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小画眉[古穿今]——咚太郎
时间:2020-02-20 07:21:50

  红姨气得翻眼睛,面上陪笑:“万万对不住啊沈先生,小丫头头天上台犯紧张,这么没礼貌,实在是我没教养好……”
  她想上手掐,却被沈琛拦住。
  沈音之抽空扫来试探的眼神,发现所谓沈先生很默许她的行为,便得寸进尺将桌上美食统统扫荡干净,最后甜甜软软地夸:“你真好。”
  “有多好?”
  “这么这么好!”
  她抱住一团大大的空气,脸边沾着碎末。两只手更是脏乱,反手便要抹在衣服上……
  结果被他瞬间扣住。
  干什么?
  沈音之警惕抽手,但用尽力气依旧抽不出来。只听这位沈先生说:“手抹衣服未免脏了些,女孩子应该讲究干净,是不是?”
  男人眉目间凝着化不掉的锋芒,音调手指皆是冷而有力。沈音之定定看着他,依稀窥见日后数年漂亮干净的日子。
  又好像没有,他眼里什么都没有。
  她小声说:“我不抹衣服了。”
  沈琛没有立即放开手,而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方漆黑的手帕,细细擦拭过手指手心,恍如冰的鱼、滑腻腻的鳞片贴着皮肤滑动。
  沈音之乖乖地不动,他慢条斯理地擦两遍、第三遍,猝不及防开口:“红姨,这未来的小台柱子,你收多少钱才肯放?”
  红姨几乎惊掉下巴,进而瞠目结舌:“沈、沈先生,您这是怎么意思,阿音她……”
  “我要带她走。”
  他耐心十足地重复了一次:“多少钱?”
  “这、这……”
  红姨眼神闪烁,精于算计的脑子立刻转起来。
  这样那样衡量老半天,最终掐着手心道:“沈先生呀,阿音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足足教养四年才舍得放上台面。您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她们都晓得我在百花门做红姨这么二十年,从没有这么手把手带过别的人。”
  “这丫头是个好苗子,再过三五年,以她的嗓子身段必定能撑起整个百香门。所以谈不上钱不钱,这事儿实在是有点——”
  “看来是我太好讲话了。”
  沈琛笑:“我问问题不喜欢重复好几遍,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让我说上三次,你想试试?”
  红姨骤然失声,如惊弓之鸟般瑟缩。
  以为这事再没回旋之地,不料他半道改口:“中华民国解放思想,现在不流行卖身契了。要是红姨真不舍得,不如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那……好的呀。”
  一股子威胁劲儿缠绕在脖颈,红姨作出欣然答应的模样。借口小丫头人傻反应慢,要求同她她私下说几句体己话,两分钟就好。
  沈琛答应了。
  下秒钟女人扯着女孩出门去,没有走很远,压低的声音混杂在音乐中,瞒不过他的耳朵。
  内容没什么新奇,大致就讲他年少时心狠手辣的发家事迹。接着谈及上海滩的帮派之争,生动形象地描述他如何踩着其他六位兄弟的尸体往上爬,成为如今声名赫赫的沈七爷。
  身旁周笙满眼利光,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摇头。
  周笙面无表情,“弄个傻子来应付沈子安,会不会太冒险了?我认为挑个端庄聪明点的良家小姐,更符合您的身份和口味。”
  沈琛望着场下影影绰绰的交缠人形,有些散漫:“你觉得她不聪明?”
  “……有点。”
  “那说明你还不如她聪明。”
  周笙不再说话。
  两分钟后两个女子回到包厢,红姨红光满面,仿佛胸有成竹。沈先生则是镇定自若地放下茶杯,眼也不抬:“阿音,你想好了么?”
  沈音之点点头,又摇摇头,忽而兴致勃勃地说:“我喜欢点心,你能不能给我好多点心?”
  “你听话就给。”
  她追问:“天天给?”
  沈琛笑容不变:“天天给。”
  “阿音!”
  红姨快把她后背那点肉拧烂了,到底被她从手心里溜走。
  万千如意算盘功亏一篑,小小的丫头麻利躲去沈先生背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眉眼明艳艳地放话:“红姨,我要陪沈先生吃点心去啦。”
  这事儿发生在1931年9月9日。
  *
  “几点了?”
  醒来的时刻,全世界寂静。
  沈琛滚了滚喉结,再度戴上小紫叶檀手串。
  多少像那走火入魔的邪教分子,自己掏出封印符咒往脑门‘啪’的一贴,生理性头疼得到缓解。
  前排周秘书看了眼时间:“现在十点。”
  “您睡了三个小时。”
  车里伸手不见五指,他的手机亮得太过显眼,沈琛无意间瞥见日期:2018年9月9日。
  “那小孩睡了?”
  两层楼的别墅灯光俱灭,已经听不到丝毫声响。沈先生难得睡不清醒,问了句废话,回过神来改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林小姐问房子里为什么没有衣帽间。”
  “好像还想要个游泳池,夏天能够学游泳。”
  周秘书说话的时候,压不住嘴角的抽动。
  毕竟沈老板清心寡欲、洁身自好,几乎是圈子里公认的口味挑剔,不曾沾染过丁点女色。
  以至于身为秘书但单身的他,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需要安置老板看上的、大约要包养的十八线小明星。
  更没想到如今的小女孩,突然被陌生人带走都这么坦然大方,还有胆子嫌七嫌八提条件。
  怎么不怕绑架犯恼羞成怒撕个票?
  不过好的秘书从不表露私人情绪。他只顾着搜刮着脑袋里所有建筑公司的联系方式,边尽职尽责地问:“要满足她的愿望吗?”
  沈琛否决:“不用理她。不然再过几天,该要上星星月亮玻璃花房了。”
  这话没经过脑子,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熟悉、淡淡的无奈。
  说完车里两个男人皆是怔住,仿佛被人摁下暂停键般静止。
  许久之后周秘书才询问:“您又做梦了?”
  沈琛不答反问:“周笙,你在我手底下多少年了?”
  周秘书算了算:“五年零四个月再多七天。”
  沈琛扯开些许领带,“我今年几岁?”
  “二十九。”
  二十九岁,五年,里头有不少时差。
  沈琛没头没尾地说:“那你不知道。”
  “什么?”
  沈琛把玩手串,不知怎的生出说故事的冲动。
  这个故事的开头是:我从十八岁开始做梦。
  翻来覆去、昼伏夜出的梦。
  犹如栖息在黑夜里的怪物,心理医生、安眠药、催眠乱七八糟的手段都用了,漫长的夜里依旧无法摆脱。他根本没办法睡。
  那时还年少轻狂,想着白手起家杀回国。偏偏这个梦出现的不是时候,夜夜纠缠不休。
  眼看着工作效率直线下降,他没别的感觉,就很烦。烦到完全失去美好的绅士品德,只想把梦里莫名其妙的女孩子揪出来揍。
  使阴招有意思么?
  还不如来个正大光明的对决。
  十八岁的沈琛怀疑自己被人背后搞鬼,干脆花大价钱委托国内外所有说得上名的侦探社,势必找到关键人物好好算账。
  结果当然……没找到。
  听到这里,周秘书忽然觉得自己知道太多黑历史。还觉得懂事的秘书,这时候应该发表适当的言论,以免老板时过境迁杀人灭口。
  然而他怎么想怎么看,如今温雅沉稳的沈老板实在很难与热血澎湃的沈·逆袭并为一谈。
  便只能摸着良心称赞:“没想到您以前路子这么横,不愧是您。”
  沈琛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还挺幽默。”
  周秘书摸摸鼻子,不由得想起自己七零八碎听说过,二十岁的沈先生小有成就,曾经频繁出入声色场所。不但夜夜流连忘返,而且身边无数燕瘦环肥的女人,做派堕落又张扬。
  以前他从未当真,如今有些不确定了。
  说不准沈先生以毒攻毒,试图在纸醉金迷里抛开那点破梦,彻底忘记梦里的女孩呢?
  不过看结果,还是失败的。
  因此二十五岁的沈先生风光回国,经历一番激烈的家族斗争。最终在事业上所向披靡,在梦境前一败涂地,进入了长达七年的贤者模式。
  ——咸鱼般不屑再挣扎,淡然接受噩梦制裁。
  想想都惨。
  好久没听过如此曲折离奇的故事了。
  周秘书颇为严肃地感叹着,某个念头划过脑海,猛然皱眉:“难道林小姐她……”
  沈琛倏忽笑开。
  “我从十八岁开始找她,倾家荡产;二十岁又想忘记她,刻意去醉生梦死。到现在我已经二十九岁了,根本不在意她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究竟活的、还是死了。但偏偏直到这时候她才出现在我面前——”
  “周笙,如果你是我,你想怎么做?”
  他用那种很普通的口气,缓慢而清晰的咬字却让人毛骨悚然。
  周秘书板着脸,飞速组织言语:“……想办法控制住她,再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
  自认为这个答案完美符合沈老板的今日所为,他却不太满意的样子。
  “五年还太少了。”
  沈琛打开车门,逆着清冷的月光起身。轻轻留下一句话:“你不够心狠手辣,这样做生意迟会吃亏的,周笙。”
  他被他喊地浑身不自在,眼睁睁看着他逐渐走上台阶,走进那笼罩在庞大树荫里的房子。
  步步果断、残忍。
  径直穿过走廊,走到床幔飘扬的公主床边。
  不紧不慢地摘下手套,而后——
  冰冷扼注那脆弱的脖颈。
 
 
第5章 姓名
  沈音之睡得不深。
  当那细腻如玉的手指贴上肌肤之时,她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睁眼准准对上黑暗里的那双眼,窥见里头毫不掩饰的血腥戾光。
  视线定格足足十秒,他全无松手的意思。
  她披头散发坐起来,不吵,不闹,不尖叫。
  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脖上桎梏,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开口蹦出两个软声软气的字:“我饿。”
  沈琛不作声,眼神寂寂。
  沈音之太熟悉这股危险气息,立刻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哼哼唧唧地嘟囔:“我好冷。外面风好大,一直呼呼呼吹,吵得我睡不好觉。”
  这口气太亲密无间。
  男人的手指不禁微滞,又骤然收紧。
  “你不是林小雨。”
  “你是阿音,很喜欢吃绿豆糕,对么?”
  他用梦里的信息给她设圈套,声音落得很轻、低柔,几乎还有点儿循循善诱的意味。
  奈何沈音之靠直觉为生。非但不肯上当,还得寸进尺抱住他的脖子,撅着嘴巴抱怨:“我说了饿,好饿好饿的呀。”
  两只眼睛浑圆晶莹,似猫似狐狸地闪烁着。小姑娘犹如幻化人形的妖精,两条细嫩的胳膊勾缠住欲念诸多的凡夫俗子,准备吸食阳气。
  沈琛几乎怀疑,下秒钟她便顶着这张天真脸,甜甜地问:我好饿,沈先生愿不愿意让我吃?
  但她没问。
  好在没问。
  沈音之仅仅是伏在他肩上,瘦骨嶙峋没什么重量。像个失去理智的复读机,含糊念叨着:我饿我饿,饿得手脚好疼浑身没力气……
  没完没了的犯嘀咕。
  而沈琛从她开口的第一个字开始疼。
  那种火烧火燎、刻骨铭心的疼。
  紧紧包裹住五脏六腑,每当她委屈巴巴多说个饿字,他就变本加厉的疼,仿佛跌落深渊。
  所以不仅仅他的梦与她有关。
  连他的疼都与她有关么。
  沈琛眼眸漆黑沉静,定定凝望她良久,终是松开五指,“厨房里应该有吃的。”
  好像死里逃生了?
  小傻子眨巴眨巴眼,光着脚丫往外溜。
  刚才周笙介绍过别墅的大致布局,她知道厨房。
  不过打开灯之后,放眼望去一排电磁炉、电饭煲、微波炉、洗碗机冰箱……所有现代化厨具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沈音之完全看不出哪里藏着她的宝贝夜宵,回头去看沙发上没动静的沈先生,接着猫手猫脚地摸了摸电磁炉,又敲了敲电饭煲的盖子。
  不明所以的在厨房里转悠好大一圈,最后来到两米高的冰箱前。抓住把手推推拉拉,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寒气扑一脸。
  回头再看看,沈琛依旧没动静。
  沈音之这才放心将脑袋拱进新鲜玩意儿中里,找到好多包挂面,以及一盒满的土鸡蛋。
  上面印着生产日期:2018年8月29日。
  她闷声不响地看了老半天。
  半封闭的厨房用碎玻璃材质包围,以沈琛所在的地方,只能隐约看到一团影子,以及乒乒乓乓一串不知怎么发出来的响声。
  十分钟后,沈音之走出厨房。
  双手捧住大碗,里头放着挂面以及两个完好无损的鸡蛋,凑到跟前说:“我想吃这个。”
  沈先生有点儿兴致缺缺,刚想说你吃。
  完全没想到小姑娘又将碗捧近了些,非常精神奕奕且期待地问:“你想不想弄给我吃?”
  ……沈琛笑了笑,温柔地回答:“不想。”
  是真的完全不想。
  *
  别墅外,周笙接到电话。
  他没多想,直接起身锁车进客厅。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