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说他是魂穿者——二月萧瑟
时间:2020-02-16 10:28:07

  春和接不上话,手不安地拧着衣角。
  “不给花样,那是因为我纪家有钱!不需要辛苦做工!不给文房四宝,是因为我纪家用的文房四宝泰山大人都没有,所以不给。有意见?”纪初霖手里抓着一把草走进了屋。瞥了眼被自己抢白一顿后无话可说的五妮,轻轻哼了一声。飞了眼春和,又瞥了眼五妮手中的花样。
  “一贯钱,转给我。”
  五妮抱紧花样。“那可不行。”眼珠却一个劲打转。
  春和被吓着了。
  一贯?
  那可是一千文钱!“相公,我……”
  “春和乖。别说话。”纪初霖声音淡淡的,顺势加价。“三贯。”
  五妮的眼睛几乎冒出光来。
  “不行。太少了。”
  “五贯?”纪初霖面带笑意。
  五妮依旧摇头。
  “十贯?”纪初霖笑着,头微微一歪。
  五妮有些犹豫,想要应下。偏偏她的小姑子狠狠拽了拽她的袖子,一个劲挤眉弄眼。五妮心领神会。“不行!我要——五十贯!”
  春和脸一白。
  纪初霖却摇头。“算了,我不要了。好么,春和?”
  春和用力点头。十贯?买一个花样?这怎么行?!
  五妮见状有些慌了。“那就不要五十贯了,十贯!”
  纪初霖却懒洋洋躺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根草。“我说了,不要了。春和,你要吗?”
  春和用力摇头。
  “五贯!”
  “我说了,我不要了。”纪初霖笑着,拉过春和的手,轻轻摸了两下,眼角微微一扬。“毕竟只是一个花样。谁家没有?”
  五妮终于急了。
  不过是一个花样,谁家没有?!谁做不出来?!她恶狠狠瞪了小姑子一眼,小姑子瑟缩着,头也不敢抬。“三贯!”
  “不要。”纪初霖用草给春和编了一个戒指,给她戴好。
  “那——一贯!”
  “五百文,爱卖不卖。”纪初霖唇角上扬,顺手扯着春和坐在他膝盖上。小心抱着她。“我说了,不过是一个花样。”
  五妮狠狠抿唇,终于用力点头。
  春和拿到想要的花样,时间还早,五妮说今晚还是回娘家。
  阻拦不住,看着愤怒收拾东西要准备离开的五姐,春和略有些不知所措。
  但闻氏说,出嫁从夫,想到这一点,她倒也释然。
  “我厉害吧?”纪初霖开始邀功。
  春和看着手中的花样,纪初霖说得没错,不就是个花样,拜托邻家大婶也行。但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手中的花样栩栩如生,她几乎嗅到了茉莉花的香,而那小蝴蝶似乎要从绢布中飞了出来。“相公厉害。”
  纪初霖眉梢眼角都透露着洋洋自得:“当然了,毕竟我妈和我姐都是杀价的高手中的高手,从大街小巷杀到淘宝京东。我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出于礼节,春和还是送五姐和五姐的小姑子走了一段路。
  一路上倒也无话,五妮和那位小姑子说起自家的相公,他们说自家相公身体结实,晚上能折腾很久。和某些被赶出门的公子不同。
  春和没有反驳,纪初霖是“疯子”,本就和大多数人不同。
  五妮的小姑子见春和默然不语,更是洋洋自得,开始拿新婚之夜打趣。她说她当夜流了不少血,床单红了一大块,可见她的男人着实厉害。说着,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春和瞪着大眼,茫然不解。
  “圆房会流血吗?”
  小姑子当即大呼小叫。“你竟然没有流血?”
  春和小心翼翼点头,不知为何小姑子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姐姐五妮和小姑子却也未多说,只是快速交换了眼神,相视一笑。
  到了镇口,两人走得很快,一路走一路窃窃私语,时而扭头看着春和,捂着嘴一阵嬉笑。
  春和不懂。
  她便回家问纪初霖缘由,纪初霖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好孩子别打听这些事情。
  “而且我要强调一句,弄得满床是血只能说明那是个粗俗的、不为妻子考虑的蠢男人!这种事有什么得意的?”
  “那为何我没有流血?”
  纪初霖侧开头,耳根却红了。“因为——咳,因为我温柔。”
  春和懂了。她一把抱住纪初霖。
  她知道。
  “我知道,相公最温柔了。”
  纪初霖的耳朵更红了。
  
 
  第7章 第七话
 
  纪初霖还未睡醒,春和便独自挽上竹篮去草市。
  一路上行人熙攘,步履匆匆。盎然的春意无法吸引他们的目光流连。春和见闻家村还未出嫁的好友闻小丽在同她娘亲走在前面,一路小跑。出嫁一年,她还是第一次遇见闻小丽。
  听见脚步声,闻小丽的娘亲扭头,见是春和。却是抓起随身的扁担,没头没脑打了下来。
  春和见状不妙赶紧朝后退了几步,还以为是闻家大娘认错了人,赶紧说是自己,却没想到闻家大娘手上的动作越发狠厉起来。“打得就是你!小贱】人,别教坏了我闺女!”
  怔在原地,春和不敢向前,却又不知该如何往后。她猛然意识到一路上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了变化,女人们一脸鄙夷,男人们目光却不怀好意。
  她有些怕了。自然觉得大家眼神古怪是因为纪初霖是个“疯子”的。
  想到纪初霖,春和却觉得腰杆硬了几分。她相公就算是疯子又如何,疯子也是她相公。
  春和大步走向闻小丽和她的娘亲闻大娘。
  又是怒气沉沉的一扁担。春和没有躲过,肩上挨了一下。质问缘由,闻家大娘却还是那几句话。大娘扯着闻小丽走远了,春和怔在原地,略走几步,方才意识到周围的男人的目光中越发带上了一两丝淫】邪。
  一时进退两难。
  她去草市是想要给纪初霖买条新鲜的鱼熬鱼汤。这几日纪初霖略感不适,她想要给换换口味。想到纪初霖,虽觉得这一路颇有些坚信,春和还是大步向前,比之前走得还要快一些。
  正是草市,李家镇的街头巷尾处处是货郎摊子。春和穿梭在人流中,之前的不安很快消解。
  李家镇是这一带最大的一个镇,以家族聚居的几个村子散布在李家镇周围。
  闻克己曾在酒后义愤填膺,说周围明明好几个以家族姓氏聚集起的村子,他李家仗着人多将镇命名为“李家镇”。他闻氏本也是大族。奈何多年来不过出了他一个秀才。而李家却出过好几位进士。
  “如此才叫做李家镇。”每每说起此事,闻克己总会爱怜的摸摸儿子的头,让他好好读书,光宗耀祖。
  一次春和和纪初霖一道回娘家,闻克己又说起此事。
  “但李家的确人多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李家可是排第四个的!人多,又有进士,你们闻家斗不过也是没办法。”纪初霖当时这般说。
  闻克己的脸色即时就变了,没留春和和纪初霖吃晚饭。
  那日后,每次来到李家镇,春和就会揣度究竟是闻克己说对了还是纪初霖说准了。
  但这样的念头每次都只是一晃而过。在春和眼中,重要的不是名字,而是草市上的货品。
  春和来得早,渔夫也才刚到。
  鱼篓一歪,鱼儿们一涌而出。
  选好了鱼,付了钱,春和还未转身,一只手在她臀上捏了一把。春和一声惊叫,却惹得附近的男人挤眉弄眼、嬉笑起来。
  头一遭遇见这种事,春和一时手足无措。
  被捏了一把带来的屈辱更是如影随形——连纪初霖都未这般做过,这群人……
  “这小贱】货的声音颇有些趣。”
  “声音不有趣,如何勾搭男人婚前失贞。”
  男人们嬉笑着,说春和看起来年纪还很小。一开始听说那事儿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个年纪过大才守不住的女人。没想到年纪这么小。“都说开私塾的闻先生家教颇有些严厉,没想到教出这样的女儿。”
  如果之前是耻辱,这一刻,春和只觉得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懂从这些面上带着嬉笑的男人口中说出的那些话是何意。她只能跑,在男人们的嬉笑声中慌不择路。
  途中撞见闻小丽。闻大娘也没在闻小丽身边。春和小心翼翼靠近,她揣测闻小丽应该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闻小丽环视周围无其他人,才低声将事情直言相告。“他们都说,你婚前失贞。”
  春和只觉好笑。嫁给纪初霖前,她始终和姐姐睡在一张床上,从未和男子同床共寝,何来失贞的说法?
  “是你五姐和她的小姑子说的。”
  春和脑中一阵嗡响,各种繁杂的情绪接二连三涌上心头。她忽然想到五妮离开家时和那小姑子一路窃窃私语的模样,后背生出一阵冷汗。
  难道姐姐当时在笑这件事?
  她做了何事才会让姐姐说这话?
  既然是姐姐说的,那自然是真的呢。
  偏偏之前闹得最厉害的三个男人跟了上了。
  春和慌了,那几个男人目光的包围下,一时都不知道手脚该如何放。只能提着竹篮加快脚步。
  但那些带着嗤笑和色】欲的目光却紧紧跟着她,春和甚至有种自己被扒光了丢在闹市中感觉。
  她开始不安,只能仓皇而逃。
  几个好事者嬉笑着跟了过去。
  闻小丽也被她娘抓住,扯去角落一顿数落。数落着,竟然落下泪来。
  “好人家的女儿别和那种残花败柳厮混在一路,丢人现眼。”卖鱼郎说。
  “不就是婚前失贞,又如何?”
  从旁人口中听说了此事,一个挽着竹篮、发髻微有些散乱的娇美妇人低声喃喃。略作思索,忽又笑了。“闻家的九女儿?我儿子还真有本事。”看着走远了的三个男人,美妇人面色微变,便快步跟了上去。
  春和走得很快。
  但过去分外短暂的归途在这一刻显得漫长而无边际。
  她看见有几个男人跟了上来更是加快了脚步。
  心里一慌,脚就被小石子绊了一下,春和重重摔在地上。手忙脚乱抓起在泥地上挣扎求生想要寻到一丝水源的鱼丢进竹篮,欲走,却被那几个好事者拦住去路。一个男人狠狠一推,春和跌坐在地上。
  “这小贱】人相貌倒也寻常,素闻闻家家风极严,怎么就养出这种女儿。”
  好事者们交头接耳。
  春和提着竹篮,在地上瑟缩成一团。
  还很小的时候闻克己就几次三番对她说,身为女子,污了身子就是死罪。她全然不知自己何时污了身子,但这话既然是从姐姐口中说出的,必然是真的。
  若是这般,她春和即便被千刀万剐,也是活该。
  偏偏好事者问她可知晓城中那些背着相公偷情的女子会遭遇什么。“凌迟,千刀万剐!”
  春和瑟缩得更厉害了。
  “不过你只要将哥几个伺候舒服了,哥几个倒也可以……”一个好事者半蹲在地,对春和伸出一只手。手还未碰到春和,一条腿从春和背后伸出,又一脚,狠狠踩在好事者的脸上。
  纪初霖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你谁啊!?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做猥亵儿童?!要是在一千年后的美国,你说这种话可是会被关进监狱捡肥皂的!”
  春和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
  纪初霖托着她的身体扶着她站起来。半蹲在地上,纪初霖轻轻替春和拍掉裙上的泥土。他头发略有些散乱——他自己不会梳头发。
  “相公——”
  “别怕,相公在这里。”纪初霖仰头对春和微微一笑,起身,伸手抹掉她面颊上的泥。“和相公回家。”
  因为纪初霖是声名远播的疯子,见他动作坐实有些怪异,明明天色晴朗腋下却夹着一把油纸伞。那个被踹了一脚的好事者倒也没有胆量发难,只是伙同那两个同伙阴阳怪气。
  “你娘子还未出阁就和男人又不正当的关系。”
  纪初霖:“喔。”他牵住春和的手,另一只手帮她拿起菜篮,都懒得朝好事者那边瞥一眼。
  见太阳的光渐渐铺散开,纪初霖便撑开随身携带的油纸散给春和挡太阳光,还一个劲絮叨:“我妈和我姐冬天出门都会打伞。你也学着点。我妈说女孩子晒太多太阳会变黑,而且还会长斑。既然生成了女孩子,就要漂漂亮亮的,不是为了给谁看,而是为了自己高兴。懂了不?而且我姐常说,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不是勾引异性,而是为了气死同性。”
  见纪初霖未出现自己所期待的反应,而是一遍照料春和一遍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好事者的怒气又增了一层:“你娘子婚前失贞!”
  “喔。”纪初霖看着春和。“快些回家,鱼死了就不好吃了。”翻动菜篮看了眼鱼,他的语气略有些惆怅。“已经死了啊,不好吃了呢。但这个时代也没有辣椒,也吃不了水煮鱼。罢了。”
  “你娘子婚前失贞,你却只关心鱼?”好事者问。
  纪初霖却都懒得打量他一眼。他告诉春和下一次卖鱼记得带上一张大荷叶垫在篮子底,再装满水,将鱼放进去,怎么都能死得慢一些。“用做伞用的这种油纸来垫底应该也不错。”
  “你娘子——”
  “我知道了。”纪初霖说话的语气和平日春和说话的语气全然不同,那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屑和厌烦。“你都说了,是‘我’的娘子,既然是‘我’的娘子,关你屁事?”
  “但是她——你果真是个疯子!连男子的脸面都不要了!”
  “脸面是什么?好吃吗?这个时代的人真TM烦啊!我都自愿当疯子了。还不行?春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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