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不小心了。
厉尚廉看了一眼赵锦城,眼露戒备。
殊不知赵锦城也不动声色在打量他。
花镜将两人看看,转向赵锦城手中三尺长的素盒,口气略微缓和:“赵先生这也是要送公主的吗?”
“有劳姑娘。”赵锦城忙将盒子递出,花镜想打开给萧寅初看,叫她按住了。
当面拆别人礼物始终轻浮了些,厉尚廉是她不想给其留面子,赵锦城不一样。
“赵兄今日也来赴宴?”厉尚廉察觉到了花镜对他二人口气天差地别。
厉尚廉与赵锦城是国子监同窗,二人才学比肩,本届会试夺魁热门候选,不过厉尚廉考试的时候犯了高热,赵锦城就一举摘了魁首。
事后,他总看赵锦城不顺眼。
“厉兄亦是?”赵锦城拱手还礼。
二人之间表面和平,底下波涛汹涌得很,眼神交锋,杀气四溢。
萧寅初勾唇笑了笑,纤腰若约素,探身去撩一池温水,温热泉水在她撩拨下毫无招架之力,只能随着她的指尖涌动。
赵锦城一下就失了神。
厉尚廉露出阴鸷之色,语带凌厉:“赵兄,此处不是宫外,公主亦不是民间女子,你唐突了!”
赵锦城忙低下头:“臣有罪。”
厉尚廉目露得意,让你与我争抢!
“赵先生何罪之有?”萧寅初将二人神情尽收眼底,轻声出言回护了赵锦城:“倒是厉公子,小题大做了。”
潮红瞬间爬上了赵锦城的耳根。
也爬上了另一个人的脸,不过是被气的!
“哈哈哈!有意思,公主,你这里当真有意思。”荣骁人未到声先至,踏着一路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出现在三人身后。
他一身银红绣暗纹的长袍,麒麟靴踩在温热土上,看了眼明争暗斗的厉、赵二人,感觉十分有趣。
萧寅初直起身子,荣骁生生从二人中间挤了过去,蹲在萧寅初身边。
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只金钏,“哒”一下扣在她腕上,动作非常快。
“送你。”
赤金的钏子,镶嵌红、蓝、碧绿三色宝石,原本应该十分土气,却因为佩戴之人,不仅不丑,还显得格外贵气。
萧寅初不喜欢别人碰她,更不喜欢这东西,本想将金钏往下摘,荣骁高声阻止:“这是先皇赏给我祖母的,前朝的宝贝,轻点!”
这……
萧寅初一时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荣骁眼中露出促狭,示意背后为了她针锋相对的两人:“公主之貌,当称祸水,引得国子监两位才子差点为你争打起来,不过他们始终是凡才,不比我——近水楼台。”
说罢,细长手指撩拨了一下萧寅初的耳朵,笑得魅惑至极。
萧寅初猛地避开:“你……”
她忽然扬起一捧水,兜头泼在荣骁身上——荣骁躲闪不及,生生被淋了一身的水!
萧寅初痛快了,勾起嘴角:“聂夏,送世子爷去更衣!”
聂夏不知从哪跳了出来,拎着荣骁的领子往外拖:“世子爷请!”
荣骁反手一抓,鹰爪直冲聂夏咽喉,后者动作更快,“砰砰”与他交缠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萧寅初心情不快地站起来,扫向赵锦城二人:“宴快开了,赵先生往前面去吧,本宫要去更衣了。”
花镜捧起两个盒子,连忙跟上公主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被表叔看到了会怎么样呢?(开始幻想)
第25章
话说至萧寅初起身更衣。
花镜抱着礼盒,冷不丁怀里又被抛进来一只金钏,那东西怪重的,坠得萧寅初腕子疼。
她揉着手,道:“寻个盒子将它收好,少时送回汝阳王府。”
先皇赏给荣家老夫人的,那是多大的荣耀,居然被荣骁拿来给她了,怎么想都不合适,更不想要,索性将它退回去。
“是,奴婢一会就去。”花镜抱着两个盒子,费劲地将金钏收起来。
行至更衣的花殿外,这里隐约可以窥见外园一角,只见隔着半面暖池,对面石桌边,一个黑衣男子百无聊赖往池中抛了个石子。
萧寅初眼中动了动。
是秦狰。
“公主?”花镜轻声道,她手里的东西委实太重了。
“进去罢。”萧寅初抛开脑中想法,抬脚进了花殿。
少顷,梳洗一新出来,对面池子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走罢。”萧寅初收回视线。
出了内园不久,萧寅初迎面就遇见湘王兄妹。
萧明达笑眯眯拱了拱手,吩咐四喜将礼物取来:“我送给妹妹的,还有萧何嘱托我拿来的——这是他离开邯郸前就准备好的,非要我藏至今日再亲手给你。”
萧寅初十分惊讶,从四喜手中接过萧何的礼物,不禁为哥哥的心思勾起嘴角:“多谢堂兄了,我很欢喜。”
萧思珠挤开萧明达,献宝似的捧上她的:“你瞧瞧我的好不好?这珍珠的手钏还是我一颗颗亲自挑的!”
莹白的珍珠颗颗珠圆玉润,萧思珠将她戴在萧寅初腕上:“真好看!我就说只有你才配得上它!”
她又陆续收了赵锦珠的礼物,身后宫婢已经人手一份盒子了。
“我们朝前面去吧,想来宴快开了。”萧思珠挽着她的手,兴致勃勃道。
前园不大,已经摆满了宴桌酒席,宾客三三两两已经入席,萧寅初环顾了一周,引得萧明达轻声问:“公主在找谁?”
萧寅初看向他,轻轻刺了他一下:“堂兄以为我在找谁?”
萧明达哈哈一笑,示意不远处:“我去那边,你们玩就是。”
顺着他的手,萧寅初没费劲地就看到了假山边的人,那厮躲在那处,已经斟酒大饮起来。
真不客气啊,真把暖池当做自己家了不成?
萧寅初大抵也未细想过自己这股气是打哪来的,总之瞧他顺遂,自己就一身不顺遂!
宴至一半,萧寅初忽然想起萧何的寿礼,连忙吩咐花镜将它拿过来。
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打开是一支精致的簪子,还有一封信。
萧寅初‘咦’了一声,将信展开——
周遭忽然一阵喝彩,打断了萧寅初看信,她抬头看去,原来是厉曼冬被萧思珠推着上了台。
萧思珠捏着酒杯:“若我没记错,厉小姐也是今日生辰吧,不如为大家抚筝一曲,若得了好,我这支水滴簪子就送给厉小姐做生辰的贺礼。”
“你……你分明是在为难我!”
厉曼冬丹青画得好,却不擅抚筝,这潇湘馆的贵女们都是知道的。
萧思珠就是故意难为她的,厉曼冬咬牙切齿,瞧瞧望向不远处的男宾席面,汝阳王世子也在其中。
上?丢人。
不上,也丢人!
一想到此,恨不得当场同萧思珠打起来。
“曼冬不擅抚筝,若是为公主祝寿,还请云安郡主允许我来代替妹妹。”男宾席面忽然站起一人,正是厉曼冬的兄长——厉尚廉。
女宾席上大多是潇湘馆的贵女,男宾席上则是国子监之流,两个地方都以教育优质闻名。
莫名其妙的,闻喜公主的生辰宴上就成了斗琴之所。
“噔——”厉尚廉净手焚香,端坐在白色长筝前,抬手拨下第一个音律。
萧寅初从信上抬起眼,恰好望见厉尚廉弹拨的手法。
只见那花紫广袖随着他的手法翻飞,手腕有力,下指的技巧精准漂亮,若是外行看来可称高手,可在懂行的人面前,只觉得班门弄斧罢了。
她看了一会,又将视线落回信上。
那面席面,萧明达抬手撞了一下秦狰:“别瞪了,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秦狰将酒杯顿在桌上。
“生什么气啊,人家看萧何的信,你生气什么?”萧明达自顾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秦狰哪是在意萧何的信,他分明看到了刚才萧寅初有一瞬间落在厉尚廉身上的眼神——虽然隔得老远,但他总觉得是含着兴趣的。
压抑了许久的不安又一次破土而出。
萧明达揶揄:“你不会真看上了吧?这朵花可相当难摘,藤蔓带刺不说,自己也是沾毒的。”
猛地又灌下几杯酒,萧明达张口阻止:“别喝了,这御酒虽然不至于醉人,喝多了也难受得紧。”
秦狰不经意向正席上投去一眼,那已经没人了。
一曲终了,众人都在为厉尚廉喝彩,厉尚廉收了筝,对身旁内侍说:“劳驾,在下想去更衣。”
“您这边请——”说罢内侍引着他离开了席面。
他干脆摔了杯子,一下子站起来。
“哎哎,站稳了!”萧明达扶了他一下:“你要去哪啊?”
秦狰挣开他:“喝顶了,出去醒醒。”
.
萧寅初手中抓着信纸,走几步就要看它一眼,心里有些烦躁。
萧何没将话说清楚就去白城了,留下这么一张不清不楚的信算什么?
天色已经不早了,宾客都在园子里,暖池边空无一人,萧寅初的鞋尖轻踢着池边的石子,一双虺纹靴忽然落入视线。
“怎么是你?”萧寅初一抬头,嗅到了浓烈的酒气。
她皱起眉∶“你喝酒了?”
秦狰抬起眼,漆黑的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闷声应∶“嗯。”
萧何的信里说,他去白城是自己想去的,与秦狰无干。
“怎么喝了这么多?难闻死了!”萧寅初嫌弃道,想离他远一些,冷不丁叫他捉住一只手。
“去哪啊?”
秦狰脑子里嗡嗡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眼前不停浮现出刚才萧寅初看厉尚廉弹筝的眼神。
他下意识不想去细思里面含着什么,怕伤坏了自己的心。
“去听筝吗?”
他不大通音律,厉尚廉弹得好不好听不出来,只记得前世,萧寅初曾夸过他一手筝技,还为此赋过诗。
那诗在他们大婚时挂在相国府正堂里,往来宾客无不赞叹闻喜公主的字。
他曾经……偷偷地去摸过那些字。
萧寅初莫名其妙∶“听什么筝?”
“筝啊!你不是最……喜欢吗?”秦狰抬起眼,直勾勾盯着她。
他生得高大,萧寅初又娇小,绕是眼神凶狠无比,却因为她不得不低下头,平白少了几分气势。
筝……
狰……
萧寅初脸一红,暗骂这臭不要脸的玩意儿,问的什么鬼问题!
她这儿脸一红,落在秦狰眼里就坏菜了。
凶狠的狼眼目眦欲裂,到最后,莫名生出一丝血红。
“有这么喜欢他吗?”
他的口气突然有些低落。
“什么喜不喜欢的?你问这个干嘛?”萧寅初将眼一瞪,忽然发现他眼里的血红,竟然透着一股……可怜劲儿?
“你眼睛怎么了?”
秦狰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将她狠狠拥进怀里!
萧寅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已经被秦狰按在了墙上——
他猛地凑近,在她白嫩的肌肤前一寸停下。
粗重的喘息萦绕在耳畔。
“秦狰,你放肆!”
萧寅初瞪大眼,被他禁锢在怀里,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
浓烈的酒气在二人之间萦绕,秦狰的喘息有些颤抖,他忽然将手覆在怀中人眼睛上。
闭上眼,不要看他干坏事。
低头。
带着一点酒香,印在她的唇瓣上。
“你干嘛!”萧寅初挣扎起来,很快被他镇压,男人的手抓着她的手压在头顶,肆意地又低头吻了她一下。
带着前所未有的大胆。
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天知道他……只有在梦里敢这样对她!
他爱若珍宝的宝贝,生怕磕碰一星半点的宝贝。
“唔唔……”萧寅初挣扎无果,狠狠踢了男人几下,对方纹丝未动不说,还把自己的鞋踢出去了,落在二人身后不远!
“鞋……”
薄软的足袜踩在潮湿的泥土上,很快就弄脏弄湿了。
秦狰勾着她索要温柔,含糊不清道∶“什么鞋,不要了!”
萧寅初用力挣扎,气得小脸通红∶“我的……鞋掉了!”
“掉了就掉了!”
“可是我冷!”
秦狰用力喘了两口气,忽然将她一把抱起来,右膝抵着墙,直接叫她坐在他腿上!
“娇气!”他恶狠狠道。
“不!”萧寅初一个没防备,双脚已经悬空。
胭红宫裙铺在男人腿上,简直叫他心都要涨破了。
以前,别说碰碰她的裙角,就是看一眼都像是奢望。
更别说,像这样将她抱坐在自己膝上。
“抱着,不然会掉下去。”他轻声说。
“抱……哪里啊?”萧寅初坐得很不安稳,随时要仰后倒下去一般。
“抱我。”
“不要!”萧寅初想都没想地拒绝了,喏喏说∶“你身上太臭了……”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身酒气!
秦狰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敏锐地被萧寅初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