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确实没什么用。”
裴今有些意外,她以为她怎么也会教育她一顿,没想到她不但没反驳,反而还赞同她的话。
她打起精神:“那我们来聊天吧!”
“想聊什么?”
裴今身子向前探:“老师,你做过爱吗?”
宁语迟顿了一下,大方回答:“当然。”
“哇哦。那老师,有没有什么性.爱礼仪,我想学这个。”
宁语迟说:“做好保护措施,在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情况下,就是最好的礼仪。”
“那如果我想跟三个男人一起做呢?”
宁语迟点头:“也可以,只要你保护好自己。”
裴今诧异:“你不骂我?”
“虽然18周岁才算成年人,实际上年满16周岁,都可以作为成年人看待,只要一切你情我愿,能承担后果,没有一条法律规定不可以。不过,最好还是要等到18岁以后。”
她说得真挚,神情不似作伪,裴今缓缓靠坐在沙发上,内心忽然注入了很奇怪的感觉。
见她不说话,宁语迟也没再开口,静静等这个叛逆少女抛出下一个问题。
保姆为她端来玫瑰花茶,也给裴今面前放了一杯。
上完茶,保姆带着托盘下去。门口传来响动,保姆走过去一瞧,赶忙行礼:“先生回来了。”
“嗯。”
听见这熟悉语调,宁语迟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
她回过头,冬日薄阳照在他身后,衬得他高大挺拔,英俊逼人。
他穿了一身灰色条纹西装,出自意大利名牌设计师之手,穿在他身上成熟,矜贵,格外有味道。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向这边转头,宁语迟立即收回视线,假装没看到。
手指不由得陷进一旁的柔软靠枕。
他什么都没说,对沙发这一处的学习情况更是视若无睹,径直顺着旋转扶梯上了楼。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被抓的抱枕才逃过一劫。
好在裴今开口,打破了沉默的范围。
“老师,你对我……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宁语迟抬起头,对裴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认真凝视半晌,回答道:“有。”
裴今一脸果不其然:“说说看呢?”
“你的眼影晕染得不够好,所以显得没有层次感,没有对你的眼睛起到放大作用;眼线也画得不够好,应该多练一练;还有,唇膏的作用是修饰唇形,而不是单纯涂色,从妆容礼仪来看,你的妆面并不合格。”
裴今愣了愣,问:“那应该怎么化?”
宁语迟说:“你把你的彩妆拿出来。”
裴今连忙起身,没多久取出自己的化妆品,宁语迟瞧了瞧,进行点评:“海绵头容易手重,刷子对你来说更友好。你应该用这把刷子,把这里晕开……”
她一边在裴今的妆容上二次修改,一边讲解每一步骤的作用。
裴今听得认真,不过二十分钟,一个妆容精致的杀马特出现在了镜子里面。
黑色口红勾出了裴今嘴巴的唇峰,眼影层次加深,有了提亮感。
眉骨T区下巴打了高光,整张脸更加立体。
裴今没想到妆容能对一个人的改变如此之大,她惊喜地回过头:“老师你好厉害!”
宁语迟笑着说:“这是妆容礼仪的课程,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说到这儿,裴今的表情忽然有些别扭,她说:“老师,你对我好温柔,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温柔过。”
“你又没做错事,我为什么要骂你呢?”
“可是所有人都骂我脑残,说我脑子有病,整天打扮的跟鬼一样,连我妈都这样说。我讨厌他们,他们也讨厌我,没有人喜欢我。”
宁语迟说:“那也是他们的错。审美是多元性的,主流审美对非主流审美进行攻击,只能代表他们的狭隘,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裴今抬头,认真地看着宁语迟,她看了好久好久,郑重地开了口。
“谢谢。”
注意到宁语迟的茶杯空了,裴今立即拎起茶壶给她倒水。
倒满一杯,为表示自己的尊敬,她端起那杯茶,递到宁语迟面前。
“老师喝茶……啊,好烫好烫!”
裴今烫得倒吸冷气,宁语迟怕她真烫着,赶紧伸手去接。
可能是太烫了,裴今没顾上宁语迟是不是真的拿稳了,就提前收了手。
茶杯一翻,一杯茶整整泼在宁语迟的前襟。白色针织毛衫上,几片泡开的玫瑰花碎瓣贴在上面。
“啊!老师您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裴今吓得站起来,连抽几张纸巾,递给宁语迟擦毛衫。
身上湿的地方又热又贴得难受,裴今看到她这副样子,说:“老师,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吧,把衣服留下,我帮你洗干净。”
宁语迟低头擦水,说不用。
裴今:“可是你这样湿着很不舒服啊。”
她犹豫一瞬,裴今又补充:“我哥让人给我买的衣服我都没怎么穿过,你这么瘦,肯定能穿。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再让保姆给你吹干,不然待会儿你回去,路上风冷,你会生病的。”
宁语迟是觉得这样很不好意思,不过裴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推辞。
衣帽间在楼上,宁语迟进去之前敲了敲,里面没人。
时隔两年,从这里带走全部衣物时,没想过还有再进来的一天。
里面空间很大,中间有一堵墙,将这里隔成两个空间。这一半四面都是衣橱,挂着的衣服大部分是黑白灰色调,显然它们的主人是裴行舟。
中央是玻璃展台,里面的红丝绒布料上,陈放着一块又一块限量名表,宁语迟认得大半,都是裴行舟精心收集来的。
随便一个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她走到另一边,这里一半是裴行舟的休闲衣着,另一半颜色亮了不少,应该是给裴今准备的。
卫衣T恤都和她今天的穿搭不配,她想了想,抽出一件百搭衬衫。
她脱掉毛衫,穿上这件崭新的衬衫,才刚系上两颗扣子,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心中一跳,下意识回头,赫然是裴行舟。
他换了一身西装,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在衣帽间流光溢彩的灯照下,更显得贵不可攀。
她赶忙拢紧衣领,想问你怎么在这里,话到嘴边又觉得愚蠢,这是他的家,他当然可以在这间别墅的任意角落。
她解释:“衣服湿了,裴今要我先穿她的衣服。”
裴行舟嗯了一声:“这里通我房间。”也是在解释。
“……”
走得久,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说:“我马上出去。”
裴行舟问:“她学得怎样?”
宁语迟转过身背对他,手指一颗颗扣好纽扣,背影纤瘦窈窕。
他早就看过她身上每一处,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
他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宁语迟没回头,心里觉得怪,却还是回答:“不错,人也乖。”
她觉得,寒暄到这里,已经是结束聊天最好的时机。
裴行舟没动,用跟方才一样的口吻问她:“你呢,怎么跑出来干这个。”
宁语迟故作轻松道:“闲着没事,出来赚钱买两个包。”
裴行舟没再应声,转身走到中间隔墙前,拉开抽屉。
“过来。”他说。
语气熟稔,理所当然,仿佛时间还在两年前,他们还是从前的关系,一切都还没变。
宁语迟嘴边的那个不字,怎么都说不下去。
她系好纽扣,做了一番挣扎,终究还是依言过去,走到他身边。
抽屉里都是领带,其中最上面那一排,都是还在一起时,她送给他的。
只是,他一次也没戴过。
从前问他好多次,是不是不喜欢,他说喜欢。既然喜欢,却从不肯戴,就像对她这个人。
裴行舟扯了扯空白衣领,说:“晚上需要出席一场晚宴,帮我选一条。”
语气也和从前一样。
她的指尖在这些领带上虚虚抚过,手指停在一条宝蓝条纹的上面,拿起来,放在他领口比了比。
他比她高上大半头,她视线低垂,看到他光洁的下巴,还有修长的颈。
又挑了一条深红条纹的,和宝蓝那条反复比对。
做这些时,裴行舟的眼睛一直放在她那张美艳的脸上,面色沉静如水。
“就这条吧。”她选了深红条纹的。
裴行舟没什么意见,说:“帮我系上。”
她没回答,放下另一条领带,修长手臂绕过男人肩头,另只手臂环上去,她不由得凑近了他。
她身上好闻的玫瑰香气,在狭窄空间弥漫。
两只手在他颈后交接,从远处看上去,像她攀附在她颈上,仿佛亲密爱侣。
她睫毛长而浓密,偶尔轻眨,一直歪头盯着手上动作,神情专注得,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她去分心。
她的手熟练翻起他的领口,指尖有意无意触碰到他脖子,擦出一点火。
她把领带放在衣领下面,手将领带理得整齐。
手指顺着领带一点点从颈后理到颈前,裴行舟突然按住她的肩,将她压在衣橱的隔断板上。
一厘米宽的板子,咯得她脊背疼。
她猝不及防,不由得惊呼一声。
她的手还抓着他的领带,她这一倒,带得他也跟着压过来。
裴行舟居高临下审视着她,明亮照灯在他身后,他的表情浸在暗影里,瞧不真切。
他们紧密相贴,呼吸起伏间,她听见他用冰冷的声音问自己。
“这两年,你为那个男人系过多少次领带?”
第8章 我浓
那个男人?
他的话令她恍惚一瞬,稍微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口中的“他”,应该是指何继伟。
上次他还误会她跟了何继伟,过了这么久,他还记着这茬。
宁语迟想笑,殊不知她这一笑,在裴行舟看来,更觉得可恨。
他掐住她的脸,她的脸在他掌下微微变形,五官仍是明艳好看。
“回答我。”
她笑容不减,昂着头,被他按住的地方痛得深入骨髓,她全不在意。
“多少次?当然是每天都有,数都数不清。”
她眼尾有一个很浅的弧度,看久了,就是让男人失魂的勾。
明知道她是存了心惹他生气,他仍然着了她的道。
他恨不能掐死她,眼看她五官逐渐扭曲,他恨恨放手,推开她的脸。
他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终于从失控的情绪恢复冷静。
“滚。”他别过头。
这世上断没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理,他让她滚,她偏不如他的意。
领带缠绕到指尖,她揪住他的衣领,与他调转位置。
这一次,换她把他压在衣橱上。
她脸上还有被他按过的指痕,红红的,怕是半天不会消。
她仰头看着他,手上用力,就着领带将他勒向自己,二人相距咫尺,嗅着彼此身上的熟悉味道。
“怎么,你很在意吗?”
情势调转,即使被她这样倾身压住,他仍不见任何慌乱。
她埋伏在他胸前,猫一样望他:“别说是一个男人,就是一百个男人,只要我乐意,也不关你的事。”
她视线下移,手指灵活穿来绕去,帮他打领带。
帮他打了那么多年,她闭眼睛都能扎出漂亮的模样。
她束好领带,拇指按住领结,缓缓推上去。
颈间逐渐束缚,最终收紧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她将衣领翻下,理得整齐,手掌在他胸前拍了拍。
“裴行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
她微微起身,意图要走。他突然按住她的腰,猛地将她贴向自己。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他西装上的扣,咯得她生疼。
“果然长本事了,这种话也敢说。”
眼睛瞥到身后的玻璃展台,他死死掐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上面。
“没关系?那就让你的身体来告诉你,我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裴行舟,你真是疯了!”
宁语迟猛地推开他,从展台上起来。
“我疯了……”
裴行舟哑然发笑,他一步步缓缓逼近她,如工笔勾勒的英俊面容,染上一丝冷意。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脸。
“要走的人是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身边?你又是什么意思?”
被他接连发问,宁语迟先是怔然,她把他的话在心中滚过一圈,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笑。
她直视他幽潭般的眼眸:“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她试图甩开他的手,被他反抓住手腕,两人在方寸空间无声对峙,空气中硝烟弥漫。
“算了。”
他蓦地放开她,闭上眼睛,嘴唇轻抿。
腕上力道一松,阻塞的血液终于流通,腕骨险些被他捏碎。
她踉跄站稳,抬起头,他似乎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他一向冷静自持,想不到,也有这样近乎疯狂的一面。
她笑容凄惶,说不清这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脱下的毛衫还在一边,她抱在怀里,迈步要走。
手搭上衣帽间的门,裴行舟醇厚的声音在背后淡漠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