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却是被人扯了下,她低下头去见着梁勋仰着脸,眸光微闪透露出一些可怜。
沈初菱泄了气,软声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出卖你的,你好好躲着别让他们抓到了。”
“可是他们瞧见你同我偷偷摸摸地一起跑了,大邺忠国公三小姐勾结贼人,盗取大梁三皇子玉佩,此话若是传了出去,便不仅仅是你我之事,是大邺与大梁的国事。”
沈初菱吓得立刻便缩了回去,又气得咬牙切齿:“所以你为何要盗取玉佩!”
“此事事关机密。”梁勋观察了下四周,方才神神秘秘地轻声道,“你确定好,可以承担听后的代价了吗?”
沈初菱忙是捂住耳朵:“算了,算了,我突然觉得知不知晓也没什么重要的,你盗取玉佩自然是有你自己的目的,你还是不要轻易告知旁人的好!”
“你怎么是旁人?”
沈初菱一愣,随即瞧他轻轻荡漾起淡淡笑意:“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事关自己小命,沈初菱反应地很及时:“那我也不要知晓!”
见着他唇瓣微动还要说些什么时,她忙是用手心捂住了他的唇,匆匆忙忙地道:“我不要听,你不许说。”
梁勋微微一愣,她的手心娇嫩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紧紧地贴在他的唇上,他几乎能感受她肌肤的细腻。
就这般沉默了会儿,沈初菱也意识到这样有些暧昧,脸颊微微一红,匆匆收回了手,小声嘟囔道:“你别说了,我真的不想听。”
话音刚落很远处便响起一声尖厉的轻响,很快暗沉沉的天际便布满了烂漫的烟花。
沈初菱惊讶地抬起头看去,小声感慨道:“我原以为今夜观赏烟花是没戏了,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瞧见烟花。”
梁勋也跟着仰头望去:“说起来,今夜是我在大邺过得第一个七夕夜。”
沈初菱委屈巴巴地道:“我也是第一次这般憋屈地过七夕夜。”
“说起来你为何会落水?”
想起今日早些时候的经历,沈初菱神色有些恍惚,有种想要挣托出命运却又无法动弹的无力感。
她轻声道:“我不是说了吗,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梁勋静静地望着她,突然:“难道不是为了怕催\\情发起作用,所以故意跳下去?”
沈初菱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随即意识到什么,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起来:“你都瞧见啦。”
梁勋轻轻“嗯”了一声,便见眼前柔柔弱弱的姑娘突然扬起面,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冷声道:“是,是我想要攀龙附凤、嫁入皇室,是我屡教不改,自食苦果,可以了吗,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忍受了一天的委屈与辛酸一瞬间爆发,纵使沈初菱多想忍住不再哭泣,晶莹的泪滴还是不断地顺着颊边落了下来。
她头微垂下来,纤细的肩膀颤抖着,分明决心要改变了,可为什么自己会这般不受控制地,作出让人难堪的事来。
梁勋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她情绪平稳,听着她不再哽咽这才递上了一块方帕前去:“这有什么的,想要攀龙附凤往上爬,并不可耻,重要的是你要用对方法才是。”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是想得到三皇子青睐,我可以帮你。”
沈初菱长睫依旧挂着泪珠,她怔愣地抬起头有些茫然:“你不过是个小偷,要如何帮我?”
梁勋噗嗤一笑:“你们大梁姑娘都是这么笨的吗?”
随即大大方方地站起了身,他将手指靠近唇边吹了口哨,很快那群一直追捕他们的人现身在他面前,他轻轻道了一声:“不需要跟着了,退下吧。”
他话音刚落,那群人揖手道了声“是”,便又迅速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沈初菱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盯着梁勋:“你究竟是谁?”
梁勋轻轻一笑,从袖口拿出那枚玉佩:“我是三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元力,这玉佩本就是三皇子赏赐给我的,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瞧你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故意骗你套话来着。”
“这么说根本没有三皇子被盗玉佩之说……那些追捕的人也是同你串通好的。”沈初菱微拧了秀气的眉毛,她咬着唇话语迟疑。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蠢得天真,凭你的本事恐怕等和亲名单出来,同三皇子都搭不上话。”
梁勋轻轻拍去衣袍下摆的灰尘,他淡声开口道:“明日午时我在城门楼下等你,不见不散。”
话毕他便抬脚往巷口走去,沈初菱在后头急急出声:“你不必等我,我不会去的。”
“不。你会去的。”
——
当夜两人偷溜回宫已是很晚,沈初黛早已将“每日要替陆时鄞画眉”的承诺忘到了天边,第二日醒来外头又是大亮,身边的被褥微凉,陆时鄞已是走了段时辰,十分体贴地没吵醒她。
沈初黛用完午膳照旧准备通过密道,前去养心殿同陆时鄞议事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陆箐然在殿门口求见的消息。
她担心陆箐然看出她的身份,但拒而不见又不太好,便称病让人搬来屏风隔在两人中间。
就在一切准备好时,密道书架那儿突然起了动静,沈初黛忙是屏退了左右,方才起身将密道打开,她有些惊讶:“皇上怎么会突然前来?”
陆时鄞从密道中走出来,还不是他那儿收到了陆箐然前来求见的消息,她们俩单独见面,他心中不悦便赶了过来。
他神色自然地从密道走了出来:“阿黛承诺的不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他还真说对了。
沈初黛迷茫了半天,终于想起来,眸光落在他的眉上,依旧是被她修得细细的模样,虽然倒也不难看,但是配着陆时鄞这番严肃冷峻的模样,就显得实为滑稽。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随即看来陆时鄞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顿时有些心虚:“皇上不会就这样上朝去了吧。”
陆时鄞态度从容:“你说呢。”
他是将赵西给画的眉擦去才来的,可这般说落入沈初黛耳朵里却是默认,她更心虚了:“早上临走时,皇上怎么也不将我叫醒呀?”
陆时鄞瞥她一眼,淡淡道:“那也要叫得醒才是。”
“那我现在给您画吧。”
现在画了他岂不是白来一趟。
陆时鄞扫了眼屏风,岔开话题:“这是在做什么?”
沈初黛将陆箐然求见之事细细道来,她不由有些担忧:“也不知晓陆箐然求见,究竟是为何事而来,该不是认出我身份了吧。”
她一直有刻意避开陆箐然的求见,之前宴席陆箐然坐得远,全程都低着头应当也未能细看她的容貌。
“不必担心,我同你一道见她。”
然而陆箐然的求见原因让两人皆是有些惊讶,沈初黛不由开口:“公主原先不是钟情于我兄长吗,怎么突然改了心意,愿意去大梁和亲?”
虽然昨日七夕夜她确实惹了陆箐然伤心,可陆箐然这移情别恋的也太快了吧。
陆箐然神色黯然,轻轻地道:“回娘娘的话,沈公子已有所钟爱之人,我不愿打扰他们。大邺皇室总共就我与宜欢两个公主,宜欢公主不愿作和亲人选,便仅剩我了,我是最佳的和亲人选,还望娘娘同意我的请求。”
沈初黛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不由开口询问:“公主今日所求可是自愿?”
隔着一道花鸟玉石屏风,她未能瞧见陆箐然脸色更难堪。
陆箐然想起弟弟的安危,不得已说出愿意的话语。
沈初黛扭头望了眼一旁的陆时鄞,也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奇怪的神色,便一时未着急答应,先让陆箐然下去。
陆箐然刚离开坤宁宫,通报太监那儿又传来了梁谷蕾求见消息。
沈初黛猜测着,想是昨日沈岱安给她们俩的打击都太大了,两位公主都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梁谷蕾的求见原因更是让她惊诧,在屏退左右的情况下,梁谷蕾突然开口,语气坚定地道:“皇后娘娘便是沈岱安吧。”
还未等沈初黛反应过来,她又轻轻一笑:“娘娘不必担忧也不必否认,我会替娘娘保守这个秘密。”
沈初黛怎么会随便承认这个秘密,忙是否认道:“公主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懂?”
预料到她的反应,梁谷蕾抿唇一笑:“娘娘,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娘娘的人了。”
“我家人才是。”沈初黛注意到陆时鄞的目光,又匆匆补充道,“还有陛下。”
梁谷蕾态度从容:“娘娘家人喜欢娘娘无非是因为您是他们的家人,若您与他们半分血缘都无,他们真的会还像现在这般喜欢娘娘您吗?”
“至于陛下,陛下喜欢您也有一点前提,是因为您是女人,若您是个男人,他还会这般喜欢您吗?”
沈初黛:……
乍一听胡说八道,但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她侧过头去:“皇上,若我是男人,您还会喜欢我吗?”
第61章 第六十一回
旁人对沈初黛有觊觎之心,陆时鄞心中很不是滋味,见得她如此之问却是猛地一愣,随即墨色眸光中荡漾起淡淡笑意。
瞧她明媚脸庞尽是狡黠,他不由又起了玩心,压低声音反问道:“我何曾说过喜欢你?”
沈初黛惊诧而微恼地扬开了长睫:“你——”
哇靠,太诛心了!说起来陆时鄞确实没说过喜欢什么的字眼,那不喜欢他待她如此又是如何。
沈初黛唇瓣张了张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她气恼地瞪了眼陆时鄞便不想再理他。
下一瞬下巴却是被修长的指尖捏起,他颀长的身影欺身而下将她全部笼罩,吻强势地落于她的唇上,无尽碾转缠绵,她心神不由震颤。
这个吻被梁谷蕾奇怪的声音打断:“我说了如此冒犯的话,娘娘是生气,不愿理谷蕾了吗?”
陆时鄞终于不舍地放开她,低低地在她耳畔荡出了一声笑,话语缱绻无限:“小笨蛋。”
沈初黛脸颊一下子滚烫,不敢同他对视,匆匆忙忙地回梁谷蕾:“公主此话实在荒唐,我如今已嫁为人妇,这话似乎并不适合同我讲。”
梁谷蕾眸光微黯:“谷蕾知晓娘娘这话不过是说辞罢了,娘娘若是真被皇后的身份桎梏,昨日为何同别的男人幽会于街头?”
沈初黛微微一窒,一时之间竟不知晓,究竟该为梁谷蕾没认出皇帝身份,高兴还是郁闷。
诶不是,合着落入梁谷蕾眼中,她就是给皇帝戴绿帽的皇后?
那她更不能承认了!
“公主今日所言,我没有一句是明白的,恐怕公主是初来大邺,水土不服才会说出此番荒唐之话,今日我当公主生病说胡话,不同公主计较,我今日有些乏,想要歇息,还请公主回去吧。”
梁谷蕾倒也不强求,起身规规矩矩地做了个揖:“那娘娘歇息,我明日再来拜访。”
沈初黛:……
明日还来?!
她绕过屏风看着梁谷蕾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
歌七捧了梁谷蕾送来的礼物走了进来,试探地问道:“娘娘这礼物?”
这礼物是留也不是,丢也不是。
沈初黛无奈地看了眼那被包装地完完整整的礼物,随意地道:“先放在那儿吧。”
她屏退了左右,重新走回屏风后,见着陆时鄞正坐在梨花木椅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皇上,梁谷蕾此举会不会是有什么我看不透的阴谋所在?您帮我想想。”
陆时鄞沉默了半晌,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这五公主确实古怪,来的时候未在出使名单,到了大梁又有许多诡异举动,说不定正在给你下套,就等着你钻进去,所以她你还是少见为妙。”
沈初黛细细思忖了下,确实有陆时鄞说的那种可能性,她点点头随即又有些苦恼:“可她明日还来拜访,我不好推辞呀。”
铺垫到位,陆时鄞这才不慌不忙地道:“既是如此,往后她每次拜访,我都来帮你把把关,省得你被人卖了还替旁人数钱。”
“我哪有那么笨!”沈初黛不服开口,随即又别别扭扭地开口,“每次都将皇上您叫过来,会不会太打扰皇上您。”
陆时鄞抬眼看着她,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她如今的举动便是“被人卖了还替旁人数钱”,被他套路了还担心打扰到她。
直到沈初黛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之时,他才无奈长叹一声:“确实太打扰了。”
“诶?那怎么办呢。”
沈初黛有些困扰地微拧了秀眉,却又听他温柔宠溺的声音重新响起:“可我就喜欢被阿黛打扰,怎么办?”
面颊上又染上微热,沈初黛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又被陆时鄞撩了。
他总是喜欢说这些暧昧缠绵的话,可真正告白的话却从未说过,她每次都被撩得心弦拨动、丢盔弃甲,甚至于昨日还借由那个契机说出了自己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她当时是这般说的。
对,我很喜欢他,能够娶到他是我三生有幸,梦中都能笑醒的事。
以前,沈初黛从未考虑过成亲的事,本就属于两个世界人的结合,三观世界观不同,在这个封建时代,她要如何要求未来夫君,尊重平等对待她的意志,身心只有她一人独占。
她不喜欢强求别人,也一直未遇上真正心悦之人。
直到后来嫁进皇宫,沈初黛才知晓这样的男人是存在地,她所有要求与期望从未说出口,可陆时鄞却一一履行了。
这样的男人她要如何不喜欢,能够嫁给他确实是她三生有幸,梦中都能笑醒的事。
以前她没有期待,事事都可以如常应对。可一旦意识到这些情感的存在,她却是不满足如此了,她患得患失,想要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