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都好。”宋知昀笑着道,“赏了我几天假期,所以我不在的日子里,还请杨大哥好好看护花音,不许旁人欺负她。”
花音吃了一惊,忙问:“公子去哪里?为何不带奴婢?”
宋知昀皮笑肉不笑道:“我去一趟平城,听说我爹病了。”
杨捕头忙道:“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花音姑娘受委屈的。”
宋知昀道了谢,又问:“对了,昨晚城中可有异常?”
杨捕头不明所谓,问:“你指什么异常?”
“比如……城门戒严之类。”
杨捕头奇怪道:“并不曾,是有什么事吗?”
宋知昀笑着说随口问问。
回房后,宋知昀还在想萧月白为何没让人封锁城门搜索冒充他的南宫阳,便听花音站在她身后问道:“公子到底要去哪里?”
宋知昀回过神,上前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物,一面道:“不是说了吗,要回一趟平城。”
花音跟过来,道:“没有家书,也没人传信,老爷病了的消息您如何得知?”
宋知昀手上的动作略滞,瞬间发现这丫头真的不笨。
她回眸笑着拉住花音的手,道:“我骗他们的,我总不能直白地告诉他们我要和太孙出城一趟吧?”
“和秦王殿下?”花音的眼珠子都亮了,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急着道,“哦,对,殿下的衣服!”
她转身便将萧倦的衣服拿来,已经折叠好了,她一面帮宋知昀收拾,一面问:“何时走呀?”
宋知昀迟疑了下道:“大约明日吧。”
十日时间实在不算多,萧倦应该不会浪费。
花音有些遗憾道:“虽然奴婢也担心不在身旁谁照顾公子,但公子既然是和殿下一起去,奴婢也就不跟着了。殿下若肯带您出城游玩,这份心意希望公子明白,陈大人虽好,可仵作的工作也不能真干一辈子吧?”
宋知昀哑然失笑道:“行了花音,你怎么啰嗦得跟个婆婆一样。”
花音吐了吐舌头,道:“其实奴婢心里是很高兴的。”
简单收拾完已是午时了,花音去厨房炒了两个菜,二人坐在房里吃。
花音道:“公子不在,奴婢无聊的话就只能去找南宫妹妹了。”
宋知昀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道:“她今日走了。”
果然,花音吃了一惊,道:“走了?为何这么着急?她都没和我说呀。”
宋知昀搪塞道:“好像是平城药铺有急事。”
花音闻言很是失落,说着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又道:“幸亏昨日她说不要那瓶天香露奴婢非要送给她,她还说什么下次,这不,哪里还有下次?她还说用不着,奴婢给她试了味道,最后硬塞给她了。”
宋知昀猛地抬头问:“你给她用了天香露?用在哪儿了?”
花音道:“耳后啊,这不是公子您教的吗?说你梦里去的那个地方,那里的人都喜欢把香露擦在手腕和耳朵后的。”
怪不得昨晚太子夸奖南宫阳身上很香!
而她大约是闻惯了自己身上的百濯,所以便没闻到南宫阳身上的味道,毕竟她们距离也不近。
“花音你简直太棒了!”宋知昀丢下筷子一把抱住了她,忙又问,“还记得你送给南宫姑娘的是什么香吗?”
花音道:“是月支香,奴婢总共就挑了两瓶,一瓶月支,一瓶馝齐。”
“太好了!”宋知昀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冲了出去。
花音追道门口大喊道:“公子去哪儿?”
宋知昀跑得飞快,道:“去英国公府找小公爷借狗!”
这话她喊得大声,刚从房内出来的杨捕头听后本能蹙了蹙眉,又借狗?可蔡家的案子不都已经结了吗?
……
顾玄礼听说宋知昀来了,立马冲到了府门口。
“你怎么不进去啊?”他连台阶也来不及跨,直接跳了下来,拉住她的衣袖道,“走吧,快进去,我正吃饭呢,你吃了吗?一起吧,厨房给准备了好多菜呢!”
宋知昀忙拉住他道:“我就不进去了,实在顶不住国公夫人的热情啊,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借小只一用。”
片刻功夫,元冬便抱着小只跑了出来,见了宋知昀便问:“可是府衙又出什么惊天大案了?”
宋知昀:“……”
元冬便摸着小只的脑袋道:“上回那一顿肉给吃的呀,好家伙,足足给吃旁了三斤呢!”
说起来小只是比之前大了一圈了。
宋知昀没功夫闲聊,径直朝顾玄礼道:“还记得太孙身边的南宫姑娘吗?”见他点了头,她继续道,“她不见了,你帮我找到她,她身上沾了脂华斋的月支香露,你派人去脂华斋买一瓶月支香给小只闻一闻,别像上回一样到处乱闯。若是找到了人,不许伤害她,但务必看住不许她再逃。”
萧月白说断肠无解,可宋知昀仍愿意赌一把,也许下毒之人已配出了解药。
顾玄礼没问她为什么找人,只问:“人还在金陵城吗?”
宋知昀有些犹豫:“不确定,也许在,也许出城了。”
顾玄礼认真点了点头,道:“元冬,你把小只只和小小只都带上,再去一趟脂华斋,按小五说的找人。”
元冬立马应声朝府内跑去。
宋知昀诧异看着顾玄礼,他上回提过的,说要多训练几条狗,她还以为他开玩笑的呢,可他真的做了,也正好派上了用场。
宋知昀还记得平城初见他时的模样,习惯用手抓东西吃,习惯蹲坐在椅子上……可如今再看,他努力读书写字,做起事来有条不紊,是她不需要再操心的人了。
顾玄礼回头便见宋知昀直勾勾看着自己,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嬉笑道:“你这么认真在看什么呢?”
宋知昀笑了笑,道:“看小公爷的前程似锦。”
他得意地哼一声,道:“不得了,如今你也觉得阿谀奉承了!”
她毫不吝啬夸他道:“成语学的不错。”
他更得意,恨不得把平生所学全部从脑子里挖出来给宋知昀看。
二人在府门口又说了会儿话,顾玄礼才想起来,问:“我若找到了南宫姑娘,是直接将人送去府衙吗?”
“不能送府衙。”宋知昀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你派人将她送去青州城,记得,不要告诉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初一啦,希望宝宝们心想事成,祝我们小公爷来年能中秀才,hiahia
第71章 你想怎么还
顾玄礼自然不会知道青州城发生的事,果然在听了宋知昀的话脸色也并未有异常,他认真应了,得知宋知昀还要去秦王府,又忙安排了马车要送她。
宋知昀原本都上了马车了,又跳下来,往前一步就抱住了顾玄礼。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僵,诧异道:“小五你这是怎么了?”
宋知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低道:“看得出来国公夫妇对你很好,你在国公府过得也很好,这我就放心了。”
顾玄礼抓着她的双肩推开了她,皱眉问:“你干嘛说这些?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你若是在府衙过得不好,就搬来这里,你若觉得我住的院子好,我让给你。”
宋知昀失笑道:“我在府衙住得挺好,就是公干需要离开几天。”
顾玄礼松了口气,又问:“是哪里又有凶杀案吗?”毕竟之前法医借调也是有的,顾玄礼没多放在心上。
宋知昀随口应了便不愿再多说,转身上了马车。
她悄悄掀起窗帘看了眼后头站着目送马车离开的顾玄礼,心里有些难受,不知今日一见,再见又是几何。八年前先太子与段家的事不能碰,宋知昀心里明白的,可她既然说要帮萧倦,就做好了趟这趟浑水的准备,但她不想顾玄礼也卷进来,自然一句实话也不能说。
不过如今听闻他读书很用心,还和秦少漓交了朋友……果然狗子的这一世是她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了。
这样一想,宋知昀忍不住兀自笑了起来。
……
马车很快到了秦·王府,门口的人都认识宋知昀,便也没有拦着。
她熟门熟路去了萧倦在林栖水榭的主卧院子便见段长青守在门口,她快步走了过去,问他:“你家殿下如何?”
段长青见她便笑了笑,道:“之前醒来吃了点东西,此刻又睡了,还说若是小五来了,就转告你一声,让你今日先回去,明日辰时三刻城门口见。”
宋知昀的手指刚要触及房门,便被段长青拦下了。
宋知昀低声道:“我知道他睡着,我就看一眼,看了我就回去。”
段长青还有些犹豫,宋知昀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内室门窗紧闭,帷幔层层低垂,掐丝香炉漂浮着檀香,屏风后,萧倦静卧在床。
她走近了些,见他的脸色虽苍白,可此刻呼吸绵长,比之昨夜好了许多。
段长青跟在宋知昀身后,几次张了口都不知该如何请她出去时,却见她自己转过身来,冲他一笑,道:“那我便走了,你有事就来府衙找我。”
段长青连连应声,亲自送她出去。
房门合上,萧倦徐徐睁开眼,床后帷幔摇曳,萧月白负手自后面步出。
他望着床上之人,嗤笑道:“你真要瞒她?”他见萧倦要起身,忙快步过去打算伸手去扶,萧倦却拦住了他的手自己扶着床沿坐了起来。
萧倦未答,眸华冷情看向萧月白,道:“此事若东窗事发,我绝不会攀扯至湛王府,也希望小皇叔信守诺言。”
萧月白盯了他良久,终于坐下道:“本王答应你,此生无论如何都会保她三次。”
那便好。
“所以……”萧月白薄唇染笑,望着他道,“本王若喜欢她,可以纳她吗?”
萧倦猛地抬起头来,那句“不行”分明已卷至舌尖,可就在破口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僵了僵,涌上心头的愤怒与不甘,悉数只化成了一句话:“何时知道的?”
萧月白淡淡道:“本王在暗中跟完了我师父的案子。”
萧倦眼底染着诧异,没想到竟有那么早!
萧月白又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只有本王能护她的那天,倦儿你都不在了,还要管她的归宿吗?”
萧倦撑着床沿的手有些微颤,他干脆学宋知昀那样盘腿坐了,垂目道:“若她愿意,便好。”
萧月白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须臾,萧倦的神色恢复些许,他才又道:“八年前的事,还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小皇叔请讲。”
萧月白的神色严肃了些,他开口道:“我师父他自知会有杀身之祸,这才修书让本王去平城。”
萧倦诧异抬眸。
萧月白又道:“他在信中说,会告诉本王八年前的真相,但本王去晚了一步。”
萧倦拧眉思忖着,上一世他见到孙泊儒时,他也说要告诉他真相的,然后他喝了那杯茶后就中毒身亡了,重活一世他故意比原本时间晚去平城,孙泊儒就死了。
他的指尖微颤,若不是孙泊儒要杀他,若那茶水是有人要杀孙泊儒呢?
他脱口道:“是冒充你的那个人?”
萧月白斟酌道:“不确定。但我离开平城时被人跟踪了。”
“谁?”
“那日关押在驿站地牢的人。”
萧倦一点点把所有的细节全部串联了起来,他幽幽道:“你发现被人跟踪,所以将人反绑了,打算在驿站地牢审他,可惜阴差阳错遇到王英一案,人被孙秀秀放走了?那这之前呢,小皇叔就没审问过?”
萧月白道:“审过,但那人疯了。”
萧倦沉声道:“孙秀秀描述过那人的长相,我也听驿卒们谈论过去追捕现场如何惨烈,小皇叔如何将其制服的?”
萧月白嗤笑道:“本王没那个本事,是他跟着本王,赶都赶不走。若再往前……”他的声音低沉了些,道,“应该是我师父制服了他,后来我师父身故,他便跑了出来。”
萧倦蹙眉道:“若判断没错,八年前孙泊儒是太医,而那人出自青州城,不论他是青州人还是屠杀青州人的段家军,按理都不应该还活着。莫非孙泊儒辞职离京是因为那人?”八年前先太子和段家出事前,孙泊儒见过他们的。
萧倦深吸了口气道,“和八年前那事有关的人都不可能活着离开金陵,但孙泊儒却抽身走了……这其中皇爷爷肯定知晓,他不想小皇叔死。而那人会被送去平城,少不了秦相帮忙,但皇爷爷却不知道那人的事,若他知晓……”
萧月白声线冰寒道:“秦家必犹如段家。”
“秦相为什么要救那人,那个人究竟是谁?”
“本王不知道。”萧月白的目光落在一侧案上,萧倦的衣物被整齐折叠放置着,旁边一个锦盒,他起身走过去,锦盒内的东西泛着白光,萧月白伸手取出来。羊脂白玉温润冰凉,他转身朝床上之人,道,“但那人身上也有这样一枚玉佩。”
“什么?”萧倦的脸色骤变,他几乎本能从床上踉跄下来,一把夺过萧月白手中的羊脂玉佩紧握在手中。
这枚玉佩的确是一对,还有一枚在舅舅段宏义手中,可八年前舅舅于午门受刑,当众处斩……是他亲眼看到的。
那日风很大,他们不许他出宫,他便站在城楼上。舅舅戴着枷锁笔直跪在刑台上,周围所有人都在谩骂,可舅舅依旧挺直脊背,仿若泰然赴死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