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燎缘——靡宝
时间:2020-03-07 09:57:48

  郭孝文却是兴致极高,啤酒喝完喝干白,说这白葡萄酒最配海鲜。然后又嫌干白不够劲儿,换了剑南春。
  喝到最后,一盆海鲜吃了个底朝天,郭孝文酩酊大醉,人格也完成了转换。他一手把沈铎捞过来,粗壮的胳膊搭在他肩上,从走肝转成了走心,开始絮絮叨叨。
  “多多呀,师哥和你说句心底话……”
  多多……
  任勤勤的手一抖,剥好的虾跌进了酱料碟里。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沈铎此刻捂住他师哥的嘴已来不及了,一脸自暴自弃。
  郭孝文长吁短叹:“多多,我心里也有个姑娘,就和你这个差不多大。”
  “什么叫‘我这个’……”沈铎额角冒出了青筋。
  “都一样聪明漂亮,像仙子精灵似的,看着她,眼睛就挪不开。”郭孝文牛高马大一名精壮的汉子,说起心爱的姑娘,两眼里霎时涌动着温柔的星光。
  “她也是个金枝玉叶,什么都不缺。所以我才苦呀。我能给她什么?她们这样的小姑娘,仰慕我们其实是因为她们年纪小,见识少,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我们也不过占了点阅历上的便宜罢了。多多呀,我们讨她们青睐,并不是凭着真本事呀!”
  沈多多师弟沉默着,给师兄剔着螃蟹肉,已是心如死灰。
  郭孝文苦笑:“差距总会越来越大的。当下在一起快乐,可是她会长大。世界对她来说那么新奇有趣,我们这点套路很快就不够看了。到那时候,她要离开,我的心不得碎成沙……”
  沈铎的手停了下来。
  “你可不要低估了年轻小姑娘的魅力。”郭孝文极有感触的长叹,“她们一个二个,都是小魔女,是女阿修罗。我们这种男人,表面看着风光,心里其实长满了枯草。她丢来一点点火星,我们就能轰地烧起来。”
  任勤勤倒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成熟有魅力的男士盛赞她们这些少女的魅力,不由得替整个群体感到受宠若惊。
  而看郭孝文酒后吐真言,为情所困的样子实在辛苦,又有些替他难过。
  “师哥,”沈铎说,“你既然怕没有将来,那就和她保持距离吧。”
  “控制不住呀。”郭孝文握拳轻捶着胸口,“这里,已经烧起来了。你见过草原起火吗?知道那个势头吗?你只有看着自己烧,直到烧成一把灰……什么做不了……”
  任勤勤越听越心酸,脑子里已经开始播放《Love the way you lie》给郭孝文伴奏了。
  “郭大哥,我说两句可以吗?”任勤勤忍不住开了口,“你觉得小姑娘因为没见识才喜欢大叔,可喜欢就是喜欢,这份情本身总是真的,对吧?照你这么说,男生喜欢我们是因为我们年轻漂亮,我们也要担心将来老了丑了咋办呢。”
  郭孝文还没醉到神智迷糊的地步,他认认真真地听任勤勤说话。
  “感情是没道理的事,爱容貌爱灵魂或者爱钱,都是爱,不该有歧视链。能爱几天就爱几天,不爱了就好聚好散。人生就这么些日子,爱也是过一天,不爱也是过一天。到老了回头看,不后悔就行。”
  沈铎静静地听任勤勤说完,才道:“你谈过多少恋爱,说什么大道理?”
  “我看书多呀。”任勤勤抬起下巴,“理论先行,实践起来就不慌乱。都说人生是一条路,我却觉得人生应该是一株大树,分了很多枝桠,每根枝桠都是一种可能。所以,郭大哥。”
  任勤勤朝郭孝文笑道:“烧就烧呗,怕什么!听说这世上,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爱过,从头到尾都是一块盐碱地,那才是真悲剧。你就算烧完了,春风吹又生,还是一块绿油油的大草原!”
  虽然是男人都不大喜欢“绿油油”这个形容词,但是郭孝文还是被任勤勤狠狠地安慰和鼓励了。
  他抹了一把脸,大掌拍了拍沈铎的背:“瞧,我说什么来着?这种小姑娘,聪慧通达,能不讨人喜欢吗?多多你好福气……”
  “她是我妹!”沈铎已快没脾气了。
  “没错!是你妹!”任勤勤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谄媚道,“我哥就刀子嘴,豆腐心,脸虽然臭,人却可香了。是不是,多多哥……”
  沈铎忍无可忍,捏着任勤勤脖子后的软皮,把人拎了起来。
  “走,动身了!把你的恳恳带上。”
  “走去哪儿?”任勤勤问。
  “当然是回家!”沈铎大步朝电梯走去,“你海鲜也吃了,还想赖在人家船上呀?”
  任勤勤抱着小沈钧,随着沈铎来到了顶层。
  夜空晴朗,宽大的平台上停着一架银蓝色的直升飞机,螺旋桨已飞速旋转,卷起猎猎海风,吹得人几乎站不住。
  万里无波的海面上,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光华撒满人间。
  “啊!海上生明月!”任勤勤有感而发,而后问沈铎,“多多哥,请说出这首诗的下一句。”
  沈铎凉飕飕的眼珠盯着任勤勤,抑扬顿挫地说出了三个字。
  “别找打!”
  说完把人拎着丢上了直升飞机,自己也跳了上去。
  “师哥,今日多谢。后会有期!”
  “郭大哥再见!”
  郭孝文带着醉意倚在墙边,挥了挥手。
  机舱门关闭,直升飞机腾空而起,呼啸着朝着远方的口岸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掌声欢迎郭二同学出场。
  看过《绽放》的朋友都应该清楚他口中提到的那个小仙女是谁吧?哈哈哈!
  本文里对郭二和敏真的年龄做了点调整,让他们相差的年纪没那么大。
 
 
第32章 
  直升飞机在海与空的昏暗之中飞行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久到任勤勤几乎觉得陷入了梦境时,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光。
  一座灯火喧嚣的城市就在前方。
  他们挣脱了梦魇的黑暗,投向现实光明的怀抱。
  任勤勤揉着眼睛,把脑袋从沈铎的肩头抬起来,过了片刻才惊觉怀中空空。
  “恳恳……”
  小恳恳正躺在沈铎的臂弯里,睡得香甜。
  “抱好了。”沈铎把孩子塞回他姐姐怀里,“不愧是姐弟,这么吵的直升飞机上都能说睡就睡。”
  直升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码头的一处停机坪上。任勤勤抱着弟弟,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跳了下来。
  沈家的员工一脸热泪盈眶地迎接过来,见到沈铎完好无损,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主君无事,而且看样子很有准备大战一场的毅力,他们也就不用操心改换门庭、受人排挤的事,可以继续安心效忠。
  沈铎并没有下机,他手扶在舱门边,探出半个身子,黑发被狂风卷着,英俊的面孔在头顶机舱灯光的照射下阴影浓重,冷峻肃煞。
  “英姐和惠姨在海关里等着你了。”沈铎对任勤勤说,“你跟着工作人员走,他们会带你去办通关手续的。”
  任勤勤知道他不会和自己一路回宜园了。
  也是。
  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一群宗族竟然联手想要趁着皇帝微服私访,把他打包送进精神病院。这桩政变,捅出去就是热搜头条。
  沈铎侥幸逃脱上岸,接下来就该轮到他施展真正的降龙十八掌。不把那些个逆臣贼子揍得个跪下来磕头叫爷爷,他把“狂人”两个字做成生鱼片蘸芥末吞了。
  任勤勤在风中朝沈铎大声道:“你自己当心点。”
  多余的话也不用说。沈铎看似轻狂孤傲,但是做事一直很有分寸,至少不用她任勤勤去叮嘱。
  沈铎略一点头,舱门合上,直升飞机卷着一道劲风再度起飞,像一个复仇天使,朝着城市中央的高楼群而去。
  任勤勤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办好了通关手续,过了海关。
  她这次除了怀里的弟弟,可算是空着手逃回来的。行李护照,寒假作业,连沈铎送的压岁钱大金条都落在南洋沈家了。想起来肉就疼得紧。
  多好的金条,都还没捂热乎呢,就不归自己了。
  出了海关,王英哭着扑了过来,一把将一双儿女抱住。
  “哎,没事啦!”任勤勤腾出一只手拍着母亲的背,“有惊无险,其实挺顺利的。别把弟弟也弄哭了,难哄。”
  王英把儿子抱了过去,又把女儿搂在臂弯里不肯撒手,一脸余悸未定。
  “那些混账没有欺负你吧?你们出海有没有遇到危险?我后来想到让你一个女孩子带着弟弟跑也后悔,就怕你抱着他跑不快,又被抓回来了……”
  任勤勤不住安慰着,心里暖融融的。之前所有的酸楚和不平,都随着母亲紧拽着她的手,还有无休止的唠叨而烟消云散了。
  “勤勤这次立了头功了。”惠姨也笑着走过来,把任勤勤搂在怀里用力抱了一下,“要是没有你,这事还不知道会发展得多麻烦。”
  “我还真没帮什么忙。”任勤勤腆着脸说,“后面全都是沈先生自己的功劳,打架、开船,全都是他。”
  “要没你,他一开始就没法脱困呀。”惠姨肯定道,“我就知道你是我们沈家的福星。”
  回宜园的路上,王英还一直惴惴不安,追问着过去一日一夜里发生的事。
  任勤勤把沈家内部狗血恩仇的剧情略过,捡着逃亡的大事件说了一番。
  “郭家呀。”惠姨感叹,“那可是顶级的豪门,和我们家也是世交了。早年小铎跑航线的时候,也跟着他们的船跑过,和他们家二少一同拜了个师父学咏春拳。这次也多亏了他出手相助,你们俩才能化险为夷。”
  难怪沈铎不出手时看着像软脚鸡,一出手就能打得满场人跪下来喊爹。人果真不可貌相。
  任勤勤也直夸郭孝文:“那位郭二少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又沉稳又亲切,人可好了。”
  惠姨笑个不停:“你是没见过他年少时候是什么样,简直是个徒手能拆房子的熊孩子!他大哥看不过去,将他丢去南美历练了好几年,整个人才脱胎换骨。”
  等回到了宜园,腿子活蹦乱跳地扑过来,在任勤勤的脸上好一阵狂舔。
  任勤勤抱着狗,呼吸着宜园特有的青草芬芳,环视着四周熟悉的景色,有一种大梦一场终于醒来的感觉。
  还是祖国的世事才静好。
  现实中的世界如一副静止的画儿。宜园依旧那么幽静、缓慢、与世隔绝。课本摆放在书桌上,还是出门时翻开的那一页。
  任勤勤重新弄了个手机,登录上社交软件一看,朋友们甚至没有给她发什么短信过来。
  寒假还在继续。在朋友们的世界里,时间只过了一天一夜,不过三餐一眠而已。
  可任勤勤的人生却已起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想到二十四小时前,自己和沈铎正在狂风巨浪中艰难求生,任勤勤更有一种也许自己此刻是在做梦的错觉。
  也许他们已经丧生大海。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不知真相的亡魂构建出来的幻象。
  夜里,任勤勤梦到自己飘飘荡荡地往海底沉去,身下漆黑无边,万丈深渊。她望着上方越来越淡的光,孤寂和恐惧笼罩着全身……
  惊醒时,她大口呼吸,出了一身细汗。
  睡意全被吓跑了,任勤勤起床下了楼,热了一杯牛奶,坐在中岛台边慢吞吞地喝着,给自己压惊。
  走廊里亮起了柔和的灯光,惠姨走了出来。
  “把您吵醒了?”任勤勤急忙起身,拉出一张高脚凳给惠姨坐。
  “做噩梦啦?”惠姨一看少女的脸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被之前的事吓着了吧?”
  任勤勤讪笑:“后怕。我反应迟钝,现在才缓过劲儿。又觉得太不真实了,像演电影似的。现在有点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
  “都是现实。你没做梦。”惠姨摸了摸任勤勤的头发,“你放心,沈家也不是隔三差五就这样大闹的。至少我在沈家几十年,也还是第一次碰到。权力交替的时候,家族里有些动荡是难免的,但都没想到这次长房那边会这么不择手段。”
  任勤勤心想我才是真傻真天真。在富足太平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长大,全然没想过暴力夺权事件会真的在现实中上演。
  而这一场祸的导火索,大概从很早前,沈老先生取代兄长成为集团主席时起就已埋下。
  沈铎的清理门户之举将其点燃,终于炸了个杠上开花。
  任勤勤沉默了片刻,说:“有个事,我听了后心里一直不舒服,觉得您也应该知道的好。沈先生的大堂兄当时说,这个事也有蒋家人参与。蒋女士是同意了的。沈先生听了后……挺难过的。”
  惠姨脸色微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沈蒋两家,也是孽缘。如果不是因为母子是天性,也不会当断不断地拉扯了这么多年。”
  任勤勤感觉得出,惠姨很不喜欢蒋宜这个前女主人,全看在沈铎的面子上对蒋宜客气。
  “沈家人还对小铎说了什么?”惠姨一副准备搜集实锤,将来拿着这些去找对方算总账的势头。
  任勤勤迟疑了片刻,低声说:“沈家人骂了沈铎很多话,说他……说他害死了亲妹妹,才被他亲妈讨厌的……”
  惠姨幽幽一声冷笑:“就知道他们要拿这个事来做文章!”
  任勤勤说:“后来沈铎自己也和我说,这事是真的……但是我听他口气,像是在赌气,就也没有多问。”
  惠姨望着任勤勤的目光说不出的慈爱。
  “你妈是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玲珑脑袋的?”
  任勤勤讪笑:“我这样的小草根儿,别的功夫不够,见风使舵总能管足的。”
  惠姨一声长叹,饱含着担忧,确实比蒋宜那位高冷贵妇更像一个沈铎需要的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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