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很少见到他这么不好意思的一面,笑着调侃:“我是第一个想到的,那你得付我版权费了。”
赵昀虽然不知版权费什么意思,但结合“第一个想到的”,略微思考,就明白了,潇洒一笑,仍旧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这有何难?回去给你找一套钧窑的茶器。”
小满乐得眯眯眼,赵昀心道好险,差点被小满发现他派了青娘子暗中探视她的事情了,听得她在院子中筑了烤炉,他也鬼使神差派了人筑了同样的,心中侥幸想过,万一她哪天可以跟他在一起,去看李婶,她就也可以在院子里做饭。
小满还沉浸在看见烤炉的高兴中,压根没想起自打她筑了烤炉,赵昀还未来过呢。小满满心只惦记着给栀娘烤一个生日蛋糕。
小豆包在旁边就撺掇着李大爷和赵昀带着去山里打猎。他们三个换了猎装,兴致勃勃去野地打猎,李婶又嘱咐仆妇们宰了一头羊。
李婶选的是一头满一岁的小肥羊,小满琢磨着做个红焖羊羔肉。
羊肉将宰割开膛后,除去羊的脏器和四个提子,浸泡洗净,切成小块。
再取花生油,将切成条状的干辣椒油炸后捞出,再将羊肉肉块下锅猛炒,随后放入花椒、米椒、生姜、胡椒、盐、酱油、冰糖等,并适量加水,文火开始炖煮。
顿好以后,肉色金黄,味道鲜美。准备食用时,小满准备一大盘香菜、葱花,再加上姜粉,花椒面,少许大香粉。将这些作料备在一边,由着个人凭借喜好选用。
暮鼓声声,斜阳西下的时候,赵昀他们也打猎回来了,没想到被他们猎来了一头野鹿,也到了晚间要吃饭的时候,小满的生日蛋糕也烤好了,糊上一层鸡蛋清打成的奶油糊权当正宗奶油了,再装饰上干果和小满手雕的栩栩如生的各色蔬菜花卉,看上去也极为新鲜。
至于鹿肉,小满仿照后世羊肉串的串法,把鹿肉切丁腌制了起来,拿来竹签子,将其浸水半天,以防待会烤羊肉串时那羊肉签子着火烧起来。再将腌好的鹿肉一一串了起来,自己配了酱料,取了刷子,方便一会儿刷蘸料,李婶在厅子里找了一方地方,烧起了一盆炭火,找了铁丝网,喜滋滋开始烤肉,
待到栀娘到桌前的时候,看到桌子满满一桌子菜,除了一人一份长寿面,桌子正中央还摆着一个未曾见过的蛋糕,琳琅满目各色礼物,那蛋糕上面还燃着红蜡烛,不由得惊呆了。
小满拍手笑道:“寿星翁可要吹蜡烛。”
她向来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栀娘不以为意,一口气吹灭了那红蜡烛,小豆包乐得直拍手。
李婶起身给大家斟满农家自己酿造的腊酒,喝着别有一番风味。李伯吃一口红焖羊羔肉,只见那羊羔肉色泽金红,尝起来细嫩溢香,味道香爽,不由得称赞。小豆包忙着吃生日蛋糕,那奶油糊了他一脸犹自不觉,惹得栀娘吃吃的笑。
李婶就问小满一些开店的事情,赵昀找着机会,关切问小满:“可有什么人找你麻烦?”
小满摇摇头,却又想起另外一个事情,她一直想扩大店面,但苦于汴京城中地价太高,以前读冯梦龙的智囊全集里面写过一个唐朝首富窦乂,在长安西市秤行的南边买了十余亩“坳下潜污之地”,为了填平修建,找了在沼泽地中间竖了个木桩,挂了面小旗子,又在旁边搭建了些棚屋,雇了厨师做烧饼、团子等食品,拿石头、瓦块击中了小旗子,就奖励烧饼和团子,城中的小孩蜂拥而来,一个月不到就填平了。
于是问赵昀:“城中有什么污水泥泞之地吗?官府会贱卖这等地方吗?”
赵昀好奇:“你买了也不能用,要来有什么用?”
小满将自己的绝招告诉他,赵昀忍俊不禁:“你这个小脑瓜子,每天都装的啥?”
小满不满的哼哼:“好好的帅哥,给东北腔毁了。”,说完又想到,李婶和李伯俱是东北人,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赵昀和她坐在角落悄声说话,李婶和李伯早就陪着小豆包去烤鹿肉了。吐了吐舌头,落在赵昀眼里只觉得心神荡漾。
赵昀顿了一下,满脸的不自然,又回复了平时的儒雅风流姿态,傲娇的抬起头:“你若是不嘲笑我,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
那烤鹿肉极为有意思,可能是因着这需要自己动手,因而人人都非常喜欢,吃光了肉串又懒得再串,赵昀索性拿了一把刀,直接将那鹿肉切了片放在铁丝网上烤。鹿肉上印着纵横交错的铁丝纹路,别有一番风味。
窗外灯火如豆,一群人坐在庄子里的大厅里,烤肉热火朝天,炉灶里的火星时不时哔的一声。温一壶往事的酒,安静坐在夜色下,对坐明月光洒满心田。山色随风来梦,南来北往的南风,浮沉其间,心上的伤可还痊愈?
小满坐在角落,把酒临风,独酌一杯盏的腊酒,说不得,碰不得,只觉得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无语凝噎,什么都说不出,天之涯地之角,心中的那个人啊,不知道在何处,心中的伤啊,不知何时能痊愈。
第59章 陈家内讧
陈府小小两进,在豪宅庭院林立的汴京,算不得什么,但因着是官家赏赐下来的,倒比周围的宅子体面了不少,
陈老太住在第二进的正房旁边的侧室里,正房留作大厅,是她待客的地方,虽然她并无什么客人,可是刘妈妈说了,汴京城中贵人家里的老太太,都有这样的排场。陈老太一想到自己已经能和京中的官太太、诰命夫人一般,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刘妈妈是陈老太买的新仆人,初始,那宋宝宁呼奴使婢,在西厢住着,万事有人伺候,陈老太只觉得这个儿媳妇威风不已,偷偷看到宋宝宁连洗个脸都有四个丫鬟侍奉,一个取了柔软的面巾蘸水给宋宝宁擦拭,一个捧了雪白的面巾在旁边候着等着擦干宋宝宁脸上的水珠,一个双手拿了铜制的雕花耙镜候着,一个扶着宋宝宁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给她敷香粉胰子,端的是好大的场面。
陈老太偷看后啧啧称奇:怪道戏文里说娇养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想到自己万事都要亲力亲为,不由得非常生气,再转念一想,哼,再十指不沾阳春水,还不是要给我当儿媳妇晨昏定省侍奉我茶饭。眼珠子骨碌一转,何不把媳妇的那些个丫鬟都给自己要过来。
心中盘算好了对策,陈老太不慌不忙的回了自己的正房。等到晚上儿子过来请安时,陈老太就哭唧唧骂儿媳不孝:“哪有自己呼奴使婢却让婆母连口热茶都要自己倒的儿媳妇?”
陈方晟暗暗汗颜,宋宝宁嫁妆丰厚,搬离太师府时宋太师心中舍不得女儿又偷偷给了些资财,自己怎么好意思说宋宝宁?再者,如今自己的升迁还指着宋太师提携,怎么可能和宋宝宁翻脸?
于是老神在在,任由陈老太呼天抢地。
陈老太看陈方晟油盐不进,第二天就寻了个由头,又是让宋宝宁早早儿来给她请安,又要吃宋宝宁亲手做的饭菜,宋宝宁使唤丫鬟做了饭端过来,陈老太却还要宋宝宁站着侍奉她用餐,给她布菜,这样一天折腾下来,待到宋宝宁自己回西厢时,忍不住抱怨:“婆母这可是发了疯一样折腾我,难道我比不上那个又老又丑的黄脸婆。”
曹嬷嬷忙打发小丫鬟们出去,又示意宋宝宁身边的靛儿去外面守着以防别人进来,方才低声对宋宝宁说:“夫人慎言,如今府里地方狭窄,小心隔墙有耳。”
她说到这个,宋宝宁心中更是烦闷:“这破地方又窄又小,连咱家下人住的都比不上。也就那乡下出来的婆娘,当是什么宝地呢。”她想到东厢住着的宋夫人,言语越发刻薄起来。
曹嬷嬷耐心劝导她:“夫人,如今若是还心向着老爷,就只能安心过日子了,要是官家不知道此事,老太爷还能做主主持和离,可如今官家知道,又赐为平妻,那便是天上下刀子也只能忍住了。”
“再者,我看那个老夫人市井模样,鼠目寸光,又贪图小便宜,这样的人,只要示之以利,不愁她不动心。”
曹嬷嬷说了这话,就带了些干果茶点,让宋宝宁带着去给老夫人赔礼,她又是个机灵的,一口一个“老夫人”的去侍奉着陈老太欢心,三下五除二就听懂了陈老太的心病所在,当天就禀告了宋宝宁。
宋宝宁大喜:“若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都好办。”
曹嬷嬷哭笑不得:“夫人在深闺中不知这些市井之人的可恶难缠,您若是给她买了丫鬟,她又觉得你怎么这么多钱,下回还有什么花钱的去处,又来寻你,次数多了,你的付出她就当做理所当然了。”
宋宝宁迟疑:“那应当如何是好?婆母想要几个丫鬟,我们若是不买,难道由着她指桑骂槐的磋磨我?”
曹嬷嬷附耳在宋宝宁身边低语了一番。
翌日,陈方晟下衙的时候,宋宝宁在陈方晟身边垂首,柔声说道:“夫君,婆母身边没有丫鬟伺候,我想给婆母买几个丫鬟使唤,可又怕婆母性子要强不收,能否借着夫君的名头送过去?”
陈方晟这些日子里都是歇在荣娇娘那里,娇娘虽然不及宋宝宁年轻貌美,但是胜在性子和顺,毫不骄纵,又是久别,对比宋宝宁的飞扬跋扈动辄太师府里动辄如何如何的态度,陈方晟真是更愿意在荣娇娘那里。
看着宋宝宁突然性情大变,还知道体恤母亲,陈方晟瞬间心情大好,满面得色说道:“甚好甚好,难得你有孝敬母亲的心。”
宋宝宁看着陈方晟的样子,心中暗想,上次那个陈家二姑娘怎么说来着,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曹嬷嬷却比宋宝宁更上心,从太师府选了一位寡妇,刘妈妈。刘妈妈本来是宋宝宁娘亲的贴身大丫鬟,宋宝宁娘亲去世后,她便嫁给了宋府的一位管事,管事去世后她一直守寡在家,如今听得夫人的骨血受了委屈,早就按捺不住要出手,听得曹嬷嬷说有这么好的机会,收拾了行李就动身来了陈府。
她果然手段了得,去了陈老太身边,恭维拍马,把个陈老太糊得眉开眼笑,一天天的,离不了了刘妈妈,刘妈妈又不动声色挑拨她和荣娇娘之间的关系,那陈老太,便是看着荣娇娘都觉得不顺眼了,倒是越来越喜欢宋宝宁。
荣娇娘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婆母磋磨,宋宝宁争风吃醋,看陈方晟歇在她这边就摔摔打打,阖府的小丫鬟和婆子都是宋宝宁的陪嫁,她就连厨间去拿碗热水都有丫鬟冷嘲热讽,虽则陈方晟给她买了两个小丫鬟,但那两个小丫鬟没过多久就被宋宝宁收买了,就是连陈方晟在她屋里说了些什么也有人一字不差的去告诉宋宝宁。
陈夫人这才暗暗后悔,想寻个盟友来,这天,陈方晟上朝去了,她自己想了个借口,支开了两个丫鬟,出了院门,悄摸摸就往鹿鸣苑方向快步走去。
待走到鹿鸣苑,进了后厨,看见小满和栀娘正嘻嘻哈哈做饭,她不知为何,热泪流下,哽咽的喊了一声:“小满!”
小满抬头,看见了娘亲,唬了一大跳,荣娇娘已经比小满印象中瘦了一大圈,一个绞丝银镯子套在她手腕上晃晃荡荡,倒能再放进去她一个手腕似的。
虽然心中不满她为了体面和地位硬是要将小满嫁给她娘家侄子,更加之小满和立冬被陈方晟逐出陈家时荣娇娘一声都不吭,但毕竟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再看她形容憔悴,想起大家一起同甘共苦的日子,小满就说不出来什么避而不见的话,忙问:“娘亲这可是怎么了?”
荣娇娘听得那一声娘亲,眼泪掉下来了,慌忙擦擦拭,说:“小满,你可好?”
小满心中奇怪,想着她必是牵挂女儿了,心中涌出一股热流,回答:“我一向还好。”
荣娇娘听到这个,却没有小满预想中的如释重负,反而说:“你这回赌气这么久,你爹现在气也消了,你跟我们回去吧。”
小满笑了,原来以为这个娘亲挂念自己,原来是催自己回去,也罢,催自己也是出于关心自己嘛,心中释然,因而说:“我当日出走时说的清清楚楚,跟陈家再无瓜葛,当初我们需要时就将立冬立为嗣子,现在找到陈方晟又拒不承认立冬,将个十岁孩童赶出去,这太不道义,我看不惯,就跟着立冬一起出来了。”
荣娇娘急了:“立冬本不是我家孩子,当时给他口饭吃,让他不至于倒毙街头已是我们的仁义,现在你爹年纪还轻,肯定会有自己的子嗣,不让立冬走的话他占了我家嫡子嫡孙的名头。”
小满苦笑,跟这种人讲话是鸡同鸭讲,何必浪费口舌。因而低头不再回答她。
那荣娇娘却不知道见好就收,又咄咄逼人劝到:“小满,你跟我回去吧,你不知道现在那宋宝宁飞扬跋扈,在家中说一不二,我是平妻,却被她压得如同小妾一般。你奶奶也向着宋宝宁,全然不顾及我们一起吃苦的那些时日。”
小满蓦地抬起头:“娘亲,您劝我回去是为了您自己斗不过宋宝宁?”
心中的盘算被小满说出来,荣娇娘一脸的不自在,但瞬间就变得若无其事:“你本是我女儿,帮我天经地义,娘亲立住脚跟,你也有资格说门好亲不是?”
小满无语,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她想了一下,说:娘亲,您看这样可行不?我如今开着鹿鸣苑,养活您吃穿住行不在话下,您若是斗不过那宋宝宁,不若来我这里,搬离了陈家,我们娘俩加上立冬三个相依为命,也好过你在陈府对着宋宝宁日夜怄气。“
“你若是搬出来,宋宝宁定然很是满意,她在爹爹跟前煽风点火,爹爹也必然不会再追究,就这样又不未被官家的旨意,又不让您受委屈。””
第60章 黄油曲奇
容娇娘闻言大惊失色,嘴角阖阖,却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本能的摇头。
小满怜悯的看着她:“娘亲贪心了,既要享受陈家的荣华富贵,又不堪忍受宋宝宁和婆母的冷嘲热讽,哪有这等好事?”
容娇娘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样”
可是是哪样,她又说不出来。
小满走近她跟前:“跟着我就那么不堪吗?我虽然比不上陈家是官宦显贵,可好在一衣一食,俱是我亲手挣的。至少不用看宋宝宁颜色。”
“以前我们一家在沅江码头颠沛流离时,娘亲熬夜做绣活毫无怨言,为何去了陈府就变得好逸恶劳一心只想着坐等其成?”
容娇娘抬起头看着小满,满脸的哀求:“小满,你不知道,我没有生个儿子,如今既然你爹爹回来了,我就有希望了。”
“你是女儿家,总归要嫁人的,我孤苦无依,指望谁去?”容娇娘虽然看到了小满的能耐,也知道小满比双溪村里的大部分姑娘家都能干,光是能将全家人从乡下一路带到汴京,就是多少男子都办不到。可是容娇娘心中担心,再能干也是个姑娘,嫁了人也是别人家的人,到时又该怎么办?因而嘴角阖阖,终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