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亥拍了拍她的脸蛋,看她目光还盯着窗外:“满满别看了,姜暖月已经被我送去厨房,她既然喜欢做糕点,那就做一夜,别停下。”
殷却暄因为姜暖月给她日日做点心,已经积累出了深厚的情义,现在只觉得有些愧疚,若不是她嘴馋,月儿怎么会被罚,刚想要开口求情,就被姬亥堵住了唇。
“满满若是想给她求情,那她明晚也别睡了。”
姜暖月今日揣着糕点正往皇后窗下走,就被小齐大人拎着后颈的衣领捂了嘴拖走。
人既然是小齐大人逮的,那盯着她做点心的事儿也就落到了小齐大人身上。虽然小齐大人身为御前壹品,平日里也没做过此等杂活。
他缓缓从帕子里捻出一个莲蓉糕放进嘴里,表情冷漠的咀嚼一番咽下去,这正是姜暖月今夜打算投喂皇后的点心。
“大人,好吃吗?”小齐大人身后的侍卫笑嘻嘻的,也想要伸手去摸一块儿,却被小齐大人一把拍回去,又附带一记刀眼。
“此事陛下已经知晓了,陛下令本官盯着姑娘,既然喜欢做点心,那就做到天亮。”小齐大人依旧冷漠,惹得身后侍卫不免暗叹他不解风情,姜姑娘娇滴滴个美女子,一点儿也不知道温柔对待。
姜暖月下意识将手心里的汗照着手帕里擦了擦,事情败露,陛下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极轻的了。
她点头,甘愿受罚:“敢问大人,陛下可说让仆下做什么点心了?”
小齐大人没想到她和旁人不太一样,第一时间不是求着要找皇后解除惩罚,而是认罚,他想了想,陛下只说随意,他开口便报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莲花酥,糖蒸酥酪,枣泥糕,羊羹,茯苓饼,如意糕……”
说罢便大马金刀的坐在一盘,看着姜暖月的表情逐渐僵硬。
侍卫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陛下好似……”
小齐大人一记飞眼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第43章
殷却暄一夜都不曾睡好,一半是因姬亥折腾的,另一半则是担心姜暖月。
在担心姜暖月之余,她还抽出空来,顺便挂记了一下姜暖月连夜做出的点心,不知道明日一早能不能见到。
第二日姬亥亲了亲她发顶,刚走出寝殿,殷却暄就迫不及待的招手让辛幼娘进来。
辛幼娘闻见里头隐隐约约还在的□□之气,难得红了脸,清了清嗓子给皇后请安。
殷却暄露出一双雪白的藕臂,扒在床沿上,急切问道:“月儿怎么样了?”
辛幼娘扯了被褥给她把身体遮盖严实:“姜姑娘昨夜累着了,今早回去歇息了,并无大碍,娘娘放心。”
“那她做的那些点心呢?”殷却暄又问。
“被小齐大人都带走了。”辛幼娘言下之意是告诉殷却暄死了这条心。
“他一个大男人带这些东西干嘛?”殷却暄记得小齐大人,经常替陛下办事的那个,惯日里冷着脸,跟要吃人一般。
她不解,那样冷硬的男人带甜兮兮的甜点出去做什么?她见过的男子不多,也就哥哥和陛下二人,他们都不喜欢吃甜的,所以殷却暄就以为天下所有的男子都不爱了。
辛幼娘看着她不甘又怨怼的神色,想了想,又继续道:“其实也算不得打包带走,毕竟临到天亮的时候,那些点心都被小齐大人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刚出锅的几块儿……”就算小齐大人不带走,您也吃不上几块儿。
殷却暄惊得目瞪口呆:“那么多,他都吃了?他还喜欢吃甜的?”
辛幼娘点头:“小齐大人是男子,食量大一些正常,每个人口味不同,男子口味偏甜的也有,娘娘再睡会儿。”说罢又放下帐子,将殷却暄罩住。
殷却暄捂着胸口,心都在滴血,她必须平复一下。
姜暖月揉着酸疼的手腕倒在床上,想起半夜她一边揉面,一边看着对面男人飞快吃完刚出锅的一碟子点心,面容却依旧冷肃。她心里涌起一阵不甘,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一个人吃了她做的东西不说一句好的,偏这个男人奇怪!
她翻了个身,昨夜实在累了,不知不觉就睡沉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房内橙光融融,一派暖意,她目光凝在对面桌上。
桌上多出一锭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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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却暄趁着姬亥不在,命人从衣柜里拿了件他的衣裳出来:“你可千万别告诉陛下。”
她抱着衣裳临走的时候伸出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下。
宫人将眉目低敛下,笑道:“娘娘放心,仆下一定保密,这是您给陛下的惊喜,仆下不会对外说的!”
殷却暄笑着捏了她脸一把,转身走了。
她实在想不到能送姬亥什么礼物,若是买的,一点儿新意也没有,宫里什么都不缺。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给他做一身衣裳,但以她现在的女工来看,只能做做贴身儿的衣物,不能做外衫,省的丢人现眼。
“陛下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呢,娘娘您慢慢做,不用着急。”辛幼娘给她取了上好布料。
殷却暄挑挑拣拣,抬眼问:“幼娘,有纯棉的白布没有?”
“要那个做什么?娘娘莫不是要做亵衣?”若做亵衣是不是有些寒碜了。
殷却暄点头,做亵衣还是纯棉布的穿着最为舒适,蚕丝的滑溜溜,黏在身上反倒难受:“我瞧着陛下平常里的亵衣也都是纯白的,衣物大多也以纯白为主,并无过多明黄,可见他也并不怎么喜欢那个颜色,投其所好,还是想着做纯白棉布的亵衣,不过多花哨了。”
“那娘娘等着,仆下这就从库房里去拿。”
殷却暄用手去揉搓棉布,将布料揉的更软一些,这样上身会舒服,辛幼娘想要一起帮忙,但被她阻止了,她要亲手做给陛下,一丝一毫都不能假手于人。
她将布料揉搓完后,又过了两遍水,这才算是达到了想要的标准,开始依照姬亥身上的衣服裁剪布料。
“幼娘,你千万让宫里的人嘴严一些,这事儿不能让陛下知道一丝一毫,我要给她个惊喜。”殷却暄手里捏着针朝着辛幼娘眨了眨眼睛。
辛幼娘得令,拍着胸口让殷却暄放心。
殷却暄眼睛用的吃力,所以一针一线走的就格外不容易,只能照着多年做女工的感觉来。
“若是陛下知道娘娘为做这身衣裳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心里不知该怎么感动呢。”辛幼娘在一旁夸赞着,不曾见殷却暄回复,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仔细去打量殷却暄。
只见她捏着线,迟迟不下针,脸色煞白。
“娘娘,您怎么了,别吓唬仆啊!”辛幼娘扑上前去抱着她的身子,又大声叫嚷:“来人呢,快传太医!”
守在外头的宫人当即跑动起来,忙的出去请于太医前来。
殷却暄咬着唇,手揪着裙子,只觉得脑中眩晕,眼睛也干涩疼痛,甚至有些难忍,到了想要吐出来的地步。
她扶着辛幼娘的手干呕,却也呕不出什么东西,天旋地转之间便晕了过去。
于太医被匆匆忙忙赶来的宫人拽着到了凤和宫,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心里想着,不如他请命于陛下,干脆让他担任凤和宫的常驻太医算了,省的这整日跑来跑去的。
他一打眼就瞧见皇后虚弱的躺在床上,陛下焦急的握着皇后的手,当下心里一紧,连忙上手去给她探脉。
“如何了,于太医?”姬亥紧张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晕过去了。
于太医摇摇头,口中发出啧啧之声:“陛下,还是娘娘的旧疾,早前老臣说过,娘娘脑中有一个血块儿,正是此物阻挡了娘娘的记忆,也压迫了眼中神经,导致娘娘视物不清。”
“所以皇后此次昏迷也是因那脑中血块?”姬亥握着殷却暄的手,白嫩无骨,平日里他最喜揉捏,但是此时却没了什么心情,满心只顾担忧去了。
他原本以为,殷却暄脑中的血块儿不过只是令她视物不清,丧失部分记忆,但是没想到现在会影响到她的身体。
“那于太医现在可有解决的方法了?”
于太医闻言略微思量,似有难言之隐。
姬亥看得出来,轻声道:“太医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于太医斟酌半刻,还是拱手道:“老臣与太医院诸多同僚一同商议过皇后娘娘的病情,早前也曾禀告过陛下,要施以金针之术,但是风险极大,又不一定能痊愈,还要看娘娘的造化。”
姬亥握着殷却暄的手陡然收紧,抿了抿唇,将目光敛下,沉声问:“那若是长久不能治愈,最严重会是什么结果?”
于太医毫不犹豫:“丧失性命啊,陛下!”
沉默了半晌,姬亥方才动了动唇,喉咙干涩:“那于太医若是医治,有几成把握?”
“五成不到,若是老臣的师兄出山,能有七成,老臣月前曾传信给师兄,但迟迟未曾收到回信。”于太医下意识摸着手中的药箱,眉头紧皱。
皇后的病愈发严重了,还是要尽早治疗才行。
姬亥沉默不言,抬手将殷却暄额上因疼痛而沁出的冷汗替她悉心擦去,情深缱绻的看着她的脸。
许久,方才道;“于太医,你是朕最为仰仗的太医,希望你能尽力而为,皇后福大命大,必定会遇难成祥。今日往后,您的妻子家人,一并都搬到宫里住罢,等皇后好了,朕自会让你们一家团聚。”
于太医脑中一阵轰鸣,眼中涌出热泪,陛下这是拿他全家人的性命来要挟啊!
但皇命难违,他只得哆哆嗦嗦的跪地磕头,就连声音一下子都苍老了十岁:“老臣……谨遵陛下旨意,谢陛下恩典。”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为人臣子,只能尽心办事,只求师兄能快些回信给他,好早早入宫,协同他一起医治皇后。
姬亥摆摆手,示意于太医下去,语气中丁点儿感情都无:“于太医今后便常驻凤和宫罢,只专心医治皇后一人,今日你与朕交谈的内容,万万不可让皇后知晓,免得她心里牵挂。”
“老臣遵命。”于太医佝偻着身子,满脸苦相的垂头告退。
“今日之事,若有一人让皇后得知,令她忧心,那朕不若试试连坐,你们一个都别想有命活。”姬亥替殷却暄拢了拢被子,语调平淡,连坐之刑仿佛在他那里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因而只用此平淡的口吻去叙述。
众人皆齐齐跪地:“仆下不敢。”
姬亥摸了摸殷却暄苍白的脸,小声伏在她耳畔道:“满满,你若是好了,我就再也不管你吃什么了,你吃多少点心都成,你好好的。”
殷却暄自然是听不见,她吃了于太医开的药,睡得正沉。
殷却暄醒来时候,只见着满目的鹅黄,是她床幔的颜色,还不待反应过来,姬亥便将她扶起来。
“陛下,臣妾昨日怎么了?”她扶着姬亥的胳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姬亥拿了一旁的水来给她润唇:“太医说无碍,是你平日里东想西想,不好好休息,不好好吃饭所以才晕过去的,你别想太多。”
殷却暄对姬亥的话不疑有他,乖巧的捧着水喝了。
“陛下,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啦没啦!我要去追剧了!
第44章
姜息楼瞒着父亲在外头养了个人,不过不是外室姬妾之流,毕竟他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此人正是姬亥的表兄耶律齐,当日耶律齐前来与他求助,他为那座金山所动摇,于是瞒着姜太尉将人藏在外头。
姜息楼的小厮从外进来,与姜息楼密语几句。
“夫人,你先歇息,我很快便回来。”姜息楼重新将衣服披上,转身欲要离去。
姜息楼的夫人是个柔弱温婉的女子,见丈夫神神秘秘的,不免忧心,蹙眉牵着他的手叮嘱:“夫君,你小心些。”丈夫与公公每日在密谋些什么,她猜也能猜到个七八分,所以格外忧心自己丈夫的安危。
姜息楼安慰她:“夫人放心,我娶你回来是享福的,不是让你担惊受怕的,为夫一定尽早回来。”说罢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抽身离去。
耶律齐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因此他免不得心急,所以隔三差五就传信给姜息楼,除却这个,还有旁的原因……
佘奴端了汤药给他:“主子,您进去歇会儿罢,属下在这儿等着,您如今的身体不能着凉。”
耶律齐站在院子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咳了几声,虚弱无力的扯了扯身上披风摆手:“无碍,我就在这儿等着,等到姜息楼来为止。”
他身体孱弱,较一般人更为怕冷些,面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像是一张纸,不见丝毫血色,只眼睛还明亮有光。
佘奴无法,只能挡在风口,替他避寒。
不多几刻钟,门外响起车马嘶鸣声,橙黄的灯光摇摇晃晃靠近,青衣小厮搬了脚踏,姜息楼提着衣摆从马车上下来。
耶律齐浅薄的唇微微勾起弧度,眉眼弯弯,却耐不住风寒,又捂着唇撕心裂肺咳了几声。
“主子!”佘奴面色焦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鲜少有这样脆弱的神情。
耶律齐捂着胸口弯下腰,竭力控制住因疼痛额上暴起的青筋,扬起笑来,只是因疼痛,这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他摆手示意:“无碍。”
姜息楼款步上前,神情淡漠:“这么着急叫我来为何?”
“姜大人……若是我不传信与你,你是否永远不会主动前来?”耶律齐浅色的眸子扫过姜息楼颈上一点红。
“若非你以死相逼,本官还当真不想来。”姜息楼语气淡淡,远没有对着妻子的温柔。
“那我就在门口站着,就算站到死,也要站到你姜息楼来为止!”耶律齐瘦骨嶙峋的手指握上佘奴的胳膊,瞪圆眼睛看着姜息楼。
姜息楼对他这幅癫狂模样尤为不耐,甩了衣摆进屋:“耶律齐,你搞清楚,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耶律齐甩开跟着他的佘奴,目眦欲裂,指着姜息楼:“你敢说你不是觊觎那座金山!你这样拖拖拉拉,不怕我病死了,没人告诉你金矿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