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斜过眼睛又看了一眼丰腴漂亮的祁真,邪邪笑道:“其他的,其实也未尝不可。睡女人,长精神。”
对外头喊:“从俘虏的姑娘里,挑三个最漂亮最烈性的伺候栗水王!”
檀檀笑得露出一口大牙。及至见了三个腴艳的女俘虏,顿时眼睛都亮了,口水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杜文伸手一扯祁真,把她揽在怀抱里,低头说:“别影响你阿爷……咱们走。”
连拖带拉地裹挟着往帐篷外头走。
檀檀美色当前,哪里还有其他心思,笑眯眯对祁真吩咐道:“你也好好伺候大燕大汗。”
门帘放下,里头立时就传来衣裳被撕裂的“刺啦”声,还有女子的尖叫声。
杜文拖着祁真到了一座空帐篷前,低头悄声问:“你好聪明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祁真疑惑地瞧着他:“你什么意思啊?”
她并没有参与过父亲的政事,这场战争中很多关键的细节并不知晓——比如杜文的母亲就被忽律汗挟持为人质。她无心一说,恰恰戳中了杜文的心虚之处,当然不能再让她和她父亲呆在一起,万一聊起这条来,不小心就把他利用和牺牲檀檀的诡计戳破了,明日和忽律汗的交换就无从说起了。
杜文挑着一边唇角笑道:“没什么意思。”把她往帐篷里头一推。
第 66 章
祁真大大圆圆的眼睛斜乜着看杜文, 好像有些紧张。杜文解开外头衣衫, 一步步逼过去, 靠近她才说:“你阿爷日常可听你的话?”
祁真鼻尖刚到他胸口,他领子下头露出的一截叫她鼻尖上都冒出汗水, 好一会儿才说:“他怎么会听我的?我第一位夫君还在世的时候,他有时候听一听我夫君的话,大部分时候是一意孤行的。”
杜文退了半步,玩味地看着她:“诶,在我面前谈你前一任夫君,是什么意思啊?”
祁真依然是倔强的表情,见他的距离松开了些,压迫感便小了, 于是提了提领口,说:“他死在战场,是个英雄, 我为什么不能提他?就是我将来嫁给你, 你也抹煞不了他。”
杜文眯着眼睛不说话, 俄而笑道:“谁要抹煞他?但你提他,我是生气了。”
他又退了两步, 像是被她气到而要拂袖而去的模样。祁真也没有挽留, 眨着眼睛,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自负得这样, 却又不是有情有爱的模样——谁稀罕他不成?!
杜文出了帐篷门,吁了一口气, 然后叫来几个人,暗暗吩咐道:“堵着门,决不能让她出去,更不能让她和她父亲檀檀接触。谁坏我的事,我要谁的人头!”
檀檀的营帐里,春宵之声靡靡。杜文停下步子听了一会儿,挑眉笑了笑,对身后的亲信侍从使了个眼色,又低声道:“看好了,里面动静也听好了。这个人不能有闪失。”
然后拔脚到他的中军大营布置第二天的战务。
回到御幄时已经很晚了,他在满天的星子下站了一会儿,呼吸了一会儿清秋清冽的空气。然后一掀门帘,身上的寒气与屋子里的暖气相融,扑面俱是翟思静身上的兰麝异香。
他的神女已经睡下了,裹在丝绵的被子里,长发逶迤在锦枕上,一只素手露在被子外,睡得脸嘟嘟的,睫毛长长的,像个小女孩。杜文甚觉自己个子比她高,块头又比她大,应该是他来掌控她。于是上前爱怜地轻轻抚了抚她嘟嘟的脸颊,又玩弄了一会儿她的手指,锲而不舍,终于把她弄醒了。
翟思静揉揉眼睛,长睫毛扑扇扑扇的,问:“是不是很晚了?”
“嗯。”杜文说,“三更的梆子已经打了好一会儿了。”
她坐起来,嗔怪他:“不是说明天还要出战,怎么不注意好好休息?”她吸吸鼻子,有一点陌生的青草味和羊奶味。
所以在杜文说“军务繁忙,我也没办法。”时,她冷了脸:“军务好繁忙!大概软玉温香抱满怀,也是你的一种重要军务吧?”
杜文像个撒谎被抓了正着的孩子,张着嘴傻乎乎看着翟思静,差点问:“你怎么知道?”
翟思静冷哼一声,冷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你的醋。你该娶多少女人,该纳多少后宫,本来就是你的自由,我只有为你高兴的份儿。你善于骗人,也是你王道的一部分,所谓兵法诡道,美人计自然是好计。恭喜贺喜,大汗千秋大业将要实现。”
然后翻身倒下,给他留了个冷脊梁。
杜文赶紧狗腿地陪着她躺下,抚着她的肩笑道:“你吃醋啦?”
翟思静肩头一扭,摆脱了他的手:“笑话,我们汉室女子以‘不妒’为德行。何况,我有什么醋好吃的?”
杜文厚着脸皮悄悄把手又搁在她腰上,信誓旦旦说:“啥‘美人计’哈!檀檀的女儿虽然比檀檀好看得多,但也就是比那作怪的丑货好看些,皮肤那么黑,怎么能和你比?哪里有资格对我使美人计?倒是你要是愿意对我使一使美人计的话……”
小心掀起她一角衣衫,把手指放在她细软白皙的腰肢上,滑腻腻的滋味立刻顺着手指尖到了胸怀里。
不料翟思静回头讽道:“大汗误会了。使‘美人计’,自然您是‘美人’,对女郎家一用这条计,百事百成!”
“啪”的一声,把杜文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打开。
杜文这样一条雄姿英发的八尺汉子,虽然脸长得英俊,但被“美人”长“美人”短地这么说,脸上也挂不住了,抬手想像骑马时那样揍她两下。
手刚抬起来,翟思静就回过脸,问:“干什么呢?”
见他气哼哼但又没敢打下来的样子,不由粲然笑道:“有蚊子?”
“这个天有什么蚊子?”他气哼哼说,但也就坡下驴,手顺势放下来,警告道,“我可不是南朝那种阴柔阴柔的傅粉何郎。不许再胡说八道。”
她笑得很美,一会儿微微仰起脸,嘟起嘴唇,哄着他说:“好啦,别开不得玩笑。半夜三更的把我弄醒,还要我多心疼着你。亲亲,睡吧。”
他俯首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觉得气怒顿时没了。
她又舒开双臂拥抱他,说:“身上都是羊奶味,你又不吃羊奶的人,以后别骗我啦,我谨守女德,绝不管你三妻四妾。”
杜文委屈地说:“我没骗你,只是形势需要哄一哄檀檀,少不得逢场作戏。你们女人都是狗鼻子吗?那个檀檀的女儿祁真,也是闻了闻我身上的气味就说我才睡了别的女人。”
翟思静摸了摸他颊上的胡茬,笑道:“逢场作戏就逢场作戏。我不妒忌,真的。”
她不妒忌,德行昭著,杜文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毕竟,他妒忌长越已经好久了。抱着她的腰就是舍不得让她睡,喈喈呱呱和个老婆子似的说:“诶,你不晓得吧,檀檀长得可丑了!他的女儿却像茅厕里开出的娇花,大眼睛小圆脸,身上该凸的凸该凹的凹……”
翟思静可没有他那么精力旺盛,她骑了一个时辰的马,又“骑”了半个时辰的他,累得眼皮子打架,在他怀里尤其觉得安全和安心,敷衍着说:“哪有那么说人家女郎家的?什么茅厕里……”笑了一笑,眼睛就闭上了。
杜文低头看看她的额头,她睡得香甜,像个孩子。他摸摸她的脸蛋,她不高兴地轻哼了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依旧呼吸匀净。杜文说:“你不妒忌啊?”
根本没有回应。
杜文只好抱着她,又想自己明天的策略,想着也终于困了,朦胧间在她额角狠狠吻了一下,半天没得反应,他嘟嘟囔囔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等我救出阿娘,就掘地三尺把长越挖出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无情。”
第二天早晨,倒是翟思静醒得比杜文早,睁着眼睛静静地看他的睡态,等杜文伸个懒腰醒过来,正对着她的明眸。两个人互相看着,好半天才皆俱“噗嗤”一笑:“你在看啥?”
杜文先回答:“多看你两眼,毕竟今儿又要上战场了。”
翟思静摸摸他的眉梢额角,又格外在他胡茬刺刺的脸颊下巴上好好蹭了几下,点点头说:“我也多看你两眼,估计又要几天见不着你。”
“别怕。”杜文说,“我都算计好了,这次檀檀是前锋,我跟在后面压阵,等忽律交还我的母亲,我就把他——”
他用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挑眉笑道:“你不许跟我讲仁义道德了。”
翟思静笑着把他手指挪开:“‘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这时候,我再讲仁义道德,也未免太迂了。但是,你不要让天下想投奔你的人寒心就好。”
杜文抓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笑道:“我懂的,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周公自怀雄心,却叫他人看到的是他的虚怀若谷。檀檀此去,我借刀杀人,日后还要留条把柄处置掉这位忽律汗——叫他欺负我阿娘这么久!叫他护着乌翰这么久!”
他心思缜密,如今在手段之上,又学会了用漂亮的“皮”遮掩。这小狼主确实是治国处政的一把好手。翟思静有些欣慰也有些惶然,笑笑说:“也还是要小心。”
“嗯。”杜文亲亲她,然后起身穿戴衣衫和明光甲,回头对翟思静说:“你安心在这里呆着就好。我不会有事,就算有个万一,也早就安排好了送你去瑙云的人马。”
他笑得风和月朗:“等这拨最重要的仗打完,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翟思静突然色变,藉着被子拉住遮脸,说:“这个以后再说嘛。”声音有些抖,但被被子挡掉了部分,只像是羞涩。
这上头,杜文还真没有多想什么。
他心里挂记的另有其事。
到帐篷外,他看见朵珠拖着铁链,正在给女主人准备早上的洗漱用品。他努努嘴指着朵珠脚下的镣铐,他身边的宦官立刻上前把锁镣打开了。
杜文压低声音说:“你跟朕走一下,不许出声儿!”
朵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被他的亲卫一推,身不由己跟着杜文的大步子而去。
到了一处僻静角落,杜文寒着一张面孔对朵珠说:“翟女郎救你于水火,你很感激她吧?”
朵珠犹疑了一会儿,才迟钝地点点头。
杜文手中的皮鞭一下子挑起她的下颌,冷笑着又说:“但是,你的小命在谁手中,你心里明白么?”
朵珠也不蠢笨,当然知道这位是皇帝,那位只是爱妃,闺房之私爱妃或占些优势,但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无疑还是面前这位狼主。她迅疾地点点头,悄悄瞟着杜文的神色,不知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杜文挪开皮鞭,缓下声气:“朕听说,你的爱人也在这次被俘的人中?”
朵珠点点头。
杜文也不计较她哑巴似的,继续说:“你把名字写给总管,朕或能饶他一命,甚至让你们团圆。”
朵珠这下惊喜地开了口:“真的?”
杜文嗤之以鼻:“朕犯得着骗你?但是,不立功,就别想。”
“我会好好照顾翟女郎!”朵珠立刻说道。
杜文道:“当然要好好照顾,要是她瘦了、病了,我的鞭子抽死你!但是,还有一条——”
他心里最毒的一根刺,绝不会因爱宠而消逝,但是,拔出这根刺他会小心翼翼,不能打老鼠伤着玉瓶儿。
第 67 章
以檀檀为首, 偌大的队伍朝着菟园水而去。留作后方的军吏众人, 每日接收着飞马传递来的消息, 并相应地调遣粮草、安排辎重,准备着环环相扣的下一轮攻击。
翟思静有时候忍不住, 也会戴着幂篱,前往中军营帐问问消息。那里的参议与参领客气而小心翼翼,时不时会为难地相互对视,“呃……”了半天不答话。
翟思静央求道:“我不想知道其他,只想知道大汗还好不好?”
营中参议和参领便笑道:“大汗好得很,您放心就是。若是前头消息不好,咱们这里该打援,该撤退, 都会有指使,您看,现在大军安枕, 便是前头一切顺利了。”
又小心地说:“不过, 壁垒栅栏边, 还请不要去。大汗再三说,没有他的手令或虎符, 谁靠近壁垒便射杀, 无一例外。”
翟思静脸僵了僵——他怕她逃跑,便是这样牢牢地将她禁锢——上一世是平城宫墙之内, 这一世是这驻扎异乡的草原壁垒。
对他的担忧顿时少了三分,一言不发, 提着裙子拔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