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万福——西皮皮
时间:2020-02-15 09:47:07

  “你们都坐着用些糕点垫垫肚子,等会儿再去寻厨房。”阮梦芙松了一口气,方才在正院,她竟没压抑住自个儿的脾气,可见做戏的功力还不够。
  “那柳姨娘的手段,连宫里的妃子们都不屑用了。”白芷愤然道。
  “手段如何高明,如何低劣,也要看是对着谁用。”
  阮梦芙想起方才阮三思对着她不假辞色的严厉,“只要将军吃她这一套,她便是只哭一哭就够了。“
  “对了,叫人将礼品送往各处,二姑娘那份礼,你叫人直接送到柳姨娘处,端看她如何处置。”
  “是,郡主。”
  阮梦芙闭上了眼睛,她终于得了片刻的安宁。见到阮三思谈不上什么希望不希望,在他喂护柳姨娘的时候,自然也算不上有多失望。
  她三四岁的时候,最喜欢问的一个问题便是爹爹在哪儿,她母亲哄着她,等她长大了,爹爹便也回来了。等她长大一些,不想问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想,她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来想去,这么多年过去了,边城从不曾有过书信寄到她手上,就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不过她有她娘,有她外祖母,有她舅舅,还有她二哥,还有阿律,好像少了这么一个父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才没生气呢。”她嘟囔了一句,侧过身歪靠在椅子扶手上浅眠。
  “将军,郡主说那些话,您别放在心上,妾身无妨的。”柳姨娘走到阮三思面前,轻言劝道。
  阮三思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有过迷恋,“委屈你了,依依。”
  “妾身无妨的。”柳姨娘听见他亲密的称呼,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最后却还是柔顺的将头轻轻靠在了阮三思胸前。
  “当年她逃难逃到边城来时,父亲一眼就看到了她,将她带回了府中。过了两年,我在父亲书房中瞧见我娘的画像,才知道她同我娘有七八分像。”阮泽苦笑道。
  此时他忙完了军中的差事赶回了府中,第一日本该有一场家宴,可惜阮将军身上有伤,或许心中对阮梦芙实在不满,便也推了晚宴,叫各人就在各自院中用饭。阮泽一回府,倒是叫人将他的饭菜摆到阮梦芙住的院子中来。
  提到柳姨娘时,阮泽终于忍不住有了一丝惆怅感。
  “长得像,性子不大像吧。”阮梦芙问道,这也是她猜的,若阮泽生母和柳姨娘性子差不多,她就得想想阮三思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了。
  “自然不是。”
  阮梦芙松了一口气,说来她和阮泽二人同父异母,本该是不能和睦相处的二人,此刻她竟对阮泽升起了一丝同情。这柳姨娘平日里怕是作了不少妖,阮泽怕是在她手上也吃过苦头。
  “那她对你可好?我记得你说她进府也有七八年了?”
  阮泽摇摇头,“谈不上好不好,我同她并不是经常碰面。只是这一两年,父亲似乎越发将她认错成了我娘,叫我要孝顺她。”他自嘲的笑了两声。
  阮梦芙便也不多问了,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希望你我二人所许之事皆能办妥。”
  边城的夜晚像是能够离月亮更近一些,她同阮泽用过晚膳,天色渐黑,她端了椅子坐在院中赏月。
  “再过两日就是十五了,不知京中一切可好?”
  “今日已经将信送回京中了。”林女使陪坐在一旁,听见她问,轻声回答道,“郡主可是想家了?”
  “有一点儿。”阮梦芙伸出手指来比划了下。
  “等下个月圆之夜,咱们就能在宫中赏月亮了。”
  “咱们可以这么快就回京吗?”
  听见林女使有些担忧的话,阮梦芙转过头看她,“我来之前,也不知道这府上情形是这样,想来阮泽在信中也没有全部都交待了。”
  比如晚膳时,阮泽那番话可没有在信中写过。阮三思对柳姨娘的态度,今日她算是切身体会了一番,她便是在阮三思面前再不讨喜,柳姨娘也不该在她刚到的时候就给下马威,这是想叫她难堪,还只是想告诉她,将军府是她柳姨娘的地盘?
  “郡主心中可有不高兴?”林女使小心翼翼问了。
  “什么不高兴?“阮梦芙一愣,后又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将军维护柳姨娘之事?”
  “也谈不上不高兴,我同他们都不熟,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想来阮将军也不喜欢我,今日肯见我怕已经是忍下了不少郁气。”
  “女使,你不用安慰我,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了。”
  “这世上也不只我才有这么多烦心事。”
  “靖安侯府难不成就比这儿好吗?但阿律就从来不会因为靖安侯不喜欢他而伤心难过。”阮梦芙笑了笑,看着手中的白娟,思念起那个在远方的人。
  林女使无言,见她笑意真切,倒觉得律少爷还是有那么些用处。
  “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有些人生来便没有父母亲情的缘分,但也不必强求,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就讨厌你,只是天生就不喜欢你,看你不顺眼罢了。”
  “我觉着阿律这句话说的很对,我和阮将军便就是这样,我生来就同他没有父女缘分。”
 
 
第40章 
  “阿律,你在看什么?”吴策找了半天人,终于在河边找着了,他上前一看,只见年易安盯着河面沉思。此处离滇西城不到百里,天色渐晚,滇西多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瘴气多生。
  年易安头也没抬,指着那河面问他,“你瞧这水有什么不同?”
  吴策低下头认真看起了河水,这条河有什么稀罕的,深不过半丈,甚至能瞧见河床上头的鹅卵石和水草,只是水面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他摸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这河水和别的地方的不都一样?甚至还更加清澈,“没什么不同啊?”
  “你再仔细看看。”年易安蹲下身,取了一块河边湿土,放在鼻下嗅了嗅。
  片刻间,他扔掉手中的土,擦干净站了起来,“你可有看到这河里有鱼?”
  吴策恍然,“你难不成还想着抓鱼?”
  年易安看了他一眼,吴策忙道:“我不是见这里连个鸟叫声都没有,有些吓人么,说两句话活泛活泛气氛。”
  “水至清则无鱼,但再清澈的水里头都不可能一条鱼都没有,不对,这周围除了我们二人,连个活物都没有。”吴策望着河对面寂静的树林,这林子里头多多少少都应该会有些鸟叫声传出来,可这会儿实在是□□静了些,安静的叫人觉着可怕,他惯来听觉灵敏,细微的声响都能听见,从他走到这儿来的时候,除了二人说话声,旁的一概都听不见。饶是吴策胆子大,可这静谧的环境总能叫人生出一些恐惧之情。
  那森林远处渐渐升起了一股薄雾,似乎渐渐朝着这河边袭来。雾气之中像是隐藏着危险一般,叫人心生警觉。
  “杨林就会叫咱们跑腿,来前方探路还有捡柴这种活计交给咱们干什么,没劲。”
  “你瞧,那边起雾了!”吴策惊道。
  “把人都叫回来,别进林子。”年易安按住了腰间的佩刀,吹了一声口哨。
  待到夜深,营帐篝火处,年易安坐在火前,嘱咐着十四军的几个人,“此处瘴气大,我守着,你们今晚别睡太死。”
  “是,老大。”
  “老大,今晚该我当值。”小六有些犹豫。
  “无事,去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年易安拒绝了他,捡了两根木柴丢进火中。
  众人皆进了营帐休息,留下他一个人坐在篝火前值夜。他方才回来将林中瘴气之事禀明了杨林,杨林知道后,吩咐众人服下了清心丸,此丸可解瘴气之毒。只是他自来是多思虑的性子,但他也不愿多生事端,只是他带出来的人,是怎么从京中出来的,就应该怎么带回去,今夜终究叫他心生警觉。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瓶中之物倒入火堆中,那火堆中窜出一股青烟,朝四处弥漫开来,随即消失不见。他闭着眼,佩刀随意的被他插在土中,若是仔细去看,这刀的位置,只需一瞬便能被他握在手中。
  夜色之中,不知是风动还是人声。他睁开眼时,只见面前一堆篝火,还有那股从树林中传来的薄雾,薄雾渐渐浓郁,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大铺卷儿要将所有人都给盖住,一网打尽。
  十四军休息的营帐不远处便是特使团其他人的营帐,皆有但他们像是没有瞧见面前的薄雾一般,各个都站在原处,毫无所觉,但四肢僵硬,就像是已经失去了神智,只剩下躯壳而已。
  年易安拔出了刀,将火堆拨动了一番,叫它烧的更快些。
  边城
  天刚亮,阮梦芙便收拾妥当,前往正院请安。此时天色尚早,一路遇见的奴仆皆是惊讶地望着她。
  正院伺候的人想来是不知道她会这般早便过来,一时为难,竟在正院门口把她拦下,出来一位穿着素净的中年妇人,只见她吊梢眼斜斜的瞥了一眼阮梦芙,皮笑肉不笑的给阮梦芙请过安,“将军还睡着,郡主不若等会儿再来。”
  “既如此,那我等会儿再来给父亲请安。”
  说完这话,她也并不犹豫,转身便走。
  “这妇人是昨日柳姨娘身边伺候的,柳姨娘昨晚应该是宿在正院。”林女使在一旁轻声道。
  阮梦芙点点头,“听闻将军辰时便要去往军营,咱们绕着这院子走上两圈,便也能见着他一面。”这听闻便是听阮泽说的了。
  “姨娘,奴婢将郡主打发了。”那先前出门传话的婆子此刻回到了屋中,躬身在柳姨娘耳旁答话。
  柳姨娘眼神中透着轻蔑,“她千里迢迢奔来,莫不是想叫将军心中有她这个女儿?只可惜,她便是日日都来请安,将军爷不会喜欢她。纵使她娘是长公主又如何,将军这些年可从来没提过。”
  “那位远在京城,哪儿有姨娘您日日陪在将军身边来的贴心。”婆子陪笑道。
  “叫你寻的消息如何了?”
  “消息今早刚到,派去的人在阮府打听过了,不过阮府的人对当年之事,知之甚少,只知道长公主同将军成亲之时,将军只在新房待了半晚,便离开了京城前来边城。可见将军是真心不喜欢长公主,不然不会新婚之夜就抛下她,一来这边城就是十几年,如今姨娘拢住了将军的心,姨娘扶为平妻之日可不就近在眼前?”
  “而且阮家老太太可一点儿都不喜欢长公主母女二人,一直盼着大少爷回京呢。”婆子又道。这回将军送折子入京时,柳姨娘也好不容易安插了自己的人一同前往京城,同阮府联系。
  “将军这回把那丫头从京城召来,为的不就是咱们进京做准备?姨娘便忍忍两日,左右不过是个见了将军的信,就眼巴巴带着太医跑到这儿来的小丫头,难不成她还敢违背将军的意思?”
  柳姨娘用手扶了扶发簪,脸上的妆容精致无比,她今年二十有六,正是女人年岁最好的时候,若将女人比做一朵花,此刻她便是极致怒放的时候,可不就是要抓紧时间给自己争取一切。八年前阮三思救下她,抱着她口中唤着依依的时候,她便知道,她要是抓住了这个男人,这一辈子便有了依靠。
  可人终究是贪心的,起先她只想待在这座将军府,日日受着这个男人的疼爱便够了,渐渐的,人心贪婪,她想要的一日比一日多,这边城再好,怎么好的过皇城呢?她总要去更好的地方生活才是。
  她再次细细的给自己描了眉,用的是阮三思叫人从京中买回来的骡子黛,此物边城没有,一块便价值数十两,是女子描眉的上等之物。
  “将军练武快要结束了,将汤提上,咱们去后院。”
  阮三思放下刀,松了一口气,待他正要拿帕子擦汗的时候,旁边便有人执起娟子踮起脚尖替他擦着额上汗珠。
  “将军,你身上伤还没好,早晨凉,练武也不急于这一时。”柳姨娘心疼道。
  “我没事,对了,今日我要去面见端王,家中就剩你同芊芊,若有事,差人去军营寻我。”阮三思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妻一般,丈夫要出远门,会细细嘱咐家中妻女一番。
  柳姨娘心中一暖,亲手将热汤端上,“将军用碗热汤,昨日太医不是说今日傍晚要替将军扎针,将军可要早些回来。”
  “嗯,我知道。”
  婆子婢女们站在不远处,瞧着他们二人恩爱无比,心中自是欢喜。
  阮梦芙算着时间,走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赶巧碰见了正要出门的阮三思,她脸上挂着笑,急促几步上前,“父亲,您这是要出门了?女儿先前去给您请安,您还不曾起身。”
  阮三思见着她,不复方才的好心情,却也没有拉下脸,嗯了一声便要走。
  “女儿有一事想要请示父亲。”阮梦芙才不管他是不是要走,又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
  “你说便是。”
  “先前来时,母亲备下不少礼品,叫我送于父亲麾下将领女眷,阿芙可否能在府中设宴,宴请将领女眷?”
  实则,长公主从没有备下什么礼品,叫她送于将领女眷,这些都是她自己备下的,这些年的私房钱全被她拿来买了京中时新的布匹和头面饰品,如今半点结余都不剩了,叫人痛心。
  阮三思这才仔细看她,“你母亲备下的?”
  “正是。”
  “你自己看着办。”
  “是,父亲。”
  阮三思轻哼了一声,也不曾说什么,转身便走。
  阮三思的心腹柯奇转过头瞧了一眼还在门内目送他们出行的阮梦芙,回过头来低声道:“将军,属下瞧郡主倒是真心敬重您。”
  “你这话是何意?”
  “将军上奏圣人,叫郡主千里迢迢奔向边城,您又何苦冷脸对她。方才郡主多半是特意等在大门处给您请安。”
  阮三思翻身上了马,对于这个女儿,他心中百感交际,不过转念一想到柳姨娘,他脸色便冷了下来,“真心敬重我?昨日你不曾瞧见她如何盛气凌人,当着我的面儿,便敢欺负依依。她心中若是敬重我,便该对依依也以长辈之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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