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辉——八月薇妮
时间:2020-02-15 10:03:32

  姬长皱眉道:“傻妹子,你可不要喜欢他,没什么好处的。”
  “什么、什么好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雪越嘴硬道。
  姬长叹息道:“我给这位温侍郎看过面相的,他的面相极好,的确是个大富大贵的贵上之相,兴许还会是万人之上,位极人臣,只是他的天机星在夫妻宫,命中注定姻缘不顺,而且弄不好还会刑克到妻子,照他先前的遭遇看来,十有八九就是这样,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他,免得飞蛾扑火。”
  雪越咬了咬唇:“谁喜欢他了,你就说这些话?不过……若是我真的喜欢他,我才不信你这些鬼话呢。”
  姬长皱眉,见左右无人便道:“你别不信,还记得先前我跟你说过的紫薇垣的事吗?那就是一个预兆,我当时是因为兹事体大所以不敢跟你提,今天果然就是安王殿下出了事!你要不信,回头问问宣平侯府的孟二姑娘,她必然也是会看星相的,所以那天晚上才也冒出紫薇垣三个字!你问过她就知道我说的话可不可信了。”
  姬长说了这些,见雪越不语,又道:“不过你最近还是不要东奔西走,一来这京城之中怕是不得安宁,另外你也要注意你的手臂了,若真的以后断了臂……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雪越啧了声,却也没有再行反驳。
  且说赵世禛带了温益卿离开了驿馆,回到了镇抚司。
  命侍卫把言哥儿先送到里间歇息,灯影下赵世禛见温益卿的脸色惨白,便叫了一个近侍大夫来给他瞧伤口。
  果然肩胛骨伤的很重,因为方才路上颠簸,又有血渗了出来,之前还有麻沸散的药力,如今药力退散,剧痛更是加倍,温益卿贴身的中衣已经湿透了。
  赵世禛瞧了眼:“温侍郎受苦了。”
  先前敷的药已经给血冲散,幸而伤口未曾绽裂,大夫忙给他处理。
  温益卿忍着剧痛,垂眸道:“太子殿下想问什么,只管问吧。”
  他的眉毛上都挂了零星的冷汗,右手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微微发抖。
  大夫给他重新敷了药,便躬身退下。赵世禛道:“今日袭击温侍郎的是什么人,侍郎可知道?”
  温益卿摇头。
  赵世禛道:“那这些人为何袭击侍郎,侍郎可知?”
  温益卿缓缓吸了口气:“太子殿下,我若什么都知道,很不用殿下问,我自然就都说了。”
  赵世禛顿了顿:“那安王的事情你可知道了?”他的语气竟有些平淡。
  温益卿微震:“是。”
  赵世禛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便不跟你虚与委蛇,我问你,那天,安王在路上拦着你,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温益卿没想到他直接就问出了这一点症结,双眸不由略睁大了几分。
  这点细微的神情变化却并没有逃过赵世禛的双眼:“侍郎,请如实相告。”
  四目相对,温益卿咽了口唾沫,额头的一滴冷汗也随之滑落。
  赵世禛道:“侍郎,你知道这件事关系匪浅。所以我才不顾你的伤重,即刻请你来此配合调查。请你务必实话实说,切勿隐瞒。”
  温益卿对上这双冷清凤眸,终于道:“我当然不会隐瞒。”他又咽了一口气,才道:“那天……无意中在路上偶遇安王殿下车驾,殿下传我过去,问我……”
  那日的事情在心底历历在目,安王赵元吉跟杨时毅的脸交相在心底闪现。
  终于,温益卿道:“问我太子妃是否是真的领命去了东南海。”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赵世禛意料:“你说……”
  温益卿淡淡道:“我回答说是,安王殿下便说,想不通皇上为何会这么安排……而太子为何竟会允许……”说到这里温益卿笑了笑,看赵世禛道:“太子殿下还想继续听吗?”
  赵世禛耐心听到这里:“然后呢?”
  温益卿道:“然后,我便说多半是太子殿下以大局为重,安王也赞扬了太子妃几句,便让下官退了。”
  赵世禛浓眉紧锁。
  温益卿抬眸道:“我所知的已经都告诉了殿下了,不知殿下有何发现?”
  赵世禛盯着温益卿,缓步走到他跟前,俯身道:“我的确有所发现。”
  温益卿眉头微蹙:“哦?”
  “我发现你有事瞒着我,”赵世禛微微一笑:“至于你瞒着我的是何事,我大概也能猜得到,温侍郎,叫你来也没指望你跟我说实话,毕竟你效忠的是工部对吗?让我感兴趣的是你为何要为了他隐瞒……若是心里没有鬼,为何要隐瞒不提?——你放心,我自然会查出来,我向你保证,如果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跟杨时毅有关,我不管他是当朝首辅还是一品正堂,都会诛他九族,让这个人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他靠的太近了,让温益卿觉着就像是一头咻咻喘气的老虎,正向着自己磨牙吮齿。
 
 
第299章 
  京城大变之时,阑珊姚升江为功带人抵达了翎海造船厂。
  葛梅溪原先就是在这里当差,同时也是阑珊跟江为公昔日住了半载的地方,自然意义非凡。
  当地官员们早就得知消息提前迎接,毕竟决异司的名头已经是天下皆知,如今又是作为钦差到来,地方当然不敢怠慢。
  因为抵达翎海的时候天色已晚,当夜便在昔日的造船局里安歇了,阑珊还不忘去看看当初自己住处的那棵玉兰树。
  踱步到了昔日所住的那院子,却见夜色之中,那玉兰花树比先前要粗壮了许多,只可惜这次来又是冬天,所以仍是看不到那花朵满枝头的样子。
  正在悄然打量回顾往昔,却有一个侍从自廊下走过,看见她便诧异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阑珊微笑道:“我是工部才派过来的,怎么,这里不能来么?”
  “工部的人……是才从京内来的么?”那侍从仔细盯着阑珊看了会儿,说道:“若是这样倒也无妨,就算葛大人在这里,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阑珊听了一愣:“你说什么,葛大人?”
  侍从眨眨眼睛,叹道:“这里是工部葛大人住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只不过如今我们大人生死不知的……倒也算了。”
  阑珊才明白这里果然是葛梅溪住的,一时呆了:“原来他住在这里,怎么、也没告诉我呢?”
  当初回京后,阑珊曾将自己在翎海的事情事无巨细告诉过葛梅溪,无意中自然也说起了在造船局这边儿所住所感,葛梅溪住在这里是个巧合么?
  只怕不是。
  果然,那侍从见她对着玉兰树出神的样子,不禁也道:“葛公子很喜欢这棵树,好像是、是他的心上人喜欢玉兰花。”
  “嗯?”阑珊越发怔住。
  侍从抬头看看那光秃秃的树干,道:“记得先前开春的时候玉兰盛开,葛公子站在这底下看了半天,还念叨什么……‘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又说什么‘算是我替她看过了’之类的话,我当时问他是替谁看过,他笑笑不答,只是那种脸色神情,我是看得出来的,必然是替他的心上人啦。”
  飞雪在阑珊身后,看看她,又看看那多嘴的侍从,终于道:“好好的葛公子怎么不在这里当差,却要去主动随船?”
  侍从才说:“还不是因为船上的督造突然病倒了,但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我猜……多半是因为葛公子家里出了事,听说他父亲也是个官员,不知犯了什么事情给关押了,那一阵子他整个人暴瘦了许多,还病了一场。我四处打听,才知道是他家中有事。他主动要求随船大概也是想将功补过,谁知道居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呢,也是时运不济了,若有个好歹……唉!”
  飞雪陪着阑珊离开了那院子,见阑珊沉默不语,便道:“不必多想这些事了。这也是各人的命数。”
  阑珊摇头道:“我只是有些怪他,又有些怜惜他,他为了葛大人的事情暴瘦,可见当时一定极为难过,但他给我的信里偏偏只字不提。我当然知道他是为我着想,可又觉着他不是真把我当朋友,倒是跟我见外。出了这种关乎父母性命的大事,怎么还能瞒着?但凡有一点机会都要抓住才是。”
  飞雪笑笑:“你还是不懂葛公子的心意,假如他只当你是寻常的朋友的话,就如同姚升江为功那样,他一定会透信求助,但是……你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当然该知道。他怎么好亵渎这份感情呢?”
  阑珊听了这句,转头瞪了飞雪半晌,却不知说什么了。
  次日众人启程前往苏县,从翎海出发,又走了两日才到。之前打捞到的随船之人的尸首等就是在苏县海域找到的,包括那个疯癫的倭人也关押在苏县大牢。
  苏县负责迎接的是本县的守备,以及之前先期抵达的镇抚司跟司礼监的人。
  来不及寒暄,一行人先去了殓房,可虽然知道那些尸首毁损的非常厉害,当亲眼所见后,还是骇然色变。
  姚升先跟着进内看了会儿,就忙不迭地回来拦着阑珊,不肯叫她入内。
  江为功道:“真的很难看么?”
  姚升道:“别说是小舒,你都会受不了。”
  江为功踌躇,想看,又有些不太敢,便问:“依你之见是怎么造成的?”
  姚升说道:“仵作的尸格我拿来了,你们看看就罢了。”
  江为功接过来,跟阑珊细看,却见是记录了此次五具尸首的尸格,据尸格描述,这五具尸首都是残缺不全的,因为在海水中泡了很久,面目都有些模糊,更查不出死因为何,只是并没有明显的刀枪火器等伤,其中有两具只剩下半截的尸首看着最为鲜明,那巨大的伤处非常整齐,像是给极锋利的刀从中截断的,但是纵然有这么长的刀锋,要把一个人生生地斩成两截,却也非常不易,而且尸体前面跟后面的切口同样的平整,看着已经超出人力所能的范围。
  江为功只看这尸格就有些不寒而栗,果然打消了去瞧尸首的心思,草草翻过后对阑珊道:“小舒,咱们别去看了,何况时隔这么多日,越发吓人了。”
  阑珊把尸格合上:“若不是人力所为,难道是海中的什么巨鱼海鲨之类?”
  江为功道:“有这个可能。当初在鄱阳湖的时候,我在水底遇到的那头鱼就足够把一个人吞了,但是……若说要一口咬断,只怕伤口不会很整齐的。”
  姚升听着问道:“当时救你一命的那弩你可带着?”
  江为功笑道:“那是小舒给我的护身符,自然带了。”
  出了殓房,又提审那被捕的倭人。
  苏县本地之人陪着姚升跟江为公在内厅落座,江为功拉着阑珊在自己身边坐了,这一举动却引得地方官员们异样侧目。
  之前苏县的人来迎接,江为功跟姚升并没特意介绍阑珊,这原本是阑珊叮嘱过他们的,不必提她名姓身份,免得惊动众人,只说是他们在工部同行的主事,如此而已。
  众人见阑珊容貌昳丽,只当是个无关紧要的凑数之人,见大名鼎鼎的江大人这样厚待她,才纷纷诧异。
  不多时提了那倭人前来,给关押了这阵子,又加上大夫调养,倭人的情绪逐渐平定,也不再如先前那样疯癫。
  给拉进门来后,两只凶悍眼睛瞪着在场众人,呜里哇啦地说了几句话。
  旁边负责翻译的小吏皱皱眉,姚升问:“他说什么?”
  小吏陪笑道:“这人给关了太久,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大人不必知晓。”
  姚升道:“那你问他,海船是否是他们劫走的,又遭遇了些什么,让他细说。”
  司礼监跟镇抚司先行来到那些人其实已经审讯过了,只是并无所得。
  那小吏翻译完毕,倭人的目光在厅内众人面上扫来扫去,因为先前给提审了几次,这里的大部分人他是见过的,可姚升,江为功跟阑珊却是生面孔。
  倭人打量了半晌,突然盯着阑珊,笑着说了句什么。
  小吏眉头紧锁,偷偷地看一眼阑珊,不敢开口。
  其他众人虽听不懂倭人的话,但是他的表情却透出了下作猥琐之意,显然是什么不堪的污言秽语了。
  姚升第一个按捺不住,不等那人翻译便走了过来,一巴掌将那倭人打在地上:“混账东西,你说什么鬼话!”
  那倭人倒地,却仍挣扎着,声嘶力竭仿佛在厉声叫骂,气的姚升又多踹了他两脚,那倭人非但不肯收敛,更加盯着阑珊,哈哈大笑起来。
  阑珊的反应却很平静,只悄悄地转头跟江为功说了句什么,江为功起身走到姚升身后,将他拉住:“稍安勿躁,你打死了他反而不好行事了。”
  那倭人嘴角有血沁出,却仍猖狂地瞪着姚升。
  江为功道:“他既然不肯配合,那带下去吧。”
  侍卫们上前拉住了倭人,把他往堂下拖去,这倭人转头看着小吏,恶狠狠地飞快叫嚷了两句,那小吏脸色越发不安。
  江为功问:“他说什么?”
  小吏道:“他、他非常凶悍,威胁……威胁大人们将他放了。”
  江为功皱眉:“这厮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嘴硬,真以为不敢杀了他?”
  又问那小吏道:“这些日子是你负责跟着这贼,他除了乱骂,可还说过什么有用的话?”
  小吏皱着眉摇头。
  江为功道:“那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那小吏低着头后退出门去了。
  姚升见他轻易地打发了两个人,便道:“你怎么就这么放那倭贼去了?岂不是一无所获?”
  江为功道:“之前镇抚司跟司礼监的人都审讯过,这个人却是个疯子,什么都没有吐露出来,难道他会怕你的刑罚?不过……”
  “不过怎么样?”姚升问。
  江为功看向阑珊,笑道:“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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