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四奶奶每日里总觉得周围人背地里都在议论她、轻鄙她,她也当真守起了活寡,这心理也就越发不平衡,为人也越发尖刻起来。
整个客厅因为人多,显得嘁嘁喳喳的,他们一会儿谈某个神父,一会儿又大谈时下的经济,一会儿又说起电影明星著名歌后,小孩子嬉戏打闹着,年岁大一点的在上中学的孩子又被长辈们起哄要他们唱诸如《缅甸之夜》之类的流行歌……
三奶奶还记着吴咤当初一入门就反悔改主意的气,认为这否定了她的魅力,大大地伤了她的自尊,使她这半年来在陆之韵那儿落了话柄,令她同陆之韵交锋就没赢过。
原本她还能用婚姻来嘲笑陆之韵,可眼下,吴咤发展得越来越好,是上流社会圈儿公认的潜力股。
因此,她心下越发忿忿不平,总想要搞出点什么事。
四奶奶五奶奶倒仍旧牙尖嘴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陆之韵。
五奶奶抱着手炉,笑吟吟地说:“当初我们还当你嫁得不好,替你惋惜,如今看来,还是七妹有眼光。”
四奶奶立刻捧哏:“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二奶奶诧异:“何事?”
“七妹竟然是个舍近求远的,放着家世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不嫁,偏要嫁给一个破落户一起奋斗,可不是舍近求远么?”
她们说完,便“咯咯咯”地笑起来。
陆之韵也笑。
吴咤面上有些不好看,四少爷便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说:“别听她们的,她们妇道人家,只知道有最新的衣服穿,有最新的首饰戴,有最新的化妆品能用,有牌打,其余的还知道什么?”
吴咤便笑笑。
他留意着陆之韵的反应,见她并没有因此而羞窘才放了心。
三奶奶的目光在吴咤身上溜过,竟然对他笑了一笑,才问陆之韵:“你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稍慢,后面会加快。
今晚还有一更~~~
第117章 重生复仇的白富美
三奶奶的目光在吴咤身上溜过, 竟然对他笑了一笑, 才问陆之韵:“你笑什么?”
陆之韵但笑不语。
待她们以为自己戳了陆之韵痛脚,问得急了, 陆之韵方笑吟吟地说:“当然是笑你们蠢。”
几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就在她们冷笑一声,要驳斥陆之韵时,陆之韵却瞅了她们一眼,似笑非笑, 美目顾盼间,波光流转, 竟是说不出的漂亮, 下一瞬,她的话也说得漂亮:“我要是你们,就会想清楚再说话。毕竟, 我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我知道的事一向很多。”
说着,她还冲她们轻轻地眨了下眼睛:“除非你们买凶杀了我灭口, 否则,在我面前, 你们永远都要谨言慎行。”
她们三位都是在陆之韵手上吃了大亏的,当即被镇住。
这时候,男眷并不和女眷待在一处,男人们都出去了。
就她们几个妯娌坐在一起。
四奶奶脸色铁青,冷着一张俏脸,逼视着陆之韵:“你害得我还不够惨么?”
陆之韵端起一杯茶, 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微笑道:“怎么能说是我害你呢?事情是你做的,出于情分,我愿意不捅出来,可你偏要往枪口上撞,偏要在我面前找存在感,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四奶奶气得不行,起身走了。
三奶奶同五奶奶等人面面相觑,识相地扯开了话题。
却说,四奶奶越想越气。
在四少爷那里,除了新婚燕尔的那一阵儿,她感受到的永远是冷落,在五少爷那里,他对她也并不真心,他只是为了偷/情的刺/激,在陆之韵这里,她仿佛永远被比了下去,她怎么甘心?
她去了后院,正巧吴咤放了水,从卫生间出来,周围有仆妇路过,她恶向胆边生,待人离得远时,才冷笑道:“你当七妹心里真的有你么?你不过是她身边的一条狗。”
吴咤一直被四奶奶奚落,心里早已气煞。
在社交场上,四少爷五少爷虽说都曾为他解围,可有些时候,他总觉得他们虚伪得紧,在同别人一起看他的笑话,是表面兄弟。
也许四少爷有一点这样的心态,却冤枉了五少爷。五少爷倒是一直觉得吴咤有才干、欣赏他的。
不管怎样,吴咤的屈辱感是实打实的。
他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四奶奶:“你的事,我都知道。你以为,你算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
四奶奶不怒反笑:“我戳中你的痛处了么?你也不必同我置气,平时我们说你的时候,七妹可有维护你?她就是看不起你。你不敢承认么?”
她在赌。
而吴咤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爱慕陆茵梦,却永远靠不近她,却永远能感受到她的高高在上。
他是极骄傲的一个人,经历了半年的煎熬,可惜他还是愿意在她身边,挤出一点时间来去祈求她的垂青。
可陆茵梦说什么?
她说罗曼蒂克是婚前才有的专利,结婚了就应当务实。显然是对他现在的成就不够满意。
然而,在香城年轻一代人当中,除了太过传奇的庄南生,他已经是最出色的了,甚至,为了他,他开始尽量在外面洁身自好,还要他怎么样呢?
吴咤眼睑低垂,四奶奶心里便知道,有戏。
因此,她又添油加醋道:“你对七妹的情意,我都看在眼里。说实话,我都觉得你可怜,我说那些话,倒不是冲你,而是冲七妹,我是最看不惯她那一类高高在上的人,仿佛别人都是不值一提的蝼蚁一般。难道,你就这样逆来顺受,不想报复她么?那算是我看错了你。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有气性的真男人。”
她说话的同时,眼神儿便暧昧起来。
吴咤心头一动,有些挣扎,四奶奶却了然,她的一只手攀上了吴咤的肩,凑近他说话,像是一阵香风拂过。
“难道你就甘愿这样被践踏么?我绝不会自寻死路说出去,今日之后,你我没半点干系。”
这一说,几个月都不曾纾解过的吴咤脑子里那根儿弦突然就崩了——陆茵梦既然看不起他、连手都不愿意让他拉一下,他为什么还要为她守着?
于是,他跟在四奶奶身后,同她保持距离,最后去了无人的杂物间。
待四奶奶整理身上衣物时,吴咤抽了一支事后烟。
虽说适才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因为报复四少爷同陆茵梦而感到特别刺/激,因为总能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而有种别样的快/感,但此时当他清醒过来时,他又有些懊悔起来。
这实在是不理智。
倘或叫人发现了,四少爷绝不会放过他的公司。
陆茵梦也许会和她离婚。
在这段关系中,她居于主导地位。
只要出一点岔子,他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陆茵梦。因为他确实是爱慕她的,而今天,他不是在逢场作戏,而是同别人一起报复她。
他想起了梦中的陆茵梦。
梦中的他那样混账,现实中他竟然也成了个混账。
愧与悔袭上心头,四奶奶已出了门了。她扶着门框回首道:“今日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吴咤求之不得。
回到会客厅时,看到陆之韵正在同人打牌,吴咤叼着一支烟,很快便融入了男人间的对话,并同他们搓起了麻将。
四奶奶回来时,一扫先前的尖刻阴翳,唇角微微含着笑,春风得意地扫了陆之韵一眼。她没换衣裳,衣服微微有些皱。
吴咤的衣服也有些皱了,他进大厅时,看向陆之韵时,虽然面色如常,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而四奶奶进来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又回避了。
根据吴咤前世的尿性,陆之韵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四奶奶在陆之韵旁边坐下,陆之韵果然闻到了一点不属于她的香水味儿。因此,四奶奶的胜利还没维持多久,陆之韵已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是去哪儿打了汉子回来?”
四奶奶笑容一僵,陆之韵了然地将脸侧的发撩至而后,微笑着说:“四嫂以为,今日你算是胜我一筹么?”
只这一句,四奶奶就明白,陆之韵已知道了她的事,她有些不敢置信,脸色难看道:“你怎么知道?”
看到陆之韵脸上微微的笑容,她的目光渐渐发了直:“你不生气?”
这要换了别的女人,且不管夫妻关系如何,总是要气得吐血的。
“二筒。”
“碰。”陆之韵打出一张牌,声音不大,还笑着,却是一种精致的不屑,“他呢,算是个屁。”
四奶奶迷惑了:“他不是你选的丈夫么?”
“丈夫。”陆之韵玩味地重复了这个词,却笑得神秘莫测。
她说:“我要全香城,都为我欢呼,为我沸腾,为我起舞。四嫂,你应该高兴,你将见证一个活着的传奇的诞生。”
这时候,四奶奶心头竟有些怵,觉得陆之韵的婚姻生活也没那么幸福,才叫她有些发疯。
二奶奶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四奶奶强笑道:“不过闲聊两句。”
陆之韵将面前的牌一推:“糊了。”
竟有几分潇洒精致的帅气。
云老板曾说陆之韵:“你既有这样的谋略和魄力,该做一个男人。”
陆之韵当场就批道:“你放屁。女人便不能优秀么?别给你们这些臭男人贴金,性别从来不该是限制。”
云老板道:“但你不得不承认,同等的能力,若是男人,做事情总归要方便些。虽说都在喊男女平等,那毕竟还是少部分人的思想。”
陆之韵微笑着说:“那都是弱者的借口,绝对的强者绝不会被规则限制,他们会利用规则,甚至创造符合自身利益的规则。”
这些话,四奶奶没听过,她却微微有些出神。
也许,她一直在针对的陆之韵,一直以来都在放过她。想到这一点,她心里便不怎么舒服了,怏怏地起开,去了楼上。
家宴结束后,回家的路上,陆之韵同吴咤坐在小汽车的后座。
陆之韵喝了一点酒,目光中水波潋滟。她慵懒地靠在座椅上,偏头看向吴咤,似乎终于流露出了她对他的深情厚意:“阿咤……”
她叫他。
尾声绵软。
吴咤的心都酥了,一点愧悔被压在心底,他含情脉脉地望了回去,应声:“嗯。”
“阿咤。”陆之韵又喊。
“我在。”
陆之韵怕冷,手上戴着 天鹅绒的手套。
她伸手,握住吴咤的手,深情款款道:“我有没有同你说过?”
“嗯?”
“我很高兴能嫁给你。”
吴咤倒是有点委屈了,他学了陆之韵昨晚的话,末了又说:“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他苦笑:“我还以为,你对我的情,早在结婚之后就消散了。”
这时候,陆之韵眼睑半阖,犀利的目光直盯着吴咤:“因为我在生气。”
“什么?”吴咤不明所以。
陆之韵冷笑:“你为了一个老道士的话,居然肯一年不与我同房,你说,同你的前途相比,我便这样不值一提么?”
她还气着。
吴咤却高兴了,他感受到的,不是她在无理取闹,而是她的在意。他甚至是狂喜的,原本这段婚姻中,他以为只有自己还对她有爱情,是跪在她脚边祈求她回头望他一眼,却没想到,她也是爱他的。
他说:“什么都不能同你比。我在意前途,在意财富,是不希望再有人像几位嫂嫂一样奚落你,说你嫁了个穷小子不算,还要自己贴财产。我想要凭自己的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当然,在最开始,这都是屁话。
后来,才有一点真。
陆之韵抿唇:“你就知道敷衍我。”
“我绝没有一句假话。倘或我骗了你,让我立时死了也甘愿。”
“什么死呀活的,不吉利得很。”
“那我不说了。”
吴咤心情大好,空气中带着一点微微的酒气。
他突然又想起:“不对啊,当初老道士说那话时,你不是赞同的么?”
怎么又生起气来?
“我总不好挡着你的前程。可恨的是,我同意了,你便顺水推舟,这是不可饶恕的。”
“凭你怎么处置我。”吴咤心猿意马,“倘能让你小气,咱们便是不照老道士说的话做也行,只要你肯信我的真心。”
这时候,吴咤更愿意认为,他的成功是他的能力体现,而不是遵从老道士的话所产生的玄学现象。
陆之韵低了头,想了想,说:“这倒也不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半年都快过去了,还有半年时间,倒也不急。”
吴咤希腊雕塑般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喜色:“我倒是挺急的。”
陆之韵抿唇,笑着推了他一般,不说话了。
窗外仍旧下着雨。
天气依然是冷的。
在到家前,吴咤终于有空想起了吴母,他道:“我要回去看看我妈,你要一起去么?”
陆之韵当即揉了揉额角,道:“你去吧,多带些钱,给她置办两身御寒的衣物。我中午喝了酒,这会子乏得很 。”
“好。”
车子在别墅外停下,陆之韵撑着伞,吴咤关上车门,见她仍站在原地,扬声道:“你先回去吧。”
陆之韵微微笑着,像是即便在雨中,冷风扑面,令她面色有些乌青,颊侧的碎发胡乱飘着,却仍有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随着车子疾驰出去,吴咤带着满腔的柔情蜜意,心欠欠地在雨幕中远去了。
车子刚在陆之韵的视野中消失,她便走了几分中,到隔壁摁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