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客水
时间:2020-02-19 08:57:56

  “懿尊!你也走开!本宫不要你们管!”
  姒乐耘瞪大双眼,紧握双拳,“皇兄,今日乃甯和大喜之日……”
  “咣咚——”
  太子狠狠踹倒木椅,那实木倒地的剧烈声响仿佛叩在人心上,令人头皮发麻。
  “本宫说了——滚!若是你无法带我出去那就滚开——”
  “够了!”皇后沉声高喝,缓缓踏入门内。
  守着门的侍卫见她进去了,又忙不迭锁上门,将那门拢得死死的。
  “母后!您不是从来想令甯和当您的儿媳吗?”太子踉跄地跪在皇后面前,拽着皇后的裙摆乞求道,“您放儿子出去啊…儿子去帮您带她过来啊!”
  “荒谬!荒谬!”皇后气得头晕目眩,腿一软竟是差点晕厥过去,幸亏身后的婢子眼尖,忙伸手去扶她。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开,瞥了眼姒乐耘,眸光疲惫。
  她虽与惠妃不合,却也无伤大雅。身为一国之目需母仪天下,更何况懿尊这孩子是个好的,她更无心去苛待。
  二人关系倒一向甚好。
  姒乐耘神色担忧,轻声问道,“母后,您凤体可还安好?”
  “本宫无碍。”皇后轻叹了声,“懿尊,你先去罢,莫要教你皇兄耽搁了你。”
  姒乐耘抿了抿嘴望了眼颓然的太子,最终点点头,作揖离开了。
  “太子!”见姒乐耘离开,皇后终于压抑不住怒火,咬牙切齿地冷声道,“你可知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荒唐胡话!?”
  “母后!母后您帮帮儿臣罢!您放儿子出去母后——”太子爬到皇后面前,不停地磕头哀求,“求您了母后!”
  皇后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身后的丫鬟忙扶着她坐下,小心侍候着。
  皇后饮了口茶消下了几分火气,望着麻木磕头的太子,终是眼眶一涩,泣声道,“儿啊!你这又是何必啊!”
  太子眸中闪过几分痛意挣扎,咬咬牙,重重磕头,“求母后成全!”
  皇后默默流泪,正要开口,便听“咣当”一声,一道身影破门而入大步走来,狠狠踹向太子。
  “成全!?孽障!你想要如何成全?!!”
  太子被踹得瘫倒在地,痛吟出声。
  皇后来不及出声的惊呼便硬是咽了下去,起身作揖,“臣妾参加皇上。”
  皇帝随意叫起便无心再理她,只望着太子恨恨道,“孽子!你不是想要成全吗?!好,你且说如何成全?!”
  “朕,成全你!”
  皇帝先前那一脚不可谓不重,太子哆哆嗦嗦地捂着腹部,勉强抑制住轻咳,“求,父皇成全,儿臣与…禾氏。”
  “禾氏?”皇帝似笑非笑,“你不是想要…禾氏大姐儿吗?”
  “好。”他哼笑了一声,沉沉道,“那朕,便赐禾氏大小姐为你侧妃,如何?”
  太子惊喜地抬眼,不可置信,“父皇?!”
  皇后也惊异地望向皇帝,不知是喜是忧。
  却见皇帝面无表情,只居高临下地望着太子,高声,“来人!”
  “传朕旨意,禾学者嫡长女锦琴恭良敦厚、品性大方、德容出众,皇后与朕闻之甚悦。今,特此恩典,为太子侧妃!”
  “父皇!?”太子瞳孔猛然放大,嘶吼出声,“你明知我要的不是她!”
  皇帝缓缓一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命,钦天监择一吉日……”皇帝的声音隐约传来。
  “——即日大婚!”
  轰的一声,太子被这句话炸得满心冰凉,脑子里唯余那句“即日大婚”不停回荡,与女子熟悉的嗓音夹杂着,头痛欲裂。
  甫惪…不是你呀……
  你…那么好……
  姒乐奣眼皮一翻,突地晕厥了过去。
  皇后惊得忙去扶他,“来人!来人!快传太医!”
  “儿啊…你这是…糊涂啊!”
  禾府是势大,但你身为太子,便不能娶孤臣之女。加之你本便地位稳固,哪里需要大氏族扶持?
  如今你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清臣之女…稳固民心啊!
  “你父皇的一片苦心…你怎的…竟看不明白呢……”
  **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安常静手执一把晶莹剔透的碧玉梳,轻柔地梳着锦甯的发,“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她手一顿,望着铜镜里清绝若仙的女子,便倏地念不出口那最后一句。
  她喉头哽咽,说出话来竟都是呜咽的,“娘的甯儿,不知不觉,也已然长成了倾国倾城的大姑娘了……”
  “娘的女儿哟…娘的珍宝哟……”她潸然落下泪来,却是笑着替锦甯缓缓梳下那最后一次的发,“有头又有尾……”
  “不求共富贵,只求安宁一生一世。”
  安常静将那最后一句改了。
  锦甯蓦地抬眸,抿嘴温柔而笑,“愿娘亲,安宁,永生永世。”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她满身浓妆艳抹,却依旧抵不住那眉宇间的半分清华。
  安常静替锦甯盖上红盖头,紧攥她着的手,将她交予喜娘手中。
  “甯儿。”
  锦甯微微回首,朦胧间见安常静似是笑了,那般绝代风华的女人。
  她盈盈福身作揖,“郡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锦甯微怔,眉目漫起笑意,搭着喜娘的手缓缓转身离开。
  门外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围观的众人见锦甯出来了,竟是高呼出声。
  “郡主殿下!郡主殿下!”
  “殿下千岁千千岁!”
  ……
  禾府众人也都守在门外,极为壮观的排场。
  锦甯不紧不慢地迈着碎步,被喜娘搀扶着走向花轿。
  蓦地,眼角余光似是划过了什么,锦甯脚步微顿。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模糊的嫣红下竟格外醒目,再眨眼,却又消失不见。
  锦甯垂下眼睑,瞥了眼身旁缓步而行的禾锦华,轻轻笑了笑。
  那喜娘小心翼翼瞥了眼锦甯,卑顺小声道,“殿下,您...可是瞧见了什么?”锦甯虽只顿了一瞬,那喜娘却是一路搀扶的,自是一点动静也逃不过她。
  锦甯嘴角弯了弯,温声道,“无事。”
  那喜娘一时间竟挪不开眼,嫣红的纱盖头下,女子额间的一点朱砂竟被衬得愈发清艳,霎时间连那盖头都失了颜色。
  眼前隐约出现了轿夫窸窸窣窣的黑色影子与大红缎子长褂的衣摆,锦甯放缓脚步,在嘈杂的呼喊声中搭着喜娘的手踩上花轿。
  她看见,垣儿似是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怎么就不会加更了嗯哼哼~
  这可是大肥章好嘛~以及明日可能修哦
  爱你们mua
 
 
第83章 花烛夜
  骄子摇摇晃晃地腾起, 却迟迟不动。
  锦甯隔着层盖头又隔着轿帘子, 纵是想看清外头发生了何事也看不大真切,她微微凝神去听,便听见夹杂在人声鼎沸中的杂乱争执声, 似是发生了口角。
  “不……体统……”
  “王爷…这…万万不可……”
  “……求…三思……”
  ……
  锦甯微微摩挲着腰间玉佩,静等了等,骄子终是又一晃,稳稳地移动了起来。
  “起——”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那“噼里啪啦”的声响甚至掩盖住了锣鼓号角与人群的语笑欢阗, 映衬在一块儿, 热闹极了。
  锦甯微微眯了眯眼, 隐约在晃动中从骄帘子的缝隙里头瞥见了什么, 莞尔抿起笑来。
  二妹妹的骄子竟跟在她后头…倒是可怜了这正妻堂堂正正的身份儿。
  鞭炮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鸣奏声便喜庆地响了起来,夹杂着清脆的马蹄声。
  锦甯眉心倏地一动, 便听那马蹄声愈加清晰, 竟似是向她靠近了来。
  “阿姐……”微微带着喘息声的少年音。
  锦甯顿了顿, 轻声道,“垣儿。”
  她声音分明小得近乎融进了风里头, 禾锦垣却听清了,他涩然地咽了口唾沫,发出来的嗓音却依旧干巴巴的,“阿姐……”
  “我本以为,你今日不会来送骄了。”锦甯淡笑了声, 嗓音倏尔轻柔了下去,“不过阿姐的垣儿,从来不会那般狠下心来。”
  “阿姐大婚,垣儿又岂敢不送。”禾锦垣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手上却不敢下大力,小心跟着锦甯的骄子。抬着花轿的几个轿夫悄悄瞥了眼他,又忙垂首专心抬轿,不敢冒犯贵人。
  鞭炮声若隐若现,由远及近了起来。
  “阿姐。”禾锦垣望了眼远处的熙熙攘攘,眼眶酸涩着苦笑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垣儿…也该回了……”
  送骄是有讲究的,女家兄弟随骄行谓之“送骄”,可这送却不得送全,待送到中途即需回。
  “好。”锦甯默了默,半晌只道,“顾好自己。”
  “阿姐还当垣儿是孩提呢!”禾锦垣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灼烧的滚烫,泪又不禁流下,“垣儿自会顾好自己的,倒是阿姐……”
  “阿姐才是要,好好顾好自己才是。”他喉头哽咽着,泣声笑着道,“可不许再贪雪景醉人而不顾身子,不许再为那不值当的人而伤了自己,不许再一心想着旁人的好而看不清那人的歹毒心思,不许再——”
  禾锦垣戛然而止。
  他再多嘱咐又有何用呢?他已然不是那个可以每日每夜陪着她,笑她哄她抱她的…那个人了啊。
  “阿姐会的。”
  禾锦垣被那柔柔一声安抚突地拉回了神来,又是胸口一闷,泪水便止不住地落下,染湿了朱红的衣襟。
  他还未开口,便听锦甯又温声笑着道了句,“垣儿又哭了?”
  “垣儿是男子汉了,可不许再哭了。”
  垣儿是男子汉……
  ——垣儿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好……”禾锦垣发出压抑地呜咽声,他勉强咬着牙尖,道,“垣儿发誓,这是…最后一回了。”
  他从怀里不知道掏出了个什么东西,趁无人注意飞快从那挂满流苏缨穗的帘子中掷进骄里,锦甯被轻砸了一下,微怔地将那东西拾起,却是个锦囊。
  “说好的,阿姐要顾好自己。”
  锦甯听见那马蹄声有些远了。
  “哒哒…哒哒哒……”
  禾锦垣的声音也远了。
  “这是阿弟,此生唯一的…夙愿。”
  那马蹄声消失了。
  锦甯敛眸,垂首将那锦囊解开瞥了两眼,里头塞满了银票,鼓鼓的一大包约莫手掌大小,不知塞了多少,她系上锦囊塞入衣袖。
  倒是有心。
  少顷,骄子停下了,缓缓落地。
  随行的喜娘忙赶来搀扶锦甯下骄,两排开路的大红灯笼立于两侧,待禾锦华也下骄了,喜娘才搀着锦甯挪动脚步。
  “且慢。”禾锦华出声,笑道,“姐姐,按理说,该是妹妹先一步罢。”
  气氛倏地一静,连鸣奏也停下了。
  锦甯微微侧首望向她,隔着两层嫣红的纱布,二人却分毫不差地对上目光。
  锦甯眉眼轻轻一弯,却是但笑不语。
  禾锦华见她不语哼笑一声,搭着喜娘的手正要抬脚,一旁却传来一道轻笑。
  “长为先,禾二小姐想必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罢。”
  姒琹赟翻身下马,缓缓走到锦甯身旁,望向禾锦华微微一笑,“二小姐为次,自是该尊长在先。”
  禾锦华的眸光猛然一凛,森凉地射向姒琹赟。
  这句话显然是在狠狠地扇她巴掌。
  分明是今日大婚,姒琹赟却唤她“二小姐”,可偏生却因着还未拜堂,这句话也愣是挑不出错来。
  禾锦华咬紧牙关,闭了闭眼不去对上男人的目光,心头莫名一冷。
  良久,她睁开眼望向锦甯,低低笑了声,“姐姐…好手段……”那嗓音低不可闻,纵是连姒琹赟也未曾听得个十成全。
  他眸光微凉瞥了眼禾锦华,淡声道,“乐起。”
  奏乐又响起,锦甯适时搭着喜娘的手小心跨过火炭盆与马鞍子,踏上红毡。
  才落脚,便发觉姒琹赟竟一路随行在一旁。
  锦甯低眉侧眸,轻望他一眼。
  这可不仅仅是当众扇二妹妹一个巴掌了。
  她骤然开口,嗓音极轻地似是笑了声,“你如今,又是何必。”
  姒琹赟脚步猛然一停,只顿了一瞬,又仿若毫无异样地缓步而行。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那一瞬,他痛得甚至…迈不开那小小的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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