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懊恼自己身子太弱,没看清这车是谁家的。
赵锦城看她欲言又止,对赵锦珠说∶“娘不是给公主炖了燕窝粥吗,锦珠,你去取来。”
赵锦珠头也不回地摇头∶“不,公主定吓坏了,我要在这陪她,哥哥去吧!”
赵锦城难得口气一沉∶“桃红,带小姐去。”
桃红脖子一缩∶“小姐,咱们还是去厨房看看吧?”
赵锦珠满脸不情愿地被带走了。
她一走,萧寅初下意识往床铺深处躲了躲,她现在衣衫不整,在外男面前着实不好意思。
赵锦城自觉地往外走了几步,放下一面珠帘。
萧寅初心情有些复杂,小声对他说∶“谢谢赵先生……”
赵锦城垂下眼∶“公主客气。”
萧寅初想起秦狰,心又揪起来∶“赵先生可以送我回肃王府吗?”
“如今是什么时辰?外面如何了?”
“还有、还有我来的地方,先生可有碰到奇怪的人?”
赵锦城一愣,说∶“公主别急,如今是巳时末,朝会早散了。”
“父皇今日上朝了吗?”萧寅初急问。
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大朝会,如果赵王上朝了,就一切正常,若是没有……只怕邯郸要有恙。
赵锦城摇头∶“陛下并未上朝,大朝会依旧是东宫主持的。”
完了,完了!
萧寅初双手抓紧锦被∶“先生可以送我回肃王府吗?”
赵锦城抱歉地笑笑∶“这恐怕不行,今天外面忽然戒严起来,听说是阮王莫名失踪了,阮朝的使团闹了起来,东宫正派人挨家挨户搜查嫌犯。”
“话说回来,”赵锦城有些犹豫地问∶“公主怎么会在那里?”
昨晚祁王府的人不是说,代城君带走了公主吗?
为何只见公主,却不见另一人呢?
萧寅初忽然掀被下床,往地上一跪∶“如今,只有赵大人和赵先生能帮我了!”
“这万万使不得!”赵锦城掀开珠帘,一个箭步冲上去。
猛地抓着萧寅初的手腕,止住了她这一跪。
珠帘在他身后“哒哒”互相磕碰。
少女的肌肤温热滑嫩,赵锦城忽然像烫到一样松开手。
心跳如雷。
“公主有话请说。”赵锦城狼狈地避开眼∶“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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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中,萧章又打发走一波官员。
不等他歇一会儿,国子监的几位大人又你推我搡地走上来。
萧章放下揉着眉心的手∶“几位大人有事?”
众人推来推去,最后是赵卓被推了出来∶“臣赵卓,拜见殿下。”
国子祭酒赵卓,其子女与湘王很是亲近。
太子章半垂着眼∶“赵大人有事吗?”
赵卓犹豫半晌∶“春闱三十科子的填缺提议已经递送内阁有几日了,眼看夏种在即,各地着实需要父母官,您看……是不是请陛下尽早批复一下?”
赵国是每三年一次科举,选拔上来的人才当年会被送到各县去历练,三年以后再根据考评擢升。
太子章脸色略缓∶“原是因为这事,大人放心,本宫会去提醒父皇,会尽快将派遣批下来的。”
赵卓躬身想退了,但身后的大人一直在捅咕他。
他犹豫半天,只好开口问∶“说来,陛下圣体是又抱恙了么?今日大朝会,臣等也不能得见圣颜。”
别说赵王了,连宦官汪禄都没见到。
这也是今□□会后,特别多人来明里暗里朝太子打听的原因。
太子章掀起眼皮∶“赵大人真实想问的是这个罢?”
赵卓心一凉,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殿下恕罪,臣等只是心里有疑惑。”
“各位大人都有什么疑惑啊?”
赵卓等人焦灼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女声,众人纷纷跪拜∶
“见过太子妃娘娘!”
荣丹穿着正红的太子妃服饰,被宫女嬷嬷簇拥着进来,她见到太子以后,面色一柔∶“殿下。”
赵卓几人连忙跪下行礼。
太子章应了一声∶“嗯。”
荣丹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执起太子的手,抵语了什么,抬起身子环顾一周∶“诸位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大可递折子上来,殿下看过之后,会批复的。”
都知道这位太子妃背景硬,众人大气都不敢喘,连连应是。
荣丹转头,面对萧章又换了一副温柔面孔∶“哥哥来了,想给殿下谢恩。”
说罢,太子和太子妃就很快就一起出去了。
赵卓腿都软了,被众人扶着起来,额上冷汗津津。
旁人有低声嘀咕的∶“怎么小郡王回来了,今日却不见湘王爷呢?”
“是啊是啊,往常湘王爷都是来的最早,走得最晚的,今天却不见他的人……”
那是因为湘王在外奔波了一夜,这会在赵家睡觉啊!
赵卓擦擦脑门上的汗,对同僚道别,连忙叫府中家人搀扶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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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丹推着太子章到内阁,朝中大人们已经下朝回去了,里头空空如也。
“哥,殿下来了!”
荣丹人未到声先至,宫人将门槛搬开,让太子的木轮椅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去。
荣骁面色苍白,锦白蟒袍衬得他的脸色更差,他捂着胸口站起来,三两步到太子面前。
“殿下为何突然起事?”
荣骁质问着,他的蝴蝶骨被刑钉刺穿,至今还有两枚钉子还没取出来,一动就疼。
这几枚钉子几乎封住他所有武功,秦狰才能将他关那么久。
荣丹连忙将他扶到椅子上∶“那天杀的狗贼,居然这般对你!”
“我也要他尝尝蝴蝶骨被刺穿的滋味!”
荣骁没功夫听荣丹的豪言壮志,他直勾勾盯着太子∶“殿下应该知道,如今既不是最好的机会,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荣骁说的,何尝不是萧章的心声。
但是他想了想,蒋云染说得对,西北贪污案牵扯太大,赵王已经开始怀疑他和贪污案有关。
加上荣骁犯下的两个案子被秦狰查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局面。
如果等赵王或萧何回过味,一切就来不及了!
还不如趁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荣骁又想站起来,但是蝴蝶骨上的疼痛让他身如困兽,双拳握得青筋暴起。
最后只能狠狠砸像茶桌,硬生生将四脚雕狴犴的木桌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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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牢房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焦糊味。
“把人给我泼醒。”
随着那人冷冰冰的下令,一桶脏水猛地泼向刑凳上的人!
“咳、咳咳……”
秦狰挣扎着醒过来,眼睛上的血污阻挡视线,他只能看见不远处一处衣角。
身上哪里都痛,他已经懒得去想到底是哪里的伤让他喘不过气来。
唯一庆幸的是蒋云染还没打算毁了他耳朵或者眼睛。
“刑部三十道刑罚,你已经挨了十七道,一多半儿了。”
蒋云染悠哉悠哉地啜了一口甜酒。
“放心,很快,就能受完了。”
随着她阴冷的声音,手下用沾着盐水的鞭子又狠狠抽了他一鞭子!
“……”
秦狰连吭都不曾吭一声,他的闷哼只会引起施刑者的快意。
再说,他也没力气哼一声了。
蒋云染讨厌他这副啃不碎的硬骨头模样,猛地站起来,将手里的甜酒猛地泼向他!
酒刺激着伤口,这种感觉当真不能细想,钻心的疼!
“骨头真硬。”
“可你始终,还是落到了我手里!”
“天知道我有多想亲手杀了你,将你一寸一寸挫骨扬灰,给我儿报仇!”
秦狰这副熟悉又陌生的样子,他对祁王府密道的熟稔,还有他藏在代城府里的秘密。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蒋云染,她面前这位就是那位曾经翻搅风云,以一己之力掀翻整个赵王室的人。
就是那个放着唾手可得的王位不坐,却甘愿为一个女人俯首称臣的人。
就是那个在那女人死了以后,疯狂报复她们,先屠了厉家满门、紧接着一刀刀砍下厉尚廉头颅,鞭尸曝晒,最后在火海里,亲手杀了她的儿子和她的人。
那个既深情,又如地狱修罗般可怕的男人。
秦狰掀起眼皮看她。
蒋云染狰狞大笑∶“真是好久不见啊!”
“我该叫你什么?”
“代城君?代国的君主?还是……”
“摄、政、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大概进度条还有2章结束(顶锅盖)
本来还有一些受苦受难的情节但是我考虑到泥萌的心情就删减了,总的来说想要HE这个过程是要的,我这一生都爱刀尖上的一口糖。
对了,好消息是我假期又双叒延长了
坏消息是我感冒了,而且这几个章节不大好写,只能保持日更这个样子,I need A(安)V(慰)!!
谢谢大家的阅读和评论,非常感谢就……
第61章
“滴答……”
鲜血顺着秦狰的指尖,落在地面血泊上。
蒋云染挥退下人,绕着他走了一圈,像在欣赏自己满意的作品。
“我也不曾想过,有一天能手刃仇人!”
“感谢上苍,给了我这次机会!”
秦狰从她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已经听明白,眼前的这个蒋云染和他一样,重生一世。
很明显,这辈子她的目标仍然一样,或许更加疯狂,要扫除他这个障碍。
想通这一点,秦狰突然对之前许多事都开窍了,比如调查过程中遭到的莫名其妙的阻力。
恐怕是来自面前这个已经理智尽失的女人。
蒋云染狞笑着,问他∶“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秦狰鼻翼微翕,声音沙哑∶“别告诉她。”
“她!?”蒋云染忽然像疯了一样,近距离地扯着秦狰的领子∶“谁?”
“萧寅初?”
秦狰往后挪了挪,仿佛不喜蒋云染的接近。
这彻底点燃了蒋云染的怒火,她嗤笑一声,说∶“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她曾有的那个孩子,是我弄掉的,我也在她身旁,与表哥极尽缠绵过,当时她就在旁边!”
“厉尚廉给她喂了药,会昏睡不醒的药。”
“我在药里加了会滑胎的东西,在我们极尽欢愉的时候,她在睡梦中失了她的孩子……”
“哈……哈哈哈!真痛快……太痛快了!”
“我知道你为了调养她的身子,在国中遍寻名医,好容易找到一个,还不敢直接送,变着法儿通过萧明达才送过去……你说说你,怎么如此卑微啊!”
蒋云染的嘲讽一声声飘进秦狰的耳朵,她知道这个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是她也知道如何轻易挑起秦狰的怒火。
果然,秦狰沾满鲜血的手紧攥成拳,声音中仿佛压抑着惊雷∶“你说什么?”
除了生气,还有惊,怒,还有悔。
果然,他一开始就应该不顾一切带她走!
锁链“哗哗”作响,蒋云染看他怒极又无法反抗的样子,心中简直痛快无比!
“来人,拿刀来!”
下人很快递来一柄短刀,刀刃锋利无比,蒋云染举着尖刀,一步步朝秦狰靠近——
“您若是再有一世,记得提前杀了我。”
“这一世,终究是我胜了,哈哈哈哈!”
“咻——”尖刀被高高举起,秦狰缓缓闭上眼睛,牙齿咬得死紧。
倒不是怕的,而是因为蒋云染刚才的话生气,又心疼,她当时该有多疼,又该有多难过?
“蒋姑娘!”
刀尖停在秦狰心口前一寸的距离!
“什么事!没看到我正忙吗!”
门外的人穿着高头皂靴,浑身被黑斗篷包裹——是东宫的侍卫。
蒋云染松了手,任由尖刀滚在地上。
“把人给我看好了!”
“是!”
她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帕子,边擦手边走出去。
东宫使者见她出来,低声说∶“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封闭四门,将宫里全部控制起来,祁王府又制住朝中一部分官员,而前朝有厉相和太子殿下稳着……”
祁王灯宴是实打实的鸿门宴,他刻意邀请了许多朝中青年才俊,有新科进士,有名门之后,还有许多年轻有为的大人。
又将他们全部软禁在王府里,一能制约前朝,二能牵制好些贵族世家,跟皇后封宫是一个作用。
赵王朝的贵族们彼此盘根错节,拿捏住几个大的,剩下的小世家便不足为惧。
蒋云染听得连连点头,问∶“那外援呢?”
东宫使者声音压得更低∶“便是因为这件事,属下才来找您,阮将军今早带着阮朝的人回去了。”
蒋云染柳眉倒竖∶“阮敏如此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