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宁:“……”
她赶紧上前一步,裴行越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上带着几滴鲜艳的血迹,就像是开在霜雪上的冷梅。
“四爷,四爷?”缇宁叫了他好几声。
见裴行越没反应,缇宁手靠放他的脖颈处,能感受到心跳,缇宁放了心。毕竟是男主按照剧情不会死的,只会越挫越厉害。
这般想着,缇宁对他的关心之情顿时小了很多,又见他胳膊上有道伤,缇宁浑身上下找了找,也没找出手绢来。她低头看着裙摆,想学电视剧里撕下来,结果力气告罄,双手通红也无济于事。
缇宁叹了口气,看来是天意要磨炼裴行越呀。
她抬起头目光四望,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下,裴行越周边已经有七八具尸体,每个人都穿黑衣服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她小步靠近在他们,在他们身上摸了摸,没摸出令牌身份一类的东西,反而摸到了一叠银票还有银子。
缇宁脸色一喜,想到今天上午她干瘪的小包袱,沉默片刻,毫不客气地将这些银两揣入怀中。
“嗷嗷嗷呜呜。”富贵像是对缇宁的行为不满,它冲着缇宁叫了一声。
“来了来了。”缇宁赶紧表态,说完她就撤了回来。
富贵蹲在裴行越的身边,缇宁打量了片刻一人一虎,抬头望天,此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应该是下午,不过天色乌暗,缇宁觉得很可能要下雨,她觉得当务之急是找个歇息的地方。
缇宁起身在附近打量起来,约摸半个时辰后,她寻到了一间木屋,房内有床和干柴,应该是猎户进山狩猎时的居所。
有了歇息的地方,缇宁心稍定,她跑回裴行越所在之地,叫了他两声,裴行越依旧昏迷,缇宁试着拖了拖他,可她用力到脸都红了,裴行越都没能动一下。
“富贵,你可看见了,不是我不管他,是我弄不动他,好了,现在天不早了,你和我去木屋吗?”缇宁深吸口气站起来。
“嗷嗷呜。”富贵又叫了声,用爪子推了推裴行越的胳膊。
缇宁现在对富贵感情挺复杂,它主人有难的时候它知道帮忙,可它也破坏了她逃跑的计划!
她长叹口气认命道:“你主子不会有事的。”缇宁到没有骗它,毕竟裴行越是男主,男主怎么可能会挂掉?
“你跟我过去吗?不过去我过去了。”缇宁往木屋走过去,一道雷声在天空闪过,缇宁皱眉回看了眼,裴行越不远处有芭蕉树,缇宁摘了几片芭蕉叶盖在了裴行越身上。
她拍拍手:“这下就不怕雨了。”
说完,天空又暗了起来,缇宁抬脚往木屋跑。富贵看看被一片绿挡完的裴行越,扭头追上缇宁。
刚至木屋没多久,缇宁就听见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声音。
没有火石的缇宁不会生火,但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微热,即使下雨不生火倒也不冷,缇宁坐在木床上听着雨声,直到天黑,她双手抱膝睡了过去。
富贵看她几眼,在缇宁床边躺下了。
缇宁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冷,她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人脸。
裴行越整个人都有些湿气,他脸色苍白,但唇特别红像是血一样,正坐在木床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裴行越找来多久了?
他盯着她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横财了,喵……
(这章我重写了两道,从七点写到半夜四点,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码字,可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一版……)
第11章 心情
“阿宁睡的很香吗?”他笑着问,表情温良极了。
缇宁瑟瑟发抖,无他,她发现裴行越应该来了很久,昨天下午她有发现裴行越胳膊上有一道伤,她一没药二没布三要忙着躲雨四伤的不重便放弃了给他包扎伤口的打算,但他现在已经包扎好了,而且包扎的布料应该来自于她身上。
但他竟然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
“妾身怎么可能睡得香,妾身做了好几个噩梦,都是担忧四爷。”缇宁从木床上坐起来,靠着木墙缩过去,顾左右而言其他。
“是吗?那我看你这四五个时辰倒是睡得挺熟。”
四五个时辰,他竟然进来这么久了吗?
他说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低地笑了一声:“不过阿宁这样做倒是极好。”
缇宁:“??”
她脸色懵逼。
裴行越那张红的过分的唇一张一合:“若是阿宁没有舍我而去,而是精心照料我,我倒反而不知道怎么对你了。”
他的唇划过缇宁的耳畔,缇宁感觉自己的耳朵下一秒就要被他咬掉。
“恩怨分明,以德报德四个字我倒是知晓的。”他咬字在恩怨分明,以德报德之上。
缇宁仿佛像被冷空气包围,她胆战心惊地抬起头,对上裴行越那张挂着温情,可是茶色眸子里没有丝毫温柔的脸。
她摸了摸脖子,笑的艰难:“四爷,我其实可担心你了,昨天我……”
“拿来。”裴行越忽然打断她,朝她伸出手。
“拿什么来?”缇宁神色茫然。
裴行越轻笑一声,仿佛春雷乍然落下:“银子。”
缇宁瞬间捂住衣襟,裴行越跟着她的目光看看去,发现自己这个举动未免太引人注意,缇宁赶紧将手放下去:“我哪儿有银子。”
裴行越看她几眼,伸手去摸缇宁的衣襟。
缇宁往后躲,但裴行越那只手如影随形,计划了一下两人的武力值,缇宁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给你我给你。”
她边说便边忍着心疼将昨日发的横财摸了出来,闭上眼睛交给裴行越。
裴行越盯着缇宁拿着银票的手看了一眼,轻声问道:“还有呢?”
缇宁瞬间睁开了眼:“还有,我没有了!”
裴行越看向缇宁腰间的荷包,缇宁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它:“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被裴行越掰开了,裴行越动作温柔却坚定地将荷包拿了过来,缇宁生无可恋地盯着他的动作。
她看着裴行越将银票和银两放在木床边,眼睛都直了,但这时还有另外一句让她如坠冰窖的话传了过来:“剩下的是你交给我,还是我自己来拿。”
“剩下的,哪里有剩下的!”缇宁整个人都坐直了。
“真……不乖。”裴行越扯了下唇,他此时头发有些凌乱,但不是乱糟糟的凌乱,而是几缕头发从玉簪中跑了出来,洒在面颊两侧,脸上带着血迹,衣裳带着湿气,比电视剧里的所有美貌到过分的美强惨都要美貌,可缇宁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幅美男图。
“四爷,我真……”话没说完,缇宁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因为裴行越她的鞋子脱了,缇宁向来信奉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从那几个黑衣人身上搜刮来的钱财她一笔放在衣襟里,碎银放在荷包里,然后剩下的银票放在绣鞋里。
可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一想到自己从平民到富人再一下子变成了平民,缇宁难过地捂住眼睛。
裴行越站起身来,站在床头看了捂着脸的缇宁良久良久,他抬脚离开木屋,边走边叫了声:“笨蛋,出来。”
可怜兮兮蹲在墙脚不知经历了何等摧残的富贵闻言,便追了上去。
发觉她们两个都走了,缇宁神色微变。有富贵在她还能不怕,但若是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手无寸铁的缇宁没这个胆子,毕竟野兽可是不会和她讲道理,只会上来就咬她一口。
缇宁咬咬牙,跟了出去,才发现裴行越没有离开,而是在木屋的不远处升出一堆火堆旁。他坐在火堆前,将握在手里银票漫不经心地扔进火堆中。
“四爷,你这是干什么?”她说完眼看裴行越要放第二张银票,缇宁扑上去想阻止他。
裴行越眼都没抬:“富贵。”
富贵嗷呜一声,立刻咬住了缇宁的裙子,缇宁距离裴行越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可这半米的距离,却生生斩断了缇宁的希望。
她亲眼看着那只修长苍白的手一张一张将银票放进火堆,而后沦为灰烬,缇宁激动道:“四爷,这都是银子啊!”
裴行越微微抬起头,茶色的双眸倒影出缇宁激动的样子,他翘了翘唇:“我在乎几百两银子吗?”
不在乎你干嘛抢我的银子?
这句话缇宁并没有说出去,裴行越却仿佛读懂了缇宁心中所想。
他唇角带着笑,脸上却有恶意:“没了银子,阿宁可是不开心?看着我烧了它们,阿宁是不是更不开心?”
他盯着缇宁泛红的脸颊,语气顿沉:“我不开心,阿宁怎么能开心呢。”
缇宁:“……”
“四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缇宁想哭,早知道裴行越是这么变态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不不,或者是早知道裴行越会醒的这么早,她昨天就不应该想着他是男主不会有事就把他扔在那儿,而是下冰雹她也给他盯着。
裴行越看她一眼,目光温和地问:“后悔了?”
缇宁赶紧点头。
裴行越遗憾道:“现在说,晚了!”
他话落,把手高高抬起,当着缇宁的面把剩下的银子都扔进火堆中,见缇宁瞳孔骤然一缩,他朗声一笑抬脚离开,富贵看看缇宁,迈开爪子跟上。
缇宁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她沦为灰烬的银票,懊悔地跺跺脚,又见裴行越走远,她无奈追了上去:“四爷,你听我解释,知道你失踪了,我甚至不顾自己娇弱的身体,历经万难也……”
“昨天是我知道你福大命大,体格强壮,而我不一样了,我怕我在这儿生病不能继续照顾你……”
“四爷,四爷……”
缇宁跟在裴行越情感充沛的解释道,裴行越忽然停下脚步,缇宁本来落后他有几步距离,见状拎着裙子小跑跟上去。
“四……”她在他身侧张了张唇,裴行越偏头抬起手捏住她的下颌。
“呜呜呜。”
裴行越淡淡道:“我今天不想听你说假话,你要是敢再说一句话,你就留在这儿喂野兽。”
缇宁立刻捂住她的嘴巴。
缇宁被逼安静地跟着裴行越往前走,估计走了两个时辰了,日上中天,缇宁觉得自己的腿都要废了,然而入目还是一片山林,她现在不仅肚子饿还特别渴,但见裴行越没有丁点儿休息的意思,缇宁小跑几步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不敢开口,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肚子,再指了指空地。
“嘴巴不说话是摆设吗?”他拿出腰间的匕首去掰缇宁的嘴巴。
缇宁吓的花容失色:“不是你让我不准说话吗?”
她觉得裴行越越来越难伺候了。
“所以是我的错了?”裴行越手中的匕首泛着冷冷的银光。
“是妾身的错妾身的错,”缇宁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半步,“四爷,你看你走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再吃点东西,然后再上路。”
“你饿了?”
缇宁能不饿吗?她昨天午膳就没吃了,不过其实昨天找到裴行越的时候她已经饿过头了,所以昨日也不太想吃东西,现在倒是饥肠辘辘。
“妾身饿不饿还是小事,主要是担心四爷的身体受不住啊,四爷你都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缇宁目露担心。
裴行越笑了一声:“我不饿,我今早才吃过东西。”
缇宁一愣,他什么时候吃过东西?
裴行越仿佛看清楚了缇宁所想,他心情颇好的解释道:“就在你梦乡香甜时。”
缇宁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裴行越拍了拍的她的脸蛋,轻声温语地问:“阿宁是不是心情越发不好了?”
他话落眉眼带笑地迈步离开。
缇宁脸色灰败,按着咕咕叫的肚子跟了上去。
幸好虽没有东西吃,但倒时常看见小溪,缇宁多喝几口水,安慰自己纯当减肥了,现在是多么好的减肥条件,大量运动加节食,摸摸自己的小细腰,她说不定还能再瘦半寸!
就这样,缇宁咬着牙跟紧裴行越,直到估计她的小蛮腰又瘦了半寸后,裴行越突然停了下来。
见裴行越停下来,缇宁心里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裴行越拍了拍富贵的脑袋,富贵看他一眼,撒开爪子一下子就跑的无影无踪。
“这是要做什么?”缇宁扭头看向裴行越。
裴行越语气无奈:“阿宁,要杀我的仇人来了。”
你的仇人?缇宁想起昨日的黑衣人,她困难地动了动唇:“我们怎么办?”
裴行越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匕首塞给缇宁:“你自求多福吧。”
那你呢?这三个字还说完,就见裴行越的身形一闪,也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天大地大,顿时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缇宁侧过耳,的确隐约听见了一阵马蹄声,缇宁的呼吸陡然快了起来,她边寻找藏身之地脑子里便闪过很多细节。
裴行越的仇人可不少,临西王府里的庶兄,毕竟如今临西王就只剩下他一个嫡子,搞死了裴行越他就是最有可能变成王府世子的人。除此之外,当今陛下继位二十年至今无子,临西王和当今天子关系甚好,如此临西王世子还会是别的藩王府的眼中钉。
若真是将来挑选世子入京选立太子时动手干掉对手,动静必然不小,现在提前干掉潜在精神对手,利益最大风险最小。
不过裴行越来江陵不是没几个人知道吗?难不成是他在江陵城中的敌人?
缇宁觉得自己成了一团浆糊,而这个时候马蹄声越来越清楚了,缇宁心如擂鼓。
想着,缇宁看到一个草木茂盛的灌木丛,飞快地藏了进去,藏进去之后缇宁又觉得不对,要杀裴行越的人又不认识她,她干嘛躲?躲了反而显得她心虚。何况或许是不是杀手,是来找裴行越的护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