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起白月光——乌合之宴
时间:2020-03-08 09:33:04

  等了许久,陈嬷嬷险些以为老太妃不会回她话的时候,老太妃直起身子,睁开了昏花的老眼,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连你都知道她好骗,若不再危言耸听吓唬她,她那个傻姑娘就得让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有所防备总比大大咧咧的好。本宫早说如今陛下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先帝的皇子们怎么偏巧就剩下他一个?他若是有心,轻而易举能将满满糊弄的团团转。就算陛下没有伤她的意思,她也不能与陛下交心。”
  陈嬷嬷神色犹豫:“太妃,皇后娘娘平日里也警觉,不会轻易被哄骗的。”
  老太妃摇头苦笑:“满满这个孩子自幼缺爱,旁人对她一份好,她就掏出十分的真心给人家。看着警觉,实际就跟这探头探脑的小松鼠一样。”
  老太妃顺手捻了一枚松子,扔进对面的笼子,笼子里头建有小型的假山流水,一时间瞧不清小松鼠藏在哪儿了。
  陈嬷嬷抬眼看过去,毫无动静,里头养了只油光水滑的小松鼠,是老太妃近来的新宠。
  只是不过半刻,小鼠就探头探脑的从里头钻出来,捧着松子若无旁人的啃食起来。
  “你瞧瞧,一点儿的甜头,就勾的半点儿警觉性都没了。”老太分皱眉看着,扬了扬下巴示意陈嬷嬷。
  “咱们家没能耐再保下她,本宫宁愿她木讷不讨皇帝喜欢,安安静静的摆在宫里做一尊吉祥物,也不愿意她成了这小鼠,一点儿甜头就忘了警惕。陛下此时对她好有什么用?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多吓唬吓唬她还是有必要的。”
  老太妃越说,就越发觉得悲哀。
  陈嬷嬷不住的安慰她:“老太妃往好里想想,万一陛下是当真喜欢娘娘,想要与娘娘一生恩爱呢。”
  “皇室奸诈本性世代不变。本宫不敢让满满用一生去赌陛下的几分真心。就算现在打定主意恩爱一生,将来变不变谁说得准。”
  陈嬷嬷只觉得老太妃说得有些道理,但过于谨慎,有些草木皆兵了。
  姬亥夜里从御书房回来时候,凤和宫已经掌好了灯,一派灯火通明华茂景象。
  殷却暄因老太妃信里的内容茶不思饭不想,最后辛幼娘擅作主张拿了块儿苏叶糖给她吃,才让她情绪微微放松些。
  夜明珠还放在多宝阁上,缺了装托的匣子,滴溜溜的珠子怎么瞧怎么危险,一不小心就能掉下来。
  殷却暄没心思管,也不想再另寻个盒子来装,只任它那样放着。
  姬亥进来的时候,无意间擦过多宝阁,那珠子转了一圈儿,险些掉在地上,好在他反应迅速,将珠子捞住握在手里。
  殷却暄听他进来,半天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过去请安。
  姬亥将夜明珠放在她手里:“前几天不还喜欢,放在手里把玩呢,今日怎么就不在意了?”
  殷却暄眼眶一烫,眼泪险些掉下来,紧紧的握着珠子,也不说话。
  “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不高兴了。”姬亥眼见她情绪低落,抬手欲要去摸她的脸安抚。
  殷却暄向后退了一步,姬亥皱眉,默默将手缩回去。
  “臣妾没事儿,就是看了祖母的信,想念祖母了。”殷却暄揉了揉眼睛,只当做无事。
  祖母说得对,是她太没分寸了。来的时候说好要规规矩矩做个贤后,现在愈发逾矩,整日与陛下没大没小,甚至还敢跟陛下呛声,也就陛下性子好能容忍她。
  满满心里藏不住事儿,一切的喜怒都表现在脸上。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想瞒着也瞒不住。像这样不正常的情绪低落,全然不像是思乡情切才有的。
  姬亥聪慧,也不点破她,只温和的转移了话题:“晚膳后带你出去逛逛,一直说带你玩儿,却始终没得到机会。”
  殷却暄兴致不高,低着头拒绝:“不了,臣妾脚上未愈,恐怕会扫了陛下的雅兴。”
  姜暖月进献上的药方有奇效,她脚上早就好了个彻底,姬亥夜夜都会查探,怎能不知殷却暄这不过是推诿之词。
  姬亥明显能察觉到满满对他疏远了,他纵然气恼,但怎么舍得对殷却暄表露出来,也只是温温和和的牵着她的手,让她好好休息。
  殷却暄听他的话,更觉得酸楚,陛下这么好,怎么可能是软刀子。
  入宫之后,殷却暄在于太医的调养下心神养好了许多,不常做噩梦,当晚却破天荒的又梦起了满地的鲜血,还有熊熊燃烧的大火。
  姬亥见她梦里不安分,冷汗淋漓,唇色惨白,心疼的快要碎了,连忙把人唤醒。
  殷却暄从梦里尚未完全出来,眼神呆滞,只死死揪住姬亥的衣角,不长的指甲嵌入他的皮肉,冷汗津津的抽搐发抖。
  姬亥觉不到痛一样,把她禁锢在怀里,一遍一遍的给她唱走调的小曲儿,又吻掉她额头上的汗。
  他眼神森然,原本满满已经接受他了,明显放下成见,心情也开朗不少,老太妃这一封信又将晴好的局势打回原点。
  满满是她的亲孙儿,她当真就不心疼?舍得说一些话这样吓唬她?
  辛幼娘说自满满看过老太妃的来信后,满满就枯坐在镜子前,情绪低落,一攥简直能滴出水来。他就猜到是老太妃信里写了些什么。
  姬亥沉着脸将人哄睡,一下一下轻柔拍着殷却暄的后背。
  “江从,派个人去平阳,告诉老太妃皇后读过她写的信后旧疾复发,问她要来原本给皇后医治的大夫来。”
  姬亥声音平淡无波,像是一滩死水,隔着一层朦胧的床幔,江从都能从中能听出滔天的怒意,陛下愈是平静,就愈是生气。
  “喏,仆下一定快马加鞭将人带来。”江从跪着应下。
  “你听清楚,务必与老太妃强调,皇后是看过她写的信后方才旧疾复发。”姬亥语气加重。
  江从叩头离去,老太妃应当是在给皇后娘娘的信中写了些什么,陛下才如此震怒,要人是假,借此警告是真,希望老太妃能明白其中的深意,因此特意强调皇后娘娘是在看过信后病的,让她今后不要再写这样的内容来。
  若非陛下因疼惜皇后的缘故给老太妃留脸面,恐怕就是改派人前去斥责了,宣王去后,平阳处境本就不好,平阳封地百官惴惴不安,再挨了新帝训斥,今后的日子才是举步维艰呢,也连带着打了皇后的脸面,陛下舍不得伤皇后,言语敲打才是最好方法。
  姬亥继续拍着殷却暄后背,给她哼着歌。姬亥唱曲儿不在调上,他自己觉不出来,以往也不曾给人哼过歌,这唯一一首还是年幼时候听着冷宫里妃子抱着破枕头悠缓唱的,无意间记下,上次满满发烧时候他唱了,满满便睡得香甜,他觉得自己唱曲儿兴许是不错的。
  江从走出几步,听见陛下支离破碎的曲儿,活像是夜里鬼叫魂,娘娘睡得下也是奇迹。
  姜暖月听闻皇后一个下午茶饭不思,不由得给姬亥又记了一笔,皇后脚腕受伤,她记了一笔,皇后在隆寿宫发烧,她又记了一笔,现在皇后心情不佳,她还是把帐记在姬亥头上。
  她认为,姬亥虽是皇帝,日理万机,但也是为人夫君,既为人夫君不能保护呵护自己的妻子,让她免受一切病痛忧苦,这便是一个丈夫的失职。
  姜暖月又恨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照看皇后,让她日日开心,绞尽脑汁想着明日要弄个法子让皇后展颜。
  她对姬亥一切不讲道理的记恨和埋怨都来自于嫉妒,嫉妒姬亥能正大光明的陪伴在殷却暄身侧,而自己碍于是太后所赠的身份,就连想见皇后一面都难如登天。
  姜太后常年深居简出,体质孱弱,人又娇气,一有个头疼脑热足足要耗上半个月一个月才能好彻底。期间姜缓哥无数次请求让她来宫里给太后侍疾,都被姜太后严厉的驳回,顺带叱骂一番。
  姜太尉往往在姜太后斥责完姜缓哥之后,自己再要警告一遍,不许让姜缓哥扰了太后养病,若是再惹太后厌烦,就禁足到出嫁为止。
  姜缓哥连个亲事还没定,若禁足到出嫁得到猴年马月,只得心有不甘的放弃缠着姜太后。
  只是心里越想越气,气她白白浪费银两买通隆寿宫的宫人,夜里将姑母的窗子打开,好不容易才让姑母染上重疾,打算借着侍疾多留几日,没想到姑母这般狠心,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赶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唱歌跑调!嘘,别告诉他,他自己不知道!
  啊,今天这么快就写完三千字了,要不要加更?
 
 
第39章 
  姜太后病弱之余,还不忘了自己的计划。
  “哀家问你,你可曾接触皇上了?”
  姜暖月一五一十的低头告知,声音柔媚的像是能掐出水了:“回禀太后,并没有,是奴无能。”
  “是不是皇后霸着皇帝,不让你见?”姜太后不由得猜测,男人都是喜欢美人的,就连先帝也不例外,虽然先帝待她如珠如宝,但还不是有把持不住临幸别人时候。
  姜暖月生的还算板正,姬亥到底是个男人,她就不信姬亥能忍得住。
  “并非是皇后娘娘,是奴无能,陛下不肯见奴,奴没用,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信任。”姜暖月拿腔作调示弱是一把好手,她哭得凄凄切切,一副罪该万死的模样,姜太后哪儿能瞧得出端倪。
  “行了行了,给哀家住嘴!哭得晦气!”姜太后性子刚硬骄傲,从来没哭过,更不兴旁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惹得她头疼厌烦。
  姜暖月抽抽噎噎的住了嘴,娇弱不堪的擦着眼泪,活脱脱一个弱柳扶风的美娇娘,只是在姜太后眼里怎么看怎么糟心,她不喜欢姜暖月这样的女子。
  她忍不住就想了,自己都看不上的人,那小杂种能看上吗?不说旁的,那小杂种眼光是不错的,皇后虽因眼疾,容貌消减一二,但的确是个美人儿,身体弱些,却不会如这狐媚子一般作矫揉造作之态。
  姜太后逐越想着,就对姜暖月失去了信心,摆手让她退下:“你走罢。”
  姜暖月维持着娇柔退下。
  姜暖月欢欢喜喜出了隆寿宫,回了凤和宫,别说让她跟皇后娘娘抢男人了,若是哪日皇后娘娘的男人对不起她,她都想豁上命把那男人阉了,管他什么九五至尊还是真龙天子。
  凤和宫的小厨房十分大,一共有二十几个灶坑。比普通人官宦人家的大厨房都要阔气,她跟厨房的嬷嬷打了招呼,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借了个灶坑。
  姜暖月厨艺不错,准确的说,她凡是讨好男人的所具备的技术都不差,姜家是把她当做送人礼物来□□的。
  除却厨艺,还精通歌舞书画,都是些讨男人欢心的技能,但是这样也没法改变她在太尉府低下的地位。
  听闻皇后娘娘喜欢吃甜食,也喜欢喝甜汤,她打算亲手做了,给娘娘送过去,博娘娘一笑。
  姬亥虽然恨不得整日与殷却暄相处在一起,但他到底是个皇帝,事务繁忙,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能空出来。
  尤其一个半月后是千秋节,就是他的生日,各地驻员纷纷上折,不久之后各地藩王也要入建康贺寿,他便更加忙碌起来。
  姜暖月做的点心不错,竟是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上两三分。
  “娘娘,宫里的厨子虽然师承名家,但是他们用料火候过于拘谨,丁是丁卯是卯,反倒失去了做菜的灵魂之处,做出来的东西千篇一律,自然奴家做的也不好,娘娘偶尔尝个鲜。”
  姜暖月听着殷却暄夸奖她,身后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却还是压抑着笑意,故作淡定。
  殷却暄给了她赏赐,又留着说了会儿话便退下了。姜暖月心思灵活,嘴也巧,字字句句都能应和殷却暄的心意,让人听着心里无比的通常,殷却暄很难对她升起恶意。
  “娘娘,这姜姑娘心思倒是玲珑,能哄得您开心。”皎皎先不管这姜暖月是个什么人,但凭着她能哄得皇后开心,就足够让人高看一分。
  “心思如此玲珑的姑娘不多见了,只是娘娘要当心……”辛幼娘对姜暖月赞叹之余,更多了几分警惕。
  姜暖月本就是太后塞进来要跟娘娘争宠的,不得不防。
  殷却暄想起姜暖月的来头,不由得心里泛酸:“幼娘,姜姑娘是不是长得挺好看的?”
  “是不错。”辛幼娘公正公平的评判道。
  姜暖月生的不错,只是姜太后对她心怀偏见,所以再怎么生的好看,心有七窍,姜太后也觉得厌恶。
  殷却暄默默把手里的梅花酥放下,宫人上前用湿帕子给她擦了擦手。
  姜姑娘生的好看,厨艺好,谈话间听得出,也是饱读诗书,颇通茶艺的,而且心思玲珑。而她什么也不好,整日就知道吃,眼睛也是坏的。
  若姜暖月能见着陛下,陛下也一定会更喜欢姜暖月的。毕竟这样的解语花谁会不喜欢,连她都喜欢。
  辛幼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所以娘娘才不高兴,当即心里把自己骂一通,转移了话题:“娘娘,再过一个多月,就是陛下千秋,娘娘想好做什么了吗?”
  殷却暄一惊:“陛下千秋?”她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陛下生日是五月。
  转念一想,心里明了了,陛下这恐怕是第一次过生日……
  以往先帝每个皇子过生日的时候,官府在各地都会分发糖果寿饼,给穷人施粥,好一派热闹的景象。各地的藩王封疆大吏也会送生辰礼物入建康。
  例如她还记得五皇子四皇子生日在十二月,三皇子在一月,先太子在八月,而二皇子与姬亥同在五月……
  大家从来只会给二皇子备寿礼,因为宫里从未说过六皇子生日是何时。
  殷却暄这么一想,觉得陛下当真是可怜。祖母虽嘱咐她不要轻易对陛下动心,但也没嘱咐她不准心疼陛下。
  她逮着这漏洞,感情肆意泛滥。
  辛幼娘和皎皎也意识到什么,沉默不不愿意说话了。纵然陛下曾经的处境十分让人心疼,但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奴才来心疼,有皇后娘娘一人就足够了。
  殷却暄陷入了为难,若是准备礼物,自然是心意为上,如果她眼睛尚好,可以做衣裳。
  她虽旁的没什么能能拿得出手,但绣活还是不错的。
  但是现在,只能做些简单的物件,但简单的东西,就显不出她的心意来了,宫里那么多的绣娘,哪个做的都比她要好。
  殷却暄转头,想要跟辛幼娘他们商量,送什么比较好但是转念一想,这礼物若不是自己想出来的,也十分没有心意。遂作罢,开始埋头苦想。
  一众人不敢打扰她,只安安静静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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