当。
 
    如果他们不去,再多一倍的衙役也是送菜。
 
    所以那四个县城对眼前的局面无能为力,很正常,但消息捂了这么多年却无人上报,就很不正常了。
 
    “说白了, 要么有人受/贿,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是偷懒,不想担风险呗!”齐远道。
 
    水匪犯案主要针对往来客商,受害人遍布全国各地, 单纯搜集证据就是个庞大的工程, 很可能要持续多年。
 
    而正常情况下, 地方官员的职位三年一调动, 也就是说, 极有可能这一系列案子刚有点眉目,主办官员就调走了!
 
    没人喜欢做无用功,更没人喜欢为他人作嫁衣裳。
 
    而罪犯最狡猾的一点在于,多年来都在很有选择性的挑选对象:穷人不劫,豪商巨贾不劫,官船不劫。
 
    前者是因为没有油水,后两者则是因为惹不起,所以倒霉的就成了中间的普通百姓。
 
    这么一来,且不说那些客死他乡无人知晓的外地人,即便东窗事发,每起涉案金额小的几两,多的百十两,放到哪里都是不起眼的琐碎小案子。
 
    这样的案子查起来麻烦,即便成功也不值得被当做政绩,所以地方官员尤其不爱管,无形中给歹人大开方便之门。
 
    晏骄一针见血的总结道:“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如果遇不到特别有责任心的地方官,那就只能依靠中央的力量一锅端。”
 
    说完,她就难掩好奇的问庞牧,“你准备借多少兵?一千?两千?”
 
    话音刚落,庞牧和侍卫团就都笑了。
 
    小八笑道:“大人说笑了,用不了那么多。”
 
    晏骄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我是真不懂。”
 
    “水仗我也没打过,”庞牧坦白道,“不同于步兵或是骑兵,它还需要专业的水手等等。再者,那些水匪的家人留着也是后患,多多少少都要加以惩戒,如此一来,要的人就更多了。不过满打满算,八百人应该也就够了。”
 
    “我把情况都写在信里了,卫所的人看过之后,若是觉得不够,想来他们自己也会调整。”
 
    要说在座众人最大的共同优点之一,就是有自知之明。
 
    庞牧和侍卫团身经百战不假,但都是陆路作战,专攻马、步军,不管是地理环境还是作战方式都与水军截然不同,再加上他对虎狼潭一带地形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做指挥。
 
    “咱们把那些官儿和案子理顺了,打仗的事儿就交给旁人吧。”庞牧乐呵呵道。
 
    侍卫团面面相觑,忽然齐齐笑了起来。
 
    “人家打仗咱们看着,这倒是新鲜。”
 
    “先不说那些了,”庞牧摆摆手,“我打算明天,最晚后天放个人。”
 
    众人闻言下意识的交换下眼神,笑容渐渐猥琐。
 
    晏骄举手,“我有个人选,薛路。”
 
    庞牧跟她击了下掌,“知我者,你也。”
 
    离间计想要用好,人选是关键,搞下头几个小官儿没用,只有扳倒大的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林咏年纪大了,立场又过于坚定,除非有强烈的外界刺激,否则很难撬开嘴。
 
    反倒是薛路,怂中带刚,貌似对庞牧极尽阿谀奉承,但他才四十多岁,如果能顺利度过这一关,政治生涯少说还有十多年,所以反而是最不可能倒戈的。
 
    恰好他的位置又关键,很有搞一搞的必要。
 
    *******
 
    一干被传召来的地方官平时也算威风了,可如今都委委屈屈的挤在一个大院子里,恨不得晚上放屁、说梦话都不敢大声,当真度日如年。
 
    十九这天早上,众人都在屋里吃早饭,好几个的脸色都跟从饭碗里扒拉出来屎一样难看。
 
    瞧瞧,这算什么饭!
 
    来了多少天了,每天早上都是雷打不动的葱油面上卧一个荷包蛋,中午两素一荤,晚上则是米粥配小咸菜!
 
    他们都瘦了!
 
    本就提心吊胆的,偏伙食又是这个鬼样子,昨儿就有人熬不住掀了桌子,非要好酒好菜。
 
    结果好酒好菜没等来,倒有厨房里传了话,说定国公吩咐了,驿站本就不是长住的地方,朝廷拨的钱款也只限每人两天,若再多了,想吃好的就要自掏腰包。
 
    末了,还特意提了一嘴:“定国公他们也是一样的。”
 
    他们一样?他们怎么可能一样!谁都知道他那擅厨艺的老婆还带着两个丫头在身边呢,又有钱,想吃什么没有?
 
    一群轻装简行赶来的人现在一听“定国公”三个字就想炸,偏偏又不敢,正憋得难受时,忽然见外面进来一个年轻的侍卫。
 
    大家都认得他,正是定国公身边跟那个娃娃脸搭档的,便都本能的觉得对方又要搞幺蛾子,本能的紧张起来。
 
    谁知对方目不斜视的进了院子,径直来到薛路所在的屋门口敲了两下,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走了。”
 
    众人硬生生从那副没有表情的脸上瞅出一点亲近来。
 
    薛路先是狂喜,然后又忽然想起来什么,“是我一个人走,还是大家都走?”
 
    其他官员不禁也竖起耳朵,腔子里的心砰砰直跳。
 
    这不是软禁胜似软禁的日子,他们真是过够了。
 
    小五侧着身子,好些人都将他“明知故问”的眼神尽收眼底,“装什么傻,自然是你自己。”
 
    薛路是真傻了,“我自己?”
 
    小五皱了皱眉,好像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嘟囔了一句“装什么傻”后,转身就走。
 
    薛路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院中其他探出头来的官员,果然见众人面上多了几分玩味。
 
    他脑袋里嗡的炸开三个字:离间计!
 
    “不是我!”薛路忙大声喊道,“我什么都没干!”
 
    “这是他们的离间计,你们不要中计了!”
 
    前一刻薛路有多么渴望离开这里,现在就有多么渴望留下,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接下来的后果绝对不会是自己想看到的。
 
    他还要继续分辨,却已经有两个人麻利的替他收拾了行囊,二话不说就连拖带拽的往外送,边走边嗤笑道:“有理不在声高,您慌什么?”
 
    薛路对他怒目而视,才要说话,却被另一人抢了先,“计什么计,人家怎么不挑别人?行了行了,快走吧,还能替咱们省些伙食。”
 
    说话间,薛路已经踉踉跄跄的出了院门,剩下一众官员若有所思,表情越发沉重了。
 
    小院中一片寂静,外头来的冷风刮得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忽听渝西府司马高崎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呸,喊得跟真的似的。”
 
    他这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回过神来的众人再看彼此时,到底不如一开始那么确定了。
 
    这真的是离间计吗?
 
    可前头定国公夫妇才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若转头就用,谁想不到?是不是太明显太低级了些?
 
    更何况,手段如此简单粗暴,连半点遮掩都没有……史上有过这样明显的离间计吗?
 
    本就不是多么牢不可破的联盟,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无法抑制的疯狂发芽,在每个人的心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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