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一贯喜欢扮演的弱势角色如出一辙。
萧寅初将马鞭递给萧思珠:“交给姐姐了。”
她看了一眼哪怕跪着都一脸不服气的荣丹,淡淡说:“荣郡主本来快有大造化了,就是不知道今日之后,这造化还属不属于你。”
说罢一夹马腹,踏雪甩开蹄子悠闲地离开了。
萧思珠扬眉吐气,冲香梨道:“香梨啊,把人给我摁好,一人十鞭,一下都不能少!本郡主亲自来——”
第11章
马场上惨叫此起彼伏,就数厉曼冬最大声,荣丹一开始咬紧牙关,最后也忍不住痛哼出声。
萧思珠是痛快了,没一会儿,香梨匆匆跑过来在她身旁,说∶“郡主,王爷来了!”
“哥哥来了?”萧思珠收起鞭势,抛给香梨∶“替我打完,我去找哥哥!”
萧明达一身锦衣,背着手朝妹妹走过来,萧思珠招手∶“哥,我在这呢!”
萧明达近身,看到了远处正在挨打的三人,皱眉问∶“那不是汝阳王郡主吗?思珠,怎么回事?”
“她们三个以下犯上,公主罚她们来着。”萧思珠把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萧明达看向角落里那个女子,只见她的手紧紧抓着裙角,用力到指尖发白,却一声都不吭。
“原来是这样。”萧明达移开目光,问∶“我是来给公主送书的,她人呢?”
萧思珠不解,指了一旁帐子∶“公主刚才出去了,哥哥去那等吧,不然跟我去跑一圈马?”说罢她兴致勃勃。
萧明达抬手敲她∶“我又不跟你似的闲,”他招来小厮,要他去附近寻问。
“什么书啊?”萧思珠好奇。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都是你不爱看的。”
这些个书是赵锦城特意托付他带来的,未免萧思珠出去乱说,萧明达还是决定瞒着妹妹。
那边,荣丹三人已经受完刑,厉曼冬被三四个丫头婆子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哀哀直叫。
厉家人都顾二小姐去了,绣梅只好一个人吃力地把蒋云染扶起来,心疼地直掉眼泪∶“姑娘……”
蒋云染早将嘴唇咬破了,暗暗发誓,这笔账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奴婢……奴婢扶着您走。”绣梅哽咽着说,大家都顾厉曼冬去了,她们主仆只好一瘸一拐互相搀扶。
萧明达望了一眼∶“思珠,那是谁?”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蒋云染耳中,她猛地抬起头,看见了那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男人——湘王萧明达!
萧思珠没好气地翻白眼∶“皇后娘家侄女,现住在厉曼冬家,一个破落户!”
主仆二人在寒风中深一脚浅一脚,看起来未免太可怜了,萧明达有些不忍∶“你指个婆子,帮帮她?”
“凭什么!”萧思珠柳眉倒竖∶“哥哥帮她就是同我作对,我不许!”
蒋云染已经走到了萧明达兄妹附近,绣梅力气小,有些扶不动她了,急得直哭∶“姑娘,是奴婢没用,都怪奴婢……呜呜。”
“傻绣梅,与你有什么关系?”蒋云染虚弱一笑,苍白的小脸正好转过来,与萧明达对视了一眼。
“我们走吧。”她很快低下头,柔弱又坚强。
这一幕落在萧明达眼中,如同往平静湖面投了一颗石子。
就在要走出去的时候,蒋云染浑身忽然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姑娘!”绣梅惊呼。
“哥哥!”萧思珠大叫。
蒋云染昏过去前看见萧明达的身影,柔软的身子顺势往他怀中一倒,虚弱地呢喃了一句∶“湘……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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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寅初回来,遇见差点气炸的萧思珠。
萧思珠将蒋云染狠狠骂了有一刻钟,萧寅初才将刚才发生的事了解清楚。
简而言之,萧思珠认为,蒋云染这个小蹄子故意扮柔弱,骗取萧明达这个傻大个的同情。
最招气的还是萧明达,居然这么简单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初儿妹妹,我快气坏了,我快气坏了!”萧思珠夸张地捂着胸口,伤心欲绝∶“哥哥居然抱着她走了!那个小蹄子何德何能!寄人篱下的破落户罢了!”
“难不成还妄想嫁入湘王府?”她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她配吗!”萧思珠一拍桌子,气势汹汹。
萧寅初正在细细翻看萧明达送来的那箱书,很快明白这是赵锦城托他送来的。
赵家言情书网,这其中有不少珍贵的孤本拓件,萧寅初一本本翻着,如获至宝。
“公主!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萧思珠撅着嘴。
“我在听呢,”萧寅初执着书翻阅,应道。心说蒋云染果真从小厉害,她很好地把握住了时机,以及萧明达老好人的性格。
难怪前世与厉尚廉拉拉扯扯那么久,那么人尽皆知,萧明达还是执意要娶她,甚至不惜忤逆老王妃。
“那我怎么办啊?”萧思珠嘴一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萧寅初收起书,合上箱子,坐在萧思珠面前∶“姐姐怎么糊涂了?”
萧思珠摆出不耻下问的姿态∶“公主教我!”
“堂兄为人正直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姐姐同他起了争端,堂兄免不得会觉得姐姐小气、刁蛮、任性。”
萧寅初一连说了三个坏词,萧思珠脸色越来越白,小声说∶“哥哥已经这么说过我了……”
“堂兄这会儿还在潇湘馆中罢,姐姐不如跟过去,表示愿意照顾蒋小姐。”萧寅初用指尖划拉着衣裙上精美的绣花∶“堂兄是男人,照顾一个姑娘不方便,自然会答应……”
“要我去照顾她?”萧思珠腾地一下站起来!
“姐姐,”萧寅初仰头看她∶“潇湘馆是什么地方?如何照顾她,那不是姐姐说了算吗?”
“如何照顾她……我说了算?”萧思珠默默念了一遍,眼前一亮!
对啊,潇湘馆在宫里——这王朝,是她皇伯父的王朝,是她们萧家的王朝啊!
“我明白了!”萧思珠摩拳擦掌∶“多谢初儿,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说完就拉着香梨急匆匆告退了。
花镜略显担忧地走过来∶“公主,云安郡主不会闹出什么事吧,那位小姐,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啊。”
萧寅初正叫人将书送回栖雀宫,转身解释道∶“堂姐看起来莽撞,办事还是有数的,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是奴婢多虑了。”花镜这才放下心。
折腾了一天,也到了下学的时辰,几个宫婢收拾好东西,簇拥着闻喜公主走出潇湘馆。
门口,挑灯候在门边,踏雪跟在他身后,看到她来,兴奋地打了个响鼻。
挑灯行礼道∶“启禀公主,属下奉命将踏雪给您送来,君上说踏雪以后就归公主了,就当他谢罪的赔礼。”
踏雪看见她十分高兴,马蹄子不停在地上划拉。
萧寅初就不那么高兴了,她拒绝道∶“多谢好意,但是本宫不需要这匹踏雪马。”
她已经决定今后的骑射课还是不上为好,哪怕要上,找皇兄借匹马就是了。
收了踏雪就等于和那个混账扯上关系,想想都气!
挑灯十分为难,踏雪似乎听懂了萧寅初冷酷无情的话,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竟透出一丝可怜的意味。
如果不是它的主人太混蛋,萧寅初承认这是匹好马。
踏雪的蹄子也不刨了,响鼻也不打了,整个马像伤坏了心一样,看得花镜都不忍了。
“公主,不如就收下吧,您要是不喜欢,送到二殿下那也行啊,殿下最喜欢好马了。”花镜小声道。
踏雪吭哧了一声,耳朵竟然慢慢垂下来,万分失落。
萧寅初那个气啊,心说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出什么样的马,这么大个子,居然跟她装起可怜来了!
踏雪通体乌黑健壮,真的是难得的好马……爱马如萧何,见了肯定喜欢。
萧寅初与踏雪对视了一会,终于松口:“那就留下吧。”
此话一出,挑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踏雪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打了个大大的响鼻!
“不过——”萧寅初拉长声音。
“既是赔礼,断没有以后还拉扯不清的理由,踏雪既入我栖雀宫的门,就改姓了萧,挑灯大人回去同代城君说清楚。”
挑灯挠头,笑∶“那自然的,那自然的,属下必定将话带到!”
萧寅初收了马,由宫人牵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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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很快回去禀告了代城君她那番话,秦狰的指腹摩挲杯口,笑∶“哦?直接将踏雪改了姓?”
“是,公主给新取了名字,叫小黑。”
威风凛凛的踏雪马,终于有了个土到掉渣的名字。
“哈哈哈哈!”旁边的萧明达差点没笑背过气去,他趴在石桌上∶“闻喜这丫头真有意思。”
秦狰挥退了挑灯,看着杯上八骏图,轻轻勾起嘴角。
萧明达又见他莫名其妙地笑,早习以为常了。
秦狰问∶“你方才英雄救美去了?”
萧明达点头∶“倒不算英雄,举手之劳罢了,家妹正在照顾,我不便在女子多的地方久留,就来了。”
萧思珠信誓旦旦接了活,起初萧明达还有些不放心,她恼道∶“潇湘馆里可都是未婚的贵女,当心冲撞了哪一个,非要你娶她回去,看你怎么办!”
吓得萧明达连忙逃走。
秦狰挑眉∶“你可知那人是谁?”
萧明达点头∶“珠儿说,是蒋皇后娘家侄女,已故安平伯的嫡女。”
安平伯府几年前被抄后全家流放,若不是蒋云染当时在中宫只怕也难逃一劫,后来她一直住在左相府上。
说着说着,萧明达陷入沉思。
秦狰看他一脸怀春的样子,心道又来?
“本君听说,闻喜今日还把汝阳王郡主打了。”秦狰又起了个话头。
萧明达一下惊醒∶“是、是啊。”
荣习老头不是好相与的,更何况荣丹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被那小混账一打,岂不是打了两家的脸?
萧明达摇头∶“你低估了皇伯父和萧何对闻喜的溺爱程度,若是闻喜要抽汝阳王那个郡主,萧何只会给她递鞭子,还会把人捆住,让妹妹抽。”
秦狰∶“……”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狰:背后一凉
第12章
“话说回来,你前几日不在邯郸,做什么去了?”萧明达问。
“去办了些小事。”秦狰不欲同他细说,挑灯突然进门,冲主子说道∶“君上,汪大人来了。”
汪大人,汪禄,赵王身边近侍。
寅夜前来,估计有什么要紧事,萧明达十分识时务地一拍脑门∶“刚才给闻喜带书,却忘记传话了,该打该打,我去栖雀宫走一趟,表叔回见!”
说罢带着四喜先走了。
他走后,挑灯陪同秦狰去见汪大人,边走边说∶“据说是带来了陛下的手谕……”
赵王正在清泉山修仙,汪禄急急忙忙回京,给代城君送来了手谕。
秦狰看完手谕,面带肃色。
汪禄笑道∶“陛下虽然看了您递的折子,却还是半信半疑,所以给了君上便宜行事之权,希望君上能尽早找到确凿证据。”
前世太子萧章被废后,赵王立了二皇子萧何为储,不久驾崩。
萧何登基,史称肃帝。
肃帝能征善战,经常御驾亲征,而他最后一战却死在战场上,死在赵国与代地的交战中,举国悲鸣。
秦狰知道萧何的死绝非意外,而是汝阳王配合废太子诛杀的结果。
老丈人想扶女婿上位,以汝阳王多年来在赵军中的威望,诛杀新帝不算太难。
他便是将汝阳王荣习囤积兵马的证据上呈给了赵王,意图抢先端了他的老窝。
为什么?
前世萧何死在战场上,邯郸都传他是死在代军手中,死在他秦狰手中。
萧寅初为此几乎恨毒了他。
若萧何真死在他手里,认就认了,关键是没有啊!
秦狰冤死了,秦狰准备先弄死荣习老儿。
汪禄带来一块令牌,是赵王给他便宜行事的权力,秦狰看了几眼,将它收进怀中,道∶“本君或许还需要入宫行走。”
查案嘛,无可厚非。
汪禄笑容一顿,说∶“陛下说您可以请二殿下帮忙,陛下已经同二殿下打过招呼了。”
萧何?
秦狰思索了一会,点头∶“本君知晓了,挑灯,送汪大人回去。”
汪禄行礼∶“奴先告退了,君上留步。”
秦狰将那块赤金牌子在手中上下抛动,不禁勾了勾嘴角。
宫中行走,有它确实方便多了。
挑灯很快就回来了,已是月上中天之时,秦狰忽然想起方才萧明达临走时说,要去栖雀宫一趟。
“萧明达出了我这处,去哪了?”他双手撑着栏杆,望向夜色下黑洞洞的花园。
挑灯答∶“今日湘王爷奉旨去潇湘馆送书,似乎被蒋氏女的事打断,忘记传话了,重新去传了。”
“什么话?”
挑灯组织了一下语言∶“陛下为闻喜公主新聘了位先生,是国子祭酒赵大人的嫡子,那位先生给公主送了许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