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其实只碰过白卿书一个男子。她是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连花楼唱曲儿的小倌的手都没牵过。
前世夫郎在床上冷冰冰的,平日也不会主动亲吻自己。也就同房时,她情到浓处,会挑起他的下巴吻一记。
好想让卿书日后也这般积极。
李玉觉得喉咙不痒了,胃口好了,拉住夫郎的衣袖:“卿书真好,咱们再来一次呗?”
一次就够了,还想再来?不想搭理得寸进尺的妻主,白卿书重新端起那碗粥,“现在可能吃了?”
能能能,你就是让我吃黄连我也愿意。李玉乐呵呵笑着,那傻样,真是不忍直视。
她忽然觉得生病也不错,还能得到温柔对待。
夫郎轻飘飘的这一小举动,其实早就表明了他的内心。
她痴痴看着盛了一勺粥要喂给自己的卿书,对方的手伸过来时,那些个针眼让人心疼。
“别再费时间碰什么针线活儿了,我也不缺穿戴的衣物。”李玉道。
白卿书没应这句话。他见粥只剩一小口的份量,道:“别浪费。”将那一小口粥,用勺子塞进李玉嘴里。
李玉用了饭,状态好很多,想起了过几日的庙会。
她半眯着眼,懒洋洋道:“我带你去庙会玩,可好?”
李玉打算带卿书去逛琥城最繁华的地段,去看在冬季也美不胜收的夜景。
庙会?好像是听姐夫们说过一嘴。妻主要带自己去?
白卿书来到琥城后便很少出门。公爹对自己有意见,逛街买东西都是带着二姐夫,大姐夫忙着带四岁的儿子,没工夫陪他。
“是哪一日?”他问。
“嗯?哪一日……我算算,三天后。”李玉答道。
这样啊。
白卿书的手指在袖中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
李玉想给白卿书一个惊喜。
——她想在庙会那日,送夫郎一件好看的首饰。
守着绸缎铺做了半日生意后,李玉到了自家首饰店。
今日不需要同孙知宜那厮商讨推出首饰新款的事。
李玉觉得对方不会闲得没事跑到李家首饰店。
反正看不到她便好。李玉特意挑了这个时间,进店让做首饰的师傅为卿书定制一只镯子。
“要用最好的翡翠,颜色不能太沉,唔,得清透。”说了一堆的意见。
那名师傅是一位已经成亲多年的男子。见小东家这般上心,他带了一丝羡慕道:“东家夫郎可真有福气。”
福气?如果真是如此便好。上辈子的卿书遇到那样的自己,真的不能说幸运。李玉有些顿悟,自己重生而来,是否就是为了卿书的幸福?
或许也是她的幸福。
按着她的喜好,那镯子上定是要镶嵌一圈儿金。但这是给卿书的,李玉想象镯子戴在夫郎雪白的皓腕上,赶紧摇头,不行。她反思道:“我以前怎么这般俗气?”
卿书是个清雅的郎君,还是纯粹的美玉适合他。
忽然有人挡住了她看向首饰店师傅的视线,李玉挑眉,不耐变成了厌烦。
啧,倒霉。
孙知宜这是什么毛病,不在她的碧螺庄喝茶,尽往我家铺子钻。
李玉翻了个白眼:“孙小姐,您可真有空,到这儿来有何贵干啊?”那款新首饰正在准备打造的过程中,还有什么重要事需要谈吗?
孙知宜始终不知,这位李府三小姐对自己的反感从何而来。她自问行事周全,温和知礼。
其实她一开始看不上李玉。
琥城皆知,富商李府的三位小姐,老大敦厚,老二儒雅,老三却没什么本事,整日闲逛。
那日她同李家家主谈生意,为了表示郑重,李家正君将门紧闭。当李玉非要让下人打开大门,她心里哂笑:是个小霸王。
李玉参与这项生意,她是惊讶的。对方同自己争一分一寸的利益时,说出的话更让她对这位三小姐刮目相看。
看来传言不能尽信,这位三小姐变了。她便起了拉拢之心。
孙知宜摇了摇扇子,又惹得李玉腹诽。当然,她是不知晓的。
“您这是送给贵夫郎的?”在李玉的极力避免下,孙知宜还没见过白卿书。
人家给你好脸色,你总不能黑脸。李玉勉强回应:“是啊。”
能让这位如此疼惜的男子……那定然姿色上佳。孙知宜心神一动。
莫名的,她对李玉的夫郎有了点儿想法,呵呵一笑:“真想见见贵夫郎呢。”
便见对方瞬间抬头盯着她,恶狠狠的,眼睛有些发红,让孙知宜心里发怵。
李玉握紧拳头,缓缓道:“想见他?你凭什么?”
这一世,谁都不能打卿书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李玉: 唉,本想来个缠绵的亲亲,都怪我傻不愣登大冬天站外头着了凉。不过还是开心~
第14章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孙知宜原本面带温和微笑,听了李玉这番质问,笑容凝滞。
她收了折扇,好言好语:“不过是客套话,李小姐何必如此大反应?”还自以为好心地提醒道,:“在我面前便罢。您这脾气,日后生意上可是容易吃亏的。”
一般女子,谁会到别人面前说,想见对方的夫郎?
李玉懒得同孙知宜争辩。
她同正常人谈生意自然是和和气气的,姓孙的是吗?想到前世在席面上,这人贴着自己耳朵放肆讨论卿书,她就知晓孙知宜的本性。
对了,还有小倌竹青。竹青同孙知宜究竟是何关系,他的死因又是什么。如今竹青还没死,李玉只要将其弄明白,还怕孙知宜闹幺蛾子?
她也变了脸,挤出一个笑:“麻烦让让。”从孙知宜身边擦肩而过,让后者摸不着头脑。
带着好心情回府,经过主院儿,李玉听到了小孩子的呜呜哭声。
还伴着她爹高亢的骂声。
李府只有一个孩子,那便是大姐的儿子李桥,刚过四岁生辰。
对于目前来说唯一的孙子,李家正君待他还算比较疼惜,这会儿是怎么了?
李玉也挺喜欢那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聪慧可爱。听到侄子哭有些不忍,她赶紧往里边走。
走近了,那哭声和骂声便更加清晰。
在一团团花丛的前面,她爹手握竹尺,翻过李桥的手板心一下一下地打。周围一圈儿的人都在劝阻,可谁也不敢上前。
李玉仔细一看,嘿,卿书也在。
白卿书在外围最边缘。他捏紧了衣角,脸色泛白。
虽然幼时犯错也曾被父母罚过,可看见那小小的人儿哭得小脸紧皱,手心通红,白卿书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桥。由于李桥出生时没有足月,天生体弱,大姐夫李梅氏来串门都不会将其带着。
公爹在府中一向是说一不二。大姐不在,大姐夫在旁只会抹泪,白卿书想上前拉住公爹,被文意扯住袖子。
文意身为从小伺候白卿书的贴身小厮,首先考虑的是自家公子。别人都劝不住,更别提刚进门的新夫郎,怕是拦了还遭正君记恨。
白卿书眸中都起了一层水雾,愣愣望着却无能为力。有人揽住他的腰,回头看,是妻主。
他像是找到救星似的,急切道:“妻主快拦着公爹,孩子还小,别打了!”
夫郎水润的眸带着乞求的意味望着她,李玉拍拍他的手,钻进人群中,一路挤向前,嘴里喊着:“爹你这是做什么。”
李家正君其实也没用多大力,但孩子才四岁,能经得住什么疼痛?李玉抽走他手上的竹尺,将李桥抱起来。
“呜呜呜……”
李桥被小姑姑抱着,一腔委屈涌得更厉害,搂着李玉的脖子,埋到她颈处,抽抽噎噎掉泪。
“他可是您孙子,什么事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见她爹喘着气,一副气极的模样,李玉摸摸侄子的小脑袋,将他递到大姐夫怀中。
“你问他。”李家正君眼里都是火,大冬天的也觉得有些热,不停给自己扇风。他指着李桥,“这孩子都说的什么话?!”
李梅氏抱着儿子,此时眼中含泪:“桥儿是无心之话,童言无忌。公爹您就别……”
“啪!”将旁边花盆踹倒,李家正君冷笑,“童言无忌,好一个童言无忌。他不是说待他不好么,我今儿还就做恶祖父了!”
“他是无心之语,可那话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你这个当爹的在编排我?”他怀疑地望着李梅氏。
否则桥儿也不会说出“祖父喜欢的是女孩儿,待我长大了,要把我嫁给别人换银子”这般让人心寒的话!
李家正君越想越悲伤,竟也哭起来,凄凄惨惨的。他自问自己对这个孙子很是喜爱,无法接受在李桥的眼中,自己是这样的。
怎么都哭啊。
李玉真是头疼得不行。这会儿围着的李家成员中,就她一个女子,她不得不挨个儿安抚哄劝。
这么一闹,李玉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准是桥儿说这话惹爹爹伤心了,不管不顾把孩子打一顿。
让大姐夫将桥儿抱回他们院子去,她看向众人,那些围着的大多都是小厮。“好了,都散去吧”
她爹也真是个暴脾气,李玉叹气,哄完小的,还得哄老的。
正要去安慰李家正君,处理这件事,一声“妻主”让李玉想起……
卿书还没走呢。
白卿书见妻主将这场风波平息,心里松了一口气。
瞧见李玉关切的眼神,他点点头,示意对方安心:“我这就回去了。”
李玉原本就想早些回府跟夫郎待一块儿,她朝着白卿书做口型,无声道。
——等我。
……
夜色渐浓,风从半开的门外吹进来,寒气四窜。
文意坐在门边的小凳子上,原本都打瞌睡了,被冻醒。
他揉揉眼睛,环视屋内:“小姐还没回来啊?”
是啊。不然白卿书也不会撑着困意,边烤火,边等。先前的那一幕让人难以忘记。白卿书捧着热茶,抿了一口,问小厮:“你觉得,为何桥儿会对公爹说那些话?”
公爹的确更喜欢女孩儿。这点从他被妻主接回来,公爹说要他补身子,生一个孙女就能看出。但即便大姐夫生了儿子,他照样疼爱,只是偶尔念叨。
李桥说的“拿孙子去换银子”,这种观念,是谁传播的?大姐夫本性纯良,只是懦弱了些,不可能教孩子说这话。
文意冥思苦想一番,最后同白卿书对视:“咱也不知道。”
左等右等,李玉终于回来了。
瞧见夫郎眼里的欣喜,李玉轻笑,嘴上又开始逗他:“卿书这般想我啊?”
谁想你。白卿书软软地瞪妻主一眼。
“文意去睡吧,这里我来。”他让小厮离去,拿了温热帕子递给李玉擦脸。
贤惠,我夫郎真贤惠。
李玉擦完脸,面上冰凉的感觉不再,暖暖的。刚想来一句“有夫如此,妇复何求”,便听夫郎道:“擦完脸告诉我那事儿如何了?”
“谁教桥儿说的话,公爹消气没?”
敢情你是在等这个啊。李玉幽怨地望着夫郎。
没看懂妻主眼中的控诉,白卿书又催了一道。李玉扶着额头,有些烦恼:“其实吧,挺复杂的,二姐夫也在其中。”
对于前世和卿书的种种矛盾和零碎事,李玉记得很清楚。但她不知今日之事,曾经是否发生过。
因为二姐夫一直没有孩子,爹爹虽然喜欢他能说会道讨人开心,时常也会惋惜不能孙子孙女环绕膝下。兴许让二姐夫焦急了。
当他同桥儿相处时,估摸着有些眼酸,便嘀咕了几句,谁知被孩子听进心里。
如今二姐在书院未归,李家正君叫着要“休了这个女婿”,还是大姐夫说算了,罚二姐夫在祠堂抄家规和《夫德》一晚。
晚上的祠堂阴森森的,里面只有曾祖母曾祖父的灵牌。李玉忽然搂住自家夫郎,“可不能让你也受罚,我心疼。”
白卿书也不想受罚,他被妻主按在怀中,声音闷闷的,似是有所顾虑。
他垂眸道:“倘若我,我也不行……”会不会也变成二姐夫那般?
唉,爹也不该整日盼孙女儿盼那么紧。李玉从前并未管过内宅之事,如今对夫郎上心了,自然希望内宅和睦。
她纠结着这个念头,便没听清夫郎在说什么。
“哎呀!”李玉摸着腰间被掐的那块肉喊疼,夫郎干嘛掐我?撩起衣服察看,这掐得可狠,都有印子了。
因为妻主一直以来的宠溺,加上没有等到回答内心的忧虑,白卿书鼓起勇气掐了李玉一记。
他坐到床头边上,抱起包裹了一层皮的瓷枕,愤愤道:“倘若我生不出来,妻主休了我便是!”
李玉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卿书内心活动:
她怎么不说话?如果我生不出来,她是不是不要我?难道要替妻主娶侧夫?那我宁可自请下堂!
哼,女人果然是大猪蹄子。
狠狠掐李玉·【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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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方才她同卿书还在聊二姐夫被罚的后续,夫郎依偎在自己怀中静静聆听。
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腰间还有些隐隐作痛,李玉眨了眨眼,望着白卿书一头雾水。
夫郎紧紧抱着瓷枕,像是找到了安全感,脊背绷得直直的。
他瘦弱的胸膛上下起伏,言辞激烈,难得提高了音量:“左右我身子不好,妻主再去寻一个更好的郎君吧……”
男子都爱这么胡思乱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