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泠苦笑道:“到时候猎场周围都是御林军,我可不敢让阿瑶当众伤人。”
“我知道,所以我们偷偷来,”萧瑜促狭一笑,“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只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姑娘,她们惹我生气,我就要背地里绊她们腿脚,看她们还敢不敢欺负人了!”
阿瑶大力点头,两人一拍即合。
赵泠苦笑,倒是并不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敢欺负过来,她就十倍百倍地欺负回去。
别说只是一个县主了,哪怕是她一家老小都来了,也不见得是自己的对手。
再者说了,谢明仪不是护短么,见阿瑶被人欺负了,难道不应该欺负回去?
赵泠记得,在谢明仪眼里,根本没有“不打女人”这一条。因为在他眼里,能让他动手打的,根本不是个人。
第77章 她的手打疼了
翌日, 纪王府设宴,替陆景和接风洗尘。宴请了京城不少贵女前去。原先萧瑜有意不让县主过来凑热闹, 谁料那县主仗着祖上封荫,没有拜贴也大张旗鼓地过来了。
纪王妃的意思是,来者是客, 总不好将一位县主众目睽睽之下赶出去,若是传到宫里,倒是落了一个目中无人的名头。
赵泠一早就接到了帖子,同阿瑶两人便去赴宴, 恰好在后院迎面同县主撞上。
这位县主的封号不甚好听, 名为“望呱”,原是处地名,谐音是“望寡”, 她觉得封号不祥, 从不准别人带着封号唤她。一来二去, 就只称县主二字。
县主不同寻常女子生得纤弱,一反常态吃得圆胖,她生得比男子还要高些,显得尤其强壮,寻常格外爱穿粉色裙子, 发间总是插满珠翠。
寻常人唯恐不及, 能躲则躲,偏偏县主自认为美貌无双,女子见了她, 便是自惭形秽。男子见了她,便是一见倾心。
赵泠同阿瑶加起来,还不如县主一个人的腰粗,见其在前面堵住路,立马便知来者不善。赵玉致似乎瘦了很多,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裙子,同县主一比,更显得娇美惹人怜爱。
“呦,这位是?”县主故作不认识赵泠,同左右道:“你们可有认得她的,出来介绍介绍?”
赵玉致从旁低声道:“表嫂,这位就是武陵府二房嫡出,其母是晋阳长公主,一直以来在长公主府生活。遂并不常同赵家往来。”
“哦,那我可就想起来了,元嘉郡主,是罢?听说元嘉郡主已经成亲了,怎么还作一副未出阁的小姐打扮?这前面满堂的男宾客,若是误会了,那怎生是好?”县主人生得丑陋,偏生说话阴阳怪气,惹人讨厌。从前折磨自家夫君,听说尽行那种房间秘术,将人折磨得形销骨立。
赵泠一听这话,当即就皱紧眉头,抬眸不冷不热地道:“县主多年未曾回京,认不出本郡主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县主同常人不同。”顿了顿,她又把目光投向赵玉致,“赵姑娘好不容易从庄子出来,不在府中侍奉老夫人,在外头闲逛什么,难道此前受的教训还不够多?”
赵玉致当即就红了眼眶,扯了扯县主的衣袖。
“玉致别怕,今个有表嫂在此,谁也不能害了你去!”县主说完,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几个丫鬟会意,忙四下将二人围了起来。
阿瑶当即就要动手,赵泠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这才笑道:“怎么,县主这是想以下犯上?你祖上封荫的确不假,可我也是正儿八经的郡主,论阶品,你该跪下向我行礼才是!”
“我现如今嫁入了王家,便是你名义上的表嫂,你怎的不向我见礼?”县主冷哼一声,嘲讽道:“你到底姓赵,就是赵家的人,在外行事定然端庄自持些,免得让人看了赵家的笑话,连带着玉致都被人嘲笑!”
“我倒不知,你是我哪门哪户的表嫂。”赵泠语气淡然,“我不认识什么王家,也没有姓王的表哥。县主若是想抖威风,怕是寻错人了罢!”顿了顿,她语气陡然一厉,“你一个小小的县主,居然敢在郡主面前放肆,简直目无王法!你信不信,我即刻便入宫,在太后面前告你一状!我倒是要看看,你祖上的封荫究竟能护你几次!”
县主当即被赵泠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可又想起自己这次是来替赵玉致讨公道的,若现在就被赵泠几句话吓得落荒而逃,以后焉能在赵家众人面前抬起头来。
当即便道:“太后娘娘年势已高,才管不得这些小事!”说着,她偏头望向赵玉致,“你不是说,她抢了你的东西?眼下有我在,你不必害怕,只管上去抢回来!”
赵玉致犹豫着不敢上前,县主推了她一把,她忙压低声音道:“郡主身边的侍女武功极高,我不敢上……”
“一个低贱的侍女,你怕什么?她若是敢伤你半分,我扒了她的皮!来人啊,先将那侍女按住!”
阿瑶见有人冲了过来,脚尖一点,整个人腾起,一脚将最先冲过来的丫鬟踹飞,不消片刻,满场都是痛呼声。县主见状,惊叫道:“给我抓住她,重重有赏!”
赵泠忙道:“阿瑶,快去喊人来!”
阿瑶正要去唤人,忽见县主冲出人群,往赵泠身上一扑,就她那个体型,若真是扑到赵泠身上,当场能将人撞吐血。她大惊失色,一掌打至县主肩头,自她身下救出赵泠。
而县主哪里敌得过阿瑶,一下被推出去数丈远,恰好同赵玉致撞在一起,两个人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堪堪停稳。丫鬟们见状,纷纷大喊着:“来人啊,打人了!”
随后一窝蜂地涌上去,赵泠惊魂未定,还未多言,却见自假山后面行来一道玄色身影,赵玉致一见来人,登时三魂六魄去了大半。
县主却是不知情的,忙哭道:“首辅大人,你来的正好!元嘉郡主发失心疯了,竟然纵容身边的侍女当众打人!赵玉致可是她的堂姐,竟然这般被她欺负,简直岂有此理!”她只知谢明仪曾经对赵玉致有情,可却不知这情分具体由何而来。
谢明仪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们一眼,眉头一蹙,不悦道:“今日纪王府设宴,你们在此斗殴,若是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首辅大人,你来得正好!快,帮我们作证,就是元嘉郡主先动手伤人!”县主以为谢明仪是在指责赵泠仗势欺人,被几个丫鬟七手八脚扶了起来,还不忘记冷嘲热讽,“怪不得首辅大人同她和离了,嚣张跋扈,仗势欺人,谁娶了她,定然家宅不宁!玉致温柔似水,一向柔弱,定然是元嘉郡主背后陷害人,才害她至此!”
话音未落,就听谢明仪厉声呵了句:“住口!堂堂郡主也是你这等人可以私下议论的?你算什么东西!”
县主先是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怒道:“你才大胆!我可是县主,祖上几辈乃是开国功臣!就连太子来了,也得给我几分颜面,更何况是你们?岂有此理,我定要去皇上面前告你们一状!”
说完,一把拽着赵玉致就要走,谢明仪冷笑一声,单手将人拦住,“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他随手点了纪王府的丫鬟,问道:“你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刚才是……”丫鬟抬眸小心翼翼地望着县主,见谢明仪冷眼剜了过来,大惊失色,忙垂眸道:“是县主先让人动的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大人饶命!”
“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县主勃然大怒,一个猛扑就要将丫鬟踹开,谢明仪从旁一攥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将人推了回去,指着她的脸呵道:“住手!仗势欺人,蛮横无理!你家祖上几辈也是一代忠良,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后代!本官都不屑于同你多言,免得污了京城的风气!”
县主长这么大,一直仗着祖上封荫为非作歹,何曾也没受过如此屈辱,当即一推赵玉致的肩膀,怒道:“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说话!”
赵玉致吓得赶忙将头低下,连大气都不敢喘,被县主逼急了,才含泪道:“谢大人,还望你顾念留情,高抬贵手……”
“本官不曾与你有过旧情,若说有的话,也是新仇旧恨。”谢明仪上下唇一碰,冷漠地吐出一句,单手指了指阿瑶,“她的手打疼了,这事你们要怎么算?”
县主怒道:“她一个低贱的侍女,动手冲撞于我,我还没找她算账!”
谢明仪抬手打断县主的话,冷眼剜她:“本官说的话,你听不懂?她的手打疼了,这事怎么处理?县主若是处理不来,本官不介意当面找你父亲处理。”
“你找我父亲也没用!好,我算是知道了,你对元嘉郡主定然是余情未了,所以才这么帮着她!”县主恶狠狠地瞪了赵泠一眼,咬牙切齿道:“我呸!既喜欢姐姐,又喜欢妹妹!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
自后面传来一道女声,众人闻声望去,就见萧瑜提着裙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扬手给了县主一耳光,骂道:“你才不要脸!这里可是纪王府,不是你家后院!你若识趣,赏你一桌酒席吃,你若再不知好歹,打你都是轻的!滚!”
县主勃然大怒,上前就要同萧瑜扭打,被谢明仪一把攥住手腕往前一推,便顺势跌坐在地。县主大哭:“来人啊,我不活了,快来人啊,都欺负我,我不活了!”
赵泠原本就厌恶此人,见她毫无体面地坐在地上撒泼,当即上前一步,怒指着她道:“再哭!堂堂县主竟然连点身份和体面都不要了,传扬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想抖威风,滚回封地抖去!”
赵玉致见状,忙趁乱要跑,阿瑶上前几步,将人抓住,往地上一推,她便哭哭啼啼起来,抱着谢明仪的腿道:“我同你此前万般恩爱,难道你都忘记了不曾?你好狠的心!”
事到如今,她什么都没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让别人得到,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道:“你从前说过要娶我的,还说你最厌恶的女子就是元嘉郡主,还说要娶我入门,当谢府的正头娘子,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
赵泠眉头一蹙,偏转过脸去,谢明仪一惊,忙将人震开,怒道:“胡言乱语!本官几时说过这种混账话!”
萧瑜:“我呸!”
第78章 兔子想吃窝边草
“我没有胡说!此前首辅大人待我如何, 你们全部都有目共睹!当初他原本就是想要迎娶我过门,可没想到半途中换成了赵泠!她不过是个替嫁!”
赵玉致被送到庄子里, 受了很多苦,名声也差不多败坏完了。现如今满京城谁人不知她同自己的亲哥哥之间的龌蹉勾当,索性就借此机会, 将这盆脏水泼出去。总之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于是更加起劲,伸手指着赵泠道:“就是她陷害我的!她恨我让她替嫁,所以处处与我作对!不仅一次在人前落我颜面,甚至还在我祖母过寿的时候, 暗算于我!”
在场众人皆知武陵侯府那点丑闻, 听见赵玉致如此说,纷纷围了上来凑热闹,就见赵玉致满脸羞愤, 怒声道:“我同我家哥哥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如何能做出那等有辱家风的事情?赵泠一直以来都不承认自己是赵家人, 甚至还在首辅大人面前告状, 害我哥哥受了冤屈,连腿都被打断了!”
赵玉致原本生得就十分柔弱,眼下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而再看赵泠, 从始至终都被这么多人护着, 便有小部分人信以为真。纷纷对着场上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我到底是她堂姐,血浓于水的亲人啊, 即便有些小吵小闹,可也是关起门来,自家私事,何必牵动旁人?可赵泠却心肠歹毒,不至我于死地,誓不罢休!”赵玉致说着,抬袖擦着眼泪,又接着道:“我同县主是应邀来王府赴宴,谁料半路遇见了赵泠。她二话不说就让身边的侍女动手打人。我不如她身份高贵,她打我骂我,我也忍得的,可何必让一个低贱的侍女这般侮辱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赵玉致佯装去撞假山,周围立马响起一阵劝阻声,谢明仪冷眼旁观,却听萧瑜道:“大家别拦她!她肯定不会撞的!真要想死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吊就行了!”
赵玉致一听,原本不想真撞,眼下一咬牙。当真直挺挺地冲着假山撞了过去。众人大惊失色,丫鬟婆子们纷纷上前阻拦。
萧瑜又道:“都说了,不要拦她!真要撞的话,我上句话没说完,她肯定就撞上去了!再说了,撞不死的话,肯定额头上要留疤,若是毁了容貌,谁瞎了眼了,还会娶她?”
众人一愣,不知怎的,都觉得很有道理,就连赵玉致自己都觉得有几分道理,她脚下一顿,佯装站不稳,直接跌坐在地,嘤嘤哭了起来。
萧瑜偏偏又高声补了一句:“我就说吧,她肯定不会撞的!”
赵玉致当即哭得更大声了,羞愤欲死,可又怕真的留疤,日后连个好的婆家都找不到了。
赵泠冷眼旁观,见周围不知何时,挤满了宾客,好像所有人都在旁观这场闹剧,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神色一沉,对着左右高声道:“在场的诸位,全部都给我听好了。首先,并不存在什么替嫁不替嫁!当日的圣旨写得清清楚楚,谁若是敢质疑,那就是藐视皇权,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颗脑袋!其次,我从未否认过我的身份,我父亲姓赵,我也姓赵,但我母亲是当今的长公主!我身上流着一半皇室的血!”
顿了顿,她又居高临下地望着赵玉致的丑态,冷冷道:“最后,我从来没有陷害过你,可你却一直以来百般加害于我。你若真有冤屈,那你可敢对天发誓,说你今日所言,若是有半字虚假,你便万箭穿心,不得好死,你可敢?”
赵玉致一听,居然要下这么恶毒的誓言,当即便起了退缩之意,可周围这么多人都看着,当真是骑虎难下。
许久之后,才咬牙道:“首辅大人曾经同我说过的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让我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谁料赵泠摆了摆手,不冷不热道:“我没空听你们之间的恩爱过往,我只在乎我的名节,还有我身后长公主府的名声。你可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你从未起过半分害我之心?”
“我……我从未起过半分害你之心,我发誓!”赵玉致含糊其辞,迟迟不肯发毒誓,一口咬定谢明仪对她有情,暗示众人赵泠此前是出于嫉妒,所以才百般陷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