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秀木成林
时间:2020-02-15 10:02:13

  骤见裴文舒,触动了这些被尘封的记忆。
  冷笑,愤恨,讥讽,郁懑,到了最后,一片黯然惆怅。
  母亲在世时,很希望她长大成人,而后十里红妆许嫁良人,和顺一生的。
  裴文舒,董夫人很满意的,左挑右选,她难得和姜琨这般同心同德畅怀一致。
  娘家,夫家。
  本来她会在母亲的期许中成一个家,生儿育女,一辈子,平庸,但也安乐。
  可惜,可惜没有如果。
  母亲死了,她没有了家,和弟弟两个仓惶飘零,辗转千里。
  眼眶一阵潮热,姜萱低头,手捂住阖上的眼,遮住湿意。
  只如今姐弟俩都好好的,阿钰也茁壮成长,复仇有望,若母亲在天有灵见了,必也会欣慰的。
  不负她舐犊慈心。
  潸然泪下,久久,姜萱才缓和过来,闭目躺了一阵,她起身倒了冷茶,沾湿帕子覆在双眼上。
  如此反复多次,待车驾入了郡守府停下时,她面上看着已如寻常无异。
  只情绪还是有些低迷,兴致不高。
  甘逊是个深谙人情眼色的,一句不问,一句不说,连车厢也没进,坐着车辕上就回来了。到地方一下车,他恭敬拱手告退。
  “劳文程了,去罢。”
  姜萱点了点头。
  甘逊走后,站了片刻,她也进了仪门。
  只处理公务的心思却没有了,淡声吩咐陈小四几句,她绕过外书房往小院行去。
  “阿姐!”
  姜钰远远就见了,蹬蹬蹬跑出来接人,姐弟连心,他一下子就察觉姐姐情绪不振,搂着姜萱手臂一叠声急:“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
  姜萱笑笑,摸摸胞弟的发顶:“就是有些累了,便早些回来休憩。”
  姜钰打量一阵,信了,“那我们快回去。”
  他要扶着姐姐行。
  “哪里就要你扶了?”
  胞弟这般贴心,姜萱失笑,一时低落的情绪也回涨了些,拧了一记他的耳朵,“这一身汗的,还不赶紧去把衣裳换了,说过你多少次了?怎就不听?”
  姜钰吐吐舌头,飞快撒手:“我就去,我……”就去。
  “砰!”
  姜钰话未说完,就被一声骤响打断,后头不知撞翻还是跌翻了什么木箱之类的东西,姐弟两个一诧回头,却来不及问,便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踏踏踏踏”,军靴落地的声音,有人在木质廊道上飞奔,极急极快。
  这脚步声却极熟悉。
  还未见人,姜萱先蹙了蹙眉。
  怎么这么急?什么事了?
  她急急一回头,卫桓已疾奔而至,他冲上廊道,几个大步就跨进小院的月洞门,急速拐弯,三人险些撞成一团。
  “阿寻!”
  他急速刹住,堪堪在姜萱跟前一寸停下,入目一张俏面,他看不见旁人,就连姜钰在场都没留意,一把抓住她的手,急问:“你见到裴文舒了?”
  一吓,姜萱又一愣,半晌才答:“是,……”怎么了?
  是?
  她情绪明显比平时低落,隐有惆怅,抬眸望来,卫桓眼尖,却见精致杏目的眼尾边缘隐隐有些泛红。
  她哭过!
  心脏一拧,被强行压抑了一昼夜的情绪刹时就控制不住了,如大潮破闸瞬间汹涌而出,急,怒,焦虑,郁躁,难受,排山倒海,他呼吸一下子就重了。
  “你们不可能的,他要娶的,是信阳侯府姜氏嫡长女!”
  他厉声喝道。
  卫桓一把拽住她的腕子,往屋里急奔。
  “阿桓,阿桓你怎么了?”
  姜萱蹙眉,她当然知道啊,可这是怎么了?跑得太急,她不大受得了,跟不上跌跌撞撞。
  “你先停下来!怎么了?”
  “砰!”
  卫桓一把将房门重重掩上,反手拴上门拴,将后面追来的姜钰隔绝在门外。
  “你,……”
  姜萱低头急促喘几下,才抬起头蹙眉喘问:“你,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卫桓转身反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力道极大,抱得极紧。
  昏暗的室内,天光从窗纱中滤进,外面姜钰还在焦急擂门高喊着,屋内却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姜萱懵了。
  她被卫桓正正抱了一个正着,一双结实的臂膀极有力,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箍得生疼,她的脸撞在他的胸膛上,能听见急促鼓动的心跳声。
  良久,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
  耳边却忽一热。
  卫桓俯身下来,“阿寻,我欢喜你。”
  唇紧紧贴着,他蹙眉:“我心悦你,欢喜你,你知道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桓崽你终于说出口了!!不说别的,先给你加点油吧!
  明天见啦宝宝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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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姜萱愣住了。
  她是懵的。
  震惊,错愕,骤不及防,手足无措,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幻听了,瞪大眼睛僵直站着。
  卫桓不厌其烦说着,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喜欢她,心悦她,都是真的。
  “……你说什么?”
  箍得姜萱快喘不过气来了,连拍带推,才松了松,姜萱抬头,怔怔看着他。
  她不是聋子。
  她听清楚了。
  卫桓的表现也很清楚。
  一双微翘的凤目带着期盼,一瞬不瞬看着她。
  姜萱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她从来没想过会这样!
  大约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她一直把卫桓和姜钰放在同一位置,当亲弟弟一样心疼爱护的。
  可现在,他突然说喜欢她,心悦她,对她生了男女之情。
  姜萱喃喃:“……”
  卫桓认真说:“阿寻,我早长大了,我不是你弟弟。”
  她仰脸,他就在她一步身前,同样乌发红唇,剑眉凤目,不知何时起已悄然褪去曾经的少年青涩。
  确实,他长大了。
  不知不觉,他长高了大半头,得他微微低头,她头顶才能够到他的下巴;肩膀已不再单薄,变得宽阔且厚;他身板也不知何时厚实了起来。
  腿长腰窄肩宽,披上一身玄黑铁铠,矫健英武,稳如泰山。
  他长大了,虽依旧年轻,但却已长成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了。
  姜萱喃喃:“是啊,你长大了。”
  卫桓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她一愣下意识一抽,却被他紧紧攥住了。
  “阿寻,我是真心欢喜你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我知道时就喜欢了,很喜欢很喜欢,咱们在一起好不好?”
  “咱们在一起不分开,我们一起照顾阿钰好不好?和从前一样的。”
  卫桓越说越急,从来没见他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目露期盼,话到最后隐隐带上哀求。
  姜萱心乱如麻。
  她自然不希望卫桓伤心失望的,伤谁的心她也不愿伤他的心,可是,可是她真没想过,这么大一件事,骤不及防的,她如今头脑乱哄哄的,像搅了一大团浆糊似的,转都转不起来。
  “阿桓,阿桓别这样。”
  她低声:“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知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也不知该给什么反应,“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
  “这,这太突然了,我得想一想,我想考虑一下。”
  她是方寸大乱,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却不忘安慰他,脸庞有些泛白,神色怔忪。
  卫桓哪怕再想立即得到答案,也舍不得逼她,“好,那你想。”
  他凝视她:“我等你。”
  只要有机会就好,他愿意等的。
  姜萱勉强笑笑:“那我们出去吧,吓坏阿钰了。”
  “好。”
  都听你的。
  ……
  房门一打开,姜钰一个箭步窜了进来,把姐姐抱紧了,“阿姐,卫大哥,怎么了?”
  小少年吓坏了,脸还白着,紧张看了眼姐姐,又急忙看卫桓。
  姜萱拍了拍姜钰的后背,扯唇掩饰笑笑:“没什么,只是说个外务,是要紧事。”
  说到这个“要紧事”时,她顿了顿。
  姜钰紧张:“那我是不是打搅了?”
  看卫大哥脸色,肯定是极其要紧的大事的,他十分懊恼,一时又深恨自己年少,帮不了什么忙,什么不知道还给拖后腿。
  若是平时,姜萱少不得细心宽慰一番,只如今她自己都心乱如麻,实在分不出心思去顾,只摸一把胞弟脑袋,说声:“没什么,都说好了。”
  卫桓一直站在她身后,挨得很近和平时一样,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后颈耳垂,只和往日的坦然安心想比,她现在是十分之不自然,忙拉着姜钰举步:“咱们先用膳吧,都到时辰了。”
  紧走一步拉开点距离,快步往稍间饭厅去了,金嬷嬷早备妥了膳,一桌子清淡爽利的吃食,热气腾腾。
  方桌一侧用来上菜,姜萱选了左边坐下,姜钰就顺着坐在她身边,卫桓只得坐在剩的她对面。
  这顿饭气氛有那么一点奇怪。
  姜钰有点感觉的,左看右看可惜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摸摸脑门,埋头扒饭。
  对面的人熟悉之余,总觉多了一丝不同,姜萱也不知道怎么说,只盯着眼前的碗筷盏碟,貌似专心进食,实则咽下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阿寻。”
  一双银箸探过来,将夹着的一筷子鳜鱼肉放在她跟前的小碟子里,肉是鱼肚子嫩肉,刺也挑干净了。
  “嗯。”
  姜萱不知道该说着什么,胡乱应了一声,把鱼肉夹到碗里,低头吃了。
  “你吃,你吃吧,我差不多了。”
  没刻意抬头,该说是刻意没抬头,但头顶总有一道灼灼目光注视着,存在感非常强烈,姜萱如坐针毡,嘴里的鲜嫩菜肴完全没品出是什么滋味儿。
  她有些坐不住了,正好姜钰关心她,说姐姐累了今儿正该早些歇。
  姜萱顺势搁下筷子:“行,那你们吃。”
  她起身回房。
  卫桓立即跟起,“我送你。”
  “不了,才几步路?你们吃。”
  她胡乱拒绝了,自己快步沿着廊道回了屋。
  反手掩上房门,将那道一直紧紧追随的灼灼目光挡住了,姜萱靠在门板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说句实话,这种毫不遮掩的目光压力真的很大。
  头疼。
  姜萱衣衫都没换,直接往床上一倒,把薄被扯过来蒙住盖上。
  身体是放松了,但心却还乱着。
  怎么办?
  她是真没料过卫桓有这种心思的。
  一直当亲弟弟一样照料心疼的人,突然抱住说喜欢她,期盼地看着她,恳求她应了她。
  一点征兆都没有,突如其来,实话方才对姜萱来说简直是惊吓。
  可惊吓过后,对上他一双隐隐哀求的眼睛,拒绝的话却说不出来。
  这天底下,姜萱大约是最了解卫桓的人了,她太了解他艰难成长,反复经受创伤导致了他的偏拗和执着,他孤僻且冷,却对她姐弟两个一片赤诚。
  他的心既冷又硬,宝剑利刃难伤分毫;但他的心却又软又热,比常人更容易受创太多。
  她又怎舍得去伤他?
  可不拒绝,就只能答应了。
  这,这也不对啊!
  她心里实在转不过弯来,两人亲近重视彼此,可不是那回事啊!不是他不好,而是从来没想过,她根本就没那边考虑过。
  他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和阿钰一样的存在的,和亲弟弟个一样,现在……
  她稍稍试想一下和卫桓一起,牵手,拥抱,甚至……亲吻之类的其他,姜萱腾地坐起,飞快抹了一把脸。
  浑身不自然,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这叫什么事儿?
  左想右想,全然不得法,反而搅成一团乱麻,白日见裴文舒后起的那点子惆怅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姜萱长吐一口气躺回床上,额角隐隐作痛。
  她揉了揉,目光放空盯着帐顶,也不知盯了多久,房门“笃笃”敲响了两下。
  姜萱弹坐起身,反射性想是卫桓,实在暂不想见,她闭上嘴巴,装作已睡下。
  正要躺回去,却听来人敲了门后就喊:“阿姐,阿姐!”
  是姜钰。
  “阿钰?”
  姜萱开了半扇门,让姜钰进来,然后掩上,“怎么了?”
  “我让金嬷嬷熬了安神汤。”
  姜钰双手捧着一个填漆茶盘,上面一个汤盅。
  他惦记着姐姐,吃饭前去洗手的间隙,就让金氏给熬安神汤。金氏估摸着消了食,就端上来了。
  “卫大哥要送,我没让。”
  姜钰一脸得意洋洋,他难得抢赢他卫大哥一次。
  其实本来是没抢赢的,但不知为何卫桓走出几步停住,又将托盘给回他,姜钰不解,但没深想,兴冲冲来了。
  “阿钰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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