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乐岫到了大佛寺之后,除了开始叩拜,就一直待在厢房,宁馨琦特意来叫她出去散步。
“宁姑娘之前来过大佛寺?”
宁馨琦点头:“大佛寺虽然是皇寺,但每逢节日都会接待四品以上的官宦人家的女眷上香,我跟我娘来过几次。”
宁馨琦说的喂鸽子是一片大理石的空地,因为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驱逐讨食的动物,久而久之这里就聚集了许多鸽子,总是有僧人拿着谷子去喂它们。
被人喂多了它们也不怕人。
乐岫走到鸽子中间撒谷粒,一下子身边就围了一群白鸽,宛如众星捧月。
为了拜佛,乐岫今日恰好穿的是银白的衣裙,看着身边洁白的翅膀,笑道:“我像不像是鸽子精变的?”
宁馨琦正看着乐岫,听她抬头突然说了那么一句,忍不住一笑:“殿下像是天仙,是大万国最美的公主。”
宁馨琦自认自己容貌突出,她身边也从未少见貌美的姑娘,但乐岫真是不同,或许是因为见过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所以她现在这个样子才格外鲜活格外吸引人。
陛下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的反差对乐岫格外注意。
如果这一切都是乐岫刻意安排,那她的心机该是有多重。
“宁姑娘也美着呢。”
宁馨琦正想着,蓦然看到眼前乐岫放大的脸。
宁馨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过她退后不妨碍乐岫打量她的五官,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宁馨琦,乐岫再下结论:“宁姑娘是真美,以后若是谁娶了宁姑娘就有福了。”
“做殿下的驸马才是有福……听闻护国公府有意跟安伯府结亲。”
男配跟女主怎么结的成亲。乐岫没当一回事,反正这事只是以男配闹腾为主,然后女主在这件事情上看透,虽喜欢滕金川,但还是动摇觉得嫁给他不好。
“殿下不在意就好,有些话都是外面编造的谣言,若是比容貌,滕小公爷担不起天下无双。”
“嗯,本宫的堂弟戚宝松长得就比他俊朗。”
若是乐岫不说她的堂弟是戚宝松,宁馨琦还真不知道她有那么一个“堂弟”。
“没想到殿下与戚公子关系那么好。”
“毕竟是本宫亲人。”
*
“她真那么说?”
东太后本沐浴焚香,脱了手上的饰物,闭目转动佛珠念着佛语,听到宁馨琦的话,睁开了眼。
宁馨琦点头。
东太后气笑了:“一个乡下丫头竟然真把自己当做正经皇亲了。”
宁馨琦觉得乐岫要是真把自己当做了正经皇亲还挺好,至少不会对陛下动妄念,她不必担忧多一个对手。
但东太后的想法明显跟她不一样,东太后就是厌恶乐岫这个人。
其实在她看来,东太后的性子跟她的姐姐并无什么差别,她的姐姐是因为从小受宠,所以只把自己当回事,而东太后可能年轻时受了不少委屈,等到了重新洗牌后宫只剩了她一个皇太后,她便不愿意在如年轻时处处受制,做一件事想三步,对除掉乐岫那么急切。
当然这些话,宁馨琦只是在心中想想。
“你与她亲近,她是否有再为难你?”
东太后还记得上次乐岫不愿带宁馨琦共乘的事情,乐岫不给宁馨琦面子,侧面说就是在她叫板。
宁馨琦摇头:“公主没有为难馨琦。”
“谅她也不敢。哀家知道你为人圆滑周到,但之后日子你多陪哀家,少与她来往。”
宁馨琦乖巧地应了是。
“乖孩子你去休息,叫花嬷嬷进来。”
宁馨琦应是退下,东太后不算信任她,她虽然知道这次出宫,东太后有意对付乐岫,但却不知道她打算如何对付。
瞧见花嬷嬷脸上的笑,估计是事已经办成了。
也不知他们到底怎么对付了乐岫。
☆、第二十三章
世家贵族千金贵体, 就是一场小风寒都会记录存档,更何况是皇家。
乐岫进宫后,便有太医为她诊脉, 有无什么暗疾都查了一遍。
包括乐岫小时没发过水痘。
“烂命就该烂病治。”
楠木佛珠被东太后砸在了桌上,“你确定了, 把有痘的那人衣物放在她那里了?”
花嬷嬷连连点头:“太后娘娘安心,老奴安排了, 就是那衣物被发现了, 老奴也让那痘人跟那边伺候的下人接触了,一定叫那人染上。”
听了她的保证,东太后眼里慢慢浮现了笑意。
“哀家没要她命的意思, 就当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谁不知道水痘这东西, 年岁越大染上越痛苦, 一不留神命就没了。但东太后那么说, 花嬷嬷连连应是:“太后娘娘心善, 瑶公主逞凶斗勇,不守规矩,的确是该给她一个教训。”
“你做得好。”
拿起了佛珠,东太后依然挽在手上数珠子, “到苏嬷嬷那儿领赏。”
“谢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千秋永盛。”
花嬷嬷这头笑眯眯的拿了赏,不知道她塞到了乐岫那儿的脏东西,已经被乐岫身边的宫女拿了出来。
发现这包东西被塞到了乐岫衣裳中的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长得不同,但乐岫却记得她的脸,正是那天在温雨兰生辰宴上知会静秋的丫头。
“是太后的人塞的?”
看着小宫女拿着拿包花花绿绿的东西,“别用手拿了,那个盆装着,你们都别靠近了,用木棍挑开看看都是什么。”
“奴婢不知道是不是太后的人,但塞这包东西的人行为鬼祟。”
用木棍挑来,花花绿绿看着是一件被撕烂的旧衣服,若说有什么问题,上面粘了不少的脓点。
“别翻了,把棍子扔进去,你们离远点快烧了。”
看到脓点,乐岫就想到了各种传染病,古代又没什么疫苗,什么水痘天花都能要人的命。
静秋她们手忙脚乱的把衣物烧了。
“你来的时候一直拿着这包衣物?”
蝶儿点头:“怕被别人看到,奴婢一直藏在身上。”
乐岫表情难看,不知道这包东西到底是什么病,但贴身碰过一定有危险。
“太后娘娘也太坏了。”
南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跺脚,“殿下,现在可怎么办啊?”
“回去彻彻底底地洗个澡,蝶儿你这几日别接触旁人,过了这几天没事就是没事,若是有事本宫一定会请大夫为你诊治,不会不管你。”
想了想有什么消炎抗菌的植物,乐岫又添道:“洗澡的时候,热水里加点蒲公英,平时也用蒲公英煮点水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病菌,但普通的防治总不会害人。
“你们也是,最近这几日多吃些带苦味的青菜,带苦味的都对身体有些好处,生姜水也可以都喝点,少接触生人,别光注意本宫的厢房,你们住的地方也多留神,别被人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奴婢们知晓了。”
一众丫头,连一向冷静自持的静秋脸上也带上了紧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你们也不必太怕,大佛寺就那么大,想害本宫的人最多是横,不可能不要命,若是威力强的病,所有人都要遭殃,那人应该没那么傻。”
静秋想想也是,点头应道:“殿下的意思现在让蝶儿单独住一间?”
“嗯,单独住。”乐岫看向蝶儿,“本宫看得出你身体不错,身子骨弱才容易患病,身子骨强的病入不了体。”
安抚了几句,乐岫让蝶儿回去休息。
才说让静秋她们注意,隔天鹅黄就在自己枕头下发现了一张用过的陌生帕子。
南儿去取斋饭的时候,遇到一个妇人让她帮忙抱一下她的孩子,南儿瞅见布包袱里面孩子通红的脸,机灵的避过了。
东太后无孔不入,非想乐岫弄出什么毛病来。
“殿下,要不然咱们回宫吧,这儿太恐怖了。”
南儿战战兢兢,现在晚上她睡觉都睡得不安稳。
“我们现在想走,别人也不一定愿意放。”
当然是不愿意放的,到了大佛寺乐岫跟东太后只见了了了几面,东太后不是在主持那儿聆听佛法,就是又宁馨琦陪伴散步。
知道东太后不想见到她,平日乐岫也不去东太后的面前晃荡。
不过,东太后似乎是看她迟迟没有中招,心里着急,把她召到了跟前。cc
“哀家知道你最近在习字,你来替哀家抄抄佛经如何,也当为你的干祖母祈福了 ,让她在下头早得安宁。”
东太后一番话里面全是刀子,怎么就在下头不是在上头,为何就不得安宁了。
“祖母并不是带着遗憾去的。”
“那是带着什么?好好的人不在宫里待着,在山野吃糠野菜。”
东太后就听不得圣慈太后过得舒坦。
“祖母她过得不苦……”
“好了,人苦不苦不必你来告诉哀家,不过是个不守规矩的嫔妃,也就是陛下顾念生恩,才把她追封为太后。”
乐岫闭嘴不言,但面上明显就没把她这番话放在心上。
东太后看了之后更气,“瑶公主不想抄写,不必与哀家说那么多推词,直说不想抄就是。”
乐岫本来还有一句“岫儿字体难以入目怕亵渎了佛祖”,听东太后那么说,转念一想,她今日就是拒了,东太后也不会就此罢休,还不如她的意。
在佛堂坐下:“宁六姑娘了,不如岫儿和她一起抄写佛经,彼此作伴。”
“馨琦今日身体不适,若是你想要,哀家明日叫她来与你一起。”
东太后半挑着眉,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乐岫的多心。
乐岫当做没察觉,东太后出去,静秋拿着布把桌面椅凳都擦了一遍,才让乐岫坐下。
洗净了手开始抄写佛经,乐岫没碰其他任何的东西,等到离开东太后地的时候,静秋长出了一口气,声音大的在她旁边的乐岫听得清清楚楚。
“就那么害怕?”
“殿下,蝶儿开始出红疹了。”
静秋愁着眉,前两天都没事,没想到说出疹子就出疹子。
乐岫收了脸上的笑:“院里不是有个懂医的嬷嬷,看了没有,出的是什么疹子?”
来了大佛寺,乐岫才觉得她自己想简单了,她以前从没把东太后跟娴妃她们看的太重,想着只要讨好了戚渊,一切都没问题。
但现在看来,东太后想折磨她换个地方就可以。
“是出的水痘,会传人。”
回了住处,乐岫听到这话,止住了去蝶儿屋子看她的打算。
原主没出过水痘,东太后一定是知道这个,所以设计那么多陷阱想让她染上。
“找个发过痘的去照顾蝶儿,水痘问题不大,好好喝药很快就能好了。”
静秋应声,比起蝶儿她更担心乐岫:“殿下怎么办?处处提防,也有难免有疏漏。”
“你说得对,要不然本宫干脆如了使坏人的愿。”
静秋一愣,看向笑盈盈的乐岫,不知道她在开玩笑还是自暴自弃:“殿下……”
“水痘又不是天花,在乡下的时候,那些小孩没奶娘寸步不离的照顾,病也好了,本宫还有你们,相信你们会照顾好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