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清浅,闻者都能品出其中淡淡的萧疏和幽寂。
啧啧……
桓荫女君看在眼中,只是在心间又是叹了一口气,伸手拢住了华容舟的手,薄唇轻启,还未说话就被不远处一道明朗男声打断。
“谁说的不可能,我同容舟你必将长长久久,子孙满堂!”
那男声好似在楼阁之中来回的飘荡不停,又是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之感。
那一瞬,华容舟看着已经赤红了眼的顾罹尘步步靠近,首先涌上心间的不是害怕,而是淡薄的安稳和踏实之感,混杂着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口不停的翻滚……
崇朝的顾罹尘,北渊的顾鄞。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这辈子追女主是真心实意的,而且,两辈子都是真心实意的,比珍珠还真!
PS:
番外先暂定一个舟舟母妃重生的故事,可么?
第68章 晋江首发(68)
风吹幕帘飘, 焚香燃烧终了。
一股独特的雪松清冽气息随着顾罹尘的一步步的靠近而愈发的浓烈。
华容舟恍恍惚惚, 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却着,直到腰杆挺上了一方窗沿。
对上玄衣男子颇为冷寒的面庞,华容舟陡然一颤, 纤细的指节死死的扣在袖口翻飞的雀羽之上。
“这辈子我花了那么多的心血, 就是为了能将容舟你纳入怀中, 容舟到头来给我下药, 从我身边跑开?”
顾罹尘嘴唇紧抿着, 楼阁之中早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剪不断, 理还乱。
崇朝,北渊, 她的父王还有母妃, 顾罹尘对她的心究竟是真还是假,做什么他就这么只要她一个。
两辈子她还是活不清楚, 无数的困惑都在她的心间缠绕不止。
华容舟不敢回顾罹尘的话, 自打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华容舟就好似被拘束在套子中,每次一想起顾罹尘来就不再是原来他的温和俊朗, 而是多了几分凝寒。
窗外白雪皑皑,少见几抹苍绿突破雪顶脱颖而出, 成为楼阁一眼望到下的唯一色彩。
顾罹尘一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背映靠着皑皑白雪,她的整个人都宛若天边跑来的女仙。
虽说是衣着华丽,妆容盛丽, 但那尖俏的下巴却是少了几分肉感,原本好看的琉璃目下也是着了一层浅浅的乌黑,整个人都不若在他身边时来的恣意。
敛下眸中激荡的燥意,他现在只想将他的容舟纳入怀中,刻入骨血。
“我不在,容舟便是这般照顾自己的吗?离了我容舟生生的把自己蹉跎成这样?”
既然容舟见了他不言,那便是他说,说一辈子都成。
顾罹尘伸手捻着少女的发丝,那一缕黑发在男子的手中顺滑无比。
捻着的是她的头发,可华容舟只觉得顾罹尘是在逼近她的尾骨。
委一侧开头想要脱离,下一瞬顾罹尘又是逼近,双臂伸展拦在她的身侧,她被困在了他的胸间。
华容舟一动不敢动,男人离他太近了,近的好似又像是回到了上辈子他们不着衣衫的躺在一起的感觉。
顾罹尘身上的热度混杂着松柏的香冽一股脑的往华容舟鼻尖涌来。
被拘在他的怀中,华容舟又是恨自己身子的不争气,一边又是想要主动去感受顾罹尘胸膛传来的暖意。
而玄衣男子将脑袋靠在她的脖颈处,声音中是遮掩不住的疲倦,闷闷得在她的臂膀之处溢出:“舟舟……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别再从我的身边逃开了……你可知我有多担心,尚且还在小日子里就这么在冬雨之中驾马离去……”
华容舟在他这般少见的软语之中渐渐的疲软了自己的身子,后背靠着窗,窗外散漫进来的寒风刺着她的后腰和后颈。
又像是提醒着,要让她不动声色的硬下心肠。
饶是她在心间怎么心潮涌动,她都无法拿自己对大哥二哥的态度去面对顾罹尘。
这个人一开始就是对自己好的啊!
双臂垂悬而下,宽大的袖摆遮住了她微微颤动的手。
顾罹尘却是敏锐的感知到了,手臂从墙沿滑下。
最后慢慢的牵着她的寒彻的手,细细的揉搓着,暖着:“舟舟你不要怕我,无论我身上留着谁的血,我都是瞒着容舟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如此,遇事也该是同容舟好好商量……但我们平心而论,除却我身上血脉一事,我可有旁的事情欺瞒与你?”
华容舟的手渐渐的暖和了起来,而顾罹尘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的,似乎是不敢看她的眼,又像是心间还带着万千的担忧怕从眼中溢散出来。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顾罹尘低垂着眉眼,黝黑的瞳目遮掩在睫毛之下。
华容舟一向就是这样,但凡两个人当中另外一个人比她更是惶恐,她的心就会稍稍的安稳了起来。
比上不足,不比下有余。
这会儿嗅着男儿身上的青松香气,华容舟抬眼问道,声音不甚有力:“那我现在该是如何唤你?侯爷……还是……大皇子?”
“容舟喜欢唤什么就唤我什么,还和以前一样唤我罹尘哥哥也可。”
华容舟乜了他一眼,顾罹尘忽觉有些寒气透骨不敢在多说,拥着怀中的娇躯,顾罹尘只听见怀中女子言道:“既然这样,都可,左不过我的兄长都同我有大仇,侯爷这般上赶着成为我兄长的一个,容舟也是不介意。”
顾罹尘立刻摇摇头,再看过华容舟,顾罹尘的声音不算响亮,说话之间也没有刚刚踏步进来时的果断从容。
语气带着微微的软,听在耳朵里就好像是绒团的猫尾巴扫过她的脸一般:“容舟是否还是要走?能不能不走……”
不动声色的锁紧了臂腕,即便是冬日着了棉衣,怀中的姑娘还是小小一只,这模样好似趴在他胸口窝存。
让他分外的满足。
重新将她纳入怀中,顾罹尘心间这才安稳起来。
“我若是走,侯爷会怎么样?会派人拘着我,不让我再回崇朝,还是干脆灭了我的口,把自己是北渊大皇子的秘密永久的瞒下去?”
顾罹尘这是来软的?华容舟可能是有些气了,那颗白似扇贝的小虎齿死死的抵着唇,生生的在红唇之上凹处一个小凹陷来。
狠狠的搂过她的腰身,顾罹尘单手将华容舟直接从窗口挪开,身形一转,换做他玄色的后背贴着窗户:“容舟想知道我初初是怎么想的么?若是容舟愿意的话,我们的好好的过一辈子,若是舟舟不愿意,我便是用强也要同你过一辈子!一座琉璃台,其中独藏舟舟一个。”
华容舟眼尾都气红了,这会儿听到他说这话又是气恼又是后悔:“侯爷!你这样委实不是君子所为……”
华容舟有些发颤的抬眼看着面前那张这大的俊容,鼻梁高挺,黑瞳多情。
堪堪的张了嘴,腰间短短的匕首从手中抽出。
寒芒四起,华容舟从他的怀中撤了出来,飞扬的眼尾不敢瞧着顾罹尘,最后只是落在手中的匕首尖利的锋口。
想起她母妃那么温婉的一个人,都因为她父王和君主之间的矛盾而白白丧了命,女子在这世道哪里有机会可以多说话,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红颜白骨,最后只能葬落于飞灰之中。
已至此,华容舟手中的匕首都在轻轻的颤着,追踪溯源,不过还是她心湖荡乱。
什么叫用强也要和她过一辈子。
上辈子和她有染的人也是他!
顾罹尘也没想到怀中的少女会突然有了这般的动作。
她利器在手,顾罹尘的手背还因为毫无避闪而落下一刀不算浅的血痕。
……
气氛凝滞到了顶峰。
玄衣男子顺着指尖流出的鲜红血滴在佰圆毯上,一滴又是一滴,时间像是过得极为缓慢。
华容舟垂手一看,手中的匕首落了一浅层的红艳,再回落到顾罹尘的目中则是多带了几分的歉意。
但那更多的还是坚定,她已经明白了她要的是什么。
与其要追名逐利的度过半辈子,不如一叶扁舟,漂到哪便是哪。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
外头忽得笛声飘荡,铮铮的琴音也是伴着笛声而起,华容舟还是手持着短刃和顾罹尘相对。
小舌轻轻舔过唇角,华容舟又是举起手中见了血的匕首:“侯爷……我不想随你走,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再也不想在深陷权力的漩涡之中,飘忽不定,甚至以后还和我的母妃一般,还不知道自己的一条性命是怎么丢了的。
侯爷的身份我配不上,我只是崇朝的一个普通的女子,我本该是找个踏实得男子,他可能不甚俊朗,府中也无多少的岁银,但是他的心间只得有我。我就是这么贪心,小气,自私,不修女德。
我无法接受我爱的男人爱其他的东西胜于我……”
“舟舟……”
“你等我说完,有些话已经在我心间憋了许久了,到了今日也该是说个清楚。”
华容舟举着匕首,踏着步子渐渐的往后退,金灿的幔帘慢慢遮过她的眉眼,顾罹尘看着心如刀绞,但是不敢靠近一步。
随着她的后退,顾罹尘这下最多是只能看着她瘦削的下颔,瘦的让他心疼。
顾罹尘将那只受伤的手背到身后,慢慢的稳着她,却是一步都不再靠近:“舟舟你说……慢慢说……我们不急……”
在帘幕之后的华容舟狠狠的抽了一口气,有了帘幕的遮掩就好似是她多了一层的保护:“我被侯爷从上京带了出来,这一路我都是心喜的,因为我有自己的封地,有自己要去做的事业……可是侯爷呢?一言不发的带着我一路北上,期间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顾罹尘本是想着解释的,但是听着女声略略有了失控的迹象,不敢多此一举,聪明的闭了嘴听她继续说。
华容舟那头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耳朵却是灵警的,知道顾罹尘没有靠近,她继续道:“我无得志向,昔日想着在上京多挣些岁银也不过是为着能与侯爷般配些。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我想求个真心待我的夫君,无论他是否有着滔天的权势,无论他是否是家财万贯,无论他是否可以扶摇直上。”
外头的笛声陡然一停,琴音也随即四散了。
华容舟眼中不知不觉已经氤氲了好些的泪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宛若在喉咙之中滚了好几番:“我想要的就是一个只宠我爱我尊重于我的夫君……怎么就这么难了……”
“舟舟……这些我都可以做到。”顾罹尘还在叹着气,低沉的有些不可思议。
“做不到的,侯爷你做不到,尽管现在你是专心于我,以后呢?等我年老色衰了,不再年轻貌美了,侯爷身边就会有旁的女子,她们会比我温婉,比我年轻,更是比我更适合当一朵解语花。”
“舟舟……”
“侯爷,你知道吗,我母妃便是这般……祖父和我说过原先的母妃是多少上京贵女羡慕的,后来还是不会因为我父王的一响贪欢而枯败了下去。
这世道的女子都是这般依赖于男子,我曾经以为我不是这样,因为我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现在才发现不是这样,我也比我想象的更是依赖侯爷,所以我知道侯爷想带我去北渊我才会逃。
说来很是羞耻,我内心居然一直都是不坚定的,因为侯爷真心待我的话我便是应该以真心相还,而现在的我不敢了。”
泪水滚落,滴在了她的鞋尖,落泪无声,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明显的哽咽。
顾罹尘在心间叹了一口气,还是怪他未将话说个明朗。
舟舟她心中是不安稳的,他居然还顾左右而言其他。
心中的燥郁慢慢的消融,顾罹尘沉着气道:“舟舟,只要是你要的我都能做到,你想要过乡野的生活我也会同你一起,你若言你要泛舟游于湖上我也会同你一起;话说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爱慕你远比你想象的要来的早。”
顾罹尘慢慢踱步道华容舟跟前,那已经流了血的手撩过金闪闪的帘幕,留下了鲜红的印记。
目光如炬而又不容拒绝,顾罹尘一手借力取下她手中的匕首,随后将华容舟一下子抱举了起来。
“我若是想要一个女子,那自然是简单的事,但我没有。如不是心中一直都是只有容舟你,我何故要这般多费气力冒着风险将你从上京带出来。若是容舟你挖出我的心,还能瞧见我心上面全都是你,”
猛地被顾罹尘抱起,双腿还脱了地,被举高的不安全的感觉让华容舟不得不伸出手臂挽着他的脖颈。
可顾罹尘这人居然单手抱着她,松了另外一只手捉住她的手往他的胸口探去。
“你摸摸看,是不是感觉它跳的飞快?舟舟,我这一路都在担心你,害怕你出什么意外,怕你在林子里迷了路,还怕你在冰天雪地里受不住,担心到我十日就抄了小路,穿过松林间从酉名关赶了回来。”
顾罹尘又是就着她的手带到自己的唇边,珍视的吻了吻。
而他嘴边的胡渣已经有些戳人了,他身上的松枝气息也更是浓郁,那是淌着万千松林才会有的味道。
顾罹尘又是多走了几步将她放置在案几之上,期间华容舟所有的挣扎全部都被他轻易的卸去。
举起眼前女子的臂腕将她压倒在坚硬的雕漆板面,恍然对上她惊慌眼眸的那一瞬,顾罹尘伸出手遮住她那双好看的眼。
“不要怕我……舟舟……五年前便是我将你从东宫的水池子中救出的,可是容舟却是一直认错了人,明明我是容舟的救命恩人……”
俊朗的面庞很快的逼近,华容舟瞳孔不自意的放大,男声缱绻,在她耳边激荡不停,期间还伴随着细细密密的亲吻。
鼻息交接,温柔缱绻,华容舟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脸上淌着泪水,眼中荡着晶莹的泪花,她一路迷茫的了,她沉迷于顾罹尘带给她的温柔体贴,可又是被她前世与顾罹尘的那番□□压倒。
而现在顾罹尘告诉她,当年在东宫之中救她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他?!
微微撑着手抵开了顾罹尘的亲昵,刹那之间华容舟的眼里就已经荡着光:“当真是你救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