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体察民情,他一个皇帝驴车都牵了。
“不了,你不会驾车。”
“儿臣又不是不可以学。”
回复乐岫的是微凉的夜风。
“父皇,有点冷了。”乐岫缩了缩脖子,忍着没往后靠。
不过戚渊策马一停,戚渊低声说了一句,扔给她侍卫早就备好的披风。
这披风明显是戚渊的,裹着乐岫身上都能当被子使。
“父皇你不用?”
“不。”
别说他不冷,便是冷,他也无法像是乐岫这般穿着粗麻,不伦不类的系着织金羽缎披风。
像个傻子。
戚渊视线扫过乐岫头上的两朵花苞,眼带嫌弃。
*
马一直到了宫门口,乐岫先到了御书房,在侧殿换了衣裳,才跟静秋回了瑶华宫。
“殿下没走多久,宁六姑娘也离了山庄,带了药品说要看望殿下。”
静秋说着乐瑶不在宫里发生的事,“严公公吩咐,说要对外道殿下从山庄回宫被陛下叫到了御书房,南儿与宁六姑娘说了,她笑了声放了礼回了慈宁宫。”
宁馨琦那一笑意味深长,估计是觉得她装病离开生辰宴,转眼就去勾搭戚渊。
“听闻娴妃娘娘又在宫里发了脾气。”
“有银子真好。”
娴妃生气不外乎砸东西,她宫里又怎么可能放什么寻常物件,砸的都是珍品,想着就觉得可惜。
静秋半跪着给乐岫捏腿:“殿下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是父皇的人?”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但是样子要摆出来。
乐岫神情还算镇定,但眼里掩不住的失望,静秋触及她的目光,略微有些不自在。
这些天乐岫是真信任她,私下也与她说了许多把她当做心腹的话。
但今日却她却被赤/裸裸的揭穿她是陛下的人,连半点缓冲都没有。
“殿下恕罪,奴婢罪该万死,不该欺瞒殿下,无论殿下如何处罚奴婢,奴婢都毫无怨言。”
“本宫还能怎么罚你,你可是父皇的人。”
乐岫微叹了一口气,“静秋你应该感觉得到,瑶华宫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奴婢知道。”
但知道又如何,她既开始只有陛下一个主子,也就只认一个主子,断不会因为乐岫的信任而叛主。
静秋跪在猩红番石榴纹地毯上,头低垂着只露出一小节尖尖的下巴。
不知道怎么看着静秋这样,乐岫不合时宜的想去勾她的下巴,古代的女人有种说不出的温顺感,乐岫自认自己是个直女,有时候看到了都会忍不住想调戏。
忍了忍,才忍住了手痒。
“父皇是什么意思?他让你回去吗?”
“陛下并未吩咐。”
“既然父皇没说,那一切照旧就是。”
乐岫扶了静秋起来,端详她紧张的神情,“父皇是我唯一的亲人,一开始知道静秋姐姐的主子不是我,我也生气了,但是想想也并未有什么,父皇不可能害我,静秋姐姐你也不可能害我。”
“奴婢……”
乐岫轻拿轻放,没有打她板子,也没有冷嘲热讽,静秋反而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让南儿她们备水吧,忙了一天,本宫现在只想泡个澡躺下,静秋你也早些休息,既然一切照旧,就不要让其他人看出端倪。”
“奴婢谨遵殿下吩咐。”
“她真那么说?”
乐岫的话传到了严忠的耳朵里,严忠看向面前的静秋,“瑶公主连训斥都没训斥你半句?”
静秋常向严忠汇报瑶华宫的事务,不过今日静秋却有些不自在,才得了乐岫的宽恕,转脸就把乐岫跟她的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另外一个人,她的功夫没修炼到家,所以无法坦然自若。
严忠也看出来了。
“你也不必想太多,瑶公主说不定是真不在意。”
静秋摇头:“公主看着并不像不在意。”
“她会不会早就知你是陛下的人?”
“公主从何得知?静秋自问隐藏的很好,公主也从未试探过什么。”
严忠想想也是,静秋是他一手提拔,本事他是知晓的,不可能连身份都瞒不住。所以说,乐岫是真的如她所说,因为把陛下当做唯一的亲人,所以贴身侍女是陛下安插的人也无所谓?
乐岫让人难解,陛下也是。
他怎么都没想到陛下受了刺伤会去找乐岫,借用马车没什么,但陛下不止见了乐岫,还带着她一起去了见伤残的士兵。
听说回来还是共乘一匹马,如果这一切陛下都只是为了试探圣慈太后的事,那只能说圣慈太后对陛下来说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甭管怎样,严忠都把瑶华宫的事汇到了戚渊那里。
“陛下,公主或许真是把陛下当做了唯一亲人。”
“是吗?”
戚渊批阅奏折的手一顿,想起了乐岫一声声的爹。
“赏她点东西。”
严忠一怔:“陛下要赏赐瑶公主什么?”
对于内务,戚渊一向懒得费神,特别是这类赏赐给女眷的器物:“你看着给,她算帮了朕一个小忙……找几根花簪给她。”
戚渊突然想到她在他面前转圈,说他给她买簪子,她就要开花。
既不知道赏赐什么,就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奴才领命。”
戚渊随意吩咐了一句,严忠倒是琢磨了好一会。戚渊登基以来,赏赐倒是不少,但都是赏给有功大臣。
乐岫那次布置书房,是点东西要,陛下让他处理,他只要按着给就是。
如今陛下是特意说乐岫帮陛下一个小忙,让他挑赏赐的东西,还特意说其中要有簪子。
严忠看着库房的单子良久,既是陛下第一次为私不为公的赏赐,面子定是要给足了才行。
象牙鎏金仙鹤腾云摆屏,紫檀木座羊脂玉瓶,掐丝珐琅梅兰菊三君子茶具各一套,二十匹云锦,八匹鲛纱……
乐岫打开了描金红木五层匣子,一层是东珠,一层是各色宝石,一层是各类花钿,剩下两层都是华胜、步摇。
看着差点晃花了乐岫的眼睛,她这金大腿抱得也太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哟,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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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乐岫是个大方的人,得了戚渊的赏赐,立刻就给全瑶华宫的宫人多发了三个月的月钱,她贴身伺候的这些人又多给了二十两。
一时间瑶华宫的宫人们比过年笑的还甜。
南儿学了一句话给乐岫听,宫里其他宫人说,光是看脸上的笑,就能分人是不是在瑶华宫伺候。
以前开公司当老板,要说乐岫学会了怎么跟属下相处,那就是什么感谢下属,谢谢说再多遍,都没有给钱让人高兴。
想要别人跟你同甘共苦,那就先把甘给人家,别光想人家先陪你把苦经历了。
当老板的时候她每一笔钱都赚的辛辛苦苦,现在是用戚渊的银子慷慨,乐岫不止不会舍不得,只怕给少了。
“殿下可要去谢恩?”
点了所有东西入库,静秋把库房的单子给乐岫过目,突然提到。
“自然是要去的。”
对下属要同乐,银子大把撒出去,但对心情好就情怀给她送赏赐的“父皇”,一定是要用感谢,用激动来表达他送礼礼物之后,她产生的愉悦情绪。
乐岫去御书房谢恩,这一谢又被打发到了侧殿写尝粪忧心。
戚渊今日穿了身藏青色绣金龙的圆领常服,头戴鎏金嵌红宝石发冠,鸦黑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露着额中的美人尖。
一个男人有着美人尖,但她这个美人却无。
戚渊的目光锐利的很,她不过多看几眼,就被他抓到了现行。
乐岫只有顶着脑门的芙蓉花钿给他欣赏:“父皇瞧儿臣的花钿好看吗?这可是父皇你赏赐给儿臣的。”
芙蓉面,黛眉如柳,眉心那点薄金描红的花钿像是一团小火,把她的脸烧的更妍了几分。
戚渊本觉得人的穿戴不同不会有多明显的区别,但估计是上次乐岫梳着花苞头的蠢样看久了,此时看到她的样子能觉出一丝媚气。
“勉强。”
“父皇觉得勉强,但儿臣喜欢着呢,只要是父皇送的东西,儿臣都喜欢喜欢喜欢!”乐岫连说了三个喜欢加深语气,所以说看她那么喜欢的份上,一定要多送她好东西。
对上乐岫明亮的过分的眼,戚渊沉声不耐烦道:“写字。”
“父皇,要不然换些字写,这些日子先生教儿臣诗词呢,不然儿臣写几首名家词句?”
看着面前的宣纸,乐岫试图跟戚渊讨价还价。
她开始就不该写二十四孝,现在可好,戚渊就只叫她写那个,字多不说,还特恶心。
“与上一回一样,朕才好教你。”
她才不信戚渊还记得她上次写的字怎么样。
被戚渊否决换字,乐岫只有认命地抬笔。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她的字形又比之前好了些,连教她的先生,也夸了她数次,说她有天赋。
与上次一样,规规整整的写完了二十四孝。
“卖身葬父写得不错。”戚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乐岫看向他说她写得好的字,才不会承认在写这个词的时候她格外认真。
“父皇看儿臣进步大不大?”
“这回看的出你在写什么。”
乐岫显然把他的话当做了夸奖,笑靥如花:“是父皇教得好。”
“对外莫说是朕教的。”
乐岫选择性失聪,当做没听见。
乐岫让出了位置,戚渊抬笔又重写了一遍,乐岫本以为他会直接拿上次的他写过的直接让她照着练,没想到他竟然重写一遍。
“父皇你真好。”
乐岫挨着梨花木椅子站着,认真地看戚渊写字。
“乐岫。”
“父皇?”
戚渊的笔顿了顿,突然侧脸抬起头盯着跟他距离不远的脸:“她为什么不教你写字?”
戚渊的眼眸深邃漆黑,里面的情绪很淡,淡的像是他只是随便提起这个问题,得到什么答案都不在意。
这个她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祖母并没有不教儿臣写字,简单的字她是教过儿臣的。”
当然教的这些简单字符,也只是为了方便原主日常用,并不是正经写在纸张上面教她,只是随便比划了一下。
“嗯。”
“祖母不希望儿臣太聪明,不是不喜欢儿臣,只是觉得儿臣生活在乡间,懂得太多反而累赘。”
这些戚渊猜测的到,搁下了笔:“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学?”
“懂得多从来都不是累赘,祖母有时候的想法是不对的。”
乐岫看着戚渊的手腕,她记得书里面说过,戚渊费了一番功夫练字,原因在于他小时候无意间听过他母妃喜欢字好的人。