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还都觉得是他授意的。可能这就是报应不爽。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你皆是不肯听,也不肯信的。”谢明仪立在她身后不远处,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可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任由别人伤害你的。”
“哦,是么?”赵泠回头望他,面上带着几分审视和嘲弄的意味,既像是撺掇,又像是随口一说,“你今日来得晚,应当不知,王氏……也就是赵玉致的母亲,在这么多人面前骂阿瑶是个哑巴。只是不知在首辅大人心里,喜欢的姑娘和血脉相连的妹妹,哪一个更加重要?”
谢明仪抿唇,似乎并不想作出这个选择,赵泠便当他是默认选择了赵玉致,仿佛极失望,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染上心头。
这种时候,就应该是妹妹最重要才对,毕竟阿瑶此前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大的罪。赵泠于心不忍,总觉得谢明仪必须要好好地补偿阿瑶。
可同时,她也没什么立场去质问谢明仪,本来两家就有仇怨。
待赵泠寻到萧瑜时,她正拉着阿瑶满府追打沈非离。
沈小公爷这个人不算太坏,为人还算懂礼,最大的错处便是喜欢同谢明仪待在一处。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与群分。
因此沈小公爷至今为止都未娶妻,宁国公府上下为之忧愁不已,没少托萧子安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的齐贵妃暗地里打压谢明仪。
可谢明仪早就投靠了东宫,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人给阴了。
“阿泠,你可算回来了!你没事吧?谢明仪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快让我看看!”萧瑜一把将赵泠拉了过去,上下打量一遭,见她衣衫齐整,这才大松口气,可随即又想起了始作俑者,遂怒道:“沈非离!你和谢明仪狼狈为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离我们家泠泠远一点!”
沈非离被两人一路追打,逃窜得好生狼狈,萧瑜不会武功,躲她倒是容易。可阿瑶不仅会武功,身手还不俗,又是自家表妹,他自然不能还手。
少不得就挨了几脚,不过也无伤大雅。随手拍了拍衣角处的脚印,他拱手笑道:“多有得罪,还请三位勿怪,在下前面还有正事要处理,这便先行一步。待哪日空闲,必定亲自登门致歉!”
说完,沈非离抬腿就走。
“呸!”萧瑜双臂环胸,啐道:“他要是敢登门致歉,我肯定让我二哥打断他的狗腿!”
赵泠苦笑,想起此前偷听赵家兄妹二人秘谋,要将萧瑜同谢明仪锁在同一间房,故意害她的名声,脸色不由一沉。
当真是好歹毒的兄妹俩,若真是如此,且不说萧瑜的名声尽毁,就连谢明仪也要被纪王府追杀至死。届时武陵侯府坐收渔翁之力,当真是好算计。
“泠泠,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累了,”赵泠抬脸冲她笑了一下,“表姐,回头你便同我和阿瑶坐在一处罢。”
“也行,只要有我在。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去找你们的麻烦,我头一个灭了他!”萧瑜攥了攥拳头,作出一副打人的动作。她本就生得不俗,虽有些娇蛮任性,可又不失可爱,总之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姑娘。
待三人去时,寿宴已经开始了,穿红着绿的丫鬟们端着各色菜肴穿梭在席位间,台上正唱着戏文,萧瑜拉着赵泠落座,又招呼着阿瑶:“坐坐坐,赶紧坐下,快别挡着我看戏!”
她爱看热闹,对台上唱的戏文很是热衷,单手托腮目不转睛地望了过去。赵泠没她那般好的兴致,随意瞥了眼菜色,将其中最贵的,通通推到阿瑶面前。
按理说,阿瑶的身份不高,没有资格和两个郡主同座,可萧瑜爱屋及乌,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偏头同阿瑶道:“你快瞧瞧,台上翻跟头,还不如你动作利索。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否则不知道要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哭着闹着扯根麻绳上吊地要嫁给你。”
闻言,赵泠一愣,忽又想起谢明仪来。若阿瑶是个男子,应该同他容貌相似,也许身量也相近,可性格一定天差地别。像阿瑶这种好女孩,若是喜欢谁,就会全心全意地待对方好。
可谢明仪就不一样,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萧瑜道:“即便阿瑶脾气不太好,可也比世间上大多男子好多了。我就特别喜欢阿瑶这样的,有时候当真想让泠泠忍痛割爱。将阿瑶送给我。”
“那可不行,阿瑶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怎么好送人?”赵泠笑着看了阿瑶一眼,“她其实很有主意,我一向都听她的话。”
萧瑜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第48章 我现在非常后悔
“泠泠, 原来你在这里。”
赵玉致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脸上还浮着未消下的红印, 身后还跟着个丫鬟,“此前是堂姐的不是,可这些都是误会, 你我乃是堂姐妹,一家人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离了心。姐妹之间,以后哪能不走动了。”
赵泠心里冷笑,早就得知了她的阴谋诡计, 可并不当场拆穿, 就想看她如何装腔作势。明面上却道:“堂姐说的是,到底是一家人。我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真的生堂姐的气。”
“泠泠, 你说什么呢?”萧瑜用胳膊肘轻轻捣了捣她, 满脸不悦道:“你怎么这么好哄?别人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把你哄好了?你的原则哪里去了?这可不行, 赵玉致准没安好心,你可别犯傻了。”
“常宁郡主怕是误会了,我此次过来,一是想解释清楚之前的事情,二是想当面同泠泠致歉。”赵玉致取过丫鬟手里捧着的茶壶, 亲自倒了两杯, “这是果茶,小厨房特意调制的,泠泠, 喝了这杯,便算是你原谅我了。”
这果茶色泽清淡,味道清新,也许旁人闻不出桃子汁味,可赵泠天生怕这个,即便只有几滴桃汁,她也能闻出来。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事先吞下了解药,想来稍微任沾一点,并不妨事。当下却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收了回来,接过杯盏,微笑着道:“既如此,那我自然要饮下这杯的。”
说完,故意当着赵玉致的面,浅尝了一口。
“泠泠一向善解人意识大体,”赵玉致眸子里透出几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狠毒,皮笑肉不笑道:“果真是我的好堂妹,这果茶难调,泠泠别浪费,喝光了才好。还有这些菜肴,都是你爱吃的,多少吃一些才是。”
她故意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给赵泠作小伏低。甚至亲自给她布菜,还把堂妹挂在嘴边,仿佛在提醒众人,赵泠只是她的堂妹,并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郡主。
果茶里只有少量的桃汁,大部分都淋在了菜里。赵玉致见目的达成,遂回了坐席。可目光一直在往这边望。
赵泠很适宜地皱紧了眉头,隔着衣服挠了挠自己的手臂,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泠泠,你怎么了?”萧瑜凑了过来,满脸关切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下去休息一下?”
“我也不知道,就是身上很痒。”赵泠故意把抓红的地方露出来,装出非常难受的样子,“表姐,我快呼吸不过来了,你可否带我先下去休息?”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不舒服?是不是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萧瑜面露警惕地望向赵玉致,“难不成是那果茶?不对啊,我们三个人都喝了,怎么我们都没事?”
“我也不知,想先下去休息一下,表姐可否陪我一同前去,我自己害怕。”
萧瑜起身扶她,口中应道:“那是当然,你不舒服,我现在就让人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你身子骨一向弱,万万不能马虎大意。”
待三人随同引路的丫鬟行至客房,赵泠立马示意阿瑶把这丫鬟打晕。
“泠泠,你们这是做什么?”
“表姐,事情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冷静一些,听我说话。我绝对不会害你。”
赵泠迅速同她说了几句,萧瑜听了,脸色越来越黑,到了最后,直接骂出声来,“那两个贱人,竟然想要谋害我们,简直痴心妄想!我现在就去告诉母妃,看不杀了小贱人!”
“表姐,现在我手上没有证据,谁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的。”赵泠让阿瑶把这丫鬟绑了起来,随意塞进了床底下,这才又道:“如今之计,只能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招。”
萧瑜也渐渐冷静下来,知晓自己不管不顾地闹起来。赵玉致有的是狡辩之词。索性听赵泠的话,先把证据攥在手心里,然后出奇制胜,将他们压在五行山下永世不得超生。
“好,泠泠。我都听你的!若不是你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的名节可全毁了!现在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弄死他们兄妹两个,我全部都听你的。”
“表姐请放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赵泠抬眸,满脸的坚定果决,“他们这般暗地里谋算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我此次若再放过他们,日后麻烦事更是层出不穷,索性趁着今日,快刀斩乱麻。来一招釜底抽薪,看他们怎么逃!”
那厢赵玉致急匆匆地赶回席上,恰好见到孤身一人在喝闷酒的谢明仪,遂差人将他引出来,带到无人的假山后面。故意在他面前哭诉,明里暗里暗示赵泠的咄咄逼人。
“……我知郡主身份贵重。一直以来多有忍让。可她怎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诋毁我,害得我颜面扫地。”她捏着手帕哽咽着,看起来梨花带雨,十分楚楚可怜,“我知你是郡主的夫君,所以从不敢越界半分,今日让人请大人过来,也是想让大人帮我在郡主面前美言几句,小女子感激不尽。”
谢明仪眸色深沉,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现出几分嗜血的杀意,他听不得旁人说赵泠的不是,尤其是撞破了赵玉致的阴谋诡计。可表面上却淡淡道:“当年,我送你的那支珠钗,你还带在身边么?”
“我一直贴身藏着,”赵玉致面不改色地扯谎,实际上她心系萧子安多年,心里根本装不下其他男子,这珠钗当年从赵泠那里偷回来之后,一直丢在匣子里,今日为了能勾起谢明仪的情义,特意拿了出来,因为时间久远,珠钗也不复当年的光泽了,“这是你当年送给我的,我一直留着。”
谢明仪接过珠钗,像是寻得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他把东西郑重地收了起来,这才抬眸,带着几分审视意味地盯着她。
赵玉致原本就心慌,被他这么一盯,仿佛所有的谎言都不攻自破了。她牙齿咯咯打颤,脸色也发白,磕磕绊绊地说起以前的事情。
“……那时,你待我最好了,先生罚我抄书,都是你帮我抄的。别人欺负我,笑话我个子矮,也都是你出面帮我打抱不平。还有一回,我跟你赌气,独自去市集上逛,险些被人拐走,还是你把我带回去的。”
“这些事情,你记得很清楚。”
可偏偏赵泠忘得一干二净,她的生命里,仿佛从来都没有过他,以后也很难了。
谢明仪眸色越发冰冷,望着她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可赵玉致心慌意乱,哪里注意到这么多,目光躲闪地继续道:
“当年二叔鬼迷心窍,联合其他的官员一起检举你的父亲。我爹明里暗里劝诫了二叔很多次,可他就是不听。赵泠同他父亲一般无二,想来待你也谈不上几分真心。她似乎对九王余情未了,我听说她私底下经常和九王独自出去,上回还一起去了京郊,身边连一个侍女都不带……”
“说够了没有?”
谢明仪一把掐住赵玉致的脖颈,话音戛然而止。
“本官同元嘉郡主之间的事情,同你一个外人有何关系?轮得到你在本官面前说三道四?郡主纵然有再多的脾气,也轮不到你指责她的不是!”
赵玉致万万没想到,谢明仪二话不说就掐她脖颈。吓得脸色骤然惨白无比,她谨记着自家兄长的嘱托,勉强道:“你我多年的情分,竟然比不上你同赵泠几个月的夫妻情分?还是说,你早就忘记当年的赵知臣了,现在满心满眼只要赵泠一个人?可她的父亲分明害了你的父亲啊!”
“你说对了,本官现在只想要赵泠一个,”谢明仪面无表情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人提到半空中,“作为奖励,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她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明明此前还对她多有维护,屡次献殷勤的男人,怎么突然就要杀她了。赵玉致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只能拼命捶打着他的手臂。
可却毫无用处,脖颈仿佛被钢板夹了一下,她整个人被桎梏住,根本动弹不得了。
谢明仪却突然又想起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手一松,任由她摔到在地。
他若是就此杀了赵玉致,少不得有些麻烦,也许赵泠还要厌恶他的做法。可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郡主应该就不会说什么了。
也许,郡主还会对他稍作改观也说不一定。他脑海中突然有了画面,赵泠眉眼弯弯地冲着他笑,身后的海棠花开得烈烈如焚,红色的衣裙艳丽得仿佛婚袍一般,衬得郡主格外明艳动人。
谢明仪突然有些呼吸急促,下意识收拢了五指。沈非离自假山的另外一头绕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赵玉致,随后一愣,惊问:“天哪,你这个禽|兽,你把人家好姑娘怎么了?”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把赵玉致往旁边踢开一点,拢着折扇点了点眉心,“我记得你之前说什么来着,赵玉致是你心爱的姑娘,你不容许别人伤害她,哪怕是你明媒正娶的郡主夫人也不行。你还要为了她,跑去跟郡主吵架。现在,你就任由她躺在冰凉的地上半死不活?”
“表哥,你别说了,我当初真的应该听你的,我后悔了。”谢明仪声音有些低沉,攥紧拳头,眼眶发红,“我真的后悔了,我喜欢的人不是赵玉致,而是赵泠,可她现在根本就不理我。我现在非常后悔。”
第49章 我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明仪, 你……你认出来了?”沈非离吃了一惊,上前一步道, “真的认出来了?真的是赵泠,你没搞错?”
“真的是她,我看到她年少时的画像了, 同现在差别很大,可跟我印象中的分毫不差。”谢明仪声音发颤,“可她却不记得我了。她弄丢了我送给她的珠钗。弄丢了我送她的一切东西,包括我和她之间的回忆。我想, 她是真的对我失望, 所以,每天都想跟我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